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渡河議盟,火與血的洗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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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風的話讓鬣狗酋長和長老們震驚不已。
    親自過河?在這個血獅的狙擊手可能還潛伏在周圍的時刻?
    去那個剛剛還與他們爆發衝突,互有傷亡的敵對部落?這無異於自殺!
    “不行!太危險了!”翻譯首先反對。
    “對岸的人會殺了你的!就算他們不殺你,血獅的人也在暗處盯著!”
    “留在這裏,等血獅大軍壓境,同樣是死路一條。”
    林風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看透局勢的冷靜:“區別在於,過河,有一線生機。不過河,十死無生。”
    他看向酋長:“我需要一個熟悉河道,身手最好,絕對可靠的向導,趁夜行動。這是唯一的機會。”
    酋長渾濁的眼睛與林風對視良久,這個東方年輕人眼中的決絕和那份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沉穩,最終打動了他。
    或許,這真是神靈給予的一線生機。
    當夜,月黑風高。
    林風脫下了那身礙事的西裝,換上了部落提供的簡陋皮革背心和短褲,臉上也像其他人一樣,用泥漿塗抹了偽裝。
    向導是部落裏最優秀的年輕獵手之一,名叫夜眼,以在黑暗中視物如晝,身手敏捷如豹而聞名。
    他沉默寡言,隻是對林風點了點頭,便示意跟上。
    兩人如同鬼魅,悄無聲息地潛行到河邊。
    河水在黑暗中汩汩流淌,昨日的人工降雨讓這條快要幹涸的河流重新恢複了生機。
    對岸的營地隻有零星幾點微弱的光芒,仿佛沉睡的巨獸。
    “跟著我,別出聲,抓緊繩子。”
    夜眼用生硬的英語低語,將一截堅韌的樹皮繩係在自己腰間,另一端遞給林風。
    他選擇了河道一處相對平緩但有水草掩護的河段。
    非洲的夜晚溫差較大,下水的一刻,冰涼的河水讓林風打了個寒顫。
    他緊緊抓著繩子,跟著夜眼,奮力向對岸遊去。
    水流比看上去更急,水下的暗礁和水草不時絆住他的手腳。
    他咬緊牙關,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麵那個模糊的身影和手中那根救命的繩子上。
    突然,對岸的叢林裏,傳來一聲夜梟的啼叫,但在叫聲末尾,似乎有一個極不自然的短促停頓。
    夜眼猛地停下,幾乎同時將林風按入水中,隻留口鼻在外。
    林風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是血獅的暗哨?還是對岸部落的巡邏隊?
    幾秒鍾後,另一聲正常的夜梟叫聲從更遠的地方響起。
    夜眼這才緩緩鬆開手,示意繼續前進。
    有驚無險。兩人終於濕漉漉地爬上了對岸,隱藏在茂密的灌木叢中,大口喘息。
    然而,他們剛上岸不到一分鍾,幾支冰冷的長矛就抵住了他們的後背和喉嚨!
    “別動!”低沉的嗬斥聲響起。對岸部落的暗哨,遠比他們想象的更警覺。
    林風和夜眼被迅速製服,押往營地核心。
    消息像風一樣傳開,整個營地都被驚動了。
    火把燃起,將他們團團圍住。
    當金剛看到林風突然出現在自己的營地時,驚喜萬分!
    “老板!你逃出來啦,太好了!”
    “是你?”巴布魯聽到金剛稱呼林風老板。他的眼睛瞬間瞪得像銅鈴,充滿了難以置信和暴怒:
    “你這該死的鬣狗同夥!居然敢自己送上門來!”
    他猛地抽出腰間的砍刀,刀鋒在火光下閃著寒光,一個箭步就衝上前,刀刃眼看就要朝林風劈下!
    “巴布魯!住手!”老陳和金剛齊聲喝道,猛地伸手死死抓住了巴布魯持刀的手腕。
    “老陳!你攔我做什麽?”巴布魯梗著脖子怒吼。
    “還有,金剛,你忘了身上的傷怎麽來的嗎?”
