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冷月照孤碑,父詔喚兒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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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終於落了,細如牛毛的雨絲裹著冷霧,將冷月宮斷垣殘壁浸得發暗。
陳默立在半堵坍圮的宮牆下,腰間玉佩燙得幾乎要灼穿裏衣,雲紋凝成的宮殿輪廓在雨幕中忽明忽暗,像根無形的線,牽著他的腳步往夾壁牆根挪。
"叮——"指尖觸到第三塊青磚時,傳來空洞的回響。
他屈指叩了叩,青磚縫隙裏滲出幾星鏽紅,混著雨水順著指節往下淌,像極了血。
陳默摸出袖中短刃,沿著磚縫撬動,碎石簌簌落進積雨裏,露出個半尺見方的暗格。
青銅匣就躺在暗格裏,表麵斑駁的紋路被雨水洗得發亮,"乾元三年冬,雙星同耀,一隱一現,紫宸之命,非獨屬也"十六字泛著幽光,刺得他瞳孔微縮。
掌心抵著匣蓋的瞬間,他忽然想起幼時在破廟過夜,老乞丐總摸著他脖頸的玉墜說"這紋路不似凡物",此刻匣內透出的涼意順著掌心竄上脊梁,連帶著記憶都清晰起來——那半枚從小戴到大的玉佩,此刻正貼在他心口發燙。
"哢"的輕響,匣蓋開了。
陳默的手在發抖,雨絲落進匣內,濺在一卷暗紅的血書上。
他不敢呼吸,隻盯著那半枚玉佩,缺口處的弧度與自己貼身的那半分毫不差,連邊緣一道極細的劃痕都如出一轍。
血書展開的刹那,墨跡在雨霧中暈開,"朕庶子陳默,托忠臣撫養於外,若國危社稷傾,持此詔者,即為朕意所歸"幾個字撞進眼底,他喉間發緊,險些嗆出淚來。
"噓——"
夾牆外突然傳來極輕的哨音,三短兩長,像夜梟振翅。
陳默渾身一凜,抬眼透過牆縫望去——柳如煙倚在西側殘柱後,鬢角的青銅蟬正泛著妖異的紅,她的視線死死鎖著東側宮牆,那裏的陰影正像活物般蠕動。
"東宮秘衛。"柳如煙的唇形在雨幕中開合,陳默瞬間讀懂。
他反手將血書塞進衣襟最裏層,扯下腰間汗巾覆在匣底,又蘸了雨水混著牆根濕泥,往兩枚玉佩上快速塗抹。
等暗格裏的青銅匣重新恢複"陳舊"模樣時,夾牆外已傳來皮靴碾過碎石的聲響。
"大人,夾壁有動靜。"
陰鷙的笑聲混著雨絲鑽進耳中,陳默貼著梁木向後縮了縮,連呼吸都凝成細弱的線。
趙懷仁掀簾而入的刹那,他看清對方腰間掛著麵青銅鏡,鏡麵泛著詭譎的青光,正是傳聞中能引動龍氣的"命格引魂鏡"。
"果真有人來取詔。"趙懷仁指尖劃過匣麵刻字,唇角勾起冷笑,"可惜...隻是個贗品。"他轉頭衝身後秘衛使了個眼色,"陛下早料到有人偽造遺命,特設此局誘捕逆黨。"
陳默懸在梁上的手攥得發白。
他看著秘衛將青銅匣小心收進錦盒,看著趙懷仁用絲帕擦拭鏡身,看著這群人踩著積水離去的背影,直到腳步聲徹底消失在宮門外,才翻身落在青石板上,濺起一片水花。
"他們沒發現?"柳如煙從暗處閃出來,發梢滴著水,"引魂鏡沒照出龍氣?"
"泥裏摻了朱砂。"陳默扯下衣襟裏的血書,指腹摩挲著墨跡,"龍氣被蓋住了。"他忽然想起什麽,從懷中摸出個雕著龍紋的檀木盒,"去取三柱龍涎引魂香。"
柳如煙挑眉:"你要召..."
