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樵夫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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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堆旁的血跡尚未凝固,老樵夫圓睜的雙目裏還凝著驚悸。李仲蹲下身時,指尖觸到令牌邊緣的齒痕——那是被人死死攥過的痕跡,老人生前定是拚盡最後力氣握住這致命之物,仿佛要在黃泉路上烙下凶手的印記。
    “這令牌...”鳳璃的玉笛輕輕挑起令牌,笛身上的青光與令牌上的墨蓮印記相觸,竟泛起細碎的火星,“是玄冥閣‘執事令’,持有者至少是分舵主級別。”
    裏屋的嬰兒啼哭聲突然變調,像是被什麽驚嚇到。李仲踹開門板的瞬間,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麵而來。婦人懷裏的嬰孩正拚命往母親懷裏鑽,小拳頭攥著的衣角在燭光下泛出暗紫色——那是被蝕靈蠱的毒液浸染過的顏色,與三長老外袍的紋樣不差分毫。
    “他們穿著黑袍,袖口有墨蓮...”婦人的牙齒打著顫,懷裏的孩子突然哭出聲,她慌忙捂住孩子的嘴,指縫間露出半截銀鎖,鎖身上刻著個歪歪扭扭的“李”字,“為首的人說,隻要說出後山陵寢的暗道,就...就饒我們全家...”
    鳳璃突然按住李仲的肩膀,玉笛指向灶台後的柴草堆。那裏的草葉有被翻動的痕跡,露出底下塊鬆動的青石板。石板邊緣的泥土裏混著幾根黑色的鬃毛,與之前遇到的搜山犬毛發一模一樣——顯然有玄冥閣的人從這裏逃了。
    “他們不是來要人的,是來尋路的。”李仲的玄冰龍血劍突然出鞘,劍尖挑起灶台邊的半張地圖,上麵用朱砂標著後山陵寢的位置,“老樵夫定是知道暗道,才被滅口。”
    婦人突然尖叫起來,指著李仲身後的窗戶。月光下,十幾個黑影正順著茅屋頂的椽子爬行,手裏的彎刀在夜色中閃著寒光。那些人動作迅捷如狸,落地時竟沒發出半點聲響——是玄冥閣的“影殺衛”,比血斧衛更擅隱匿刺殺。
    “護住孩子!”鳳璃的玉笛突然橫在胸前,十二枚銀針化作銀線射向窗戶,銀針穿透窗紙的瞬間,傳來幾聲悶哼。可影殺衛的動作實在太快,眨眼間已有三人破窗而入,彎刀直逼婦人咽喉。
    李仲的劍風如驚鴻掠影,玄冰龍血劍的龍紋在燭光中亮起,將最先衝來的影殺衛逼退。可對方顯然受過特殊訓練,三人呈品字形散開,彎刀的軌跡刁鑽至極,專挑他靈力運轉的間隙下手。更麻煩的是,這些人竟懂得配合,一人主攻,兩人牽製,逼得他無法靠近婦人。
    “他們在拖延時間!”鳳璃的聲音帶著急意,她正用笛身格擋從左側襲來的彎刀,左臂的傷口被牽動,滲出的血珠滴在地上,“外麵還有人!”
    果然,院牆外突然傳來護脈衛的慘叫。李仲餘光瞥見,影殺衛竟用鐵鏈將趕來支援的騎兵纏住,那些鐵鏈上纏著的倒刺沾著墨綠色的毒液,騎兵的玄鐵甲胄竟被蝕出密密麻麻的小孔——是之前見過的鎖蠱鏈,卻比上次更加鋒利。
    “用丹火!”鳳璃突然揚聲,玉笛的青光與李仲的丹火在空中交匯,形成道赤青交織的光網。影殺衛的彎刀撞上光網,刀刃突然冒出白煙,那些淬毒的倒刺竟開始融化。
    “是清靈草汁!”為首的影殺衛突然後退,他看清鳳璃袖口沾著的草漬,眼神裏閃過驚懼,“主祭說過,遇此草汁需速退...”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突然炸開的灶台掀飛。李仲趁機引動金色漩渦,將灶膛裏的火星化作道火線,點燃了影殺衛身上的黑袍。那些人身上的衣物竟浸過油脂,遇火即燃,慘叫聲中,他們的皮膚下突然鑽出無數細小的蠱蟲,試圖撲滅火焰——卻被丹火灼燒得發出焦臭。
    “是‘噬火蠱’!”鳳璃的玉笛突然指向院外,“他們把蠱蟲養在皮下,難怪不怕尋常刀劍!”
