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澗的流水泛著細碎的銀光，觸到皮膚時竟帶著輕微的刺痛。李仲掬起一捧水潑在臉上，冰涼的觸感讓混沌的識海清醒了幾分，卻也牽出丹田深處的隱痛——那是穿越界壁時，被空間裂隙撕扯出的暗傷，此刻正被靈界過於濃鬱的靈氣反複衝撞。
    “嘶——”他倒吸一口涼氣，看著水中倒影裏眉心那道淡金色細紋。紋路像極了古卷最後一頁未幹的墨跡，隨著他的呼吸微微發亮，指尖觸碰時，周圍靈氣流動的軌跡竟清晰地映在腦海中：山澗下遊的靈氣帶著腐木的腥氣，上遊則泛著草木的清冽，而西北方萬法城的方向，靈氣如沸騰的湯鍋，翻湧著無數駁雜的氣息。
    “這是...界壁饋贈的靈覺？”李仲摩挲著眉心，突然想起枯木老人說過的話——靈界修士突破境界時，常有天道饋贈的異象，而凡人穿越界壁能得此異變，百年難遇。他試著將這道靈覺注入玄冰龍血劍，劍脊的龍紋竟泛起漣漪，仿佛在呼應某種遙遠的召喚。
    “七爺？”
    一個微弱的聲音突然從懷中傳來，帶著玉石摩擦般的澀意。李仲猛地低頭，看見鎖魂玉正散發著柔和的光芒，玉中鳳璃的靈識光點比之前明亮了幾分，顯然是還魂草的靈氣起了作用。
    “鳳璃？你能說話了？”他急忙將鎖魂玉捧在掌心，幽藍丹火小心翼翼地渡過去一絲，生怕驚擾了這來之不易的蘇醒。
    光點在玉中輕輕顫動，聲音斷斷續續：“我...能聽到你說話...剛才在冰封淵...謝謝你...”說到最後三個字時，光點突然黯淡下去，像是耗盡了力氣。
    李仲心中一暖，指尖輕輕撫過鎖魂玉的紋路：“等我毀掉萬蠱母巢，找到聚靈珠，就能讓你真正醒過來。到時候，你得親自告訴我，該怎麽謝。”
    鎖魂玉微微發燙，再無聲息，卻像有顆溫熱的種子落進了心底。李仲將玉佩重新貼身收好，抬頭望向西北方的萬法城——那裏不僅有素心夫人的承諾，還有鳳璃複生的希望，更有玄冥閣布下的天羅地網。
    他站起身，玄冰龍血劍在陽光下泛著冷光。這柄伴隨他闖過斷魂崖、冰封淵的法器，劍鞘上竟多了層細密的冰紋，那是玄冰龍的龍氣與還魂草靈力交融的痕跡。他試著揮動長劍，劍風掠過山澗，竟激起數道冰藍色的靈氣匹練，匹練落地處，枯黃的草木竟抽出了嫩綠的新芽。
    “煉氣三層巔峰...”李仲感受著丹田內愈發渾厚的靈力，眼中閃過一絲銳光，“離築基境，隻差一步了。”
    就在這時，眉心的淡金細紋突然灼熱起來。靈覺中，西北方的靈氣亂流裏，突然闖入一股熟悉的氣息——那是玄冰龍的龍氣，卻帶著濃重的血腥與絕望！
    “玄冰龍出事了！”李仲心頭一緊，不及細想，足尖一點，身形如離弦之箭般衝向萬法城。靈界的靈氣雖銳，卻也讓他的身法快了數倍，林間的光影在身側飛速倒退，竟帶起一串殘影。
    奔出約十裏地，前方的密林突然傳來震耳的龍吟。那聲音不再是之前的威嚴，而是充滿了痛苦的嘶吼，伴隨著樹木斷裂的脆響和蠱蟲嘶鳴的雜音。李仲腳下加急，撥開最後一片灌木叢，眼前的景象讓他瞳孔驟縮。
    玄冰龍龐大的身軀倒在血泊中，左翼被撕裂了一道巨大的傷口，傷口處爬滿了幽藍色的蠱蟲，正瘋狂啃噬著龍鱗下的血肉。而圍攻它的，竟是數十個穿著萬法城衛兵服飾的修士，為首之人手持長戟，戟尖泛著與噬靈網相同的黑氣——正是那個背叛素心夫人的鎧甲護衛！
    “沒想到你來得這麽快。”護衛看到李仲，臉上露出猙獰的笑，“閣主說了，抓不到你，抓這條孽龍也一樣。玄冰龍的龍丹，可是培育萬蠱母巢的絕佳養料！”
    他身後的衛兵們同時催動靈力，數十道黑色的鎖鏈纏向玄冰龍的四肢，鎖鏈上的蠱蟲聞到龍血的氣息，變得愈發狂暴，玄冰龍的嘶吼聲也愈發淒厲。
    “放開它！”李仲怒喝一聲，玄冰龍血劍化作一道冰虹，直劈鎧甲護衛。劍未到，凜冽的寒氣已讓周圍的溫度驟降，地麵結出了一層薄冰。
    護衛顯然沒料到李仲的修為竟精進如此之快，倉促間舉戟格擋。“鐺”的一聲脆響，長戟被震得脫手飛出，護衛本人也被劍風掃中，踉蹌後退了數步，嘴角溢出鮮血。
