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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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雪覆蓋了大地,白茫茫一片,幹幹淨淨,秦子雅和梁清葭在樓下堆雪人,手凍的發麻依然玩的不亦樂乎。
    連一向不愛湊熱鬧的梁亦琛都出來跟著玩,梁清葭團了個雪球趁其不備砸在他頭上,雪球如天女散花般炸開,好看的很。
    秦子雅不多時便堆了半人高的雪人,嚴漾找了幾個石子,貼在雪人身上當做扣子,又用樹枝插在腦袋上,秦子雅細細端詳,嗯,也算是個像模像樣的雪人了。
    梁清葭和秦子雅拿著手機拍照,許牧寒拍拍嚴漾的肩膀,“我們去買點吃的吧,我餓了。”
    嚴漾看了眼秦子雅,也沒反對,默默跟在許牧寒身後。
    “半截路就不用開車了吧?”
    許牧寒晃晃手機,咧嘴笑道,“你姐下的令,她要吃麻辣燙。”
    對話框裏是秦子雅手打的菜單,秦爸秦媽出去和老戰友聚餐,家裏沒飯,解決晚飯的任務就交給許牧寒了。
    嚴漾指路,許牧寒開車去秦子雅愛吃的店。
    “說吧,把我支出來是要幹啥?”嚴漾開口打破了寧靜,許牧寒一下午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樣,誰看不出來他有話要說。
    “嚴漾,我們聊聊唄。”
    “我們有啥可聊的。”嚴漾垂著眼。
    “是關於你姐,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也不喜歡我跟她在一起。”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嚴漾嗤笑,“其實你沒必要找我聊,你們在一起是你們自己的事,我喜不喜歡不影響。”
    “那怎麽行,我們倆在一起,你就是我小舅子,我當然要得到你的認可,你是雅雅唯一的弟弟,我當然要考慮你的感受了。”
    嚴漾不屑道,“哼,你倒挺能說的,難怪把我姐哄的一愣一愣的。”
    許牧寒糾正道,“我認識的秦子雅可不是誰哄兩句就跟著走的,我認識她可比你早。”
    “行,這話當我沒說。”嚴漾扭頭看向窗外。
    “你不怕我告訴你姐?”
    “你不會,我姐自己選的人,她比誰都清楚你是什麽樣的人。”盡管心裏一百萬個不願意,嚴漾也必須承認,能讓秦子雅看到眼裏的人,不會差。
    嚴漾隻是覺得別扭,他確實很煩許牧寒,當年對陸冰都沒有這麽嫌棄過,他也隻是小孩子心性,就像被搶走心愛娃娃的小孩,鬧脾氣罷了。
    但鬧脾氣歸鬧脾氣,嚴漾是有分寸的,頂多給他個白眼,沒在任何人跟前說過許牧寒的壞話。
    “你不用說我好話,我對你也隻有壞話。”
    許牧寒笑而不語,果然是孩子心性,可愛的很。
    “你笑什麽?”
    “笑你可愛唄。”許牧寒收起笑臉,嚴肅道,“我不會跟你保證什麽,我會做的遠比說更可靠。就像你說的,我們在一起是我們的事,但戀愛和結婚不一樣,婚姻是兩個家庭的事,如果我不能讓每個人都滿意,是會讓雅雅為難的。我當然知道她會做好一切,我隻想讓她沒有後顧之憂。盡我最大的努力,讓她沒有後顧之憂。”
    嚴漾沉默片刻,“所以你不需要得到我的認可,即使不喜歡你,我也不會打擾姐姐的幸福,我相信她的眼光,不喜歡你隻是捎帶,哪個弟弟會喜歡搶走自己姐姐的男人?”
    兩人相視一笑,“那倒是,不過我有點好奇,無意冒犯,雅雅前麵那個,”許牧寒小心翼翼,嚴漾知道他說的是陸冰。
    “跟你沒區別,凡是我姐身邊的男人,我都討厭。他也是用了很長時間才讓我接受。”嚴漾聳聳肩,“他是個很好的人,好警察,好丈夫,如果他沒有犧牲,”
    “我根本不會有機會,對吧?”許牧寒接過話頭,車裏的氣氛摻雜了悲戚,不過沒持續多久,地方到了,嚴漾進門就坐下了,許牧寒對著菜單一樣一樣點菜,五人份的麻辣燙裝了滿滿一大盒,嚴漾主動接過,抱著進車裏暖著,許牧寒買了一大盒米飯,幾個人都是能吃的,不怕吃不完。
    兩人開車返,一路上都沒有再說什麽,秦子雅滿眼都是麻辣燙,都是她愛吃的,許牧寒沒怎麽動筷子,下班前吃了點心,這會不太餓,看秦子雅吃飯比自己吃更開心。
    又一場大雪迎來了春節,許家過年的氣氛不要太濃厚,這是許牧寒成年後第一次在家過,往年都是許爸許媽飛國外,一家子在外麵過年,屋子收拾的亮亮堂堂,紅紅火火的貼著春聯,陽台掛著大紅燈籠,許爸和許牧寒在廚房做年夜飯,許媽高興的在屋裏亂轉,看看這弄弄那。
    今年年夜飯在許家吃,這是難得齊全的一年,除了值班的梁亦琛,全員到齊,不過也沒齊多久,在春晚剛開播沒一會秦子雅就很有良心的拉上許牧寒和梁清葭去單位陪梁亦琛了。
    除夕值班是梁亦琛每年的必修課,也是他作為組長的職責,把團圓的機會讓給同事,往年秦子雅也未必能回來,新年期間在案子上是正常的,每年除夕秦家都沒人,各自在單位過了。
    梁亦琛調侃道,“喲,你今年怎麽這麽有良心來陪我?”