    李仲突然想起手劄裏的記載:噬火蠱畏龍血。他猛地割開掌心,將血珠彈向燃燒的影殺衛。血珠觸及火焰的瞬間,那些原本瘋狂扭動的蠱蟲突然僵住,化作黑色的粉末。影殺衛發出淒厲的慘叫,身體竟如融化的蠟油般迅速坍塌,最後隻留下堆冒著黑煙的灰燼。
    院外的廝殺聲漸漸平息,護脈衛的將領撞開柴門衝進來,甲胄上的血跡已凝成紫黑:“七叔,影殺衛的主力往後山跑了!屬下追還是不追?”
    “留一半人守村子,另一半跟我來。”李仲的目光落在那半張地圖上,上麵用朱砂圈著個奇怪的符號,與石室裏的青銅鼎紋路一模一樣,“他們要去陵寢,我們正好順藤摸瓜。”
    婦人突然抓住他的衣袖,懷裏的嬰孩不知何時已睡著,小手裏仍緊緊攥著那半截染血的衣角。婦人的聲音帶著哀求:“先生,求您救救我當家的...他被影殺衛抓去後山了,說要逼他帶路...”
    李仲這才注意到,茅屋裏還有間上鎖的內室。鎖孔裏插著把斷鑰匙,門縫隙裏滲出的血漬已半幹涸——顯然男主人是被強行擄走的。他用玄冰龍血劍劈開門鎖,內室的景象讓所有人倒吸口涼氣:牆上掛滿了草藥標本,每張標本的背麵都寫著李家主脈的藥譜注解,最裏麵的木架上,擺著個與他腰間相同的雲紋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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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李家旁係沒錯。”鳳璃拿起玉佩,上麵刻著的“守”字與村口木牌如出一轍,“這家人世代守護陵寢,男主人定是知道關鍵秘密。”
    後山的林間傳來幾聲貓頭鷹的啼叫,聲音格外詭異。李仲認出那是影殺衛的聯絡信號,三短一長,代表“已找到目標”。他將玄冰龍血劍交給護脈衛將領:“你帶兩人護送婦孺去安全地帶,用烽火符通知附近營寨支援。”
    “那七叔您...”
    “我們去救人。”李仲的目光穿過窗欞,落在後山那片漆黑的密林裏。金色漩渦在丹田緩緩轉動,雖仍虛弱,卻比之前更加凝練,“影殺衛抓活口,說明陵寢裏有他們打不開的機關,男主人還有用。”
    鳳璃突然從灶膛裏掏出塊燒黑的木炭,在地圖背麵快速勾勒:“我剛才在柴草堆裏發現這個。”木炭畫的是幅簡易的機關圖,上麵標著三個岔路口,每個路口都畫著不同的獸頭——與李家祖宅的機關獸如出一轍。
    “是‘三獸陣’。”李仲的瞳孔微微收縮,這陣法是父親親手布下的,據說能辨血脈,非李家主脈者入內,會觸發萬箭齊發的殺招,“影殺衛抓男主人,就是為了破這陣法。”
    護脈衛的馬蹄聲漸遠,茅屋裏隻剩下燭火搖曳。李仲最後看了眼倒在柴堆旁的老樵夫,將那枚玄冥閣令牌塞進他緊握的拳頭:“老人家,等我們回來,定讓這些人血債血償。”
    後山的夜霧越來越濃,林間的樹枝上掛滿了影殺衛留下的骷髏頭標記,每個骷髏眼裏都插著根毒針。鳳璃用玉笛撥開擋路的荊棘,突然在片空地上停下——那裏的泥土有被重物拖拽的痕跡,幾滴新鮮的血跡滴在片三葉草上,葉片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
    “是‘化骨毒’。”她捏起片枯葉,指尖沾著的毒液竟腐蝕出個小洞,“男主人受傷了,他們走不遠。”
    前方的霧氣裏突然傳來齒輪轉動的聲響。李仲和鳳璃對視一眼,迅速躲進旁邊的灌木叢。隻見五個影殺衛押著個渾身是血的漢子走來,那漢子的腳踝被鎖蠱鏈纏著,每走一步都留下個血印,正是茅屋的男主人。
    “再不說出陵寢石門的口訣,就把你兒子扔進蠱池!”為首的影殺衛用彎刀抵住漢子的咽喉,語氣裏滿是狠戾。
    漢子突然劇烈掙紮起來,嘶啞的聲音裏帶著決絕:“李家祖訓,寧死不泄!你們這些邪魔歪道,就算知道口訣,也過不了三獸陣!”
