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你守的是規矩,我守的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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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井導流三日後的卯時三刻,陳默正對著望星樓案幾上的青銅星盤沉思,窗紙突然被風卷起一角,帶進來一陣清甜的沉水香。
"龍氣遊移不是天災。"柳如煙的聲音裹著雨前的濕涼,待陳默抬眼時,她已倚在門框邊,指尖轉著片焦黑的骨片。
影閣特製的玄色勁裝沾著星點泥漬,發間銀蝶步搖卻依舊整整齊齊——這是她破譯密文時的習慣,越緊要的事,越要維持表麵從容。
陳默放下星盤:"說。"
"三百禁軍的魂契被改過。"柳如煙將骨片拍在案上,指腹劃過上麵斑駁的刻痕,"我用影閣的"血浸術"顯影,發現最底層的符文是"無名義"。"她眼尾微挑,這是動真怒的征兆:"當年他們根本不是自願獻祭護陵,是被咒術鎖了魂,永世困在地脈裏當活棺釘。
現在有人借程霸的血引,要把這些被虐殺的冤魂從地底下拽出來......"她頓了頓,骨片在掌心捏得哢哢響,"不是複活先帝,是讓他們當陰兵,去"回宮"。"
窗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青鱗掀簾而入時,甲葉上的雨水順著護腕往下淌,在青磚上砸出一串濕痕。
他單膝跪地,從懷裏掏出半卷染血的布帛:"北嶺村民說,程統領在山坳裏建了無名祠,每日寅時三刻用精血喂這塊骨片。
昨夜有獵戶路過,說聽見地底傳來鐵甲聲,像千軍萬馬在爬坡......"他喉結動了動,"還有人說,哭聲是從地縫裏滲出來的,像女人喊"回家"。"
陳默的手指在星盤邊緣輕輕叩了三下——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
星盤上的青銅紋路在晨光裏泛著冷光,與他左臂下隱現的金紋形成微妙呼應。"程霸的病......"他突然開口,"七脈斷續症,對嗎?"
青鱗一怔:"主上如何知道?"
"那日在井邊,他的腳步聲。"陳默指節抵著太陽穴,"每走七步會頓半息,和我娘筆記裏寫的地脈毒火侵蝕症狀一模一樣。"他抓起案上的柴刀,刀身映出他微沉的眉眼,"柳姑娘,你去查"無名義"咒的解法;青鱗,備兩身守陵雜役的衣裳——今夜,我去會會程統領。"
北嶺的夜來得早。
陳默藏身祠外的老槐樹上時,暮色剛漫過山脊。
祠堂的破木門半掩著,程霸的影子被燭火拉得老長,在泥牆上晃出鎧甲的輪廓。
他跪坐在神龕前,雙手捧著塊殘碑,碑上"壬戌"二字被磨得發亮——正是那日老嚴的骨灰裏飄出的銅牌複製品。
"你們說她是叛徒......"程霸的聲音像生鏽的鐵鏈,"可她給我留了生路!
可為什麽......為什麽沒人問問我願不願意活?!"他突然將殘碑砸在地上,震得神龕上的燭台搖晃,"當年護陵時,她塞給我魂釘,說"能保你全須全尾";現在你們說她騙我,說那是鎖魂釘......"
話音未落,殘碑突然泛起幽藍光芒。
一道模糊的身影從碑中浮起,輪廓與先帝有七分相似,眼尾卻拖著青黑的霧氣:"統領,我們等你帶路......回宮。"那聲音像浸在冰水裏的銅鍾,每說一個字都帶著刺骨的寒意。
陳默運起【聽心術】,耳中頓時響起雜亂的心跳聲。
程霸的心跳與常人不同——咚、咚、咚、咚、咚、咚、咚,然後是一聲綿長的空響,像漏了一拍的鼓點。
他瞳孔微縮——這正是母親筆記裏記載的"七脈斷續症",地脈毒火長期侵蝕經脈,導致氣血運行時斷時續。
原來程霸並非被亡魂完全控製,而是身體衰敗到極點,主動用精血換亡魂的力量續命。
雨是子時開始下的。
陳默換上守陵雜役的粗布衣裳,柴刀用褪色的紅繩纏著,藏在袖中。
他推開祠堂木門時,冷風卷著雨絲灌進來,程霸的燭火"噗"地熄滅,隻剩殘碑的幽光映出兩人緊繃的輪廓。
"你來做什麽?"程霸的手按在腰間鐵劍上,鎧甲摩擦聲混著雨聲,"你這種靠女人上位的贅婿,也配進祠堂?"
陳默將柴刀放在地上,刀身磕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越的響:"你說我辱沒血脈?
可你看看這刀。"他蹲下身,指尖撫過刀背的缺口,"劈過三年柴,沾過我媽的血,也救過你的命——在井邊引地脈那天,要不是它嵌進星盤,你早被地火吞了。"
程霸的喉結動了動,鐵劍的指節泛白:"滾!你不配提她!"
"那你告訴我。"陳默站起身,目光像刀尖子頂在程霸眉心,"她最後塞給你那枚魂釘,是為了讓你活著,還是為了讓你變成鬼?"
雷光劈開雲層的刹那,程霸的表情突然凝固。
他顫抖著摸向胸口,從鎧甲裏掏出枚鏽跡斑斑的魂釘——正是當年陳默母親塞給他的那枚。
雨幕中傳來細碎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由疏轉密,像無數人踩著積水朝祠堂逼近。
"執刀者。"那道模糊身影的聲音裏多了幾分森然,"交出玉簡,或與此地同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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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默笑了。
他抽出柴刀,反手割破掌心,鮮血順著刀背滴在地上。
雨絲打在他臉上,卻掩不住眼底的鋒芒:"你們搞錯了一件事——"他抬手將血灑向祠頂橫梁,"這裏從來不是皇陵的護墓陣眼。"
赤光突然從橫梁上炸開。
陳默早用母親遺留的朱砂畫好的"反召符"遇血即燃,在雨幕中拉出一道火牆。
三百道黑影從地底鑽出,被赤光一照,立刻發出淒厲的哀嚎——他們身上的鎧甲還沾著當年的血漬,臉上的傷口還在往外淌黑水,嘴裏重複著破碎的詞句:"回家......回家......"
程霸呆呆地看著這一切,手中的魂釘"當啷"落地。
雨越下越大,祠堂外的老槐樹在風中搖晃,枝椏掃過窗紙,投下的影子像極了當年井邊那棵枯死的樹。
"他們要的從來不是忠君。"陳默撿起地上的柴刀,紅繩在雨中飄得像團跳動的火,"是回家。"
三百亡魂在赤光中掙紮哭喊,聲音穿透雨幕,驚飛了山坳裏的夜鴉。
程霸突然捂住耳朵,跪坐在地,淚水混著雨水糊了滿臉。
而在祠堂的角落,那道模糊身影的霧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最後一聲嘶吼被雨聲淹沒前,隻來得及說出半句話:"你......"
陳默望著梁上仍在燃燒的反召符,柴刀上的紅繩被雨水泡得發漲,像極了母親臨終前塞給他時的模樣。
他知道,這一局棋,他才剛觸到棋盤的邊緣。
雨幕深處,傳來第一聲亡魂碎裂的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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