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刀埋了,火還沒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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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番景象,正是新政頒布半月後,大周京畿百業初興的縮影。
    民氣碑林如同一麵巨大的鏡子,照出了百姓壓抑已久的希望,也讓那些曾經高高在上的官僚第一次感受到了來自底層的灼熱目光。
    然而,鏡子能照出光明,也能照出陰影。
    山河令首輔府,燈火通明。
    程雪的指尖在厚厚一遝宣紙上劃過,眉頭緊鎖,清麗的臉上不見半點喜色。
    “清漪姐,你看。”她將一疊請願書推到蘇清漪麵前,“西北七州,三日之內,湧現一千三百餘封請願,內容一模一樣——懇請朝廷重立執刀神像,以鎮亂世妖邪。”
    蘇清漪眸光一寒。
    陳默費盡心力埋葬了“執刀者”這個符號,就是要將個人崇拜化為製度信仰,如今竟有人想將這尊被推倒的神,重新扶起來!
    她拿起一份請願書,紙張質地粗劣,像是尋常百姓所用,但字跡卻透著一股刻意模仿的拙劣感。
    程雪的聲音冷靜而銳利:“我調取了民氣碑林留存的所有筆跡拓片,動用墨家機關術進行比對,結果顯示,這一千三百多份請願書,全部出自同一人之手。”
    她頓了頓,從袖中取出一個密封的小瓷瓶,遞了過去:“而且,每一份文書的末尾,都沾染了這種極淡的檀香。柳院長那邊已經確認,這是天機閣殘部秘製的‘靜心引夢散’,常用於蠱惑人心,製造幻象。”
    蘇清漪將瓷瓶放在鼻尖輕嗅,那股幽香鑽入鼻腔,竟讓她有片刻的恍惚,仿佛看到了陳默執刀而立,萬民跪拜的幻象。
    她猛地閉眼,再睜開時,眼中已是冰冷的殺意。
    “他們想造的不是神,是懸在所有人頭頂的刀。”
    次日,議政殿。
    蘇清漪一身首輔朝服,麵容清冷,聲音卻如洪鍾貫耳:“即日起,裁撤各路邊軍監軍司,所有監察之權,統一收歸監察院。由監察院按季派駐巡察使,巡察使任期不得超過一季,且不得在同一軍中連任。”
    此言一出,滿殿嘩然!
    一名須發皆白的老禦史“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涕淚橫流:“首輔大人三思!監軍司乃太祖所立,是陛下鉗製武將的最後一道韁繩!無監軍,則武將權重,權失其控,此乃取亂之道,亡國之兆啊!”
    他以頭搶地,聲嘶力竭,仿佛下一刻大周便要傾覆。
    蘇清漪冷眼看著他表演,一言不發,直到對方哭得快要喘不上氣,才淡淡道:“王禦史為國分憂之心,本官心領。但祖製亦需順應時勢,監軍司積弊已久,與藩鎮勾結、虛報軍功、克扣糧餉者不計其數。如今監察院直麵民氣碑林,受萬民監督,難道還不如幾個太監或文官可靠?”
    她一甩袖袍,威儀赫赫:“此事,我意已決。誰再敢以祖製為名阻撓新政,一並交由監察院論處!”
    老禦史僵在原地,滿臉的忠義化作了灰敗。
    散會後,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過禦史府的後牆。
    柳如煙站在暗處,手裏捏著一張剛從信鴿腿上截下的紙條。
    紙條來自王禦史的貼身小廝,收信人,正是西北最大藩鎮的節度使。
    內容很簡單:“首輔心智動搖,似被妖人所惑。今日朝會,提及邊鎮軍務時咳嗽不止,麵色蒼白,恐不久矣。”
    柳如煙指尖燃起一簇幽藍火焰,將紙條燒成灰燼。
    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輕聲自語:“嘴上哭著太祖江山,背地裏卻把朝廷的安危當成換取榮華的籌碼。陳默,你打我看的這出戲,果然比江湖裏的打打殺殺精彩多了。”
    同一時間,遠在京郊冷香宮遺址的陳默,也收到了一份“禮物”。
    那是一片被削得極薄的竹簡,用最普通的麻繩係著,掛在祠堂廢墟唯一幸存的門楣上。
    沈歸舟將其取下,恭敬地遞給陳默。
    竹簡上沒有字,隻用烙鐵燙出了一幅畫:一座歪斜傾頹的廟宇,廟宇的屋簷下,懸著半截斷裂的木棍。
    那木棍的樣式,與陳默用了十年,最後親手埋下的那一根,一模一樣。
    陳默凝視著那幅畫,眼神古井無波。
    良久,他忽然轉身,走到祠堂的地基中央,蹲下身。
    那裏,是他當初埋下木棍的地方。
    他沒有去挖,隻是將指腹輕輕貼在微濕的泥土上。
    泥土的表層完好無損,沒有絲毫被翻動過的痕跡。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與大地接觸的刹那,一股極其微弱、如同心髒搏動般的震感,從地底深處傳來。
    一下,又一下。
    頻率很慢,卻執著不休。
    陳默的瞳孔猛地一縮。他明白了。
    對方不是要挖出信物,他們是在用某種秘法,隔著厚厚的土層,試圖與那根融入了他十年氣血的木棍建立感應,竊取其中蘊含的“執刀者”氣韻,借物造神!