"噓。"陳默打斷她,將香插在殘碑前的石案上。
火折子擦燃的瞬間,火星在雨幕中綻開,映得他眼底發亮。
三柱香次第燃盡,青煙卻未散,反而順著雨絲往上飄,在半空擰成一股,像有隻無形的手在牽引。
香煙嫋嫋升騰,在雨霧中勾勒出模糊的輪廓,恍若有人負手而立,又似被夜風吹散,隻剩一縷幽光在殘碑上搖曳。
陳默望著那團幽光,忽然聽見極輕的歎息,像來自極遠的地方,又像就在耳畔。
"父...皇?"他輕聲喚了一句,雨絲落進眼裏,模糊了視線。
雨絲裹著香灰落進陳默脖頸,他卻渾然未覺。
那團青煙凝而不散,竟在半空中勾勒出龍袍輪廓——廣袖垂落處,腰間玉佩的雲紋與他懷中血詔上的暗紋重疊,連眉峰輪廓都與記憶裏破廟老乞丐臨終前畫在牆灰上的畫像分毫不差。
"陛下!"
嘶啞的喚聲驚碎雨幕。
周嬤嬤不知何時跪伏在殘碑前,佝僂的脊背劇烈顫抖,枯樹皮般的手死死摳進青石板縫隙,指節泛著青白的死色,"老奴守著這冷月亮宮二十年,每夜用龍涎香引您魂靈,就等今日啊......"她突然抬頭,渾濁的眼底翻湧著滾燙的淚,"小公子脖頸的玉墜,老奴認得!
當年皇後娘娘親手係在您繈褓上的,那道劃痕是您百日抓周時,被玉如意硌的......"
陳默膝蓋一軟,"咚"地砸在積水中。
雨水滲進麻鞋,涼意順著腿骨往上竄,卻燙得他眼眶發疼。
他望著那團若隱若現的人影,喉間像塞了團浸血的棉絮,隻能反複呢喃:"父皇......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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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熟悉的機械音在識海炸響,陳默渾身一震。
係統光幕在雨幕中展開,鎏金大字刺得他瞳孔微縮:【連簽第1007日,解鎖"帝王望氣術·初級反演"——可觀測他人命格氣運流轉】。
他下意識閉眼再睜,眼前的世界突然多出層半透明的光暈。
冷月宮斷牆上空,太子的紫氣像根被蟲蛀的朽木,正從頂端簌簌往下掉金粉;而他腳下的青磚縫裏,一道新生的金芒破地而出,如利劍直插北鬥,所過之處,連雨雲都被灼出個窟窿。
"原來......"陳默攥緊胸口的血詔,指節因用力泛白,"您留的不隻是遺詔,是整座江山的氣運。"
青煙中的人影忽然抬手,雨絲在他掌心凝成水珠,又"啪"地碎裂成星芒。
陳默望著那隻虛空中的手,鬼使神差地抬臂——指尖相觸的刹那,記憶如潮水倒灌:乾元三年冬夜,繈褓中的他被塞進錦盒,皇後的眼淚滴在他手背上;老太監抱著錦盒翻出宮牆時,背後傳來金戈撞擊聲;破廟的老乞丐臨死前,用血在他掌心畫了半枚龍紋......
"小默!"柳如煙突然拽住他胳膊,指尖冷得像冰錐,"有人往這邊來了!"
陳默猛然回神,那團青煙已散作虛無,隻剩三柱香灰在石案上堆成小小的山。
周嬤嬤還跪在原地,額頭抵著青石板,肩頭起伏如篩糠。
他彎腰將老人攙起,觸到她後頸時頓了頓——那裏有道細如蚊足的疤痕,與記憶裏皇後身邊掌事嬤嬤的特征分毫不差。
"嬤嬤隨我回府。"陳默將外袍披在她身上,聲音輕得像怕驚飛什麽,"有些話,該說與清漪聽了。"
第二日早朝,金鑾殿的蟠龍柱還沾著夜露。
趙懷仁踩著雲頭履跨進殿門時,腰間的引魂鏡撞在玉帶上,發出清脆的響。
他掃了眼階下站得筆挺的陳默,唇角勾起冷笑——昨夜那匣"贗品"已呈給陛下,逆黨謀逆的罪名,今日就能坐實。
"啟稟陛下!"趙懷仁捧著錦盒跪伏在地,"臣昨夜率東宮秘衛夜探冷月宮,當場截獲逆賊偽造的"先帝遺詔"!"他掀開盒蓋,青銅匣在晨光中泛著冷光,"此詔刻著"紫宸之命非獨屬",分明是要動搖太子國本!"