    “煉氣三層巔峰？不可能！”護衛捂著胸口，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凡界修士怎麽可能在靈界突破這麽快？”
    李仲沒空理會他的震驚，劍勢一轉，幽藍丹火順著劍脊噴湧而出，化作數道火龍，直撲纏在玄冰龍身上的黑色鎖鏈。丹火觸到鎖鏈的瞬間，蠱蟲發出刺耳的尖叫，紛紛化作焦黑的粉末，鎖鏈也隨之斷裂。
    “玄冰龍，撐住！”李仲衝到玄冰龍身邊，指尖按在它的傷口處，將還魂草的靈力源源不斷地渡過去。綠光與冰藍色的龍氣交織，傷口處的血肉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蠕動愈合，啃噬的蠱蟲也被靈力震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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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冰龍低鳴一聲，巨大的頭顱蹭了蹭李仲的肩膀，龍瞳中流露出感激與愧疚。它試圖站起身，卻因失血過多再次踉蹌，左翼的傷口雖不再惡化，卻已無力扇動。
    “想走？沒那麽容易！”鎧甲護衛突然從懷中掏出個黑色的號角，放在唇邊用力吹響。號角發出的不是聲音，而是一道詭異的聲波，聲波掠過之處，玄冰龍的身體突然劇烈顫抖起來，龍瞳中浮現出痛苦的神色。
    “這是‘鎖龍音’，專門克製靈界龍族的秘術。”護衛獰笑著，“就算你救了它，也帶不走這條殘廢的龍！”
    李仲的眉心突然劇痛，淡金細紋瘋狂閃爍。靈覺中，聲波的源頭並非號角本身，而是藏在護衛衣領下的一枚黑色令牌——那令牌正散發著與萬蠱母巢同源的波動，顯然是用母巢的核心碎片煉製而成！
    “原來如此。”李仲眼中閃過一絲冷冽，左手突然結印，掌心的幽藍丹火化作一枚小巧的丹符，“你以為憑這破令牌，就能困住玄冰龍？”
    他屈指一彈，丹符如流星般射向護衛的衣領。丹符接觸到黑色令牌的瞬間，突然爆發出刺眼的金光，金光中，令牌上的蠱紋竟像活物般扭曲掙紮，發出淒厲的尖嘯。
    “怎麽可能...丹火竟能克製母巢碎片？”護衛臉色慘白，下意識地想扯下令牌，卻被丹符的金光燙得慘叫一聲。
    趁此機會，李仲將玄冰龍血劍插入地麵，劍脊的龍紋與玄冰龍體內的龍氣產生共鳴。一道冰藍色的護罩突然將兩人一龍籠罩其中，護罩上流轉的符文，竟與靈舟的最高防禦陣有七分相似——這是他融合李家血脈與玄冰龍氣，創造出的新防禦術。
    “玄冰龍，借你龍氣一用！”李仲低喝一聲，雙手按在玄冰龍的額頭。玄冰龍雖虛弱，卻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圖，龐大的龍氣順著他的手臂湧入體內，與丹田的靈力、還魂草的靈氣交織在一起，在經脈中奔騰如潮。
    “三絕刺·龍怒！”
    李仲猛地拔起玄冰龍血劍，劍身上的冰紋與龍紋同時亮起，竟在劍身凝聚出一顆巨大的龍首虛影。他將全身靈力灌注其中，龍首虛影發出震耳的咆哮，帶著能撕裂天地的威勢，直撲鎧甲護衛！
    這一擊融合了冰、火、龍氣三象之力，更有還魂草的生機加持，剛猛中帶著生生不息的韌性。鎧甲護衛的瞳孔中隻剩下龍首虛影，連躲閃的念頭都來不及生出，就被龍首狠狠撞中。
    “噗——”
    護衛的身體像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撞斷了數棵大樹才停下，口中噴出的鮮血在空中凝成血霧，衣領下的黑色令牌也在龍氣衝擊下寸寸碎裂。他掙紮著抬起頭，看著緩步走來的李仲，眼中充滿了恐懼與不甘：“你...你到底是誰...”
