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8章(再續)跨越3900米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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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血色征途
腎上腺素帶來的虛假力量,像是一把燃燒生命本源的烈火,在林默涵的血管裏瘋狂肆虐。
它暫時麻痹了病痛,讓他的雙腿重新獲得了知覺,但卻無法修補那早已千瘡百孔的肺葉。每走一步,胸腔裏都像是塞進了一團浸了水的棉花,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風箱般破舊的嘶鳴聲,以及肺泡破裂的細微“劈啪”聲。
閣樓位於老城區的製高點,要前往海邊的燈塔,必須穿過一條名為“墮落巷”的貧民窟。
這裏曾是這座城市的繁華商業街,如今卻成了罪惡與墮落的溫床。狹窄的街道兩旁,擠滿了用木板和鐵皮搭建的棚屋,空氣中彌漫著餿飯、廉價酒精和劣質煙草混合的惡臭。
林默涵像一個幽靈,扶著牆壁,跌跌撞撞地穿行其中。
他的出現,立刻引起了一些“夜行生物”的注意。
幾個躲在陰影裏注射毒品的癮君子,用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他。他們看到了林默涵身上那件雖然破舊但料子尚好的襯衫,看到了他脖子上那條早已斷了鏈子的銀質吊墜——那是蘇晚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嘿,老大,看那邊。”一個黃毛小子捅了捅身邊那個紋著滿胳膊刺青的壯漢,“是個落單的‘大魚’。”
壯漢眯起眼睛,打量著林默涵蒼白而虛弱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獰笑:“看他走路的樣子,估計是個肺癆鬼。兄弟們,幹活!把他的值錢玩意兒都給老子掏出來!”
四五個混混怪叫著從陰影裏衝了出來,將林默涵團團圍住。
林默涵停下腳步,劇烈的喘息讓他不得不微微彎下腰,雙手撐在膝蓋上。他抬起頭,那雙深陷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幽冷的光芒,像是一頭被逼入絕境的孤狼。
“把錢和項鏈交出來,老子讓你死得痛快點!”壯漢揮舞著一把生鏽的水果刀,惡狠狠地說道。
林默涵沒有說話,隻是緩緩直起身。他的目光越過這群混混的頭頂,仿佛在透過他們,看向更遠的地方。
他沒有時間。
他沒有力氣。
但他有必須去做的事情。
“我再說一遍……”壯漢不耐煩了,舉著刀就要衝上來。
然而,就在他邁出腳步的瞬間,林默涵動了。
他沒有攻擊,而是從懷裏摸出了一樣東西,舉在手中。
那是一塊懷表。
在昏暗的路燈下,懷表的表蓋被打開,露出了裏麵那張泛黃的照片——正是林默涵父母站在燈塔前的合影。
“滾開。”
林默涵的聲音沙啞得像是兩塊砂紙在摩擦,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那群混混愣住了。他們不是被懷表震懾,而是被照片上的人震懾住了。
那個紋身壯漢臉上的凶狠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掩飾的恐懼。他像是見了鬼一樣,連連後退了兩步,手中的水果刀“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這……這是……‘船長’?!”
在這一片混亂的貧民窟裏,有一個傳說。傳說這裏曾經的主宰,一個被稱為“船長”的傳奇人物,在多年前神秘失蹤了。而眼前照片上那個男人的麵容,與傳說中的“船長”何其相似!
“你……你是‘船長’的兒子?!”壯漢的聲音都在顫抖。
林默涵沒有回答,他隻是收起懷表,看都沒看他們一眼,繼續邁開腳步,向前走去。
那群混混如蒙大赦,甚至不敢再看他的背影一眼,慌忙如鳥獸散,重新躲進了他們的洞穴裏。
林默涵沒有回頭,但他蒼白的臉上,卻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意。
原來,父親的影子,即便在他死後多年,依然能在這片黑暗的角落裏,為他撐起一片生路。
這條路,他走得通。
九、燈塔之影
海岬的風,比城裏更冷,更硬。
阿ken駕駛的摩托艇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劈開海浪,終於抵達了燈塔下方的礁石灘。
蘇晚跳下船,冰冷的海水瞬間沒過了她的腳踝。她顧不上寒冷,抬頭望去。
望歸燈塔,就矗立在頭頂的懸崖之上。
它是一座廢棄的圓柱形石塔,高約三十米,通體由巨大的花崗岩壘砌而成,歲月的侵蝕讓它爬滿了青苔和藤壺,看起來斑駁而滄桑。塔頂的玻璃早已破碎,巨大的探照燈像一隻失明的眼睛,空洞地望著大海。
“從這裏上去,有一條隱秘的小路。”阿ken熄滅引擎,指著懸崖一側幾乎被雜草完全覆蓋的石階,“我父親以前是這裏的守塔人。”
蘇晚心中一動。她沒想到,阿ken與這裏還有這層關係。
“那塊懷表,”阿ken轉過身,神色凝重地看著蘇晚,“它不僅僅是一個信物。它的表盤背麵,刻著這座燈塔的結構圖,以及……開啟某個機關的方法。”
蘇晚的心猛地一跳:“你知道懷表的秘密?”
