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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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行時空,平行時空,平行時空——重要的事情說三遍,問就是平行時空,且本故事一章而過的女主。文中情節、人物均為虛構創作,如有雷同,純屬巧合,懇請各位讀者切勿對號入座!!!審核大大手下留情,感謝理解)
光緒十六年九月十七,溪口鎮被秋雨泡得酥軟。
晌午時分,蔣家老木門“嘎吱”一聲,磨得人耳尖發麻,兩個婆子架著個臉色煞白的婦人。
“生了!帶把兒的!”屋裏突然傳出穩婆沙啞的嗓門,像砂紙磨著幹木頭,粗糲又刺耳。門簾“嘩啦”一掀,草灰混著濃重的血腥氣,裹著產婦的汗味撲出來,嗆得人直皺眉頭。周桂香癱在板床上,頭發粘在汗津津的額角,腮幫子泛著病態的白,嘴唇幹得裂出細紋,費勁地扭過頭想瞅一眼繈褓,嘴角剛扯出半分笑意,就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扯得縮回去,肩膀一抽一抽,手裏攥著的帕子浸得透濕。
灶房門口,李福根蹲在柴火堆前,指節攥著鬆枝,捏得發白。
李宇軒被裹得鐵緊,胳膊腿兒動不得分毫,眼皮都沒法睜開,鼻子裏亂糟糟攪成一團——草藥的苦澀、柴火的焦煙、抱他婦人的汗酸,再混著自己身上的奶腥氣,熏得他頭暈腦脹,困意如潮水般湧來。
抱他的婦人挽著圓髻,額前劉海濕噠噠貼在皮膚上,發梢還滴著水,眉眼本是清秀的,此刻卻腫成了核桃,眼神飄乎乎沒個準頭。她胳膊木愣愣地晃著,手還微微發顫,嘴裏哼著不成調的曲兒,聲音抖得像篩糠,斷斷續續的,連自己都記不清下一句是啥。李宇軒心裏憋得發慌,想罵句髒話發泄,喉嚨卻像堵了團棉花,隻能“啊啊呀呀”瞎哼哼,口水順著嘴角往下淌,糊了一臉。
困意襲來,頭一沉,夢裏全是電子廠流水線“噠噠噠”的機器聲。再睜眼認清周遭,已是三四個月後。娃娃身子長開了,臉蛋圓嘟嘟軟乎乎的,李宇軒也終於琢磨過味兒來——自己竟從喧囂的流水線,一腳踏進了1890年的大清朝,成了浙江奉化溪口蔣家下人的兒子!而蔣家那個整天拖著鼻涕、被傭人喊“銳元”的野小子,不是別人,正是後來課本裏那個委員長。那小子總愛趁人不注意揪他臉蛋,弄得他一臉鼻涕,煩得他直咧嘴,卻敢怒不敢哭。
“軒伢兒!離灶膛遠點!仔細燙著!”周桂香在院子角落搓衣裳,木槌“砰砰”砸在石板上,嗓門敞亮得能穿透院牆。李宇軒趴在土灶前,盯著那口黑沉沉的鐵鍋犯愁。
心裏的憋屈像堵了塊石頭。以前在電視上看民國電視劇,總覺得長袍馬褂、青磚黛瓦透著新鮮,真到了這兒才知道,日子壓根不是那般模樣。穿開襠褲的年紀就得跟著大人忙活,天不亮就被雞叫吵醒,那雞叫得此起彼伏,吵得人輾轉難眠。晚上隻有一盞油燈,昏黃的光連巴掌大的地方都照不清,看書得湊得老近,眼睛都瞅酸了。唯一的樂子,是蹲在牆根下聽缺了顆門牙的老長工講江湖軼事,可他說的不是打家劫舍就是官匪勾結,唾沫星子飛得老遠,還不如前世看的小說。
更窩火的是下人的身份。蔣家在溪口鎮是頭一號的大戶,鹽鋪、錢莊樣樣齊全,外頭還有大片田地,家裏傭人就有好幾個,連做飯的張媽都能隨便使喚他。他家能在大院犄角旮旯租間矮房住,全靠爺爺當年在蔣家做長工的情分——那矮房漏風漏雨,下雨天床底下都能積起水,夜裏睡覺都得裹緊被子。而蔣銳元,這個後來成了“校長”的毛頭小子,不過比他大幾歲,精力旺盛得沒處使,整天帶著一群野孩子在鎮上瘋跑:上樹掏鳥窩,弄得一身樹葉。下河摸魚蝦,渾身濕淋淋的。有好幾次,他差點把剛學走路的李宇軒撞個跟頭,不僅沒半句道歉,還咧著嘴笑,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打六歲起,吆喝聲就沒斷過。“小軒子,挑水去西廂房!缸要滿!”“軒伢兒,少東家要寫字了,趕緊磨墨!墨要細!”李宇軒長得快,十一歲時已比同齡孩子高出半頭,手腳也利索,蔣家上上下下都愛使喚他。心裏再不痛快,也隻能低著頭恭恭敬敬應一聲“曉得了”,畢竟吃人家的飯,就得聽人家的話。挑水時,水桶撞著腿骨,疼得他齜牙咧嘴,也隻能硬扛著,生怕灑了水挨罵;磨墨時,得費好大勁才能把墨塊磨得細膩,胳膊酸得抬不起來,也不敢停歇。
秋收過後,飯桌上照舊是糙米飯配鹹菜,那鹹菜鹹得發苦,連點油星子都見不著,偶爾能吃到塊蒸紅薯,就算是改善夥食了。周桂香把飯碗往他麵前推了推,眼圈突然紅了,聲音帶著顫音:“軒伢兒,你爺爺……厚著臉皮去求了主母……打明天起,你就跟著少東家去族學念書。”
李宇軒手一抖,筷子“啪嗒”掉在地上,滾到桌腳,眼睛瞪得溜圓:“念書?我?”