    李仲沒有回答，玄冰龍血劍的劍尖抵在了他的咽喉上。眉心的淡金細紋告訴他，此人的靈力核心處，藏著一枚與鳳璃妹妹體內相同的子母蠱——母蠱，果然在玄冥閣閣主手中。
    “說，萬蠱母巢在什麽地方？”李仲的聲音冷得像冰封淵的寒氣，“素心夫人怎麽樣了？”
    護衛的喉嚨滾動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猶豫，卻在接觸到李仲冰冷的眼神後，顫抖著開口：“母巢...在萬法城的地下靈脈處...素心夫人...被閣主困在城主府的地牢裏...用‘蝕靈蠱’日夜折磨...”
    他的話沒說完，突然劇烈抽搐起來，七竅中湧出黑色的血液，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李仲皺眉細看，發現他咽喉處的皮膚下，有個細小的黑影一閃而逝——是母蠱感受到子蠱被毀，遠程滅口了。
    “沒用的東西。”李仲冷哼一聲，收回長劍，轉身走到玄冰龍身邊。玄冰龍的氣息雖仍虛弱，但傷口已不再流血，龍瞳中的痛苦也淡了許多。
    “我們得盡快去萬法城。”李仲摸了摸玄冰龍的頭顱，“素心夫人被抓，萬法城現在肯定成了玄冥閣的天下。想毀掉萬蠱母巢，救出她和鳳璃的妹妹，隻能硬闖了。”
    玄冰龍低鳴一聲，龐大的身軀突然開始縮小，最終化作一條手臂長短的冰藍色小龍，親昵地纏上李仲的手腕。它左翼的傷口在縮小後依舊清晰可見，卻不再流血，反而泛著淡淡的綠光——這是它將龍丹靈力凝聚，暫時化作靈寵形態，既能節省體力，又能時刻守護李仲。
    “倒是機靈。”李仲笑了笑，將小龍護在袖中，抬頭望向萬法城的方向。眉心的淡金細紋仍在發燙，靈覺中，那座浮空島嶼的靈氣亂流裏，除了玄冥閣的蠱氣，還藏著一股微弱卻堅韌的氣息——那是素心夫人的靈力，正與母巢的邪氣激烈對抗。
    “她還在撐著。”李仲握緊玄冰龍血劍，轉身踏入密林，“我們也得快點。”
    這一次，他的腳步比之前更加沉穩。穿越界壁的暗傷仍在隱隱作痛，卻讓他更加清醒地認識到自己的處境——靈界不是坦途，而是比凡界更凶險的戰場。但他不再是那個僅憑一腔熱血衝鋒的少年，父親的布局、玄冰龍的守護、鳳璃的等待、素心的堅守，都在他的血脈中凝聚成新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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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至萬法城外圍的迷霧沼澤時，夕陽已將天空染成了金紅色。沼澤中彌漫著淡紫色的瘴氣，與幻境林的瘴氣相似，卻更加霸道，能直接侵蝕修士的識海。李仲運轉靈覺，小心翼翼地避開瘴氣濃鬱的區域，腳下的步法愈發精妙——這是他在奔途中，結合玄冰龍氣與靈界靈氣流動，悟出的新身法“踏靈步”。
    突然，沼澤深處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李仲立刻隱身於一棵巨大的古樹後，玄冰龍血劍蓄勢待發。腳步聲越來越近，一個穿著粗布麻衣的少年背著藥簍，從瘴氣中鑽了出來。少年約莫十五六歲，臉上沾著泥汙，卻有著一雙清澈的眼睛，藥簍裏裝著幾株與還魂草相似的靈草。
    “是藥聖穀的藥童？”李仲心中一動，靈覺中，少年的靈力雖微弱，卻異常純淨，帶著藥草的清冽，顯然不是玄冥閣的人。
    少年似乎察覺到了什麽，警惕地握緊了藥簍：“誰在那裏？出來！”
    李仲緩步走出，玄冰龍血劍已收入鞘中：“我不是壞人，隻是路過此地，想去萬法城。”
    少年打量著他，眼中的警惕稍減，卻仍帶著戒備：“萬法城現在不能去，玄冥閣的人把那裏變成了煉蠱場，進去的人沒有一個能活著出來。”他頓了頓，突然指著李仲的手腕，“你...你手腕上的是玄冰龍？”
    李仲心中一凜：“你認識它？”
    少年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我師父是藥聖穀的枯木老人！他說過，玄冰龍是李家後人的靈寵！你是...李仲哥哥？”
    “你是枯木老人的弟子？”李仲又驚又喜，“枯木前輩他...”
