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煙在指間繚繞的瞬間，李仲忽然注意到毒蜂的尾針泛著幽藍。這不是尋常山蜂，尾針上的磷光與萬蠱窟的蝕骨寒毒如出一轍——顯然是被玄冥閣用蠱術馴化的“腐心蜂”，《青囊秘要》裏記載過，此蜂以修士靈脈為食，蟄中三刻便會靈脈盡斷。
    “往左側石縫退！”鳳璃的玉笛突然橫在胸前，十二枚銀針化作銀線纏上最近的蜂群。銀針穿透蜂腹的瞬間，那些毒蜂竟突然自爆，墨綠色的毒液濺在灌木上，枝葉頃刻間化作焦黑的粉末。
    李仲拽著她往石縫衝時，後背突然傳來針紮般的刺痛。他反手拍落兩隻漏網的毒蜂，掌心裏已沾了層黏膩的毒液，皮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紫。金色漩渦在丹田猛地轉動，將滲入皮肉的毒素卷成細縷，可毒蜂的數量實在太多，黑壓壓的蜂群如烏雲壓境，連月光都被遮去了大半。
    “丹火再旺些！”鳳璃的聲音帶著喘息，她左臂的傷口已被毒液灼出氣泡，卻仍咬牙揮動玉笛，用聲波震開靠近的蜂群，“這些畜生怕的不是藥煙，是至陽靈力！”
    李仲猛地咬破舌尖，將精血噴在掌心丹火上。赤金色的火焰驟然暴漲，如朵盛開的蓮花在石縫前綻放，蜂群撞上火焰的瞬間發出刺耳的嘶鳴，化作陣陣青煙。可火焰灼燒靈氣的速度太快，不過片刻，他的眼前便開始發黑——方才療傷耗損的靈力尚未補全，這般強行催動，靈脈已隱隱作痛。
    “用這個！”鳳璃突然解下腰間的香囊，裏麵裝著半袋幹燥的“驅蜂草”。這草是她出發前特意備下的，本是防山野毒蟲用的，此刻遇丹火一烤，竟散發出奇異的甜香。蜂群聞到氣味，突然如潮水般後退，在石縫外三尺處盤旋不去。
    “這草...”李仲的瞳孔微微收縮，他認出這是父親培育的變種驅蜂草，葉片邊緣有三道獨特的鋸齒，“你從哪裏得來的？”
    “去年在雲州藥市淘的。”鳳璃將香囊遞給他，指尖的顫抖暴露了她的虛弱，“攤主說這草是李家藥圃流出的，當時隻覺得奇特，沒想到...”
    她的話被蜂群的異動打斷。石縫外的腐心蜂突然躁動起來，蜂群中央竟緩緩升起隻拳頭大的蜂後，通體漆黑，尾針上的毒囊泛著詭異的紅光。那東西煽動翅膀的瞬間，周圍的空氣竟開始扭曲——是蠱術裏的“腐靈場”，能吞噬方圓丈許的靈氣。
    “是‘母蜂蠱’！”李仲的玄冰龍血劍突然發出嗡鳴，劍身上的龍紋與蜂後身上的紅光遙遙相對，“玄冥閣竟用活人精血養出了這東西，難怪蜂群不怕驅蜂草！”
    母蜂蠱突然發出聲尖銳的嘶鳴，蜂群如得到指令般再次衝鋒。這一次，它們竟不懼丹火，前仆後繼地撲向火焰，用屍身堆出條通往石縫的“蜂路”。毒液與火焰交融的瞬間，升騰起刺鼻的黑煙，李仲吸入兩口，頓時覺得頭暈目眩——這煙裏竟混著迷魂散。
    “閉氣！”鳳璃迅速用清靈草汁抹在兩人鼻下，同時將玉笛橫在唇邊，吹起段急促的調子。鎮魂曲的聲波撞上黑煙，竟在石縫前蕩開圈肉眼可見的漣漪，將毒煙震向蜂群。母蜂蠱被聲波掃中，突然劇烈掙紮，尾針上的毒囊險些墜地。
    “它怕鎮魂曲！”李仲眼前一亮，趁機引動金色漩渦，將殘餘的靈力盡數注入玄冰龍血劍。劍身上的龍紋突然躍起，化作道金色龍影衝向蜂後，龍爪撕裂蜂群的瞬間，竟在半空抓出道靈氣漩渦，將周圍的蜂蟲吸了進去。
    母蜂蠱發出憤怒的嘶鳴，尾針突然射出道紅芒，正中龍影的脖頸。金色龍影劇烈晃動，竟如鏡麵般碎裂開來，化作點點金光消散在空氣中。李仲喉頭一甜，噴出口鮮血——龍影與他靈脈相連，這般潰散，無異於靈脈受了重創。
    “你怎麽樣？”鳳璃連忙扶住他，玉笛的青光迅速裹住他的經脈，“別硬撐，我們還有後手！”
    她突然從袖中取出張泛黃的符紙，上麵用朱砂畫著複雜的符文，邊角還沾著些幹涸的血跡。李仲認出這是護脈衛的“傳訊符”，但符文的畫法卻與尋常傳訊符不同，更像是某種...召喚陣？
    “這是護脈衛的‘烽火符’。”鳳璃的指尖在符紙上快速點過，“方圓五十裏的護脈衛看到信號，半個時辰內必到。隻是啟動符紙需要靈力...”
