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龍影照骨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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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被雲層割成碎片,灑在宰相府朱漆大門外。
    兩萬禁軍的火把連成赤鏈,將三進三出的蘇府圍得水泄不通。
    李昭陽站在最前排,玄甲上還凝著白天的血漬,手中酒壇重重砸在青石板上,酒液混著碎瓷濺到門環上:"傳我令,未得本帥首肯,蘇府上下不得跨出半步!"他喉結滾動,望著門楣上"天下文宗"的金漆匾額,想起陳默今日在朝堂翻雲覆雨的手段,指節捏得發白——那小子明明隻是個贅婿,為何能調動雁門軍?
    為何連影閣的死士都肯為他賣命?
    祠堂裏的燭火忽明忽暗。
    陳默跪坐在蒲團上,掌心托著半枚斷裂的乾元玉佩,玉身刻著的五爪金龍在火光下泛著幽光。
    周嬤嬤送來時說這是先帝當年貼身之物,斷裂處有半枚朱砂印,與他頸間從小戴著的半塊青鸞玉牌嚴絲合縫。
    他指尖摩挲著玉紋,係統提示音在識海炸響:"連簽1006日,獎勵已發放——真龍護心訣·第四重,可模擬先帝氣息三刻。"
    "三刻。"陳默低聲重複,目光掃過祠堂梁上懸著的"忠孝傳家"木匾。
    蘇清漪今日在朝堂替他擋了三次老臣的詰難,袖口被茶盞燙出的焦痕還沒換;柳如煙的孔明燈剛在西直門升起,影閣的暗樁應該已控製了城南藥鋪。
    他將玉佩收進貼胸的暗袋,指腹輕輕碰了碰頸間的青鸞玉牌——該見的人,怕是等不到天亮了。
    更鼓敲過三更,後院突然傳來銅鈴驟響。
    陳默霍然起身,祠堂門"吱呀"一聲被夜風吹開,穿堂風卷著燭火晃出殘影。
    他望著院角那串被銀線串起的銅鈴,嘴角勾起極淡的笑——柳如煙的影絲迷蹤陣,果然引來了魚。
    "保護小姐!"外間傳來仆役的尖叫。
    陳默提氣躍上廊簷,正看見赤焰衛統領握著帶血的雁翎刀,腳下倒著三個影閣死士。
    那人身後跟著十二名玄甲死士,正往蘇清漪的寢房逼近,月光照在他們腰間的玄鐵令牌上,泛著冷光。
    "陳公子好手段。"赤焰衛統領抬頭,刀麵映出陳默的倒影,"影絲、銅鈴、影閣殘部,可你忘了——"他反手劈斷最後一根銀線,鈴聲戛然而止,"命格共鳴,是天機閣用星圖算出來的!
    隻要你在京城,東宮觀星台的二十八宿鏡就能鎖定你的位置!"
    陳默的指尖在袖中掐了個訣。
    影閣殘部從四麵八方圍上來,可赤焰衛的刀太快,眨眼間又放倒兩人。
    他望著蘇清漪寢房窗紙上晃動的人影——她此刻該在看那本《唐律疏議》,發間的青玉簪子應該還別在右側,那是她緊張時的習慣。
    "龍涎引魂香。"陳默低喝一聲,退進祠堂偏殿。
    三柱香頭在供桌上騰起白煙,香氣鑽進鼻腔的瞬間,他胸前的皮膚突然泛起金光。
    龍紋!
    那是他穿越後便存在的隱紋,此刻正順著鎖骨往心口蔓延,像活過來的金鱗。
    "真龍護心訣·第四重,啟。"陳默閉目結印,體內真氣如江河倒灌。
    當他再睜眼時,瞳孔深處閃過一抹與供桌上先帝畫像相同的玄色。
    偏殿的燭火突然竄起三尺高,空中浮現出一道模糊的帝王虛影,玄色冕旒,腰間玉玦叮咚,竟與祠堂正中央懸掛的先帝禦像分毫不差。
    "先...先帝顯靈!"赤焰衛死士的刀當啷落地。
    統領的雁翎刀抵在陳默喉間,卻見虛影抬手,指尖竟穿透了他的甲胄——那是隻有先天境高手才能施展的氣勁!