    夜色如墨。
    西北,大漠邊緣,一座早已廢棄的觀星台舊址。
    柳如煙一腳踹開地窖的暗門,寒光閃過,一柄淬毒的匕首已然架在一名偽裝成道士的男人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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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機閣執事,周源。三年前負責‘迎聖祠’的香火,祠堂被焚後,你就銷聲匿跡了。”柳如煙的聲音裏不帶一絲感情。
    周源麵如死灰,但嘴硬得很:“貧道不知院長在說什麽。”
    嚴刑逼供對他這種死士毫無作用。
    柳如煙卻不急,她揮了揮手,示意手下退開,隨即從懷中取出一個錦囊,不緊不慢地倒出一些灰黑色的粉末。
    “這是……”周源的目光觸及那粉末,臉色劇變。
    “迎聖祠大殿正中央那根蟠龍柱燒成的灰燼。”柳如煙將灰燼灑在他麵前,那股混雜著‘靜心引夢散’殘留氣息的焦糊味瞬間彌漫開來。
    周源的身體猛然抽搐起來,雙目圓睜,瞳孔中映出無數混亂的畫麵,額頭青筋暴起,仿佛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柳如煙俯下身,在他耳邊低語,聲音輕得像魔鬼的呢喃:“你不怕死,但你怕它。怕這股被你親手點燃,又反噬了你的‘信仰’之火。說吧,是誰讓你這麽做的。”
    被心蠱香與記憶碎片反複折磨的周源徹底崩潰,嘶吼道:“是周大人!是禮部侍郎周仲康大人!他是我兄長!他藏在江南……在鹽鐵司……任轉運副使……”
    消息傳回京城,蘇清漪的反應快得驚人。
    她以整頓江南鹽稅、清查虧空為名,親率內閣學士及戶部官員南下。
    在堆積如山的鹽鐵司賬冊中,她看似隨意地翻閱著,指尖卻在一本陳年舊賬的夾層中輕輕一頓。
    那裏,有一行用特殊藥水寫下的暗記,需以特製香薰方能顯形。
    “每出銀千兩,奉三成為‘複正基金’。”
    基金二字,還是陳默當初閑聊時提過的新鮮詞。
    蘇清漪的心沉了下去。
    她繼續往下翻,看到了更驚人的一幕——數筆巨額款項的來源,竟被標注為“安邦銀”!
    那是朝廷剛剛下撥,用於救濟災民、扶持農耕的錢!
    用百姓的救命錢,去建一個虛無縹緲的神,再用這個神,來奴役百姓。
    好一個周仲康!
    蘇清漪臉上不動聲色,合上賬本,對身旁的戶部侍郎道:“這些賬目錯漏百出,讓鹽鐵司主簿重新核算,三日後,層層上報,我要親自過目。”
    她故意將“錯漏百出”四字說得極重,就是在引蛇出洞,讓這條盤踞在江南財富命脈上的毒蛇,自己將整個貪腐網絡暴露出來。
    當夜,京城,烽燧台舊址。
    陳默獨自立於高台之上,南方的天際線上,江南方向的燈火隱約可見,如同一片搖曳的星海。
    在他的識海深處,那個沉寂了許久的簽到係統界麵,竟悄無聲息地浮現出一行微光。
    【第???
    日,非常規簽到觸發。
    獲得特殊技能:“偽信識別術”。】
    沒有驚天動地的神功,沒有毀天滅地的法寶,隻是一個能讓他瞬間看破言語、文字背後真偽的能力。
    陳默輕笑一聲,搖了搖頭。這係統,倒是越來越懂他了。
    他從懷中取出一張空白的紙,就著月光,用指尖蘸了些許朱砂,寫下三個名字:周仲康、王禦史、鹽鐵主簿。
    他用朱砂將中間的“王禦史”三個字重重圈起,隨後將紙片托在掌心。
    “媽,當年我砸了你們的祠堂,掀了桌子。”他對著夜風低語,像是在對某個遙遠的存在傾訴,“這回,我不砸了……我讓他們自己親手把台子拆了。”
    話音落下,他屈指一彈。
    那張寫著三個名字的紙片,被夜風卷起,如同一隻紅色的蝴蝶,悄無聲息地飛向了京城深沉的黑暗之中。
    仿佛是投向一盤死水棋局的,第一枚棋子。
    而江南,一場圍繞著“安邦銀”的風暴,正在無聲地醞釀,隻待一個火星,便能引爆天下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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