    影殺衛冷笑一聲,突然從懷裏掏出個黑色的瓷瓶,將裏麵的液體強行灌進漢子嘴裏。不過片刻,漢子的眼神就變得渙散,嘴裏開始無意識地念叨:“青龍開,白虎閉,朱雀鳴...呃...”
    “找到了!”影殺衛興奮地掏出紙筆,剛要記錄,卻突然捂住喉嚨倒下——支銀針正插在他的咽喉,針尾還在微微顫動。
    剩下的影殺衛剛要拔刀,就被突然衝出的李仲纏住。玄冰龍血劍的劍風帶著金色漩渦的靈力,雖不及全盛時迅猛,卻招招精準,專挑對方蠱蟲藏身的穴位下手。鳳璃則趁機解開漢子身上的鎖鏈,玉笛的青光注入他的經脈,逼出那瓶黑色液體的毒素。
    “是‘真言蠱’。”漢子咳出口黑血,眼神漸漸清明,“他們用我兒子逼我...”
    “孩子沒事,已被護脈衛送走。”李仲的劍風掃過最後一名影殺衛,玄冰龍血劍的龍紋突然亮起,將對方體內的噬火蠱震出體外,“陵寢石門的口訣,是不是與三獸陣有關?”
    漢子點點頭,指著前方被霧氣籠罩的山壁:“石門就在那瀑布後麵,口訣是‘青龍吐珠,白虎銜環,朱雀焚天’,但必須用李家血脈才能激活...”
    他的話被瀑布後的巨響打斷。霧氣中突然亮起道紅光,緊接著傳來影殺衛的慘叫——顯然有其他影殺衛提前闖入,觸發了三獸陣的機關。
    “他們人比我們多!”鳳璃的玉笛突然指向紅光處,“聽動靜,至少還有二十人!”
    漢子突然抓住李仲的手腕,將自己的雲紋玉佩塞進他掌心:“這玉佩能暫時遮蔽血脈氣息,你們從左側的暗河進去,能繞到石門後麵。三獸陣的核心在朱雀位,那裏...”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一支淬毒的弩箭突然從霧氣中射出,穿透了他的心髒。李仲抱著倒下的漢子,看見他最後望向的方向,正是茅屋所在的村落,嘴唇翕動著,像是在說“護好...孩子...”
    影殺衛的笑聲從瀑布後傳來,帶著令人齒冷的得意:“多謝七叔幫忙除掉這個硬骨頭,石門的口訣,我們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李仲緩緩站起身,將玄冰龍血劍插入地麵。金色漩渦在丹田劇烈轉動,漢子的血滴在劍身上,龍紋突然發出震耳的龍吟。他抬頭望向瀑布後的紅光,那裏的慘叫已漸漸平息,顯然機關已被破解。
    “他們以為知道口訣就夠了。”鳳璃的玉笛泛著冰冷的青光,“卻不知三獸陣真正的殺招,在血脈相認的瞬間。”
    暗河的水流聲在腳下響起,帶著陵寢深處的幽涼。李仲最後看了眼倒在血泊中的漢子,將他的玉佩係在腰間——兩塊雲紋玉佩在夜風中輕輕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像是在呼應百年前的誓言。
    “走吧。”他握住鳳璃的手,兩人的身影沒入暗河的入口,“讓他們看看,什麽叫真正的李家血脈。”
    瀑布後的紅光越來越亮,影殺衛的歡呼隱約傳來。李仲知道,樵夫之死不是結束,男主人的犧牲也不是終點。陵寢石門後的黑暗裏,藏著玄冥閣覬覦的秘密,也藏著李家守護百年的真相。而他的劍鋒所向,不僅是為了複仇,更是為了守住那句“寧死不泄”的祖訓。
    暗河的水流帶著兩人往深處而去,玄冰龍血劍的龍吟在水道裏回蕩,與玉笛的清響交織成曲。前方的黑暗中,隱約傳來機關轉動的聲響,那是三獸陣的核心,也是破局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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