“是啊。”周桂香抹了把眼角的淚,伸手撿起筷子,在衣襟上擦了擦遞給他,“你爺爺為這事兒,給主母磕了好幾個頭呢,額頭都磕紅了……老話說得好,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念了書,將來就不用像我們這樣看人臉色過日子了。”
他聽明白了。這年頭,下人的孩子能進族學念書,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蔣家的族學設在祠堂旁邊,青磚瓦房,比他家的矮房氣派多了,請的是鎮上最有學問的葛老先生,教的是《三字經》《百家姓》,連蔣銳元遲到了都得挨戒尺。這確實是沉默寡言的爺爺能給他謀到的最好出路——爺爺平時話不多,對他卻格外疼,有次還偷偷塞給他半塊硬邦邦的麥芽糖,那甜味,他記了好幾天。
可李宇軒心裏直犯怵。前世在技校,他除了打遊戲就是睡覺,課本新得能拿去當二手貨賣,上課還總打瞌睡被老師罵。這輩子居然要從頭啃“之乎者也”?那些彎彎繞繞的古文,比電子廠的電路圖還讓人頭疼,光認那些密密麻麻的繁體字,就夠他費半天勁。
第二天天還沒亮,雞剛叫頭遍,周桂香就把他從暖乎乎的被窩裏揪了出來。他還想賴會兒床,卻被母親揪著耳朵拽起身。她翻箱倒櫃找出一件打了補丁但洗得幹幹淨淨的藍布褂子給他穿上,嘴裏絮絮叨叨叮囑個沒完:“到了學堂,一定要聽先生的話,好好念書,別調皮搗蛋……千萬別惹少東家不高興,凡事多忍讓著點,吃飯時別搶,坐要坐端正……”說了半天,才把他推出門。
他低著頭,跟在蔣銳元身後往祠堂走,腳下的石子硌得腳生疼。這時的蔣銳元已經躥高了不少,眉眼間隱約能看出後來的模樣,就是那股子桀驁不馴的勁兒更足了,走路都揚著頭,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他斜睨了李宇軒一眼,語氣帶著點傲氣:“小軒子,今年多大了?”“回少東家,十一了。”李宇軒低聲應道,不敢抬頭看他。
族學裏,葛老先生穿著一件半舊的青布長衫,袖口都磨起了毛,山羊胡子梳得整整齊齊,手裏那根紫竹戒尺磨得油光發亮,看著就讓人發怵。李宇軒被安排在最後一排靠牆的位置,桌子腿有點晃,他隻好找了塊磚頭墊著。同桌是賬房先生的小兒子,也是個陪讀,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喘,坐在那兒一動不動,手裏的毛筆都快捏斷了。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老先生搖頭晃腦地念著,腦袋一點一點的,手裏的戒尺時不時在桌子上輕輕敲打,提醒走神的學生。李宇軒瞪著書本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繁體字,隻覺得它們在紙上打轉,越看越頭暈,屁股底下的硬木板凳更是硌得生疼,坐一會兒就渾身難受,總想動一動,又怕被先生看見挨戒尺。他偷偷用手指摳桌子,摳出一個個小坑,以此打發難熬的時光。
放學剛跨出祠堂門檻,蔣銳元就攔住了他。少年雙手叉腰,胸脯挺得高高的,已有了幾分大人的架勢:“小軒子,回去告訴你娘,把東廂房收拾幹淨了,紅綢子燈籠都掛起來,明天家裏要辦喜事。”
李宇軒愣了愣,滿臉疑惑地撓了撓頭:“喜事?”
“你懂什麽!”蔣銳元皺起眉頭,臉上掠過一絲不自在,耳朵都紅了,好像有點不好意思似的,“是我娘和長輩們定的親,岩頭村毛家的姑娘,叫毛服梅。”
毛服梅?這三個字像驚雷似的,在李宇軒腦子裏炸響。他對“校長”的原配夫人沒多少印象,不過現在成親那麽早嗎?
他呆立在原地,看著蔣銳元大搖大擺地走遠。
李宇軒深深吸了口清冷的空氣,打了個寒顫,他甩了甩頭,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拋開——眼下最要緊的,是趕緊回家把少東家成親的消息告訴娘,明天一早那要命的族學早課,還在等著他呢,要是遲到了,先生的戒尺可不留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