    “就是他!要不是為了接他,你怎麽會受傷?他現在從鬣狗那邊過來,肯定是陰謀!”
    老陳的手像鐵鉗一樣紋絲不動,他的小眼睛裏閃爍著遠比巴布魯複雜的光芒。
    他緊緊盯著林風,話卻是對巴布魯說的:“你動動腦子!他要是鬣狗的人,怎麽會這樣跑過來送死?”
    他用力甩開巴布魯的手,往前一步,站在林風和暴怒的巴布魯之間,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份量:
    “別忘了,他是誰!他是老祭司預言裏的人!是我們千辛萬苦,本來要去機場接回來,奉為老大的人!”
    這句話如同定身咒,讓暴怒的巴布魯動作一僵,他舉著刀,砍下去不是,收回來也不是,臉色憋得通紅。
    周圍其他原本也義憤填膺的戰士,也瞬間安靜了不少,目光驚疑不定地在林風和老陳之間來回移動。
    老大?這個詞也讓渾身濕透,驚魂未定的林風心神劇震。
    他此刻才無比清晰地意識到,金剛和老陳之前口中的老板,究竟意味著怎樣沉重且危險的期許。
    老陳不再理會僵住的巴布魯,他轉向林風,目光銳利如鷹,仿佛要穿透他的內心:
    “智者……或者說,我們未來的老大?你以這種方式,從我們的死對頭鬣狗那裏過來,是什麽意思?是來嘲笑我們的無能,還是另有所圖?”
    林風環視周圍那些充滿敵意和好奇的麵孔,目光最後落在老陳和巴布魯身上:
    “血獅的威脅是真的,他不僅要殺我,更要吞並這裏的所有人。單獨任何一個部落,都無法對抗他。我們唯一的活路,就是聯合。”
    “聯合?和那群鬣狗?”巴布魯嗤笑一聲,滿臉不屑。
    “他們劫走了你,還打傷了我們的人!誰知道這是不是他們的又一個陰謀?”
    “這不是陰謀。這是生存的邏輯。血獅已經用狙擊手告訴了我們,他不允許任何形式的聯合。如果我們再互相猜忌,等待我們的就是被各個擊破,全部滅亡。”
    老陳沉默著,顯然在快速權衡利弊。
    林風知道,空口白話無法取信於人。他必須再次展現價值。
    “我知道你們不信任我,也不信任鬣狗。但在討論信任之前,我們可以先討論如何活下去。我可以幫你們打造更有效的防禦。”
    他不再提聲音的陷阱,那已經不夠了。他提出了更進一步的構想:
    “我們可以製作‘燃燒的壁壘’。”
    他解釋道:“在營地外圍挖掘壕溝,裏麵填充幹燥的柴草,樹脂和動物油脂。當血獅進攻時,我們可以用火攻,形成一道火焰防線,阻擋他們的衝鋒。”
    他甚至簡單畫出了壕溝的剖麵圖和火焰引燃裝置的原理。
    這個更具攻擊性的防禦構想,讓在場的戰士們眼神發生了變化。就連巴布魯,也收起了幾分輕視,開始認真打量這個智者。
    老陳的眉頭稍微舒展了一些。他看向林風帶來的向導夜眼,用土語詢問了幾句。
    夜眼恭敬地回答,證實了林風在鬣狗部落的作為祈雨以及血獅狙擊手的存在。
    長時間的沉默後,老陳終於緩緩開口,他的決定將影響兩個部落的生死:
    “智者,你的智慧和勇氣……令人驚訝。”他頓了頓,“我們可以嚐試……有限度的合作。但鬣狗部落必須首先拿出誠意。首先,智者必須留在我們營地指揮……”
    就這初步脆弱的共識即將達成的時候,一名渾身是血,踉踉蹌蹌的哨兵衝進了營地,他來自靠近山脈的方向,不是河岸哨位。
    “老……老陳!巴布魯!”哨兵嘶啞地喊道,“我們在後山……發現了血獅的小股部隊!他們……他們在我們那個廢棄的礦洞附近鬼鬼祟祟,好像在找什麽東西!我們的人……我們的人被打散了!”
