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寨門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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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風寨的吊橋在絞盤聲中緩緩放下,鐵鏈摩擦的鈍響穿透晨霧,驚起崖邊一群灰鴉。李仲背著半人高的麻袋站在橋頭,玄冰龍在袖中不安地扭動——這小家夥能聞到寨門後藏著的三十七個氣息,其中六個帶著血線蠱特有的腥甜,顯然是被控製的死士。
    “就你一個?”寨門後傳來沙啞的問話,一個獨眼老者拄著蛇頭拐杖走了出來。他左眼戴著青銅眼罩,眼罩上刻著玄冥閣的蛇形紋,右手把玩著三枚血色骰子,指縫間的黑垢裏嵌著細碎的玄鐵屑。
    李仲認得這老者——黑風寨寨主墨屠,當年在凡人界就聽聞過他的名號,據說此人早年是玄冥閣的蠱師,因私自培育禁蠱被逐,才跑到靈界占山為王。此刻他身後的石牆上,赫然掛著十幾顆風幹的人頭,天靈蓋上都插著細長的蠱針。
    “青禾呢?”墨屠的拐杖在地上頓了頓,蛇頭的眼睛突然亮起紅光,“我要的十顆墨麟豹核,你帶夠了?”
    李仲將麻袋往地上一放,袋口的麻繩鬆開半寸,露出裏麵泛著青光的獸核。他故意讓五顆核滾到墨屠腳邊,獸核上還沾著新鮮的血漬,顯然是剛剝離的:“路上遇到些麻煩,隻湊到五顆。”
    “五顆?”墨屠突然狂笑起來,拐杖重重砸在石桌上,震得桌上的酒壇嗡嗡作響,“你當黑風寨是菜市場?敢用五顆核耍老夫?”
    他身後的守衛同時拔刀,刀身映著晨光,在地上投下參差的陰影。六個死士悄悄摸到兩側的箭樓,手按在浸過蠱毒的弩箭上,弓弦已拉至滿圓。
    李仲卻仿佛沒看見,慢悠悠地將麻袋完全解開:“寨主別急,我帶的‘貨’不止這些。”他伸手在麻袋深處一掏,摸出的不是獸核,而是塊巴掌大的青銅令牌——令牌正麵刻著玄冥閣的蛇紋,背麵卻用朱砂畫著萬法城的城主印,正是從黑風寨地牢搜出的罪證。
    “哐當”一聲,墨屠手中的血色骰子掉在地上。他猛地前傾身體,獨眼死死盯著那塊令牌,眼罩下的肌肉劇烈抽搐:“你...你從哪弄來的?”
    “地牢的石壁裏。”李仲將令牌拋起又接住,聲音平淡得像在說天氣,“和十七具修士屍體在一起,他們的天靈蓋都被鑽了孔,裏麵的靈核...想必都成了寨主培育血線蠱的養料吧?”
    墨屠的拐杖突然指向箭樓:“動手!”
    六支弩箭帶著破空聲射來,箭頭泛著烏黑色的光。李仲早有準備,玄冰龍血劍瞬間出鞘,劍脊的龍紋與吊橋的玄鐵鏈共鳴,冰藍色的劍氣橫掃而出,將弩箭全部凍成冰晶。
    “寨主這是要殺人滅口?”他踩著冰晶上前一步,麻袋裏的五顆獸核突然炸開,化作漫天靜心草粉末。粉末落在死士身上,他們眼中的紅光頓時黯淡,動作明顯遲滯——是李仲昨夜用獸核偽裝的藥粉,專克血線蠱的躁動。
    墨屠見狀,突然揮手讓守衛退下:“都給我滾開!”他盯著李仲手中的令牌,獨眼閃過一絲狠厲,“說吧,你想要什麽?”
    “我要青禾。”李仲的劍尖斜指地麵,冰龍氣在腳下凝結成霜,“還有地牢裏所有活著的修士。”
    “口氣不小。”墨屠突然從懷中掏出個青銅哨子,哨聲尖銳刺耳,崖後立刻傳來沉重的腳步聲。三頭被鐵鏈拴住的墨麟豹被拖了出來,它們的獠牙上纏著黑色的鎖鏈,眼窩中插著蠱針,顯然是被強行控製的變異種。
    “這三頭豹子,是我用三十個修士的精血喂大的。”墨屠撫摸著最前麵那頭豹子的脖頸,“你要是識相,就把令牌交出來,再幫我湊齊剩下的五顆核,我或許能讓你帶著那小丫頭活著離開。”
    李仲的目光落在豹子耳後的烙印上——那是鎮嶽軍的標記,顯然是從礦場搶來的靈寵。他袖中的玄冰龍突然發出一聲低吼,左翼的龍鱗豎起,龍爪上凝起細密的冰珠。
    “看來談不攏了。”墨屠將哨子含在嘴裏,“那就別怪老夫...”
