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你們演戲,我來記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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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霧未散時,程雪的繡鞋已沾了露水。
她立在民氣碑林前,指尖拂過最新刻上的碑麵——本該是百姓血淚的狀紙,此刻卻爬滿千篇一律的。
張記米行誇稅輕,李屠戶讚官清,王秀才寫青天大老爺她捏著拓下來的紙卷,指節發白,可前日我去西市,張老頭還攥著我袖子哭,說新稅吏要收穀草稅
碑林深處傳來青石板碎裂聲。
沈歸舟從碑底鑽出來,衣襟沾著土,額角有道血痕:地下有陣!
有人用邪術往碑裏灌假民氣,我用血封了半刻,可...他指向最中央的皇運碑,那碑身竟泛起妖異的金紅,這不是普通的造假,是要把假民氣喂給皇運,讓那些貪官汙吏頂著百姓擁戴的皮,把贓錢洗白!
程雪倒吸冷氣。
她忽然想起昨日柳如煙說的話——監察院查稅銀,發現三川道今年多繳了十萬兩,賬上寫著百姓自願捐銀助國,可西市的乞兒還在啃菜根。
她拽起沈歸舟的衣袖,去監察院找柳姑娘!
京都監察院的密道裏,柳如煙正盯著牆上的資金脈絡圖。
燭火映得她眉峰冷硬,指尖在三川道的位置重重一戳:十萬兩捐銀,明麵上是十八家商戶湊的,可順藤摸瓜,全串到了雲來賭坊她甩下一卷賬冊,封皮上的金漆印著鎮北王府賭坊是鎮北王暗樁,去年冬天,他的七公子還在醉春樓說民氣碑好,能把臭錢洗成香的
門一聲被推開。
程雪舉著拓本衝進來:柳姐姐!
民氣碑被灌了假狀紙,和三川道的捐銀是一套戲!
柳如煙眼睛一亮。
她抄起案頭的朱筆,在鎮北王府民氣碑之間畫了條粗線:他們要演官民和諧的戲,咱們就替他們記清楚每筆賬——誰遞的狀紙,誰出的銀子,誰在碑下布的陣。她轉向沈歸舟,守碑人,你去把碑底的邪陣拍下來,要細到每道符紋。又對程雪道:你帶二十個監察使,去三川道挨家商戶問,那自願捐銀到底是自願,還是刀架在脖子上的。
那首輔那邊?程雪問。
柳如煙笑了,指尖敲了敲案頭的密報:蘇大人早就在等這出戲。
今日早朝,她要當著滿朝文武的麵,把民氣碑捐銀賬對一對。
同一時刻,金鑾殿的龍椅下,蘇清漪捧著《官製新典》站在丹墀前。
她今日穿了件月白官服,腰間玉牌刻著二字,比從前的宰相印更沉。
啟稟陛下,她展開一卷黃絹,三川道報百姓捐銀十萬兩助國,可民氣碑上,三川百姓的狀紙卻寫著稅吏強征她舉起程雪拓的假頌詞,更蹊蹺的是,這十八份的筆跡,竟出自同一位書吏——她頓了頓,目光掃過殿下的鎮北王,正是鎮北王府的西席先生,周文遠。
鎮北王的胡子抖了抖。
他剛要開口,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柳如煙捧著一摞賬冊衝進來,玄色官服還沾著泥:啟奏陛下!
監察院查得,三川道十萬兩捐銀,實則是鎮北王私礦的贓銀。
礦奴的血契、賭坊的流水、周文遠代筆的狀紙,全在這裏!啪地甩下賬冊,最上麵一張是礦奴的斷指血書:礦主抽我三鬥血,逼我按手印。
金殿裏倒抽冷氣聲此起彼伏。
蘇清漪乘勢上前,將《官製新典》翻到民案互核新典有令:凡涉民財民聲,須碑冊對勘。
民氣碑記百姓心,賬冊記銀錢路,兩相對不上,便是有人在百姓和朝廷之間演假戲!