    礦洞!
    林風心中猛的一震!他想起在國內獲悉的那些關於戈桑共和國衝突礦場的消息。
    老陳和巴布魯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不僅河對岸有威脅,後山也出現了血獅的觸手!
    “他們到底想幹什麽?”巴布魯低吼道。
    老陳則猛地看向林風,眼神銳利如刀:“智者,你剛才說生存的邏輯……那麽現在,告訴我。”
    他指向後山的方向:
    “血獅為什麽會對一個幾十年前就廢棄的礦洞感興趣?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所有的目光,帶著懷疑、審視和最後一絲期望,再次聚焦於林風身上。
    河對岸的危機尚未解除,後山的秘密又驟然引爆。
    他剛剛搭建的脆弱信任橋梁,在這一刻,搖搖欲墜。
    老陳的問題像一把尖刀,直刺核心。他知道,這是最關鍵的時刻。
    隱瞞或說謊,都會讓剛剛建立的脆弱信任徹底崩塌。
    他深吸一口氣,迎著老陳銳利的目光,坦然道:
    “我知道這個礦洞不尋常。在我來這裏之前,就有人因為它,試圖在我來的路上殺我滅口。”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連巴布魯都愣住了。他們的目光從金剛的點頭中得到了確認。
    “有人不想讓我活著到達這裏,更不想讓我接觸到那個礦洞。”
    林風並未明確要殺他的人是誰,為什麽要殺他,可是機場裏發生事件是真實的。
    他把整個事件包裝成是針對他個人謀殺。在眾人聽來,這似乎是一個說的過去的理由。
    “我不知道礦洞裏具體有什麽,但我知道,它很重要,重要到有人不惜動用一切手段也要掌控它。血獅突然對礦洞感興趣,絕不是偶然。”
    他環視眾人,聲音清晰而有力:“我不知道裏麵是寶藏還是詛咒。但我知道,如果讓它落在血獅或者他背後那些人手裏,我們所有人,都隻有死路一條。守住它,弄清楚它,或許是我們能活下去,甚至反過來製約敵人的唯一籌碼。”
    這番坦誠而又充滿邏輯的話,讓老陳眼中的銳利稍稍收斂,陷入了更深的思索。
    巴布魯雖然依舊眉頭緊鎖,但握刀的手明顯放鬆了些。
    就在這時,河對岸傳來了約定的鳥鳴,那是夜眼在發回安全信號,也表示鬣狗部落同意了初步聯合防禦的提議。
    時間緊迫,不容再多猶豫。
    老陳終於做出了決斷:“好!智者,我就再信你一次,也信老祭司的預言一次!巴布魯,立刻召集所有能戰鬥的人!按照智者說的,挖掘壕溝,收集一切可以燃燒的東西!”
    他看向林風,語氣凝重:“智者,防禦的事,你來指揮。希望你的智慧,真能救我們所有人的命。”
    林風重重地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十幾個小時,兩個部落展現出了驚人的效率。在生存壓力下,隔閡與舊怨被暫時放下。
    林風成為了總工程師。他穿梭在兩個營地之間:
    在鬣狗部落,他指導他們布置更複雜的聲音陷阱網和利用地形設置落石機關。
    在河這邊,他親自規劃壕溝的走向深度,設計簡易的火焰噴射裝置。
    他甚至改造了幾把老舊的獵槍,裝填上鐵砂和釘子,作為近戰的大殺器。
    他將程序員那種架構思維運用到了極致,把整個防禦體係當成一個係統來設計,模塊清晰,聯動有序。
    他的冷靜和專業,逐漸贏得了越來越多戰士,包括巴布魯在內的認可。
    夜幕再次降臨,緊張的氣氛幾乎令人窒息。
    突然,“哐啷!叮叮當當!”
