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準備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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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又是卡點過!李宇軒捏著成績單,看著上麵第四十九名的字樣,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這排名跟上次考進學堂時如出一轍,精準得像是老天爺故意安排的。
他偷偷瞥了眼旁邊的蔣銳元,見對方正盯著自己的成績單傻笑——第三十二名,不算頂尖,卻穩穩地在留洋名單裏。李宇軒心裏犯起了嘀咕:上次考學堂,自己靠後世的知識卡線,還能忽悠蔣銳元說考前肚子疼沒發揮好,這次咋整?總不能又肚子疼吧?
果然,蔣銳元樂夠了,轉頭就注意到了李宇軒的成績單,眉頭一挑:宇軒啊,終於能去留洋了!不過你這次怎麽又是排名這麽低?跟上次考進來時一模一樣,你這運氣也太邪門了。
李宇軒幹咳兩聲,趕緊找借口:少東家,我也不想啊。可能是我最後那道題寫得太激進了,教官看不慣,給分低了。
這話倒不算全錯。他寫的那篇中日陸軍優劣論,確實把朝廷的弊病罵了個痛快,能拿到及格分都算僥幸。蔣銳元果然沒懷疑,大手一揮:嗨,管他呢!能去就行!這次留洋,我一定要混出個人樣回來,讓那些說咱蔣家隻能經商的人瞧瞧!
他越說越激動,原地踱了幾步,又道:到了日本,我要去看看他們的軍隊怎麽訓練,去聽聽那些留洋學生講革命道理,說不定還能遇到孫文先生的人……
李宇軒聽著他暢想未來
罷了罷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他甩了甩頭,把這些煩心事拋到腦後。至少眼下,能去日本總比留在保定強。
離出發還有半個月,學堂給留洋學生放了假,讓他們回家收拾行李。李宇軒和蔣銳元結伴回了溪口,剛進蔣家大院,就被王才玉拉著問長問短。
銳元啊,聽說你要去日本留洋?王才玉拉著兒子的手,眼裏滿是不舍,那地方遠隔重洋,聽說還有倭寇作亂,你去了可要當心啊。
娘,您放心,我都多大了。蔣銳元拍著胸脯,我去日本是學本事的,學好了回來,才能保護家裏,保護您。
王采玉歎了口氣,又看向李宇軒:小軒子也跟著去?
是,夫人。李宇軒連忙點頭,我會照顧好少東家的。
那就好,那就好。王才玉這才放下心來,轉身讓毛服梅去取銀錢,這是給你們路上用的,到了日本別委屈自己,該花的就花,實在不夠就往家裏捎信。
蔣銳元還在跟王才玉保證一定好好學習,李宇軒卻被周桂香拉到了一旁。
軒兒,到了日本,凡事要多忍讓,少跟人起衝突。周桂香眼圈紅紅的,往他手裏塞了個布包,這裏麵是我給你縫的貼身衣褲,還有點傷藥,萬一受了磕碰,記得抹上。
她頓了頓,又壓低聲音道:別跟少東家一起瞎摻和那些革命、造反的事,咱們是下人,守好本分就行,平平安安最重要,知道嗎?
李宇軒鼻子一酸,點頭道:娘,我知道了,您放心吧。
他拿著布包回到自己那間小偏房,打開一看,裏麵除了衣物和藥,還有幾張皺巴巴的銀票,加起來足有十兩——這幾乎是家裏大半年的嚼用。李宇軒把布包緊緊攥在手裏,心裏暗暗發誓:不管將來遇到什麽,都得活著回來,不能讓娘白擔心。
接下來的幾天,溪口鎮上知道蔣家少爺要去日本留洋,紛紛有人來道賀。蔣家擺了幾桌酒席,熱鬧得像是過年。李宇軒跟著忙前忙後,卻總覺得心裏不踏實。
這天晚上,他正幫蔣銳元收拾行李,顧清濂突然找到了學堂。老頭依舊穿著長衫,隻是頭發比以前更白了些,手裏還提著個木箱。
清濂先生?您怎麽來了?蔣銳元又驚又喜。
顧清濂笑了笑,把木箱打開,裏麵竟是一摞摞的書和幾本油印小冊子:聽說你們要去日本,我給你們帶點東西。這些是我以前在日本時記的筆記,還有些《民報》的合訂本,或許對你們有用。
他指著那些書,一一交代:這本《日本陸軍操典》是最新版的,比你們學堂教的詳細。這幾本是講憲政的,你們在日本多看看,就知道什麽是共和了,還有這個……”
他拿出個巴掌大的木牌,上麵刻著個明字,遞給蔣銳元:要是在日本遇到危難,找那些掛著同樣木牌的人,他們會幫你們的。
蔣銳元接過木牌,鄭重地點頭:先生放心,學生一定好好學,不辜負您的期望。
顧清濂又看向李宇軒,眼神裏帶著幾分深意:宇軒,你雖看著性子溫和,心裏卻比銳元有主意。到了日本,多看著他點,別讓他闖禍。這亂世,能保全自身,才能談將來。
李宇軒心裏一動,總覺得顧清濂話裏有話,卻還是認真應道:是,先生,我記住了。
送走顧清濂,蔣銳元翻看著那些書,興奮得睡不著覺。李宇軒卻坐在窗邊,望著天上的月亮發呆。
他摸了摸懷裏的成績單,又看了看桌上顧清濂送的書,忽然覺得,這次日本之行恐怕不會像想象中那麽簡單。革命黨、朝廷密探、日本軍方……各方勢力盤根錯節。
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他打了個哈欠,反正現在才1906年4月,離那些驚天動地的大事還有好幾年,有的是時間慢慢琢磨。
月光透過窗欞灑在書頁上,《日本陸軍操典》的字跡在夜色裏泛著冷光。李宇軒指尖劃過那本《民報》合訂本,紙頁邊緣已經發脆,油墨味裏混著舊時光的氣息。他忽然想起顧清濂遞木牌時的眼神,那抹深意像投入湖麵的石子,在他心裏漾開圈圈漣漪。
蔣銳元還在興奮地規劃著到東京後要去神田區的書鋪,要去聽留學生的演講,渾然不知前路藏著多少暗礁。李宇軒把那十兩銀票小心夾進布包的夾層,又將顧清濂給的小冊子塞進箱底——那些談民權、共和的文字,在眼下的朝廷看來,字字都能招來殺身之禍。
窗外的蟲鳴漸歇,他摸了摸腰間周桂香給的傷藥,瓷瓶冰涼。1906年的風,似乎已經帶著幾分山雨欲來的腥氣。他深吸一口氣,將雜念壓下:不管怎樣,先上船再說。隻是那明字木牌被他悄悄係在了貼身的繩上,像個沉甸甸的讖語,墜在心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