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日光下的弑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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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霧還未消散,午門外的朱紅照壁前就已經圍滿了百姓。
    幾個衙役踮著腳把黃絹皇榜往牆上貼,墨字在晨露中泛著冷光:“經查,宰相蘇慎私藏乾元遺詔,勾結贅婿陳默篡改聖諭,意圖謀逆,即刻抄家問斬——”
    “哐當” 一聲,賣炊餅的老周手一抖,竹籃砸在了青石板上。
    人群炸開了鍋,有婦人攥著菜籃尖叫道:“蘇相前天還在城門口施粥呢!” 穿著粗布短打的漢子扒開人縫往前擠:“那贅婿我見過,總在相府掃院子,能謀逆?”
    話音未落,街道盡頭傳來了鐵蹄聲。
    李昭陽騎著玄色戰馬踏霧而來,身後赤焰衛的甲胄鋥亮,刀鞘碰撞出清脆的聲響。
    馬前兩個老宦官被鐵鏈拴著,佝僂的背上浸著冷汗,其中一個突然抬起頭——渾濁的眼珠泛著詭異的青灰,分明是被迷藥控製了心智。
    “蘇府上下聽著!” 李昭陽在相府門前勒住馬,銀槍往門匾上一挑,“藏匿遺詔,罪同弑君!” 門環 “當啷” 一聲墜地,赤焰衛鋼刀出鞘,寒光映得門廊下的紅燈籠都失了顏色。
    茶樓二樓,陳默指尖抵著窗紙,看著這一幕。
    他懷裏的瓷瓶還帶著體溫,拓本上的墨香混著茶霧鑽進了鼻腔。
    身後柳如煙倚著欄杆,玄色披風掃過他的手背:“影閣的飛鴿已帶著拓本出了城,嶺南、幽州的分舵此刻應該收到消息了。”
    “他要演戲,我們就給他搭台。” 陳默摩挲著瓷瓶上的冰紋,嘴角勾起極淡的笑。
    昨夜在藏詔閣,周嬤嬤顫抖的手撫過遺詔時,他便看清了那些被酸液腐蝕的隱文——李昭陽手裏的殘頁,不過是用半塊玉符偽造的引子。
    而真正的遺詔,在拓印時被他用《易筋經》純陽內力混合冰蠶絲粉重寫,墨裏摻了影閣秘傳的 “鳳凰變色藥”,遇光便顯真容。
    “巳時三刻,太廟。” 他轉身看向柳如煙,眼底映著樓下翻湧的人潮,“該讓這出戲,唱到台中央了。”
    太廟前廣場,青石泛著冷光。
    文武百官擠在丹陛之下,李昭陽立在高台上,殘詔在他手中展開:“先帝遺訓:‘若嗣子不肖,可廢而代之,擇賢者居紫宸’!”
    “轟——” 朝臣們炸開了。
    戶部侍郎扶著朝珠踉蹌後退,禦史大夫的朝笏 “當” 地砸在地上。
    李昭陽掃視著人群,喉結滾動:“蘇慎藏匿此詔十年,便是要等孤……等當今陛下失德,好讓他那贅婿……”
    “敢問殿下,這 ‘廢’ 字,是廢誰?”
    清朗的聲音自人群中響起。
    眾人回頭,見陳默穿著素白直裰緩步而出,腰間掛著半塊藏詔玉符,幽藍微光映得他眉眼冷冽。
    他雙手捧著一卷黃絹,在晨光裏展開:“此乃遺詔全文拓本,由藏詔閣周嬤嬤冒死傳出。”
    禮部尚書顫巍巍地接過兩份文書。
    他推了推老花鏡,指尖在兩分 “可廢而代之” 的字跡上反複比對——墨色、筆鋒竟分毫不差。
    “真假難辨?” 陳默往前走了半步,陽光恰好漫過他的肩頭,“不妨請日光為證。”
    他將自己那份拓本輕輕攤開。
    眾人屏住呼吸,隻見原本沉靜的墨字隨著日照漸強,表層墨跡竟如薄冰般裂開,層層暗紅文字從縫隙裏滲出來。
    當最後一縷晨霧散去時,四個血字赫然在目:“弑君者,李!”
    廣場死一般寂靜。
    李昭陽的手指深深掐進掌心,殘詔在他手裏簌簌發抖。
    他看見陳默望著他笑,那笑容像極了昨夜藏詔閣燃起的火——燒了他的玉符,燒了他的偽詔,現在要燒穿他精心織了十年的網。
    “妖……妖術!” 他突然暴喝,腰間長劍 “嗡” 地出鞘。
    赤焰衛統領從人群後閃出來,血影追蹤術在腳底凝成暗紅紋路。
    陳默望著那抹寒芒逼近,指尖輕輕撫過拓本上的血字。
    他聽見係統提示音在耳邊響起,看見柳如煙在人群裏對他眨眼——戲,才剛剛開始。
    李昭陽的劍刃劃破晨霧時,陳默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
    這是他等了七日的破綻——當皇子的瞳孔因暴怒收縮成針尖,當赤焰衛統領的血影紋路在地麵蜿蜒如蛇,他終於觸到了那張網的線頭。
    "妖術惑眾!"李昭陽的劍鋒擦著陳默鬢角劈下,玄鐵劍鳴震得丹陛上的青銅鶴燈嗡嗡作響。
    陳默不退反進,左手攥著詔書的指尖微微發顫——不是恐懼,是興奮。
    他等的就是這股子血氣上湧的莽勁,等李昭陽親手撕去"清君側"的偽裝,露出藏在龍袍下的爪牙。
    "諸位可還記得,先帝駕崩當夜,守靈太醫為何暴斃?