    “我來！”李仲按住她的手，將丹田僅存的靈氣逼向符紙。金色漩渦轉動的瞬間，符紙上的朱砂突然亮起，化作道衝天的紅光，在夜空中炸開朵血色的蓮花。紅光散去時，隱約能聽見遠處傳來的馬蹄聲——是護脈衛的玄鐵騎兵！
    母蜂蠱顯然也察覺到了威脅，它突然調轉方向，指揮蜂群往西北方飛去。那裏的山林裏隱約有燈火閃爍，正是方才李仲看到的村落方向。
    “不好！它們要去屠村！”鳳璃的玉笛突然指向村落，聲音裏帶著焦急，“那些村民手無寸鐵，根本擋不住腐心蜂！”
    李仲抓起玄冰龍血劍就往外衝，卻被鳳璃拽住。她迅速撕下裙角，蘸著清靈草汁在他手臂上畫了道符文：“這是‘隱靈符’，能暫時屏蔽靈氣，讓蜂群察覺不到我們。我們繞去村後，從側麵截住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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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借著夜色掩護，在密林中飛速穿行。腐心蜂的嗡嗡聲就在前方百丈處，母蜂蠱煽動翅膀的頻率越來越快，顯然是在催促蜂群加速。李仲突然注意到林間的樹幹上刻著奇怪的符號，像是某種標記，每隔數丈便有一個，指向村落的方向。
    “是玄冥閣的記號。”鳳璃的聲音冷了幾分，她用玉笛刮下塊樹皮，“這些蜂群是被特意引去村落的，他們想借腐心蜂毀掉什麽！”
    穿過最後片密林時，村落的輪廓已清晰可見。那是個依山而建的小山村，不過數十戶人家，此刻多數房屋都亮著燈，隱約能聽見孩童的哭鬧聲。村口的老槐樹上，竟掛著塊褪色的木牌，上麵刻著“李家坳”三個大字。
    “是李家的分支！”李仲的心髒猛地一縮，他想起父親手劄裏的記載，當年李家主脈遷走時，曾留下一支旁係在此守陵，“玄冥閣的目標根本不是村民，是李家的旁係後裔！”
    話音未落，腐心蜂已如黑雲般壓向村口。最先遭殃的是那棵老槐樹，樹葉瞬間被啃噬幹淨，連樹幹都被毒液蝕出無數孔洞。村民們驚慌的哭喊聲此起彼伏，卻無一人敢衝出屋門——顯然是知道這些毒蜂的厲害。
    “不能等護脈衛了！”鳳璃的玉笛突然指向村西的柴房，那裏堆著半垛幹燥的艾草，“用火攻！艾草煙能壓製母蜂蠱的腐靈場！”
    李仲立刻會意，丹火在指尖化作數道火線，精準地落在艾草堆上。幹燥的艾草遇火即燃，濃煙滾滾升起，帶著獨特的辛辣氣味。蜂群撞上煙柱，果然如潮水般後退，連母蜂蠱的腐靈場都被煙味衝得搖搖欲墜。
    “就是現在！”鳳璃的玉笛突然射出道青光，正中母蜂蠱的毒囊。那東西發出淒厲的嘶鳴，尾針胡亂刺向四周，竟誤傷了不少同類。李仲趁機引動殘餘的靈力，玄冰龍血劍的劍風帶著丹火，如道赤金色的閃電劈向蜂後。
    劍刃穿透母蜂蠱的瞬間，蜂群突然陷入混亂。失去指揮的腐心蜂如無頭蒼蠅般亂撞，有的撞在牆壁上，有的掉進火堆裏，片刻後便死傷大半。李仲的劍鋒在母蜂蠱體內攪動，金色漩渦將其毒囊裏的邪力盡數吸收，那隻作惡的蜂後很快化作灘黑泥，隻留下枚米粒大的紅色蠱核。