    少年的眼圈瞬間紅了：“師父為了掩護你，已經...已經羽化了。他臨終前讓我帶著這個來找你，說這是毀掉萬蠱母巢的關鍵。”
    他從藥簍裏掏出一個用油布包裹的東西，打開一看，竟是半塊殘缺的玉簡。玉簡上刻著複雜的符文，與古卷上的空間坐標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邊緣處還沾著點點血跡——顯然是枯木老人在最後時刻留下的。
    李仲接過玉簡，指尖觸到血跡的瞬間，眉心的淡金細紋突然爆發強光。玉簡上的符文與他的靈覺產生共鳴，一幅清晰的地圖浮現在腦海中：萬法城的地下靈脈呈盤龍狀分布，而萬蠱母巢就藏在龍首位置的密室裏，密室的石門上刻著與玉簡相同的符文，顯然需要玉簡才能開啟。
    “這是...萬蠱母巢的分布圖？”李仲又驚又喜，“枯木前輩他...”
    “師父早就料到內鬼會背叛，提前繪製了母巢的位置圖。”少年抹了把眼淚，“他說萬蠱母巢的核心與靈脈相連，直接攻擊會引發靈脈崩塌，毀掉半個萬法城。隻有用‘鎮魂木’的汁液混合還魂草的靈力，才能暫時切斷它與靈脈的聯係，到時候再用玄冰龍的龍氣凍結核心，就能徹底毀掉它。”
    他從藥簍裏拿出一個小小的玉瓶：“這是師父用最後靈力煉製的鎮魂木汁液，他說...他說就算他不在了，也要幫你完成李玄前輩的遺願。”
    李仲握緊玉簡和玉瓶，心中湧起一股暖流。枯木老人雖已羽化，卻用最後的生命為他鋪好了前路，這份沉甸甸的信任，比任何靈力都更能支撐他前行。
    “謝謝你，小師弟。”李仲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木青。”少年挺了挺胸脯，“師父說，我以後就是藥聖穀的守護人，要像師父和李玄前輩一樣，守護靈界的安寧。”
    李仲看著他眼中的堅定，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父親和枯木老人。他突然明白，所謂的“燎原之火”，從來都不是某個人的光芒，而是一代又一代人傳承的信念，是無數像木青這樣的少年，在絕境中依然選擇堅守的勇氣。
    “木青，你先回藥聖穀的幻境林。”李仲將玄冰龍血劍解下來，遞給木青，“用這柄劍的龍氣能護住你，等我毀掉萬蠱母巢，就去找你。”
    木青卻搖了搖頭，將劍推了回去：“師父說，這柄劍是你的使命。我雖然修為低，但可以幫你引開萬法城門口的守衛。我知道一條密道，能直接進入城主府的地牢附近。”
    李仲看著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堅定，心中微動。他想起自己當年在李家堡，也是這樣不顧危險地跟著父親闖蕩，那份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勇氣，正是燎原之火最需要的燃料。
    “好。”李仲點點頭，將還魂草葉片分出一小片遞給木青，“這個你帶在身上，能壓製瘴氣和蠱蟲。我們在城主府的地牢入口匯合。”
    木青接過葉片，小心翼翼地收好，轉身鑽進了沼澤深處，瘦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瘴氣中，隻留下一串堅定的腳步聲。