“我隻知道一部分。”阿ken搖了搖頭,“林叔叔在把懷表交給默涵之前,曾經找過我父親。他們商量了很久。我隻聽到他們反複提到一個詞——‘潘多拉’。”
潘多拉。
這個名字讓蘇晚感到一陣不寒而栗。
“我們必須趕在‘深海’集團的人之前進去。”阿ken不再多言,率先鑽進了茂密的灌木叢,開始沿著那條幾乎被大自然吞噬的小路向上攀登。
蘇晚緊隨其後。
越往上,風越大。呼嘯的海風像是無數隻無形的手,試圖將他們從懸崖峭壁上推下去。
當他們終於氣喘籲籲地爬到燈塔底部時,卻發現那扇厚重的鑄鐵大門,竟然虛掩著。
有人比他們先到了。
阿ken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從腰間摸出一把戰術手電,卻沒有打開。兩人像兩隻壁虎,貼著冰冷粗糙的石牆,小心翼翼地滑了進去。
燈塔內部,是一個巨大的中空圓筒。
四周的石壁上,盤旋著生鏽的鐵質樓梯,一直通向頂部的燈室。地麵散落著破碎的玻璃、廢棄的鳥巢和不知名動物的骸骨,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黴味和海鹽的腥氣。
手電筒微弱的光束掃過,蘇晚看到,在通往二樓的樓梯口,有一灘暗紅色的液體。
血。
而且還是溫熱的。
“剛發生過打鬥。”阿ken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點血跡,在鼻尖嗅了嗅,“是‘深海’集團雇傭兵的血。他們內部發生了火拚。”
“火拚?”蘇晚一愣。
“為了利益。”阿ken冷笑一聲,“那個‘真相’,足以讓任何人瘋狂。哪怕是同屬一個組織的人,在巨大的利益麵前,也會變成仇敵。”
就在這時,頭頂的樓梯上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以及金屬碰撞的冰冷聲響。
有人下來了。
阿ken眼神一凜,拉著蘇晚迅速躲進了一根巨大的承重柱後麵。
腳步聲越來越近,伴隨著粗重的喘息聲和咒罵聲。
“該死的,那幫混蛋竟然敢黑吃黑!”
“別管他們了,老大說了,隻要拿到東西,我們下半輩子就不用再過這種刀口舔血的日子了!”
兩個身穿黑色戰術服、全副武裝的壯漢出現在視野中。他們手裏端著微衝,警惕地掃視著一樓的黑暗角落。
就在他們即將走過承重柱時,蘇晚胸口的懷表,因為她的劇烈心跳,輕輕晃動了一下。
“啪嗒。”
懷表的表鏈,不小心碰觸到了身後的石柱,發出了一聲輕微的脆響。
那兩個壯漢的反應極快,瞬間調轉槍口,兩道雪亮的戰術手電光束,如同利劍般刺破黑暗,精準地照射在了蘇晚和阿ken藏身的位置。
“誰在那兒?!”
冰冷的槍口,鎖定了他們。
十、絕境中的光
“出來!否則我們就開槍了!”
刺眼的強光讓蘇晚幾乎睜不開眼,她下意識地抬手遮擋。
阿ken則顯得冷靜得多,他緩緩舉起雙手,從陰影中走了出來,臉上掛著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兩位大哥,別這麽緊張。我們隻是來這裏探險的驢友,什麽都沒看見。”
“探險?驢友?”其中一個光頭壯漢冷哼一聲,手中的微衝向前頂了頂,“把那個女的帶過來。”
蘇晚心中一緊,剛想後退,阿ken卻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
“好,好,別衝動。”阿ken一邊說著,一邊慢慢向蘇晚靠攏,用身體擋住了部分光線,“我們這就過去。”
就在兩人即將走到那兩個壯漢麵前時,阿ken突然動了。
他腳尖猛地勾起地上的一塊碎石,手腕一抖,碎石精準地擊中了頭頂一盞早已搖搖欲墜的老舊吊燈。
“哐當!”
吊燈墜落,砸在兩個壯漢身後的樓梯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趁著那兩個壯漢下意識回頭的一瞬間,阿ken如同獵豹般彈射而出,一個膝撞狠狠頂在離他最近那人的下巴上。
“哢嚓!”
清脆的骨裂聲伴隨著慘叫聲響起,那人應聲倒地。
另一人反應極快,立刻就要扣動扳機。
蘇晚沒有絲毫猶豫,手中的折疊刀寒光一閃,如同毒蛇吐信,精準地紮進了那人的手腕。
“啊!”
槍聲終於響起,卻打偏了,子彈擊中了天花板,濺起一串火花。
阿ken趁機一個回旋踢,將那人徹底踢暈。
戰鬥在幾秒鍾內結束。
阿ken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看著地上昏迷不醒的兩人,啐了一口:“就這水平,也敢出來混?”
蘇晚拔出刀,看著刀刃上沾染的鮮血,呼吸有些急促。她抬頭看向阿ken,這個神秘的年輕人,再次讓她感到驚訝。
“別看了,我說過,我父親是守塔人,我小時候在這裏練過。”阿ken笑了笑,指了指盤旋而上的樓梯,“真正的麻煩,在上麵。”
蘇晚點了點頭,握緊了手中的刀。她知道,越是接近真相,危險就越是如影隨形。
她深吸一口氣,抬頭望向那漆黑的樓梯,仿佛能看到,在那最高的第39級台階上,林默涵正在等著她。
“我們上去。”
兩人不再停留,沿著冰冷的鐵樓梯,開始向著燈塔的頂端,向著那個隱藏了多年的秘密,一步步逼近。
而在燈塔之外,在那3900米距離的起點處。
林默涵終於走出了墮落巷,來到了海邊的防波堤上。
海風迎麵吹來,帶著熟悉的、屬於蘇晚身上的氣息。他抬起頭,看到了懸崖上那座燈塔的輪廓。
還有一半的路了。
他的身體已經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那是藥物效力即將耗盡的征兆。但他沒有停下,而是繼續拖著沉重的雙腿,向著那座懸崖,向著那道通往燈塔的隱秘小路,一步一步,堅定地走去。
這一夜,這3900米的距離,注定要被鮮血和誓言染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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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8章 第三部分完,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