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床上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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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簷角銅鈴還在晃著餘響,秦峰負氣離去的腳步聲漸遠,院角那株老桂樹影影綽綽,落了滿地碎金。
    顧窈提著繡裙從假山後緩步走出,墨發上還沾著星點枯樹葉,眉眼間不見半分局促,反倒帶著幾分坦蕩的笑意。
    她停在李聿麵前,指尖輕輕拂過袖口暗繡的纏枝紋,“方才你與秦將軍的話,我都聽見了。”
    李聿執扇的手一頓,抬眸望她時,眼底的無奈尚未散盡,又多了層溫柔的暖意,“堂堂三品朝廷大元,偷聽上官講話,成何體統!”
    顧窈迎著他的目光,笑得眉眼彎彎,“滿京城都在說,我顧窈接近你,是為了借信王府的勢,說我利用你,說我害你,你就一點不擔心?”
    李聿語氣是全然的篤定:“不擔心,要錢要權要勢,我都給得起,隻要你不去找別人,就是要我的命也行。”
    顧窈眉梢微挑,修長的食指刮過他的脖頸,故意假裝沉了神色,“信王這條命可金貴的很呢,當真要給我?”
    李聿的目光陡然一沉,卻忽然上前一步,俯身靠近,溫熱的氣息拂過她耳畔,“床上可以,你什麽時候來取?”
    顧窈臉頰倏然發燙,抬手推開他,耳尖泛紅卻強裝鎮定,重重在他腰間掐了下,指尖攥緊了繡裙,加快步伐上了馬車。
    李聿在她身後,不緊不慢地走著,眼底滿是寵溺。
    看著她慌裏慌張地一隻腳踏上馬車,又差點一個踉蹌跌下來,立刻伸出手,穩穩地托住她的屁股。
    顧窈嚇得一個激靈,耳根的紅尚未褪盡,轉身便踩著車凳利落爬進馬車。
    錦簾被她指尖帶過,堪堪落下一半,身後已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李聿緊隨其後躬身而入。
    “信王自有八抬大轎,何必來擠我這小馬車?”
    車廂內鋪著軟墊,熏著淡淡的檀香,狹小的空間讓兩個人緊密地貼合在一起。
    顧窈下意識往窗邊挪了挪,指尖剛觸到冰涼的車壁,就被人一把攏了回來,“你怕什麽,我又不吃人。”
    他抬手將錦簾拉攏,隔絕了外界的喧囂,車廂內瞬間靜了下來,隻聽得見彼此淺淺的呼吸聲。
    “窈窈,想要我的命,馬車上也可以的。”
    他俯身,密密麻麻地吻落下來,親得顧窈喘不過氣。
    好半晌,他才直起身,偏頭看向車外。
    顧窈並不喜歡臥房以外的地方,所以李聿也不敢鬧得太過分,隻嚐了點甜頭,便催著馬夫飛快往回趕。
    回了家,到底還是將人裏裏外外嚐了個透,才肯放過,還十分壞心眼地貼著她的耳根問:“就這點本事,還想要我的命?”
    顧窈懶得理他,幹脆翻過身背對著他,陷入了沉睡。
    李聿把小崽子抱過來,放進顧窈懷裏,然後從後麵把兩個人一起抱住,一家三口陷入沉沉的夢境。
    自皇上下旨賜女子軍正式規製,金印朱批昭告天下後,朝堂上明麵上的反對聲確實日漸消弭。
    那些曾拍案怒斥“女子安能執戈”的老臣,或是以“陰陽有別、綱常難違”上書的言官,見聖意已決,便暫斂了鋒芒,可眼底的不以為然與暗地的盤算,卻從未停歇。
    戶部撥給女子軍的冬衣糧草,雖數額未減,布料卻摻了粗麻,棉絮也蓬鬆不足;兵部核準的兵器甲胄,交付時竟多有鏽蝕缺口,問及便是“庫房存貨短缺,暫以次充好”。
    更有甚者,暗中授意地方州府,克扣女子軍招募新兵的糧餉,散播“女軍難成氣候,遲早解散”的流言,妄圖從根基上動搖這支剛站穩腳跟的隊伍。
    可這般明裏暗裏的刁難,非但沒能磨平女子軍的誌氣,反倒激出了她們骨子裏的韌勁。
    軍中姐妹都知道自己無背景可依,唯有實打實的功績,方能站穩腳跟。
    於是她們隻有付出比男兵超脫十倍的努力,這些姑娘們非但沒有被刁難他們的人打倒,反而憑著這股不服輸的勁頭,在半年內屢立奇功。
    捷報傳回京城,滿朝震動。女子軍的名聲,也隨著一次次功績傳遍四方,越來越多的女子主動投軍,連京中勳貴家的女兒,也哭著喊著要入營曆練。
    朝臣們眼睜睜看著女子軍羽翼漸豐,聲勢一日盛過一日,先前的刁難與流言如同石沉大海,反倒讓這支隊伍愈發堅韌。
    他們雖心有不甘,卻偏偏無計可施——皇上下旨欽定的規製擺在明處,女子軍屢立奇功的捷報傳遍朝野,百姓交口稱讚,此刻再想發難,便是與聖意、與民心為敵。
    那些曾聯名上書的老臣,常聚在朝房暗歎,指尖叩著桌案卻想不出半分對策。
    連著商議了好幾天,終於有人想出了一招釜底抽薪的對策。
    女子軍多是出身尋常人家,或是夫家不允、或是爹娘牽掛,最軟肋便是身後的家人。
    先是幾位老臣暗中授意下屬,差人去往各州府,找到女子軍將士的親屬,或是曉以“綱常倫理”,說“女子拋頭露麵執戈,有辱門楣”;或是危言聳聽,謊稱“軍中苦不堪言,死傷無數”,甚至拿出偽造的“傷亡名錄”,逼著爹娘去營中喚回女兒,逼著丈夫去軍中休棄妻子。
    不過半月,女子軍大營外便擠滿了啼哭的家屬。有白發老婦跪在營門前,哭喊著“我的兒啊,跟娘回家嫁人”;有年輕男子揪著妻子的衣袖,怒聲道“你再執迷不悟,便寫和離書”;更有婆母帶著宗族長輩,堵在營門罵罵咧咧,指責女兒“不孝不賢,敗壞家風”。
    營中將士人心浮動,他們不是沒想過要反抗,隻是身為女子,從小就被規訓成這個社會需要的模樣,很多人不是不想反抗,而是不敢反抗。
    “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這簡單的幾個字,幾乎就可以囊括大多數女子的一生。
    對他們來說,上戰場殺敵刀光劍影都不如這群家人帶給她們的壓力可怕。
    燕庭月聞訊趕到營門時,正見一位小姑娘被爹娘拉著哭倒在地,手中的劍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父母要強行帶她回去嫁人,小姑娘仿佛是嚇慘了,已經忘了她會武功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