殿中炸開一片抽氣聲。
老臣們交頭接耳,太子捏著玉圭的指節發白,連皇帝都眯起眼,指尖敲了敲禦案:"確有此事?"
"臣願以項上人頭擔保!"趙懷仁挺直腰杆,目光掃過陳默時微微一頓——那小子怎麽還笑得出來?
陳默往前跨出一步,廣袖垂落,半枚玉佩從袖中滑出,在殿中晃出半道虹光:"監軍使說詔書是假,那這玉佩呢?"他托著玉佩抬高,"禮部掌著宗室玉牒,不妨請大人驗驗,這玉的材質、雕工、火印,可與皇室宗器一致?"
趙懷仁的臉"刷"地白了。
他想起昨夜在冷月宮,引魂鏡明明照不出龍氣,可此刻這半枚玉佩上,竟泛著讓他心悸的金光。
禮部尚書顫巍巍捧過玉佩,放大鏡在玉麵掃過三遭,突然撲通跪地:"回陛下!
此玉乃闐地羊脂玉,雕工是乾元年間內廷造辦處"雙鯉"師傅的手藝,火印更是與當年賜給端妃的"承歡佩"同模!
確係皇室宗器無疑!"
"不可能!"趙懷仁踉蹌後退,撞翻了身後的銅鶴香爐,"那匣詔書......"
"詔書是假的。"陳默截斷他的話,聲音像淬了冰,"但假詔書是為引真凶。
監軍使昨夜拿的那匣,不過是用朱砂泥抹了龍氣的贗品——真正的遺詔,此刻正在臣懷中。"他拍了拍心口,"而臣脖頸這半枚玉佩,與遺詔中的半枚嚴絲合縫。"
殿中死寂。
皇帝猛地站起身,龍袍掃落茶盞,"當啷"一聲碎在青磚上。
他盯著陳默脖頸的玉佩,喉結滾動數下:"你......"
"還有更有趣的。"蘇清漪的聲音從側殿傳來。
她著月白宮裝,手持一卷竹帛,每走一步都像踩在趙懷仁的命門上,"這是東宮藥庫三年來的出入簿。
每月初一調出的"紫金丸",簽收人都是監軍使的筆跡——可太醫院驗過,這藥裏摻了"忘憂散"。"她將竹帛甩在趙懷仁腳邊,"忘憂散,專破武者內息,久服可致經脈盡廢。
監軍使每月給太子送這藥,是何居心?"
趙懷仁突然暴起,腰間短刃直取陳默咽喉!
可他剛動,殿外衝進十數道黑影——竟是柳如煙帶的影閣死士,刀鞘精準砸在他肘彎。
趙懷仁痛呼跪地,短刃當啷落地,濺起的血珠落在竹帛上,暈開團妖異的紅。
陳默彎腰拾起玉佩,指尖撫過那道細痕。
他望向宮牆深處,那裏有座觀星台,台頂的琉璃瓦在陽光下泛著幽光。
係統提示在識海閃爍:【檢測到"帝王級望氣術"第三次激活,反向追蹤完成——目標:東宮觀星台密室】
"父皇。"他低聲道,"您的仇人,已經開始顫抖了。"
冷月宮的餘煙還未散盡。
陳默揣著血詔與玉佩跨出皇宮時,周嬤嬤扶著車門等他。
宮門前的石獅子落了層薄灰,像極了二十年前那個雪夜,老乞丐抱著他躲在獅子背後的模樣。
"回宰相府。"他對車夫道。
車簾放下的刹那,他摸出懷中的血詔,墨跡在體溫下微微發亮。
遠處傳來更鼓響,晨霧中,東宮觀星台的飛簷若隱若現,像隻蟄伏的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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