    秦子雅白他,“不是看你這個孤寡老人太孤單,我才不來呢。”
    許牧寒打開保溫飯盒,裏麵是熱氣騰騰的餃子,還有各色好吃的,梁清葭隨便找了個椅子坐下,四個人圍坐一圈,簡單的年夜飯卻滿是溫情。
    難得在過年期間沒有案子,秦子雅一反常態參加了高中的同學聚會,還帶上了許牧寒。
    高中畢業後組織了好幾次聚會,都在過年期間,秦子雅隻參加過一次,而許牧寒一直在國外更是一次都沒有回來,甚至老同學都聯係不到他。
    不出所料兩人到來點燃了聚會的氣氛,畢業後“神隱”的人毫無預兆的出現,“我的天,許牧寒,咱們大學委屈尊駕到,寒舍蓬蓽生輝。”
    聚會地點在班長李輝的酒店包房,時光荏苒,他早已大腹便便,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樣。
    “李輝,班長大人多年不見風采依舊啊!”許牧寒跟人寒暄著,這些年都沒怎麽變,都是一眼能認出的。
    秦子雅早被女同學拉到那邊聊的火熱,她是副班,長得漂亮成績優異,人緣一直特別好,哪怕人不來,還是有很多同學惦記著。
    時光仿佛回到了從前,青蔥歲月,時光正好,許牧寒目光時刻追隨著秦子雅,穿過人群,如同日漸濃厚的愛意,即使周圍人聲鼎沸,他的眼中也隻有她一個。
    目光交匯時,秦子雅會心一笑,她眉眼彎彎,笑靨如花,兩人完美的詮釋了,什麽叫旁若無人的秀恩愛。
    即使不說話,往那一站就很甜。
    許牧寒約了人談事,這是合作公司派來對接的何姑娘,人漂亮,又知性,對許牧寒很有好感,有意無意的接近,就差明示了,許牧寒有意避開,但工作又讓他避無可避,想跟秦子雅說,但她跑案子滿世界找不到人,許牧寒隻能把人約出來,當麵說清楚。
    真就無巧不成書,許牧寒這邊約了人在露天咖啡,那邊秦子雅跟著蹲了幾天的人也來了附近,她遠遠看了一眼,默不作聲,許牧寒壓住內心的狂喜,強迫自己不去看她。
    此刻的秦子雅在許牧寒眼中閃閃發光,整個人散發著數不清的魅力,光芒四射,讓他移不開眼,但為了不給她添麻煩,又隻能扭過頭去。
    嫌疑人特意選擇在人流量大的地方交易,這裏四通八達,十分容易逃跑,在覺察不對後就想跑,秦子雅一腳飛踹,兩三下將嫌疑人摁在地上帶上手銬,許牧寒眼裏崇拜的星星和愛意簡直要要溢出來了,何姑娘一雙含情大眼又怎麽會看不出來,都不用許牧寒開口,她先死心了。
    “是你女朋友?”
    “嗯,她是警察,可厲害了。”
    “看的出來,她剛剛那麽快就把壞蛋製服了,好帥啊。”
    在許牧寒的安利下,何姑娘很快對秦子雅產生了好奇以及崇拜感,秦子雅交代陳可於劍把人帶回去,整理下情緒,走向她心愛的人。
    明天是情人節,也是許牧寒的生日,秦子雅雖然忙,但也記著這件事。往年這天許牧寒和工作一起過,離開秦子雅的這些年,他甚至想不起來過生日。
    “在工作?”
    “嗯,這是我同事何總,我女朋友,秦子雅。”許牧寒馬上起身,“你不回去審案子嗎?”