    他渾身劇震,玄甲下的冷汗浸透中衣:"不可能...這不可能!"
    陳默望著虛影逐漸凝實的眉眼,突然開口:"當年先帝在藏詔閣說"昭兒,最毒是人心"時,你可在窗外?"他話音未落,虛影的右手突然虛按,赤焰衛統領膝蓋一彎,"撲通"跪在地上,額頭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殿外傳來更夫敲梆子的聲音,已是四更天。
    陳默望著窗外被禁軍火把映紅的天空,將龍紋重新隱入皮膚。
    他伸手接住從房梁墜落的半片龍鱗狀金箔——那是真龍護心訣運轉時溢出的氣息,足夠讓觀星台的二十八宿鏡誤判半日。
    "該走了。"陳默低笑一聲,足尖點著供桌躍至梁上。
    偏殿的瓦片在他腳下發出細碎的脆響,月光透過瓦縫落在他腰間,照出半枚玉佩的輪廓——那斷裂處的朱砂印,在夜色中泛著妖異的紅。
    屋頂的風突然大了。
    陳默望著東宮外觀星台方向亮起的三盞紅燈,反手將腰間的銅鈴攥進掌心。
    銅鈴上還留著白日裏係統簽到時的餘溫,此刻正隨著他的心跳,發出極輕的、隻有他能聽見的震顫。
    陳默足尖在瓦當上一點,青衫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
    他從懷中摸出半支羌笛,笛身刻著的雲雷紋在月光下泛著幽光——這是前日在城南舊市攤"偶然"淘到的,當時係統提示音剛響過"檢測到前朝軍器庫殘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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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笛孔對準唇畔,他舌尖抵住竹管,吹出的卻不是《折楊柳》的婉轉,而是《破陣樂》的變調。
    第一聲嗚咽刺破夜空時,城頭上值夜的老卒王九斤正往銅盆裏嗬熱氣。
    他忽然渾身一震,陶碗"當啷"掉在地上。
    二十年前隨先帝北征的記憶潮水般湧來——那時他還是個火頭軍,每夜三更,中軍帳前必飄起這支曲子,先帝裹著玄色大氅站在帥旗底下,笛聲裏藏著金戈鐵馬的殺氣,也藏著"待我班師,給你們每家蓋三間大瓦房"的承諾。
    "是...是陛下?"王九斤踉蹌著撲到女牆邊,老眼瞪得通紅。
    他看見宰相府屋頂站著個青衫身影,笛聲裹著風卷過來,竟比當年更清越幾分。
    懷裏的酒壺"啪"地砸在城磚上,他"撲通"跪在滿是酒漬的地上,甲胄磕得直響:"末將王九斤,給陛下...給陛下磕個頭!"
    值夜的千牛衛剛要嗬斥,卻見周圍十餘個卒子全紅了眼眶。
    有人解下腰間橫刀,"當啷"扔在地上;有人抹著眼淚翻出懷裏的舊布包——裏麵是先帝親賜的"忠武"銀牌,邊角早被摸得發亮。
    消息像長了翅膀,順著城牆根往觀星台躥去。
    觀星台三層高閣上,國師玄真子的道袍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
    他剛將龜甲投入青銅鼎,火星"劈啪"炸開,龜紋竟裂成了"弑"字。
    正欲掐訣再算,忽聞城上傳來抽噎般的笛音,掌心的星圖玉板突然發燙。
    他慌忙抬頭,二十八宿鏡裏的紫宸星正詭異地扭曲——主星依舊熾烈如炬,卻有一縷淡紫從中分裂,像被無形的手牽著,緩緩飄向宰相府方向。
    "荒唐!"玄真子抖著手指去扶道冠,發簪"叮"地落在星圖案幾上,"紫宸星乃帝星所化,怎會...怎會分裂出輔星?"他突然想起三日前欽天監呈的密報:"宰相府贅婿陳默,命格隱有龍氣。"後頸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脫口而出:"先帝英魂未散!
