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顧窈應對南瀛使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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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窈還是第一次參加宮裏的夜宴,她入宮時,宴會已經開始了。
銀漢橫斜,宮燈如晝,殿內的夜宴正酣。
殿頂琉璃垂珠映著燭火,淌下細碎金輝,照亮滿殿綾羅珠翠。
鎏金酒樽與白瓷玉盞交錯,琥珀色的佳釀傾入盞中,濺起細碎酒花,酒香混著案上蜜糕、鮮果的甜香,漫過殿內絲竹聲。
顧窈按照宮女的指引,坐在末排,殿上大多都是皇親國戚,她這樣的從三品簡直不夠瞧。
梁承朝坐在最上首,兩側是一眾妃嬪,說話間鬢邊的明珠隨笑語輕搖,再往下是幾位親王郡王,朝臣朝服上的繡紋在光影中流轉。
李聿也在其中,坐在最舒服的位置,遙遙朝顧窈舉杯。
顧窈有些拘謹,雖然看見了,卻也不敢有任何動作。
她身邊的是梁榮安,瞧見顧窈這副模樣忍不住笑,“你是第一次參加宮裏的宴會吧?”
顧窈笑得乖巧又謙遜,“殿下慧眼如炬。”
梁榮安吩咐人給顧窈倒了一杯酒,安慰道:“莫怕,南瀛使臣突然來訪,他們如今正在打仗,皇兄是怕他們來找咱們借兵,才借著夜宴招待他們。召你來,也大約是看在信王兄的麵子上,你隻管躲在這裏,沒人會想起你的。”
顧窈握著酒杯的手有些發抖,小公主不知道內情,她哪裏是害怕在夜宴上出錯,她怕的是南瀛使臣在夜宴上管她要錢。
顧窈抬眼望去,帝王執樽輕笑,群臣起身奉酒,觥籌相撞的脆響此起彼伏,與樂師指尖的琵琶、簫管相和。
南瀛時辰坐在最前排,眯著眼睛看舞姬跳舞。
舞姬旋身時,裙擺掃過案角,帶起一縷清風,吹得燭火微微搖曳,朱唇輕啟間,酒香與脂粉香纏在一起。
銀漢橫斜映朱宮,紫宸殿的夜宴已至酣處。
梁承朝端坐龍椅,墨黑錦袍上的金龍在燭火中似要騰飛,眸中帶著三分笑意,七分威儀。
階下,一身深藍色十二單衣的南瀛王子藤原正雄端立,烏發束以金冠,眉眼間藏著不加掩飾的貪婪。
一舞畢,舞姬們隨著次序退場。
藤原正雄向梁承朝舉杯,高聲讚道:“聖上,臣下早聽聞中原女子婀娜多姿,嫵媚風情,果然百聞不如一見!”
此言一出,殿內瞬間寂靜。
文臣們眉頭微蹙,這些使臣眼中的貪婪已經讓人不適,就連王子說話都這般輕浮,實在讓人不齒。
梁承朝神色一愣,卻依舊從容執樽,淺酌一口道:“朕泱泱大國,山明水秀,風光絕俗,使臣眼中唯有舞姬翩躚,這般行徑,豈是一國使臣的氣度,徒增笑柄耳!”
藤原正雄的中原話已經算是尚佳,可還是難以讀懂這樣晦澀的長句,隻好跟著舉杯。
他身邊的使臣匆匆上前,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麽,藤原正雄臉色一變。
他突然上前一步,故意擺出南瀛朝拜禮儀,雙膝微屈,上身卻不俯,手不觸地,姿態傲慢。
“大梁天朝上國,富庶無雙,素來重諾守信,某此番遠渡而來,一則為瞻仰聖容,二則……確有難處想求陛下垂憐。”
說罷,他從懷裏掏出一疊黃紙,語氣諂媚又帶著幾分刻意的卑微:“某手中正有梁國大臣簽署的欠條一份,署名用印俱在,聖上不會不認吧!”
他獻寶似的把麻紙高高舉起,佝僂著身子往前湊,幾乎要把那疊髒汙的欠條懟到朝臣眼前。
梁承朝微微蹙眉,長思立刻上前,接過他手中的欠條呈上。
他翻了幾頁,越看臉色越沉,目光如冰一般刮過顧窈和李聿的臉。
藤原正雄見狀,愈發得寸進尺,“大梁人自詡禮儀之邦,最是眾諾,南瀛人人皆知,聖上要麽還清欠款,連本帶利給黃金萬兩、糧草萬石;要麽……就借我十萬雄兵,這欠條就一筆勾銷!”
此言一出,滿殿朝臣皆嘩然。
李聿冷哼,“十萬雄兵,就你們那彈丸小國,怕是連這十萬將士的營房都安置不下,糧草都無從供給吧!”
他這話雖然說得混不吝,卻正好叫群臣出了一口惡氣。
再看那藤原正雄,被刺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好半晌才跳腳道:“大梁莫不是想認賬?這可是你們梁國大臣的親筆!你看這押印,還有這簽名!你們要是不認,就是欺瞞天下,丟盡天朝上國的臉!”
梁承朝目光落在最末尾的顧窈身上,“顧卿。”
顧窈握著酒杯的手猛地收緊,在他開口前,仰頭灌下一杯,烈酒入喉,她也多生出幾分勇氣來。
她強壓著心頭的慌亂,躬身行禮,“臣在。”
梁承朝指尖敲了敲龍椅扶手,目光沉沉:“藤原王子手中的欠條,署名是你所簽?”
顧窈直起身子,聲音擲地有聲,“回聖上,是臣親筆所欠,樊城一案,無數女子被拐賣至南瀛,充作軍妓,受盡折辱,臣不忍她們淪落異域,這才出此下策。”
李聿見狀,擱下酒樽的動作帶著幾分力道,朗聲道:“南瀛蠻夷,竟敢勾連我朝奸佞,販我子民、辱我女子,其行卑劣,其罪滔天,欺我大梁太甚!”
他起身,拱手立於藤原正雄身側,“臣這裏人證物證俱在,還有南瀛將軍簽字畫押,請聖上過目。”
藤原正雄臉色有些僵硬,這件事說到底是他們理虧,若是大梁咬死了要追究他們的責任……
他咬牙,隻能硬著頭皮撒潑:“無論如何,此欠條墨跡是真、印信是真,千真萬確,豈容抵賴!你們分明是想賴賬,莫非是要背信棄義,讓天下人恥笑大梁無信?!”
顧窈神色冷峻,聲音擲地有聲,“王子慎言!我泱泱大國,國庫充盈,豈會拖欠此等微末之資?王子放心,這萬兩黃金,我早已經派人準備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