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8章 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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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內恢複了片刻的安靜。
    嫻皇貴妃再看沈雪時,眼神深處已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
    這個丫頭,好像在經曆那晚換嫁之後,似乎變得……不一樣了。
    不再是以前那個可以被輕易拿捏的鎮國府嫡女了。
    沈雪從容、恭敬行禮:“多謝皇貴妃娘娘賜宴,府中尚還有事需打理,臣婦不便久留,就此告退。”
    嫻皇貴妃此刻也無心再留她,敷衍地安慰了兩句,便讓她離開了。
    走出鍾翊宮,沈雪抬頭望向皇宮上方那片被宮牆切割開的天空,目光冰冷而堅定。
    謝聽風此刻,應該已經拿到聖旨回將軍府了吧?
    南江,她一定要去!
    半個時辰前。
    禦書房內,龍涎香靜靜燃燒,氣氛卻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寧靜。
    高永帝端坐於龍椅之上,眉頭緊鎖,聽著謝聽風稟報南下督辦修造運河的初步構想。
    謝聽風言語沉穩,條理清晰,將加固堤防、鑿修河道、安置流民等事宜一一闡述。
    “你所慮周全,若能借此機會徹底整治南江的水患,那便是我朝之幸。”
    高永帝微微頷首,眼中流露出讚許,但眉宇間的憂色並未散去。
    近年來南江水患不斷,而北境……
    他心中暗歎一口氣。
    就在這時,殿外突然傳來一陣慌亂腳步聲,伴隨著太監尖厲的通傳:“報——八百裏加急!南江急報!”
    高永帝神色一凜:“快宣!”
    一名風塵仆仆、甲胄染塵的信使幾乎是連滾爬進殿,撲倒在地,雙手高舉一封插著羽毛的金漆急報,聲音嘶啞顫抖:“陛下!南江……南江昨日再降暴雨,青河決堤,洪水泛濫百裏,澧、元、平等三縣城已成汪洋,災民無數,死傷慘重!”
    “什麽?!”
    高永帝猛地站起,走了過去,臉色瞬間鐵青,一把奪過急報,快速掃視,越看臉色越是難看,最終狠狠將急報捏著,“豈有此理!剛剛平息不久,青河竟又決堤!工部的人是幹什麽吃的!災民安置如何?為何現在才報!”
    信使伏地不敢抬頭:“回陛下,洪水來得太快,道路衝毀,信使……信使途中遇險,此乃拚死送出的第五份急報……”
    殿內一片死寂,唯有高永帝粗重的喘息聲顯示著他滔天的怒火與擔憂。
    水患複發,災情嚴峻,若處理不當,必將動搖國本!
    就在這人心惶惶之際,謝聽風上前一步,撩袍單膝跪地,聲音沉靜卻帶著斬釘截鐵的力度:“陛下!災情如火,刻不容緩!臣謝聽風,願即刻起程,前往南江,一則督辦運河修造,根除水患;二則就地統籌賑災事宜,安撫流民,防治瘟疫!請陛下恩準!”
    高永帝的目光落在謝聽風身上。
    在這個焦頭爛額的時刻,他的主動請纓,無疑是一根及時的救命稻草,可沈老夫人與南江……
    眼下隻有讓謝聽風前去,他才能放心運河不會被偷工減料。
    南江是該派人好好整頓整頓了!
    “好!好!朕準你所奏!”高永帝當機立斷,抓起禦筆,快速寫下聖旨,加蓋玉璽,“朕封你為南江總督,監察百官和總攬南江賑災及河工事宜,沿途官府悉聽調遣,若有怠慢或貪腐舞弊者,可先斬後奏!即刻起程,不得有誤!”
    “臣,領旨!謝陛下隆恩!”
    謝聽風雙手接過沉甸甸的聖旨,心中對沈雪那精準的‘預言’更是驚疑不定,但此刻不容他細想。
    聖旨下達,相關部門立刻高速運轉起來。
    總督儀仗、禁軍鐵騎、賑災物資……都在極短的時間內準備就緒。
    宮門巍峨,沈雪剛踏出那象征無上權力的朱紅大門,還沒走到自家馬車前,一道身影便擋在了前方。
    來人一身杏黃四爪龍袍,身姿挺拔,麵容俊朗,眉宇間卻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陰鬱與急切。
    不是太子李嶼又能是誰?
    沈雪腳步未停,甚至連眼神都未曾多給他一個,徑直側身,打算繞過他上馬車。
    她現在看見那張虛偽的臉,隻覺得惡心反胃,多一刻都不想與之糾纏。
    然而,李嶼卻不打算就此放過她。
    見沈雪無視自己,他眼中閃過一絲憤怒,猛地伸手,一把用力攥住了沈雪纖細的手腕!
    “雪兒!”他聲音帶著刻意營造出的沉痛,“你就這般不願見孤嗎?”
    手腕上傳來的力道讓沈雪蹙起了秀眉。
    駕車的青月眼神一厲,手已按在了腰間的軟劍上,隻待主子一聲令下,便要這膽敢冒犯的太子血濺當場!
    沈雪卻微微搖頭,遞去一個安撫的眼神。
    青月會意,強壓下殺氣,但目光依舊如刀刃般鎖定著李嶼。
    沈雪心中已有新的打算,祖母已去,自己的武藝在祖母靈堂上也已暴露,青月這暗衛的身份,倒不如明晃晃地擺在自己身邊當個貼身侍女更方便行事,總比再安排不知根底的人強。
    此刻,還不是與太子李嶼徹底撕破臉的時候,尤其是在這宮門口,眾目睽睽之下。
    沈雪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語氣疏離冰冷:“太子殿下請自重,男女授受不親,更何況,臣婦如今是謝將軍的妻。”
    ‘臣婦’這詞,像一根針,狠狠刺了李嶼一下。
    她果然還是變了,真不知道謝聽風那家夥到底給她下了什麽蠱,讓她如此對他!
    李嶼的臉上浮現出受傷又深情的神色,壓低聲音道:“雪兒,你何苦如此與孤說話?孤知道你心裏苦,沈老夫人驟然離世,孤聽聞後亦是心痛不已……”
    他假惺惺地歎了口氣,目光卻緊緊鎖住沈雪的臉,不放過她任何一絲表情變化:“人死不能複生,你要節哀,保重身子要緊,還有……芙兒那邊,你莫要誤會,孤與她真的清清白白,什麽都沒有,孤心中所屬,從來隻有你雪兒一人啊!”
    李嶼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若她還是前世那個被愛情衝昏頭腦的她,恐怕現早已心軟落淚、泣不成聲了。
    可現在的沈雪,隻覺得無比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