    “回啊,跟你說幾句話就回。”秦子雅甜甜一笑,“明天有空嗎?我休息,有驚喜給你。”
    “當然有,明天可是情人節。”許牧寒眼睛一亮,他沒想起來自己生日,但是記得情人節,這是兩人在一起的第一個情人節,他早早計劃著,沒想到秦子雅也記著,這讓他開心極了。
    就像是得到糖果的孩子,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何姑娘識趣的先行離開,但秦子雅也沒留幾分鍾,她還得回單位工作。
    許牧寒期待著情人節,秦子雅也沒閑著,一下班就直奔商場,上次來這邊辦案,她瞄準了想送許牧寒的禮物,一個精致的領帶夾,價格是她工資的一半,貴,但很適配許牧寒。
    為什麽選領帶夾呢,因為許牧寒上班要穿西裝呀,穿西裝打領帶,他有領帶夾,秦子雅根據現有的參考一番,選定了現在這個。
    許牧寒為了情人節也是早早做了準備,秦子雅愛吃的黑巧,鮮花,以及他親手設計的裙子。
    秦子雅成年後衣服實在是太少,來來回回就那麽幾身,許牧寒不是沒給她買過,都很合身很好看,隻是不適合工作穿,即使化妝偵查穿裙子,也需要方便行動的,再厲害也沒辦法穿著緊身裙抬腿踹人,所以秦子雅為數不多的裙子都很寬鬆,一抬腿就能把嫌疑人踹飛的那種才是她喜歡的。
    一切如秦子雅所願,情人節當天相安無事,兩人去吃了燭光晚餐,手牽手在外麵壓馬路,這一刻的秦子雅全身心得到了放鬆,和天下熱戀中的情侶一樣,兩人時刻都想黏在一起,隻是受限於秦子雅的職業,幾天能見一次都已經超越了大部分警察家庭,真要是遇上大案要案,別說十天半個月,幾個月見不著人都是常態。
    剛暗自慶幸,案子就來了,秦子雅毫不猶豫衝去現場,留下一臉癡漢笑的許牧寒獨自回家回味節日的餘韻。
    許牧寒愈發欽佩秦子雅,她日複一日的撲在工作中,保持著長久的熱情,或者說她帶著飽滿的一腔熱枕,許多年的做同一件事,將接到手的案子抽絲剝繭抓到嫌疑人,她仿佛停不下來的陀螺,反複轉動,不知疲倦。
    情人節出命案仿佛是下了什麽咒,偏趕著這天來,愛而不得的男人,拒絕無門的女人,悲劇這麽發生了,現場極其慘烈,親手終結女人生命的男人,用同樣的方式停止了自己生命的腳步,一男一女,一前一後,見證者們五不扼腕歎息,饒是見慣了人間慘劇的警察也忍不住搖頭歎息。
    有什麽是談談解決不了的呢,好好聊聊,聊開了不就好了。
    陳可說道。
    秦子雅隻是拍拍她的肩,沉默著,片刻後回歸正事,被帶走的不止有死者,還有身後為他們泣血流淚的親人。
    不是什麽事都能聊聊解決的,如果說話能解決一切問題,那世界上就不會有矛盾和凶案發生了。
    秦子雅忙啊,忙的和許牧寒談戀愛像是在異地戀,他倒是甘之如飴,從小看著秦爸秦媽工作,老早就知道警察辛苦,他隻心疼拚命的秦子雅,擔心她的身體,不會有一句怨言,就像他和嚴漾說的那樣,他在秦子雅背後默默支持,默默付出,在她披著月光回家時送到手邊的熱湯,生理期來時早早備好的暖宮貼,替她操持家裏的事,以及雷打不動的早晚問候,這一切的一切嚴漾都看在眼裏,許牧寒用實際行動證明了秦子雅的選擇沒有錯。
    被愛浸染的人,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散發的都是陽光積極,完全是向上的,秦子雅就是這樣的,哪怕再累,她也能一直笑著,再麻煩的情況她都能自如應對,就算是被刁難,她都不怕,依然從容自如,這是幸福家庭給她的底氣,家就是她的後盾,她自信的來源。
    也正因為有這樣的家,秦子雅才能張開雙臂擁抱幸福,被愛過的人才能更好的去愛別人。
    秦子雅和許牧寒都是,兩個懂愛的人用自己的方式愛著對方,就像愛自己一樣。
    愛是很奇妙的東西,它能讓人變得堅毅,給人足夠多的底氣,從小在愛裏長大的人,往往會對親密關係有所期待,這也是秦子雅重新接納許牧寒的原因,她從來不覺得去愛是很難的事,有愛人的能力也是一種幸運。
    夕陽下,兩人牽著彼此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錯過的那些年,還有一生來彌補,用餘下的時光,照耀對方,攜手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