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朝堂爭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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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一出,朝臣們立刻坐不住了。
    這筆錢說多不多,說少不少,若真從國庫裏麵出,這幾乎要相當於梁國整整兩三年的稅收。
    “聖上明鑒!”
    一個中年男人躬身出列,顧窈一眼便這認出這位就是崔嘉敏的生父,聖上的親叔叔——禹王。
    男人袍袖掃過金磚地麵,發出刺耳聲響,“顧惠人一個從三品女官,竟然敢擅自做主,斥巨資購回七百女流,既無耕戰之能,亦無治世之才,對社稷毫無作用!”
    說著他忽然一個轉身,怒指顧窈,聲色俱厲,“不知顧惠人是不知輕重利弊,還是早與那南瀛人借購人之由內外勾結,侵吞公帑以中飽私囊?此等禍國之舉,還請陛下詳查!”
    話音落下,殿內頓時一片嘩然。
    朝臣們有些麵露驚愕,交頭接耳,有些垂眸不語,暗自掂量利弊。
    更有幾位與禹王交好的,立刻附和著出聲,懇請陛下徹查。
    顧窈仍舊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筆直,言辭鏗鏘,“大人此言,何其涼薄!”
    她目光掃過殿中眾臣,字字擲地有聲,“整整七百多個女子啊,她們都是爹娘生養、有血有肉的大活人,豈是簡簡單單‘無用’二字就能囊括的?
    倘若這七百人中有幾位大人的結發之妻、掌上之女,或是含辛茹苦撫育你們成人的高堂慈母,你們還能麵不改色稱其‘無用’嗎?”
    禹王臉色發白,已然沒有了剛才咄咄逼人的氣勢。
    顧窈頓了頓,聲音帶著難掩的激動,卻依舊守著朝堂禮儀:“女子亦是人!生而為人,便有其存在的道理,怎麽能因為性別而分有用無用、尊卑貴賤呢?大人視人命如草芥,顛倒人倫,混淆黑白——難道不懼天譴、不畏民心嗎?”
    此言一出,殿內瞬間靜了下來。
    先前附和的朝臣麵露訕色,悄然收了聲。幾位心存善念的老臣扇子眼中露出讚許之意,微微頷首。
    禦座上的梁承朝眉頭微蹙,指尖輕輕敲擊著龍椅扶手,目光在顧窈和藤原正雄之間流轉,神色愈發難測。
    金鑾殿內香霧凝滯,金磚地麵映著眾臣各異的神色,禦座上的帝王指尖敲擊龍椅的聲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聖上!老臣也有異議!”
    一位須發半白的大臣顫顫巍巍地出列,“那南瀛人明知此七百女子皆是我大梁被拐的良家閨秀,竟仍執意購買,此等助紂為虐、罔顧人倫之舉,本就是不義之甚!如今反要我大梁出銀贖人,簡直荒謬!你們做出行此不義之事,有什麽臉麵向我國索求分文?”
    此言一出,殿內附和之聲四起,不少朝臣紛紛頷首,看向南瀛使者的目光滿是鄙夷與憤慨。
    梁承朝眉峰微挑,目光掠過質問的大臣,眸中閃過一絲讚許。
    這句正好說出了他的心聲,作為皇帝,他是不能不管這七百個人的死活的,可讓他為了這些人,花上萬兩黃金,他也難免要權衡利弊。
    藤原正雄有些心虛地回頭望了一眼,他身邊的南瀛使者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非但毫無愧色,反而十分輕慢地說道:
    “大人此言差矣!我等購人之時,隻當是尋常女奴,如何知曉是這些人梁國被拐的良家子?分明是你們梁國自己人犯下這拐賣惡行,髒了自家地界,與我們南瀛何幹?”
    他環視殿中,語氣愈發囂張,用十分標準的梁國話說道:
    “拿錢買奴,充作軍妓,此乃天下通行之例,有何不妥?我等已然付了足額銀兩,交易早成。如今是爾等主動要將人贖回,更親口應允十倍之價,怎能出爾反爾、倒打一耙?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爾等莫非想毀約賴賬,讓天下人恥笑大梁無信無德乎?”
    話音落下,殿內一片嘩然,眾臣交頭接耳,一時沒了決斷。
    帝王原本微挑的眉峰驟然擰緊,眼中讚許之意盡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刺骨寒意,目光如利刃般直刺南瀛使者。
    他掃過殿中怒不可遏的朝臣,又瞥了眼立在階下的顧窈,指尖敲擊龍椅的力道陡然加重。
    殿內氣壓低得令人窒息,金磚鋪就的地麵仿佛都浸著寒意,眾臣皆垂首緘默,竟無一人敢破此僵局。
    堅持自己,顧瑤躬身,語聲清潤,“回稟聖上,諸位大人,男營使臣。萬兩黃金,臣已備妥,此刻正置於殿外,一箱箱碼放整齊,隻待使臣返程之時,當麵清點查驗,盡數奉上。”
    話音稍頓,她轉向男營使者,神色平和卻不失分寸:“今日乃陛下設宴款待遠來之賓的夜宴,本是為睦鄰交好、共敘情誼而來,何必因些許俗務爭執,傷了兩國和氣?不如暫且擱下此事,莫讓這紛爭擾了宴飲雅興。”
    藤原正雄本就隻為圖謀黃金,也無意得罪大梁,聽聞顧窈此言,當即就坡下驢,上前一步躬身致歉,“大梁陛下恕罪!方才是我手下言語孟浪,失了分寸,言辭過激之處,還望陛下海涵,切莫介懷!”
    他抬手斥退身後仍想多言的使者,轉向禦座深深一揖,“大梁乃天朝上國,我南瀛向來敬仰不已,隻願與貴國永結盟好、世代交好,共沐太平!”
    禦座上的帝王眸中沉鬱漸消,目光掠過藤原正雄,輕聲道:“南瀛王子客氣了,請坐吧,夜宴繼續。”
    大殿內再次響起絲竹管樂之聲,氛圍卻仍帶著幾分不自在的滯澀。
    此事看似暫時平息了,不過到底是大梁矮了南瀛一頭,更何況還賠了那麽多的錢,梁承朝的臉色愈發難看了起來。
    夜宴觥籌交錯,可除了藤原正雄,再無一人有心完了,禦座上的梁承朝看向顧窈的目光漸漸鋒利起來。
    顧窈恍若未覺,依舊與神色從容地與南瀛使臣推杯換盞仿佛方才的紛爭從未發生。
    待月上中天,宴席漸至尾聲,顧窈放下酒杯,指尖輕輕摩挲著杯沿,目光看向藤原正雄,“聽聞使臣一行在京中多方打探,欲購置軍事過冬所需棉衣,隻是遍尋無果,不知確有此事否?”
    話音落下,藤原正雄臉上的笑意微頓,下意識看向身後的使臣,見他頷首才開口道:“顧大人所言不虛,確有此事。冬日將至,軍營急需棉衣禦寒,不知為何京中竟無一處可購置行軍所用的棉衣。”
    南瀛國冬日苦寒徹骨,風雪滿天,尋常衣物根本難以禦寒。
    往年也就罷了,可他們今年正在與古月國打仗,軍中急需棉衣禦寒,偏偏南瀛境內所有的商鋪都被人購置一空,若是沒有棉衣,將士們別說打仗了,就是駐守邊防都要折損不少兵力。
    梁承朝聞言眉峰微挑,不悅之色稍斂,看向顧瑤的目光多了幾分探究,想知曉她此番言語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