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炎愣了一下，“知青？”
    他怎麽都無法把這兩個字，跟她和顧柔聯合在一起。
    “這事說來還有些話長……”顧母歎氣，“當時下放的消息傳來家裏，凝凝這孩子就堅決要跟你離婚。當時我們還以為這孩子是不想跟著我們吃苦……”顧母倒豆子般將所有事情全盤托出，最後還不忘加上自己的見解。
    “凝凝這孩子，我當初真的沒看錯她，是個重情重義的。可憐我當時還不夠理解她，在她說要離婚的時候還怨過她！”
    顧父聽著顧母的話也止不住地點頭，“是啊！這孩子是個好，而且夠機靈，夠冷靜，大難當前能夠快速地做出決斷，就這份沉穩就比一般男兒要強得多。”
    說著他看向顧炎：“雖然你們離婚了，但這都是權宜之計，我們隻認林凝這個兒媳婦你別想著趁機甩開她。”
    顧母也是如此，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是啊小炎，雖然當初的事情是我們逼的你，但是你想想，她要不是真愛慘了你，會為你做到這一步嗎？你可不能犯糊塗，不能對不起人家。要不，要不然……”
    顧母想了半天，想出一個：“……可就別怪我這個當媽的不認你這個兒子！”
    顧父顧母的信息量太大，顧炎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第一反應竟是：
    當時迷迷糊糊聽到林凝的聲音，竟然是真的？
    還有就是：林凝真這麽愛他？
    光這麽一想，也不知道是不是高熱沒退，臉竟然有點燙！
    “對了，剛剛她來過的，可惜你昏迷沒醒。給你身上的傷口簡單處理了一下，喂了些白粥，留下點藥。明天凝凝說要找些木板來給你的腿和胳膊固定一下，她來時你可要對她態度好點，知道沒！”
    顧母覺得兒媳婦為他做了那麽多，她必須讓兒子知道。
    要讓兒子記她的好！
    顧炎這時才注意到身上的傷口竟被簡單處理過。
    餓了兩三天的肚子此時也稍有飽腹。
    再想到這些都是林凝為他做的事情，明天她還會過來……竟有片刻失神！
    顧母看到兒子默不作聲的樣子，以為他還是和以前一樣不願搭理，免不了有些著急！
    “我跟你說話你聽到沒有！明天凝凝過來，你不準再給她擺個死人臉！”
    顧炎眉眼低垂了下，“嗯。”
    顧母見此似乎放心了些，轉頭去跟顧父說著晚上他們怎麽睡。
    牛棚裏沒有床，隻有角落的草瓤子，顧炎在躺著。
    顧父顧母就縮在角落，左右現在夜晚也不是特別冷，先把今晚將就過去。
    明天再去找些草瓤子，最好給牛棚四邊的牆圍上，好過這樣四處漏風，還沒有一點隱私。
    另一邊，林凝和顧柔雖然把房間都收拾出來，但顧柔不敢一個人睡，就纏著和林凝一起睡。
    下放到大劉村的第一夜，也算平淡地度過。
    第二天，林凝起了個大早。
    熬了鍋白粥，煮了幾個雞蛋，攤了一摞麵糊餅。
    趁著天沒亮就給牛棚送去。
    顧父顧母睡得晚，她進去牛棚竟都沒醒。
    倒是顧炎第一時間睜開雙眼。
    接著朦朦朧朧的暮光，看清了林凝的臉。
    林凝沒想到顧炎竟醒了，下意識就給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顧炎張開的嘴巴合上了。
    林凝靠近他，把白粥、雞蛋、餅子一一在他麵前過一遍，然後放在他手邊的草瓤子下麵。
    再探手覆上他的額頭，一夜過去高熱已經退了。
    檢查一下他身上其他傷口，也沒昨天看的那麽嚴重。
    林凝挺滿意的，雖然傷得重，但身體素質是真的好！
    省不少心！
    顧炎就那麽靜靜地看著她，給自己檢查傷口，換藥，在自己身上“上下其手”！
    完了之後又盯著自己，一雙手在他麵前比劃一番。
    亂七八糟的。
    但他似乎能看懂？
    她說：她要先走了，等晚上在來。
    她說：送來的吃的不要省著，要全部吃完，她來時還會帶。
    她說：你妹妹她會照顧好的，讓他不要擔心。
    她說：你好好休息，再見！
    然後她就擺擺手，走了！
    他一句話都沒能跟她說上。
    當天大亮，村子裏變得嘈雜熱鬧。
    顧父顧母也醒了，第一眼就是朝著兒子看去。
    顧炎見他們醒了，手指一動：“林凝來過了，帶著飯過來。”
    顧父顧母低頭往他手下一看，鼓鼓囊囊的草瓤子，一看就是藏了東西。
    顧母湊身過去，掀開草瓤子看見雞蛋、餅子，兩個水壺，水壺擰開，一個是白開水，一個是白粥。
    “這孩子什麽時候來的。”顧母嘀咕一句，抬頭又埋怨的一句：“你也是，也不叫醒我跟你爸。”
    嘴上說著，手裏掰開雞蛋往顧炎嘴裏放。
    “這孩子真細心，雞蛋都是剝殼的。吃完不用處理蛋殼問題。”說著往自己嘴裏塞一個，又給顧父手裏塞一個。
    “快吃，別被發現了。”
    一家三口囫圇地吃著早飯，顧父還抽空的看向顧炎：“你高燒退了？”
    顧炎“嗯”了一聲，頓了一下，繼續說：“林凝來時也給我換了藥。”
    顧父放心地點點頭。
    顧母不放心地看過去，“你沒給凝凝使臉色吧？”
    此話一出，顧父都不放心了！
    顧炎沉默了一瞬：“沒有！”
    林凝現在可是他們家的大恩人，他敢使臉色！
    顧父顧母鬆了口氣，沒有就好，兒子還有救！
    “那凝凝有說她今天還來嗎？”顧母講不上來心裏是什麽感受，一方麵希望她來，又不希望她被發現跟牛棚有牽扯。
    顧炎回想她當時的手勢，“會來。”
    顧母聽聞後隻擔心她來會不會被發現了！
    “小林她們還是少來的好，牛棚又不是什麽好地方，萬一要被發現了，對她們影響不好。”
    顧父現在就很滿足了，雖然他們在牛棚的日子不好過，但也不能不管兩個姑娘的死活。
    顧父說完，顧母就沉默了！
    這個道理她不是不懂，就是……
    “也是，那等凝凝她們來時跟她們說說，沒事別往牛棚這跑了，不安全！”
    ……就是，好像看見凝凝那孩子，她就有了主心骨。
    顧炎頓了頓，他心裏覺得，林凝未必會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