朱北一步踏入河對岸那濃稠如墨的邪氣迷霧，仿佛從一個世界跨入了另一個截然不同的維度。
    外界的聲響——王鐵柱那句“逼格望塵莫及”的吐槽、布萊克嚼肉幹的聲音、甚至河流微弱的流淌聲——瞬間被隔絕。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絕對的死寂，以及一種無孔不入、仿佛能滲透靈魂的低語聲。那聲音並非通過耳朵傳入，而是直接在腦海中響起，混亂、嘈雜，充滿了貪婪、怨毒與對一切生機的渴望，正是李副院長和土著向導提到的“聲音”！
    尋常修士在此，恐怕堅持不了幾個呼吸，就會被這精神汙染逼瘋，或者被那濃鬱到實質的邪氣瞬間吞噬生機。
    但朱北隻是微微蹙眉，周身那圓融的陰陽二氣自然流轉，形成一個無形的力場。那足以讓金丹修士崩潰的精神低語，靠近他時便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壁，扭曲、消散，無法影響他分毫。那濃稠的邪氣更是無法靠近他三尺之內，仿佛他自身就是一個不斷散發著淨化波動的源頭。
    “聒噪。”朱北淡淡評價了一句，神識如同無形的潮水，強勢地向前鋪開，蠻橫地蕩開迷霧，探查著這片被徹底汙染的“惡魔之地”。
    一、死亡雨林與“活”過來的災難現場
    眼前的景象，比河對岸更加觸目驚心。
    這裏的樹木並非簡單的魔化，而是徹底扭曲、異變。巨大的喬木樹幹上浮現出類似人類痛苦表情的紋路，枝條如同僵硬的觸手般蠕動；地麵的藤蔓不再是植物，更像是一條條覆蓋著粘液和黑色鱗片的巨蟒，緩緩地在地表滑動；甚至連那些色彩妖豔的菌類和苔蘚，都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甜腥氣，孢子囊微微鼓動，仿佛隨時會噴發出致命的毒霧。
    整個雨林，仿佛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活著的、充滿惡意的生命體。它不再是生命的搖籃，而是死亡的溫床，每一個角落都在散發著凋零與吞噬的法則氣息。
    朱北的神識掃過，立刻發現了多處不尋常的能量節點。在一些巨樹的根部，或者扭曲的藤蔓叢中，隱藏著一些用黑色石頭和枯萎骨骼搭建的簡陋祭壇。祭壇中央，往往放置著一個陶罐或石臼，裏麵盛滿了粘稠的、不斷冒著氣泡的黑色液體，那濃鬱的邪氣正是從這些液體中散發出來的。
    “培育點？”朱北心中明了，這像是某種邪法儀式的現場，用於大規模生產和擴散這種邪氣。
    他沒有停留，身形如同鬼魅，在扭曲的林木間閃爍，朝著神識感應中那股最強大、最核心的惡意能量源疾馳而去。所過之處，那些試圖攻擊他的魔化植物，尚未靠近，便被那無形的陰陽領域直接瓦解成最基本的粒子，連一絲波瀾都未能掀起。
    越往深處，地麵的顏色越發深暗，甚至變成了如同凝固血液般的紫黑色。空氣中開始出現一些飄浮著的、半透明的、如同水母般的詭異靈體。它們沒有固定的形態，發出無聲的尖嘯，朝著朱北撲來，試圖侵蝕他的神魂。
    “殘魂怨念與邪氣結合的產物？”朱北一眼看穿本質，甚至懶得動手，隻是目光一掃，蘊含著一絲生死法則真意的眼神，便讓那些靈體如同陽光下的冰雪般消融殆盡。
    終於，在穿越了最後一片如同血肉牆壁般蠕動的巨型真菌林後，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或者說，變得更加詭異。
    那是一片被清理出來的圓形空地，空地的土壤是令人不安的漆黑色，寸草不生。空地中央，赫然是一個更加巨大、更加複雜的祭壇！
    這個祭壇並非用石頭和骨骼搭建，而是由無數粗壯的、依舊保持著活性的魔化植物根係扭曲盤繞而成，如同一個巨大的、跳動著黑色血管的心髒！祭壇上方，懸浮著一個約莫一人高的、半透明的黑色能量繭，繭壁如同活物般緩緩蠕動，表麵流淌著令人心悸的符文。那股最核心的、充滿了主宰意味的惡意，正是從這個能量繭中散發出來的！
    而在祭壇周圍，跪伏著十幾個身影。他們穿著破爛的、帶有自然圖騰的綠色長袍，但長袍早已被汙穢浸染得看不出原色。他們的身體幹瘦如同骷髏，皮膚緊貼著骨頭，同樣覆蓋著濃密的黑色紋路。他們並非像古晉那些“活死人”一樣空洞，而是眼神狂熱，口中念念有詞，發出與腦海中那混亂低語相呼應的、沙啞而詭異的吟唱。他們的生命力正在被祭壇和那個能量繭瘋狂抽取，但他們臉上卻洋溢著一種病態的、獻身般的滿足感。
    “墮落德魯伊……”朱北認出了這些人的來曆。卡倫曾經提到過，歐羅巴有一些背離了自然之道的德魯伊，崇尚凋零與毀滅。看來，眼前的這一切，就是他們的“傑作”。
    二、照麵與“診斷”
    朱北的出現，立刻引起了祭壇周圍墮落德魯伊的注意。