對勘
一聲輕笑從殿外傳來。
陳默穿粗布短打跨進門檻,手裏拎著個布包。
他走到蘇清漪身側,打開布包——竟是沈歸舟拓的邪陣圖,還有半塊沾著血的符紙:碑下的陣叫欺天印,要拿真民氣當引子,把假民氣喂給皇運。
可他們不知道,他指了指蘇清漪手裏的《官製新典》,新典裏早寫了民氣碑每日卯時曬碑——真民氣見了日頭,假民氣就現原形。
鎮北王跪了。
他望著陳默腰間的竹帚穗子那是蘇清漪偷偷塞給他的),突然想起十年前那個掃院的贅婿。
那時他罵陳默,如今才懂,最狠的刀,從來不是懸在頭頂,而是藏在賬冊裏、刻在碑上、寫進典裏。
退朝時已近黃昏。
蘇清漪捧著民氣碑的新拓本走在禦道上,拓本上,三川百姓的真狀紙正慢慢覆蓋假頌詞。
陳默跟在她身後,手裏提著從禦膳房順的糖蒸酥酪——這是程雪說的,要給老婦的棗子配甜。
今日這出戲,你倒是躲得清閑。蘇清漪回頭笑。
陳默晃了晃手裏的布包,裏麵是柳如煙塞的監察院密報:我可沒閑著。
你查賬,柳姑娘追銀,程雪驗碑,沈歸舟破陣——我啊,就替你們記著每一步,看這製度到底管不管用。
他指了指前麵蹦跳的小太監。
那孩子舉著民氣碑的抄本念:三川礦奴案,主犯斬,從犯流,賠銀還民。聲音脆生生的,驚飛了簷角的鴿子。
管用。蘇清漪摸了摸腕上的銀鐲,你看,連小太監都知道,現在斷案要對碑對賬,不是看誰的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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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掀起她的官服下擺。
陳默望著那抹月白,忽然想起十年前自己掃院時,總盼著能有把快刀斬盡不平。
如今他才懂,真正的快刀,是讓每個百姓都能在碑上寫狀紙,讓每個官員都怕查賬,讓每個惡人都知道——
你們演的戲再真,總有人替百姓記賬。
第151章·完)
晨霧未散時,程雪的布鞋已沾了滿腳露水。
她繞著民氣碑林走了三圈,指尖每掠過一塊碑身,眉頭便緊一分——往日裏,碑上的光珠該是暖玉色,此刻卻泛著渾濁的灰,像被潑了層漿糊。
程大人!小吏抱著一摞新拓的狀紙跑來,今晨又收了三百張,全是...全是誇通濟錢莊樂善好施的。他翻開最上麵一張,墨跡未幹的字還帶著潮氣,錢莊周老爺舍糧救饑民周府娘子施藥治寒症,可通濟錢莊在陳縣的分號,上月才被監察院查出私吞賑災糧!
程雪抽過狀紙,指尖剛碰到字,碑身突然震顫。
她手腕一麻,那光珠竟地裂開條縫,滲出黑絲——這哪是民聲?
分明是用陰毒手段篡改的偽氣!
同一時刻,京都監察院的密報像雪片般飛進柳如煙的案頭。
她捏著張染了朱砂的紙條,指甲在檀木桌上掐出月牙印:三十七個州府,同時出現善舉狀紙,背後全是通濟錢莊的銀錢。她猛地掀開窗,冷風卷著簷角銅鈴響成一片,更絕的是,他們連狀紙都找的是同一批人——陳縣的劉媒婆、楚州的王畫匠、幽州的李貨郎...這些人上個月剛被我監察院訓誡過!
院長,暗衛掀簾而入,查著了!
通濟錢莊的大東家,是...是前吏部侍郎周正的族侄。
柳如煙的手指頓在字上。
周正十年前因賣官鬻爵被蘇清漪參倒,其子嗣雖未連坐,卻恨透了新政——這局,分明是舊黨借反咬!