    李仲望著他消失的方向，握緊了手中的玉簡。眉心的淡金細紋愈發明亮，靈覺中，萬法城的靈氣亂流裏，素心夫人的氣息雖仍微弱，卻多了一絲韌性，仿佛也在等待著破局的時刻。
    他深吸一口氣，運轉踏靈步，如一道輕煙般掠向萬法城。玄冰龍在袖中輕輕低鳴，龍瞳中映出他堅定的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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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界壁之傷仍在隱隱作痛，卻擋不住前行的腳步。因為他知道，自己的肩上不僅扛著個人的恩怨，更扛著無數人的希望——父親的遺願、枯木的犧牲、鳳璃的等待、素心的堅守，還有木青這樣的少年對未來的期盼。
    這些，都是比任何靈力都更強大的力量。
    萬法城的輪廓在暮色中越來越清晰，城門口的黑色幡旗在風中獵獵作響，幡旗上的玄冥閣標誌散發著不祥的紅光。李仲將身形隱入陰影中，玄冰龍血劍在鞘中輕輕嗡鳴，仿佛已迫不及待要飲盡邪惡的鮮血。
    他的指尖劃過眉心的淡金細紋，那裏不僅有界壁饋贈的靈覺更有無數信念交織成的鋒芒。
    “該進去了。”李仲對袖中的玄冰龍低語，小龍親昵地蹭了蹭他的手腕，龍瞳中閃爍著與他一致的決絕。
    萬法城的城門由漆黑的玄鐵鑄成，上麵爬滿了幽藍色的蠱紋，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氣。兩個守門的玄冥閣修士正懶洋洋地靠在門邊，腰間的墨蓮令在暮色中泛著暗光。他們顯然沒料到會有人敢硬闖，注意力全在城門口那口冒著黑氣的巨鼎上——鼎中隱約可見無數掙紮的人影，正是被當作蠱蟲養料的萬法城修士。
    李仲運轉踏靈步，身形如鬼魅般繞到城門左側的陰影處。這裏的城牆爬滿了幹枯的藤蔓，藤蔓的根部有一個不起眼的洞口，正是木青所說的密道入口。他指尖凝聚一絲靈力，輕輕拂去洞口的蛛網，一股潮濕的氣息撲麵而來，帶著淡淡的藥香——顯然木青已經提前清理過。
    剛鑽進密道，眉心的淡金細紋突然灼熱起來。靈覺中，密道深處傳來兩道熟悉的氣息：一道是素心夫人的堅韌靈力，另一道則帶著鎖鏈的沉重與蠱蟲的陰冷，顯然是看守地牢的修士。
    “還有五十步就到地牢入口。”李仲默數著步數，玄冰龍血劍悄然出鞘。劍身在密道的微光中泛著冷光，將周圍的潮濕氣息凍結成細小的冰晶。
    地牢入口處守著兩個修士，正背對著密道方向，低聲交談著什麽。其中一人手裏把玩著鑰匙串，另一人則在抱怨閣主遲遲不開啟萬蠱母巢的儀式。李仲屏住呼吸，靈覺鎖定兩人的靈力核心，突然暴起發難。
    “嗤！嗤！”
    兩道寒光閃過，玄冰龍血劍精準地刺穿了兩人的後心。他們甚至沒來得及轉身，就已氣絕身亡，屍體被李仲順勢拖進密道深處，避免發出聲響。
    地牢的石門上刻著與玉簡相同的符文，隻是更加複雜，顯然是用子母蠱的氣息加持過的封印。李仲掏出那半塊玉簡，按在石門中央的凹槽處。玉簡與符文接觸的瞬間，發出耀眼的金光，石門上的蠱紋如退潮般褪去，露出後麵黑漆漆的通道。