    河對岸,鬣狗部落方向布置的聲音陷阱被觸發了!寂靜的夜空被刺耳的金屬撞擊聲撕裂!
    “來了!”負責瞭望的戰士壓低聲音嘶吼。
    幾乎同時,河這邊,靠近山林的方向,也傳來了密集的腳步聲和灌木被踩斷的聲音!血獅果然兵分兩路,同時發動了攻擊!
    “點火!”林風站在營地中央臨時搭建的指揮台上,大聲下令。
    “轟”的一聲。早已準備好的壕溝被瞬間引燃,幹燥的柴草和油脂爆發出熊熊烈焰,形成了一道數米寬的火牆!
    衝在最前麵的幾名血獅士兵猝不及防,慘叫著被火焰吞沒!
    突如其來的火海,讓血獅的攻勢為之一滯。
    “放!”巴布魯怒吼著。
    隱藏在掩體後的戰士們,用改造過的獵槍和弓箭,向著被火光映照得清清楚楚的敵人猛烈射擊!
    鐵砂和箭矢如同暴雨般傾瀉而出,敵人頓時人仰馬翻。
    河對岸也傳來了激烈的槍聲和喊殺聲,鬣狗部落依托林風設置的陷阱和落石,同樣在進行著艱苦的防禦作戰。
    第一波攻擊被打退了。但血獅的人顯然訓練有素,他們很快穩住了陣腳。
    他們利用人數優勢,開始用強大的火力壓製,並試圖尋找火牆的薄弱點。
    “媽的,他們人太多了!火快熄了!”巴布魯打空了一個彈匣,喘著粗氣吼道。壕溝裏的燃料是有限的。
    就在這時,幾名狡猾的血獅士兵借助夜色和煙霧的掩護,從一處火勢較弱的側翼突進了營地!
    他們如同餓狼,直撲指揮台下的林風!
    “保護智者!”老陳驚呼。
    但一道黑影比所有人更快!
    是夜眼!他不知道何時已從對岸潛回,如同鬼魅般出現在那幾名士兵身後。
    他手中的匕首閃過寒光,瞬間割斷了兩個人的喉嚨!
    與此同時,林風冷靜地操作起他白天用皮筋和樹枝製成的簡易拋射器。
    “咻~~!”
    幾個裝滿了辛辣植物粉末和石灰的陶罐被拋射出去,在突入的敵群中炸開!粉末彌漫,嗆得敵人睜不開眼,劇烈咳嗽,瞬間失去了戰鬥力。
    巴布魯趁機帶人衝上前,如同砍瓜切菜般解決了剩餘的敵人。
    初戰的危機暫時解除,營地內外彌漫著硝煙和血腥味。
    戰士們疲憊卻亢奮,他們第一次在與血獅的正麵對抗中占據了上風,看向林風的眼神充滿了信服。
    然而,林風的臉上卻沒有絲毫喜悅。他蹲在地上,檢查著一具血獅士兵的屍體。
    他注意到,這些士兵的裝備,遠比本地軍閥要精良得多,甚至有些裝備根本不該出現在這裏。
    他掰開死者緊握的手,裏麵赫然是一個造型奇特的電子通訊器,還在發出微弱的滴答聲。
    老陳和巴布魯也圍了過來,看到那個通訊器,臉色都變了。
    “這不是血獅的東西……”老陳的聲音幹澀。
    林風站起身,望向漆黑的山林深處,那裏似乎隱藏著比血獅更可怕的陰影。
    “我們麵對的,不隻是血獅。”
    他舉起那個還在發出信號的通訊器,沉聲說道:
    “他們有更專業的後台,在聽著這裏的一切。”
    “剛才的戰鬥……可能隻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