    這是...這是先帝在護佑正統啊!"
    消息傳到李昭陽耳中時,他正攥著玄鐵長槍站在禁軍陣前。
    兩萬火把將他的臉照得忽明忽暗,玄甲上的血漬還泛著黑紅。
    副將的聲音發顫:"帥...帥爺,城頭的弟兄說聽見陛下的《破陣樂》,觀星台的國師也說帝星顯異象..."
    李昭陽的手指猛地收緊,槍杆"哢"地發出脆響。
    他想起三日前在雁門關外,陳默裹著染血的鬥篷,蹲在篝火邊給他拔箭。
    那小子當時說:"這箭簇有毒,得用燒紅的刀尖剜。"疼得他咬碎半顆槽牙,卻聽見陳默低笑:"李將軍要是疼暈了,我可背不動你。"此刻月光下,宰相府屋頂的青衫身影與記憶裏的重疊,他突然覺得喉頭發哽。
    "撤了。"李昭陽將長槍重重插在地上,槍尖沒入青石板三寸。
    他扯下玄甲扔給副將,甲葉相撞的脆響驚飛了簷下的寒鴉。"你們守著,我去會會他。"
    祠堂裏的燭火還剩小半截。
    陳默跪坐在蒲團上,麵前擺著蘇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他聽見門軸轉動的"吱呀"聲,卻沒回頭——李昭陽的腳步聲他太熟悉,玄鐵戰靴磨過青石板的節奏,和雁門關外雪地裏一模一樣。
    "你到底是誰?"李昭陽的聲音像砂紙擦過青銅,帶著幾分沙啞的哽咽。
    他望著陳默的背影,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在禦花園,那個總被他搶糖葫蘆的小乞兒。
    那時小乞兒總說:"等我有錢了,買十串給你。"後來小乞兒沒了蹤影,再見麵時,他成了宰相府人人唾棄的贅婿。
    陳默慢慢轉頭,眼中的金光正在褪去。
    他伸手摸了摸頸間的青鸞玉牌,聲音輕得像歎息:"我是陳默,是那個在雪原裏給你拔箭的兄弟。"他從懷裏摸出半枚玉佩,放在供桌上,"我不爭龍椅,隻爭這世道少些無辜人。
    你若不信..."他指了指祠堂梁上的暗格,"去冷月宮夾壁,找另一半。"
    李昭陽盯著那半枚玉佩,五爪金龍的紋路與先帝的禦璽如出一轍。
    他伸手去碰,指尖剛觸到玉麵,忽然聽見窗外傳來更夫的梆子聲——五更天了。
    赤焰衛統領站在院角的槐樹下,望著祠堂裏晃動的人影。
    他腰間的雁翎刀還沾著影閣死士的血,卻慢慢收進刀鞘。
    月光照亮他甲胄上的裂痕——那是方才"先帝虛影"留下的氣勁。
    他忽然想起十年前,老統領臨死前攥著他的手說:"我們的使命,是護真龍。"可如今...他望著東方漸白的天色,轉身融入晨霧裏。
    東宮偏殿的水晶球"哢嚓"碎在趙懷仁掌心。
    他盯著滿地碎片裏的倒影,嘴角勾起陰鷙的笑:"替身術?
    命格能騙過人,還能騙過天機?"他摸出懷裏的密信,信上的朱砂印還未幹透:"陳默夜探冷月宮,務必截殺。"
    陳默站在宰相府後園的屋頂上,望著東邊泛起的魚肚白。
    係統提示音在識海響起時,他正摸著腰間的銅鈴——那是方才簽到得到的"聽風鈴",能聽見十裏內的動靜。
    此刻鈴聲輕顫,他聽見了冷月宮地下密室裏,石磚移動的悶響。
    "父皇。"他低笑一聲,指尖拂過青鸞玉牌,"這一次,換我來掀你的底牌了。"
    拂曉的微光正順著屋簷流淌下來,在後園那口枯井的井沿上,投下一道細長的金線。
    井裏傳來極輕的"滴答"聲,像是有什麽東西,正從百年塵封的黑暗中,緩緩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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