    “這是...”他捏起蠱核，指尖突然傳來刺痛，蠱核竟在吸收他的靈力，“是活蠱！”
    “快捏碎它！”鳳璃的聲音帶著警示，她正用玉笛挑開隻垂死的毒蜂，“這東西能重生，留著是禍害！”
    李仲剛要發力，村東突然傳來震天的馬蹄聲。護脈衛的玄鐵騎兵終於趕到，為首的將領舉著麵玄鐵盾，盾上的“護”字在火光中熠熠生輝。他看到石縫前的景象，勒住馬韁高聲喊道：“護脈衛第三營在此！七叔，鳳姑娘，需不需要支援？”
    “守住村口，別讓漏網的毒蜂逃了！”李仲揚聲回應，同時握緊手中的蠱核，“另外，派人通知村民，緊閉門窗，用艾草熏屋，避過今夜再說！”
    將領領命而去，玄鐵騎兵迅速在村落四周布下防線。李仲這才鬆了口氣，靈力耗盡的虛弱感如潮水般湧來，他踉蹌著靠在柴房的木柱上，看著鳳璃正在給受傷的村民處理傷口。有個紮羊角辮的小姑娘正怯生生地遞給她塊幹淨的麻布，那孩子的眉眼間，竟有幾分李家主脈的影子。
    “七叔，你看這個。”鳳璃突然走過來，手裏拿著塊從村民那裏借來的令牌。令牌是塊普通的木牌，上麵刻著個“守”字，背麵卻刻著與李家藥圃相同的雲紋，“這村落果然是李家旁係，他們世代守著後山的陵寢。”
    李仲的目光落在村後那片黑漆漆的山林裏。那裏隱約能看到幾座低矮的墳塋，月光下，墳前的石碑泛著青白的光。他突然想起父親臨終前的話：“李家的根，不在祖宅，在守陵人的血脈裏。”
    “後山陵寢裏，一定藏著什麽。”他扶著鳳璃的肩膀站起身，金色漩渦雖仍虛弱，卻已恢複了微弱的轉動，“玄冥閣費這麽大勁引來毒蜂，絕不止是為了屠殺村民。”
    就在這時，村西突然傳來聲巨響。護脈衛的驚呼聲與某種重物墜地的聲音混雜在一起，緊接著，是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聲。李仲和鳳璃對視一眼，同時握緊了手中的武器——蜂群隻是幌子，真正的殺招，此刻才剛剛登場。
    玄冰龍血劍的龍紋在火光中明明滅滅，仿佛在預示著即將到來的惡戰。李仲望著村西那片被黑暗吞噬的密林，突然有種強烈的預感：今夜的毒蜂陣，不過是玄冥閣為了引出守陵人布下的誘餌。而那座沉寂了百年的李家陵寢裏，藏著足以顛覆一切的秘密。
    “去看看。”他握住鳳璃的手，兩人的掌心都沾著未幹的血跡，卻傳遞著彼此的溫度。金色漩渦與青色漩渦在兩人之間輕輕碰撞，散發出微弱卻堅定的光芒，“不管是什麽，總得有人去麵對。”
    護脈衛的喊殺聲越來越近，夾雜著某種野獸般的咆哮。李仲知道，毒蜂陣的破局，隻是揭開了更深層陰謀的一角。而那座隱藏在夜色中的陵寢，正無聲地等待著他們，等待著李家後人，去喚醒沉睡百年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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