    七名謀士何故接連發狂?"陳默迎著劍鋒揚起詔書,黃絹在風中獵獵作響,"若非有人以"忘憂散"控人心智,豈會釀此大禍!"他故意側過臉,讓陽光照亮自己眼底的清明,"殿下,你是被人利用了。"
    這句話像根銀針,精準紮進李昭陽喉間的逆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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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子的虎口驟然迸出血珠,玄鐵劍"當啷"墜地——他這才驚覺自己握劍的手在抖。
    赤焰衛統領的血影追蹤術已凝成實質,暗紅霧氣裹著九柄短刃從四麵八方刺來,最近的一柄離陳默後心不過三寸。
    "縮地!"陳默低喝一聲,足尖在青石板上點出七個淺坑。
    眾人眼前一花,他已閃到青銅香爐之後,袖口翻湧間甩出一枚青銅鈴。
    銅鈴撞在香爐上,清越的"叮"聲混著太廟晨鍾蕩開,震得丹陛上的玉圭丁零作響。
    "這是......"禮部尚書扶著朝珠踉蹌後退,渾濁的老眼突然亮得驚人,"先帝二十三年春,在藏詔閣鑄的"信義鈴"!
    當年新科進士盟誓,必以這銅鈴與鍾磬共鳴為證!"
    話音未落,藏詔閣方向傳來沉悶的回響。
    周嬤嬤混在觀禮人群裏,枯瘦的手指在袖中掐了個法訣——她前日替陳默拓印遺詔時,早將半枚鈴芯埋進了藏詔閣的磚縫。
    雙重共鳴震得地麵輕顫,幾個小宦官被晃得摔了茶盞,熱茶湯潑在李昭陽繡金皂靴上,燙得他倒抽冷氣。
    "好個天地共振!"禦史大夫突然甩開朝笏,踉蹌著撲向陳默手中的詔書,"老臣當年替先帝謄抄遺詔,記得這紙是南海鮫綃混著鹿胎膏製的!"他顫抖的指尖撫過絹麵,"你們看這紋路——鮫綃遇熱會起鱗紋,鹿胎膏見光會泛蜜色!"
    丹陛上下霎時安靜如死。
    李昭陽望著自己手裏的殘詔,這才發現黃絹表麵平滑如鏡,哪有半分鮫綃的肌理?
    他喉結滾動,突然暴喝:"圍起來,一個都不準走!"赤焰衛的玄甲在陽光下連成一片鐵幕,將陳默與老臣們圍在中央。
    千鈞一發之際,城南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煙塵裹著三千騎破雲而來,為首者銀甲染塵,正是雁門守將陸九章。
    他甩鐙下馬,單膝跪在陳默麵前,腰間雁翎刀磕在青石板上,"末將奉陳公子之命查案,所謂"指證蘇相的證人",舌底皆有"紫金丸"毒囊!"他扯開隨從的衣領,露出那人舌下紫黑的凸起,"此藥產自西戎,專控心智,服者醒後不記前事!"
    陳默望著李昭陽煞白的臉,忽然想起昨夜在藏詔閣,周嬤嬤捧著遺詔哭到肝腸寸斷:"當年先帝怕後世爭位,在詔書中摻了影閣的"赤鱗粉",遇光三日必顯真容......"此刻李昭陽手裏的殘頁邊緣正泛起淡紅,像極了被火舌舔過的紙角。
    "你要的不是真相,是安心。"陳默放軟了聲音,將詔書輕輕卷起,"可真正的安心,從來不是靠偽造的詔書寫出來的。"
    夕陽突然墜到了午門簷角。
    李昭陽的殘頁被風卷起,打著旋兒飄向丹陛。
    赤焰衛統領想去接,卻被陸九章的雁門軍橫刀攔住。
    老臣們圍上來要搶殘頁,卻見那淡紅正順著墨跡蔓延,最後在"可廢而代之"的"廢"字上凝成血珠,"啪嗒"落在李昭陽腳邊。
    "鳴金!"李昭陽突然捂住額頭,玄色披風在風裏獵獵作響。
    他的親兵剛要敲鑼,卻見宮牆之上飄起了黑底黃旗——那是皇城戒嚴的信號。
    陳默抬頭望去,西直門方向已升起三盞孔明燈,那是柳如煙在通知影閣:戲,該落幕了。
    暮色漫上朱紅宮牆時,李昭陽的玄甲上還沾著殘頁的血漬。
    他望著陳默被老臣們簇擁著離開的背影,突然想起十歲那年,先帝摸著他的頭說:"昭兒,這天下最毒的不是刀劍,是人心。"那時他不懂,現在懂了——原來最鋒利的刀,從來都握在看似最無害的人手裏。
    宮門外的更夫敲響了戌時三刻的梆子。
    陳默摸了摸袖中還在發燙的銅鈴,聽見係統提示音在耳邊響起:"今日簽到地點:太廟,觸發隱藏機緣——先帝手書《止戈策》。"他抬頭望向漸暗的天空,嘴角勾起極淡的笑。
    今夜的皇城,注定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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