    吟唱聲戛然而止。
    十幾雙充滿了瘋狂與惡意的眼睛，齊刷刷地盯住了這個不速之客。他們似乎對朱北能安然無恙地走到這裏感到一絲驚訝，但更多的是一種被冒犯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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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闖入者……玷汙聖域……死！”為首的一個墮落德魯伊，眼眶深陷，如同兩個黑洞，他用幹枯的手指指向朱北。
    霎時間，祭壇周圍那些蠕動的魔化植物根係如同接到了命令，猛地彈射而起，化作無數道黑色的標槍，帶著淒厲的破空聲，從四麵八方射向朱北！同時，地麵裂開，更多覆蓋著鱗片的藤蔓如同巨蟒出洞，纏向他的雙腿！
    這一次的攻擊，遠比之前在雨林中遇到的任何一次都要迅猛、集中、充滿殺意！
    然而，朱北依舊站在原地，甚至連腳步都未曾移動。
    他隻是抬起右手，食指在空中看似隨意地劃了一個圈。
    一個微小的、由精純陰陽二氣構成的太極虛影在他指尖一閃而逝。
    下一刻，那些激射而來的黑色根係標槍，在靠近他周身三丈範圍時，仿佛撞上了一堵無形的、並且高速旋轉的牆壁！
    沒有巨大的撞擊聲，沒有能量爆炸。
    那些堅韌無比、足以洞穿鋼板的魔化根係，在接觸那無形力場的瞬間，便如同投入絞肉機的稻草，被一股無法理解的力量從微觀層麵瞬間瓦解、崩碎，化為了最原始的、失去活性的黑色粉塵，簌簌落下！
    而那些從地下鑽出的藤蔓，更是尚未完全露出地麵，就如同被烙鐵燙到的蚯蚓，猛地縮了回去，再也不敢冒頭。
    整個過程，無聲無息，卻帶著一種碾壓性的、令人絕望的強大。
    祭壇周圍的墮落德魯伊們，那狂熱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現了驚愕與……一絲恐懼。
    “你……你是誰？！”為首的那個德魯伊聲音幹澀，帶著難以置信。
    朱北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的目光，越過這些可憐的獻祭者，直接落在了祭壇中央那個緩緩蠕動的黑色能量繭上。
    他的神識，如同最精密的手術刀，無視了外圍那些混亂的能量場和墮落德魯伊的阻隔，直接穿透了能量繭那看似厚實的繭壁，深入其內部。
    在能量繭的核心，他“看”到了。
    那不是什麽能量核心，也不是什麽邪神分身。
    那是一隻……蟲子。
    一隻約莫拳頭大小，通體漆黑如墨，外形有些像蠶，但更加肥碩、猙獰的蟲子！它身上布滿了更加複雜、更加深邃的黑色紋路，這些紋路仿佛活物般緩緩流動，散發出強烈的凋零與吞噬法則波動。它的頭部沒有眼睛，隻有一個不斷開合的、布滿了細密鋸齒的口器，似乎在無聲地咆哮。而它那肥碩的身體，正在以一種奇特的頻率微微震顫，與外界那彌漫天地邪氣、與墮落德魯伊的吟唱、甚至與遙遠世界各地那些感染者身上的黑色紋路，產生著某種玄奧的共鳴！
    正是這隻蟲子，在不斷地吸收、轉化、並放大著來自墮落德魯伊獻祭的生命力、來自雨林被汙染的自然能量、乃至來自全球無數感染者被吞噬的生機！它就像一個邪惡的信號塔和能量轉化器，將一切正麵能量轉化為極致的凋零與死寂，再通過某種未知的法則鏈接，擴散到全球！
    與此同時，朱北的神識也清晰地捕捉到，在這隻黑色蠱蟲與外界無數感染者之間，存在著無數條細微到幾乎無法察覺的、由純粹邪氣構成的“能量絲線”。正是這些絲線，在遠程維持著感染者體內的邪氣活性，並源源不斷地將吞噬來的生機反饋回母體！
    這一切的真相，在朱北化神期的神識和對其陰陽生死法則的理解下，瞬間清晰無比。
    他收回神識，目光平靜地看向那些如臨大敵的墮落德魯伊，緩緩開口，聲音清晰地傳入每一個瘋狂者的耳中，甚至穿透了祭壇的阻隔，仿佛在對那隻母蠱說話：
    “原來如此。”
    “全球瘟疫，無數生靈塗炭……”
    “根源，並非病毒，也非細菌。”
    “而是——‘蠱’！”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和不容置疑的權威性。
    “一種被人工培育、改造，蘊含了極致凋零與吞噬法則的……‘病源母蠱’！”
    三、信息傳回與岸邊的嘩然
    就在朱北說出“蠱”字的瞬間，遠在河對岸臨時營地的蘇小萌，手中的平板電腦突然劇烈震動起來，上麵代表朱北生命體征和能量波動的曲線瞬間飆升到一個前所未有的峰值，同時接收到了一段經過加密壓縮的神識信息碎片！