    通道裏彌漫著濃鬱的血腥味和藥味。李仲循著素心夫人的氣息前行，腳下的石階濕滑難行，不時能踢到散落的骨骼——顯然這裏曾是刑場。走了約莫百級台階，前方出現一道鐵牢，牢門後，素心夫人正盤膝坐在草堆上，臉色蒼白如紙，身上的月白長裙已被血汙浸透，四肢被黑色的鎖鏈緊緊捆著，鎖鏈上的蠱蟲仍在緩緩蠕動。
    “素心夫人！”李仲低呼一聲，衝到牢門前，玄冰龍血劍揮出，試圖斬斷鎖鏈。
    “別碰！”素心夫人虛弱地開口，聲音帶著氣音，“鎖鏈上有‘蝕神蠱’，會順著你的靈力鑽進識海。”
    李仲急忙收劍，看著鎖鏈上那些半透明的蠱蟲，心中一陣後怕。他掏出木青給的玉瓶：“夫人，我帶了鎮魂木汁液，能暫時壓製蠱蟲。”
    素心夫人眼中閃過一絲欣慰：“枯木那老東西，果然留了後手。你把汁液滴在鎖鏈的鎖孔裏，那是蠱蟲的弱點。”
    李仲依言照做，鎮魂木汁液剛接觸鎖孔，鎖鏈上的蠱蟲就發出刺耳的尖叫，紛紛蜷縮成一團，黑色的鎖鏈也隨之失去光澤，變得脆弱不堪。他再揮劍斬去，鎖鏈應聲而斷。
    “多謝你，孩子。”素心夫人活動了一下麻木的四肢，眼中閃過一絲複雜，“隻是委屈了你父親，他當年拚死守護的靈界，終究還是被玄冥閣攪成了這副模樣。”
    “夫人放心，我會毀掉萬蠱母巢，為父親和所有犧牲的人報仇。”李仲扶起素心夫人，將還魂草的靈力渡給她一絲，“您知道母巢的具體位置嗎？木青說它與地下靈脈相連，直接攻擊會引發崩塌。”
    素心夫人調息片刻，臉色好了些：“萬蠱母巢藏在城主府地下的‘靈脈眼’裏，那裏是整個萬法城靈氣最濃鬱的地方。玄冥閣用無數修士的精血喂養母巢，就是想讓它吞噬靈脈，化作能操控整個靈界的‘蠱界’。”
    她從懷中掏出一枚晶瑩的玉符：“這是開啟靈脈眼的信物。你進去後，先用鎮魂木汁液混合還魂草靈力，在母巢周圍布下‘鎖靈陣’，切斷它與靈脈的聯係。玄冰龍的龍氣能凍結母巢的核心，但必須在半個時辰內完成，否則母巢會自我引爆，到時候整個萬法城都會化為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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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仲接過玉符，指尖傳來冰涼的觸感，符麵上的紋路與古卷上的龍紋隱隱呼應。他想起鳳璃的鎖魂玉和她昏迷的妹妹：“夫人，鳳璃的妹妹...”
    “被關在靈脈眼旁邊的石室裏。”素心夫人歎了口氣，“那孩子體內的子母蠱，是控製母巢的關鍵。你毀掉母巢前，必須先取出她體內的子蠱，否則母巢會感應到危險，提前引爆。”
    就在這時，通道深處突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伴隨著鎧甲護衛的怒吼：“李仲！你果然在這裏！閣主已經開啟母巢儀式，就等你送上門來當最後的祭品！”
    素心夫人臉色一變：“不好！他們提前了！你快走，我來擋住他們！”她突然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刺向自己的心口。
    “夫人不可！”李仲急忙攔住她，“您要做什麽？”