    “別急著吹。”李仲突然從懷中掏出第二塊令牌,這塊令牌比之前的更大,上麵刻著“鎮嶽軍密探”五個字,背麵是趙毅的私印,“王參軍的人已經圍住了黑風寨的後山,你覺得這些變異豹,擋得住鎮嶽軍的破陣弩嗎?”
    墨屠的動作僵住了。他獨眼的瞳孔收縮成針尖大小,顯然沒想到李仲竟和鎮嶽軍有聯係。吊橋兩側的風突然變得凜冽,崖後隱約傳來鎧甲摩擦的聲響,雖然微弱,卻足以讓老奸巨猾的墨屠心生忌憚。
    “你到底是誰?”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跨界者不該知道這麽多事。”
    “我是誰不重要。”李仲將兩塊令牌並在一起,晨光下,玄冥閣的蛇紋與鎮嶽軍的印記形成詭異的對照,“重要的是,你勾結城主煉蠱的事,已經被軍部知道了。現在交出青禾和修士,或許還能留條全屍。”
    墨屠突然從蛇頭拐杖裏抽出一柄短刀,刀身纏著黑色的蠱線:“你以為我信你的鬼話?鎮嶽軍要是敢來,早就踏平黑風寨了!”他的短刀突然指向李仲的咽喉,“把令牌交出來,否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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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未落,箭樓上傳來“噗通”一聲悶響。眾人抬頭望去,隻見六個死士不知何時已倒在地上,七竅流出黑血,脖頸處的青黑紋路正在消退——是玄冰龍悄悄繞到箭樓,用龍息淨化了他們體內的蠱毒。
    “你的死士,好像不太中用。”李仲的玄冰龍血劍抵住墨屠的胸口,劍尖距離他的心髒隻有三寸,“現在,能帶我們去見青禾了嗎?”
    墨屠的額頭滲出冷汗,獨眼在令牌和李仲之間來回掃視,顯然在權衡利弊。吊橋的鐵鏈突然發出“咯吱”聲,崖邊的灰鴉再次驚飛——是趙坤帶著鎮嶽軍的暗線到了,他們的玄鐵靴踩在崖石上,發出整齊的踏擊聲。
    “好...我帶你們去。”墨屠終於鬆了手,短刀“當啷”落地,“但你們得答應我,放寨裏的普通嘍囉一條生路,他們都是被脅迫的。”
    李仲點頭:“隻要他們沒參與煉蠱,鎮嶽軍不會為難。”
    穿過寨門時,李仲注意到兩側的石牆上刻滿了暗紅色的符文,符文構成的陣紋正緩緩流動,與黑風礦脈的地火遙相呼應——是焚天爐的子陣,用來匯聚煞氣的。他不動聲色地讓玄冰龍在陣眼處留下一絲龍息,冰藍色的微光混入暗紅色的符文,瞬間讓陣紋滯澀了幾分。
    地牢藏在寨中心的玄鐵窖下,入口偽裝成釀酒坊的灶台。墨屠轉動灶台後的機關,地麵緩緩裂開,露出深不見底的石階,階壁上插著用人骨做的火把,燃燒時發出幽綠色的光。
    “青禾就在最下麵。”墨屠的聲音在通道裏回蕩,帶著一絲複雜,“那丫頭性子烈,我們沒敢動她,隻是...”
    他的話沒說完,石階下突然傳來青禾的喊聲:“李仲哥哥小心!他們在地牢裏養了‘血屍蠱’!”
    話音剛落,通道深處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十幾個皮膚青黑的修士走了上來。他們的眼睛泛著死灰色,嘴裏流著黑色的涎水,指甲長得如同獸爪——是被血屍蠱寄生的傀儡,比普通死士更難對付。
    “看來寨主沒說實話。”李仲的玄冰龍血劍泛起寒光,“這些就是你說的‘普通嘍囉’?”
    墨屠突然從懷中掏出個黑色的瓷瓶,拔開瓶塞就想往地上倒:“同歸於盡吧!誰也別想活著離開!”
    千鈞一發之際,玄冰龍從李仲袖中竄出,龍尾一甩將瓷瓶拍飛。黑色的粉末灑在階壁上,竟腐蝕出密密麻麻的小坑——是血線蠱的蟲卵!