東暖閣裏,蘇清漪的朱筆懸在《官製新典》條目上,墨跡在宣紙上洇開個小團。
她麵前攤著三本賬冊:一本是通濟錢莊的流水,一本是各州府上報的善舉補貼,最底下那本,邊角磨得發毛,正是程雪送來的狀紙登記冊。
首輔,王景行擦著額頭冷汗,通濟錢莊用換,再拿民聲去戶部申領德政補貼。
三年下來...竟套了三十萬兩!他聲音發顫,更可怕的是,他們把狀紙刻成模板,讓百姓按手印——那些沒讀過書的老農,哪知道自己按的是誇錢莊告貪官
蘇清漪突然將朱筆拍在賬冊上,墨點濺在德政補貼四個字上,像滴凝固的血。去請陳縣老夫。她扯過案頭的竹帚,竹枝掃過賬冊時發出沙沙響,當年陳默教我看賬,說真賬是活的,能聞見米香;假賬是死的,隻有銅臭。
如今這局,該讓百姓自己來拆。
陳默蹲在李記包子鋪的灶前,正幫老板娘添柴火。
鍋沿冒起的熱氣裏,他聽見鄰桌兩個書生在嚼舌根:你說那民氣碑,會不會也摻了水?
前日我看見個漢子,拿五文錢買個饅頭,就替錢莊寫狀紙。
噓——另個書生壓低聲音,我表舅在監察院當差,說碑上的光珠能辨真假。
那姓周的敢往碑裏灌髒氣,怕是要遭反噬!
陳默往灶裏添了把鬆枝,火星劈啪炸開。
他摸出懷裏的空白簽到券,紙頁上的二字泛著暖光——這券他藏了七日,今日終於要派上用場。
暮色降臨時,民氣碑林圍滿了人。
程雪站在碑前,舉著塊缺角瓷片:這是陳縣老婦的,當年她兒子被稅吏打死,碑上的光珠是血紅色。她又舉起張通濟善舉的狀紙,這張的光珠是灰色——真民聲有溫度,假民聲帶銅臭!
老婦顫巍巍擠到前排,懷裏抱著那包棗。我不識字,她把棗按在碑上,可我知道,周老爺的糧是黴的,周娘子的藥是餿的!碑身轟然震顫,老婦的棗核光珠地撞碎那張偽裝紙的灰珠,濺起滿空金粉。
人群裏爆發出喝彩。
柳如煙帶著監察院的人從碑後轉出,手中鐵鏈作響:通濟錢莊周東家,私刻狀紙模板、買囑百姓作偽證,還私吞賑災糧——人證物證俱在,你可認?
周東家癱坐在地,嘴還硬:民氣碑是百姓的碑,我替百姓說話有何錯?
蘇清漪的身影從人群後走出,手中捧著那本磨毛的狀紙冊。你替的是哪門子百姓?她翻開冊頁,露出底下夾著的指紋拓片,這是陳縣張老漢的指紋,他按的是告稅吏,你卻刻成誇錢莊;這是楚州王寡婦的,她按的是求修橋,你改成讚施藥她將冊頁拍在周東家麵前,真正的民聲,在百姓心裏;你們演的戲,我來記賬!
人群突然靜了。
沈歸舟從碑林後的祖祠跑來,腰間的民聲錄事木牌撞得叮當響:地下有陣!
他們想借偽民氣養陰兵!他撩起衣擺,露出小腿上的血痕——方才他以血封陣,總算鎮住了那股陰毒的氣。
陳默擠到碑前,望著周東家慘白的臉笑了:當年我掃院時,總把落葉掃進泥裏當肥。
你們這些爛葉子,也該進泥裏當肥——肥了這新政的田。
夜漸深時,民氣碑的光珠重新變得清亮。
程雪摸著老婦的棗核光珠,對陳默說:您從前說民氣是山河魂,今日才懂,這魂要靠真聲養,靠製度護。
往後,陳默望著碑前寫狀紙的百姓,不需要我執刀,不需要係統簽到,隻要有這碑、有這院、有這典——他指了指蘇清漪手中的《官製新典》,人間自己會生長。
柳如煙將周東家的鐵鏈交給獄卒,轉身時瞥見陳默懷裏的簽到券。
那紙頁上不知何時又浮現出一行小字:今日簽到,獲得。
她笑了,把監察院的令牌往腰間一掛:走,去李記吃包子。
我倒要嚐嚐,這用真民氣養出來的包子,是不是格外香。
月光漫過碑林,每塊碑上的新字都閃著光。
那光不是係統的金紋,不是戰魂的火,是千萬個百姓的笑、罵、盼,揉成的、燙的、活的、人間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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