    “這是‘燃血術’，能暫時提升十倍靈力，但事後會修為盡廢。”素心夫人眼中閃過決絕，“我欠你父親三條命，今天該還了。你帶著玉符快走，別讓我們所有人的犧牲都白費！”
    她不等李仲反應，猛地推開他，轉身衝向通道深處，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長劍，劍身泛著與鎮魂木相似的綠光。通道裏傳來兵器交擊的脆響和素心夫人的怒喝，顯然已與護衛纏鬥在一起。
    “夫人！”李仲眼眶通紅，卻知道此刻不能回頭。他握緊玉符和玄冰龍血劍，轉身朝著靈脈眼的方向狂奔而去。袖中的玄冰龍發出悲憤的龍吟，仿佛也在為素心夫人的決絕而動容。
    靈脈眼隱藏在城主府花園的假山後，入口處有一個巨大的石門，門上刻著與玉符相同的紋路。李仲將玉符按在石門中央，石門緩緩開啟，露出下麵一個深不見底的豎井，豎井周圍的石壁上嵌滿了發光的晶石，晶石的光芒順著石壁上的溝壑流淌，組成一幅巨大的靈脈分布圖——與玉簡上的圖案完全吻合。
    豎井底部傳來沉悶的搏動聲，像是某種巨大生物的心跳，伴隨著無數蠱蟲的嘶鳴。李仲深吸一口氣，運轉踏靈步，沿著豎井內側的石階快速下降。越往下，靈氣越濃鬱，卻也帶著越濃重的血腥與邪惡，眉心的淡金細紋灼熱得幾乎要裂開，靈覺中，那團龐大的邪惡氣息正以驚人的速度膨脹，顯然母巢的儀式已到了關鍵時刻。
    下到豎井底部，眼前出現一個巨大的溶洞。溶洞中央的石台上，懸浮著一個直徑約十丈的肉球，肉球表麵布滿了無數眼睛般的孔洞，每個孔洞裏都伸出細小的觸須，連接著周圍石壁上的晶石——這就是萬蠱母巢！觸須吸收著靈脈的靈氣，輸送給肉球，肉球每搏動一次，周圍的空氣就多一分粘稠的邪惡。
    母巢旁邊的石室裏，隱約能看到一個蜷縮的身影，正是鳳璃的妹妹。她被固定在石台上，頭頂懸浮著一枚黑色的玉簡，玉簡上的蠱紋與母巢的孔洞產生共鳴，顯然是通過她體內的子蠱，維持著母巢與靈脈的聯係。
    “就是現在！”李仲不再猶豫，掏出鎮魂木汁液和還魂草葉片，將兩者混合在一起，指尖凝聚靈力，迅速在母巢周圍畫出一個複雜的陣法。陣法一成，淡綠色的光芒從陣紋中湧出，形成一個巨大的光罩，將母巢與周圍的晶石隔絕開來。母巢的搏動瞬間變得紊亂，孔洞裏的觸須瘋狂掙紮，卻無法穿透光罩。
    “吼——”
    母巢發出一聲非人的咆哮，整個溶洞劇烈震動起來，石壁上的晶石紛紛炸裂，碎石如雨點般落下。李仲趁機衝到石室門口，玄冰龍血劍揮出，斬斷了固定鳳璃妹妹的鎖鏈。
    “醒醒！”他搖晃著女孩的身體，將還魂草的靈力渡給她一絲。女孩緩緩睜開眼睛，眼中的幽藍蠱光已淡了許多，看到李仲，虛弱地開口：“還魂草...拿到了嗎？”
    “拿到了，我這就救你出去。”李仲掏出一把小刀，準備取出她體內的子蠱。
    就在這時，溶洞入口突然傳來一陣狂笑：“太晚了！”
    玄冥閣閣主的身影出現在入口處，他臉上的蠱蟲已完全融入皮膚，露出一張與李玄有三分相似的臉，隻是更加陰鷙。他手中的青銅鼎懸浮在空中，鼎中噴出的黑氣與母巢的觸須相連，顯然是在強行維持母巢的穩定。
    “李仲，你以為毀掉母巢就能贏嗎？”閣主獰笑著，“告訴你一個秘密，你父親當年不是死在玄冥閣手裏，而是被素心那個女人暗算的！她為了城主之位，與我聯手，用‘噬心蠱’害死了李玄！”
    李仲渾身一震，難以置信地看向閣主：“你胡說！素心夫人不可能...”