    “你找死!”趙坤的聲音從通道口傳來,他帶著五個暗線衝了進來,長槍精準地刺穿墨屠的肩膀。墨屠慘叫著倒地,獨眼死死盯著李仲手中的令牌,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笑:“你們以為贏了?城主早就布好了局,焚天爐一啟動,整個蒼梧郡都會變成蠱巢...”
    他的話被一聲悶響打斷——玄冰龍的龍息凍住了他的喉嚨,青黑色的冰晶從他嘴角蔓延,很快將整個人封成了冰雕。
    “別管他!”李仲對趙坤喊道,“去救青禾!”
    地牢底層比想象中寬敞,中央的石台上插著七根青銅柱,柱上纏著發光的血線,將青禾和十幾個修士圍在中間。血線的盡頭連著個巨大的陶甕,甕裏傳來“咕嘟咕嘟”的聲響,隱約可見無數蠱蟲在暗紅色的液體裏翻滾。
    “是血屍蠱的母巢!”青禾的聲音帶著哭腔,她的手腕被血線纏住,皮膚已泛起青黑色,“它們要用我們的精血喂母巢!”
    李仲的玄冰龍血劍劈向青銅柱,劍刃與血線碰撞的瞬間,血線突然活了過來,化作數條血蛇咬向他的手腕。他順勢將冰髓花汁液灑向血線,血蛇發出刺耳的嘶鳴,迅速縮回陶甕。
    “快毀掉母巢!”趙坤的長槍挑斷纏住青禾的血線,暗線們則用鎮魂佩護住修士,“血線見光就弱,把火把扔進去!”
    李仲會意,將幽藍丹火注入火把,猛地擲向陶甕。丹火接觸到暗紅色液體的刹那,甕裏突然爆發出衝天的火光,無數蠱蟲在火中掙紮,發出令人牙酸的爆裂聲。青銅柱上的血線迅速枯萎,露出下麵刻著的玄冥閣符文,符文在火光中扭曲成灰燼。
    “得救了...”一個老修士癱坐在地,看著手腕上消退的青黑紋路,老淚縱橫。
    青禾撲進李仲懷裏,肩膀還在發抖:“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他們說要把我扔進陶甕...”
    李仲拍著她的背,目光卻投向地牢角落的暗門——那裏的石壁上刻著焚天爐的陣圖,比之前見過的任何圖紙都詳細,陣眼處用朱砂標著個“殿”字,與萬法城城主殿的位置完全吻合。
    “我們沒贏。”他指著陣圖對趙坤說,“墨屠說的是真的,城主在焚天爐設了局。”
    趙坤的臉色凝重起來:“礦場的暗線傳來消息,城主已經開始召集人手,焚天爐的啟動儀式就在三天後。”
    青禾擦幹眼淚,指著陣圖上的一個缺口:“這是青風穀的地脈節點!他們想借我們的地脈靈力催動焚天爐!”
    李仲的手指劃過陣圖上的節點,突然想起丹方殘頁上的記載:“地脈節點有靈脈守護,隻要找到對應的守護靈植,就能暫時切斷地脈與焚天爐的聯係。”
    他將玄冰龍血劍插回劍鞘,看著地牢外漸漸亮起的天光:“我們得兵分兩路。趙坤,你帶修士回鎮嶽軍大營,讓王參軍提前部署。青禾,你回青風穀,找到守護地脈的靈植,用鎮魂木汁液加固節點。”
    “那你呢?”青禾抓住他的衣袖。
    “我去焚天爐。”李仲的目光堅定,“墨屠的冰雕裏或許有城主的秘密,而且,有些賬該親自和城主算了。”
    玄冰龍從他袖中探出頭,龍瞳映著地牢外的晨光,閃著躍躍欲試的光。趙坤握緊長槍,對李仲敬了個鎮嶽軍的軍禮:“三天後,鷹嘴崖見。”
    “鷹嘴崖見。”
    吊橋再次升起時,晨光已灑滿黑風寨。李仲站在崖邊,看著鎮嶽軍的隊伍護送修士遠去,青禾的身影也消失在青風穀的方向。墨屠的冰雕被留在寨門處,青銅眼罩在陽光下泛著冷光,像個無聲的警示。
    他摸出懷中的令牌,兩塊令牌的紋路在晨光中重疊,玄冥閣的蛇與鎮嶽軍的鷹仿佛在無聲博弈。李仲知道,這隻是開始——焚天爐的博弈,才是真正的生死局。而他手中的玄冰龍血劍,已做好了劈開一切阻礙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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