    “有信號了！是宗主傳來的！”蘇小萌驚喜地叫道，立刻開始解碼。
    營地裏的所有人都圍了過來，緊張地看著。
    很快，一段模糊但信息量巨大的影像和朱北那冷靜的判斷聲，在平板上播放出來：
    ——那扭曲的祭壇，狂熱的墮落德魯伊。
    ——那懸浮的、散發著恐怖波動的黑色能量繭。
    ——以及朱北那石破天驚的論斷：“……根源……是‘蠱’！一種……‘病源母蠱’！”
    “蠱？！”
    所有人都愣住了。
    林曉雅瞳孔驟縮：“竟然是蠱！難怪……難怪形態如此詭異，能吞噬生機，能遠程維持！這就能解釋為什麽現代醫學檢測不到了！這根本就不是微生物層麵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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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鐵柱一臉懵逼：“蠱？俺還以為是啥洋玩意兒，鬧了半天是咱們東方老家‘特產’的變種？這幫洋和尚指墮落德魯伊）不好好念經，玩起蟲子來了？還玩得這麽埋汰！”
    卡倫優雅的表情僵在臉上：“蠱？東方的……神秘蟲子魔法？我的該隱老祖宗，這東西聽起來比我們血族的血咒還要詭異和不講道理！”
    布萊克撓著狼頭，恍然大悟：“我就說怎麽聞著有一股熟悉的‘蟲味兒’，雖然被那爛木頭味蓋住了！原來是蟲子搞的鬼！”
    蘇小萌飛快地操作著平板，將朱北傳回的能量繭和母蠱雖然看不清具體形態，但能感知到其核心波動）的數據與之前采集的邪氣樣本進行比對。
    “能量頻譜吻合度99.9！法則波動同源！沒錯！就是它！所有邪氣的源頭，那個能量繭裏的‘母蠱’！”她興奮地喊道，但隨即臉色又垮了下來，“可是……宗主說這是‘蘊含法則的母蠱’……這級別太高了！我們的聖光護符對付它的子體都費勁，對付母體……”
    所有人的心又沉了下去。找到了源頭是好事，但這源頭也太硬了！
    四、墮落者的狂言與真正的威脅
    祭壇邊，那些墮落德魯伊聽到朱北一口道破真相，先是震驚，隨即變得更加瘋狂。
    “褻瀆者！你竟敢窺視‘凋零之神’的聖體！”為首的那個德魯伊嘶吼道，“這不是你們東方那些低級的蠱蟲！這是吾主以無上偉力，融合了自然凋零的終極真理、以及你們東方蠱術的精粹，創造出的至高聖物——‘萬物歸寂蠱’！”
    他張開雙臂，臉上洋溢著一種扭曲的虔誠：“人類是自然的瘟疫！文明是星球的毒瘤！唯有讓萬物重歸凋零，讓一切生機寂滅，才能回歸真正的平衡與和諧！吾等正是在執行這偉大的神聖使命！這母蠱，便是引領世界走向終極淨化的鑰匙！”
    朱北聽著這瘋狂而反智的言論，眼神冰冷：“歪理邪說。自然之道，生死輪回，枯榮交替，本是常態。但爾等所為，是強行扼殺生機，製造絕對的死寂，此乃逆天而行，是最大的不自然！不過是一群內心扭曲，將自己的毀滅欲望包裝成崇高理想的可憐蟲罷了。”
    “住口！”那墮落德魯伊被激怒了，“你根本不懂吾主的偉大！這母蠱已成，法則已定！它與全球億萬子體相連，除非你能一瞬間淨化所有感染者，切斷所有能量鏈接，否則你就算毀了這裏，母蠱也能通過吸收其他地方的生機瞬間恢複！你阻止不了最終的凋零！人類注定滅亡！”
    這話語中透露出的信息，讓朱北眉頭微皺。這確實是個棘手的問題。這母蠱已經與全球感染網絡深度綁定，形成了某種“分布式生命”和“能量互聯網”。除非能同時解決所有終端感染者）和服務器母蠱），否則確實難以根除。
    看來，單純摧毀這個祭壇和眼前的母蠱，並不能解決問題。
    而就在朱北思索對策的瞬間，那祭壇中央的黑色能量繭，似乎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脅，猛地劇烈震動起來！
    “嗡——！”
    一股遠比之前更加磅礴、更加精純的凋零死寂之氣，如同海嘯般從能量繭中爆發出來！整個祭壇光芒大盛，那些墮落德魯伊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下去，最終化為飛灰，他們的生命能量被母蠱瞬間抽幹！
    與此同時，能量繭的繭壁上，裂開了一道縫隙！
    一股讓朱北都感到有些心悸的氣息，從裂縫中彌漫而出……
    母蠱，似乎要被徹底驚動，展現出它真正的形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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