    “是不是胡說，你問問她本人。”閣主指了指溶洞入口，那裏，素心夫人的身影緩緩出現，她拄著長劍，臉色蒼白如紙，嘴角不斷溢出鮮血，顯然燃血術的反噬已到了極限。
    “夫人，他說的是真的嗎？”李仲的聲音帶著顫抖，握刀的手也開始不穩。
    素心夫人看著他，眼中閃過無盡的痛苦與愧疚，最終輕輕點了點頭：“是...是我對不起你父親...當年我被閣主用家人脅迫，一時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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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聽到了嗎？”閣主狂笑著，“你所信任的一切，都是假的！素心是叛徒，枯木是蠢貨，鳳璃姐妹不過是我養的蠱器！你父親到死都被蒙在鼓裏！”
    李仲隻覺得腦海中一片轟鳴，父親的慈愛、素心的溫和、枯木的堅守...所有的畫麵都在閣主的狂笑中扭曲、破碎。眉心的淡金細紋突然炸裂，一股劇痛從識海傳來，他感覺自己的信念正在崩塌，靈力也開始紊亂。
    “七爺！別信他！”鎖魂玉突然發燙，鳳璃的聲音帶著焦急，“我父親當年是玄冥閣的叛徒，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假的！素心夫人救過我母親，她不可能害你父親！”
    鳳璃的聲音如同一道驚雷，炸醒了混沌中的李仲。他猛地看向素心夫人，隻見她眼中雖有愧疚，卻無半分邪惡，反而在悄悄凝聚最後的靈力，準備撲向閣主——那是犧牲的姿態，絕非叛徒所為！
    “我明白了。”李仲握緊玄冰龍血劍，眼中的迷茫被決絕取代，“你想用離間計讓我心神大亂，可惜，你低估了人心。”
    他不再理會閣主的叫囂，迅速用小刀在女孩心口劃開一道小口，指尖凝聚幽藍丹火，小心翼翼地將一枚米粒大小的黑色蠱蟲取了出來。子蠱離體的瞬間，母巢的搏動徹底停止，表麵的孔洞紛紛閉合，開始萎縮。
    “不！”閣主發出絕望的怒吼，青銅鼎猛地砸向母巢，“就算毀不掉靈脈，我也要讓你陪葬！”
    鼎中噴出的黑氣瞬間包裹了母巢，母巢突然再次膨脹，散發出毀滅性的氣息。素心夫人尖叫一聲，用盡最後力氣撲向李仲，將他和女孩推出石室：“快走！母巢要爆了！”
    她的身體與黑氣接觸的瞬間，突然化作一道綠光，融入鎖靈陣的光罩中。光罩瞬間變得堅不可摧，將母巢的爆炸氣浪牢牢鎖在裏麵。
    “夫人！”李仲眼睜睜看著素心夫人的身影消失，心中湧起撕心裂肺的痛。他終於明白，素心夫人的愧疚不是因為背叛，而是因為當年的被迫妥協，她用最後的生命，完成了對父親的救贖。
    玄冰龍突然從袖中飛出，化作巨大的龍形，將李仲和女孩護在身下。溶洞在爆炸中劇烈崩塌，碎石如潮水般落下，卻被玄冰龍的龍氣擋在外麵。李仲緊緊抱著昏迷的女孩，感受著光罩傳來的震動，心中卻異常平靜。
    他知道，這場廝殺終於要結束了。
    不知過了多久，震動漸漸平息。玄冰龍馱著他們飛出坍塌的溶洞，重新回到萬法城的地麵。天空已恢複了澄澈的藍色，陽光透過雲層灑下，照在滿目瘡痍的城郭上，竟有種劫後餘生的寧靜。
    城主府的方向冒著黑煙，那是萬蠱母巢爆炸後留下的痕跡。幸存的萬法城修士從躲藏的地方走出來，看著天空，眼中充滿了劫後餘生的慶幸。
    李仲將女孩交給趕來的木青：“帶她回藥聖穀，用還魂草和聚靈珠治療，她體內的蠱毒需要慢慢化解。”
    木青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抱起女孩，轉身離去。他的腳步雖稚嫩，卻異常堅定，像極了當年的枯木老人。
    李仲站在萬法城的城牆上，望著遠方冰封淵的方向。那裏的風雪似乎已經停歇，露出了冰封的山峰輪廓，與古卷上的還魂草圖案重疊在一起。
    眉心的淡金細紋仍在隱隱作痛，那是界壁之傷留下的印記，也是這場征途的見證。他低頭看了看袖中沉睡的玄冰龍，又摸了摸懷中溫熱的鎖魂玉，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平靜。
    父親的遺願已了，犧牲的人已得到安息，活著的人還有希望。這場跨越凡界與靈界的廝殺，最終以信念的勝利告終。
    玄冰龍血劍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芒，劍脊的龍紋與還魂草的綠光交織，仿佛在訴說著一個關於守護與傳承的故事。李仲握緊劍柄，轉身走向城外，他知道，靈界的征途還有很長，但他不再孤單。
    因為他的身邊，有玄冰龍的守護，有鳳璃的等待，有木青這樣的新生力量，更有那些用生命照亮前路的人，留下的燎原之火。
    守心方得始終。
    這句話，將伴隨他走過接下來的每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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