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甜到心尖上的糖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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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霧未散時,陳默的竹掃帚已在青石板上劃出沙沙響。
    江畔小酒館的青瓦簷角還凝著露珠,老槐樹上昨夜被風吹落的花瓣沾在掃帚上,他掃到第三遍時,那瓣粉白的花便跟著竹枝一起,落進牆角的陶甕裏——那是他專門收落花的,說等入秋曬成花餅,給常來蹭茶的孩童們嚐鮮。
    陶壺在灶上咕嘟作響,他掀起木蓋,白霧裹著茶香撲上眉梢。
    水汽模糊了視線,恍惚又看見夢裏那方糖餅——金黃酥脆的糖殼在鐵鍋邊緣裂開,“轟”地墜進深不見底的黑洞。
    他閉了閉眼,袖中指尖輕輕掐住腕脈,內勁順著十二正經遊走。
    這一探讓他指尖微顫:大周天圓滿的真氣竟像退潮的江水,從前翻湧的勁浪此刻隻剩細流,連任督二脈的熱意都淡了幾分。
    “原來武道盡頭,是讓路。”他低歎一聲,伸手撥了撥灶裏的柴火。
    火星劈啪炸開,映得他眼角細紋裏浮起幾分釋然——當年在宰相府掃院時,他總怕這一身本事被人發現;如今真要散了,倒像卸下塊壓了十年的石頭。
    “掌櫃的!”
    脆生生的童音撞破晨霧。
    紮著羊角辮的小丫頭攥著半塊烤紅薯跑進來,發梢沾著草屑,“昨兒我跟狗蛋貼的‘陳記茶好喝’還在呢!王鐵匠說您煮的茶比他媳婦熬的藥湯甜!”
    陳默彎腰替她理了理歪掉的發繩,指腹碰到她凍得通紅的耳垂,順手把灶邊溫著的紅糖薑茶倒了半碗:“甜不甜得看舌頭,可別被王鐵匠騙了——他上次說我醃的梅子酸掉牙,轉頭偷摸吃了小半壇。”
    小丫頭咯咯笑著捧碗,忽然瞥見他袖角露出的青布,眼睛一亮:“阿默叔,您這件衣裳跟我爹說的‘贅婿’穿的好像!他說那時候滿京城都笑您……”
    “那時候的糖餅才甜。”陳默打斷她的話,伸手接住從瓦縫漏下的陽光。
    光斑落在他泛白的袖口,像極了當年蘇清漪第一次正眼瞧他時,手裏攥著的那方繡著並蒂蓮的帕子。
    小丫頭沒聽懂,吸溜著薑茶跑了,木門檻被她撞得吱呀響,倒驚飛了簷下的麻雀。
    北地三州的風卷著沙粒打在程雪臉上。
    她蹲在那座“偽民氣碑”前,戴鹿皮手套的指尖劃過刻著“五穀豐登”的碑麵——石質粗糲,比真正的回音碑少了三分溫潤。
    “挖開。”她對身後的衙役抬了抬下巴。
    鐵鍁鏟進碑底的瞬間,鏽跡斑斑的銅鈴滾了出來。
    程雪捏起銅鈴搖晃,空洞的響聲裏混著幾絲若有若無的嗚咽。
    “攝魂鈴。”她冷笑一聲,將銅鈴拋進隨行的木匣,“用百姓怨念養虛妄氣運,倒比當年的世家更狠。”
    “大人,這碑……”隨行的縣丞搓著手,額角滲汗,“小的真不知是假的,那李員外說捐碑是積德……”
    “積德?”程雪轉頭時,腰間的龍脈監察官玉牌閃了閃冷光,“把工部的人叫過來。”她指了指偽碑,“原樣複製,裏麵嵌反溯銘文——他敢騙香火,就讓這碑替他把謊話喊遍三州。”
    京城太極殿的蟠龍柱下,茶盞碎裂的聲音震得梁上落灰。
    宗室老臣王太傅甩著水袖,胡須抖得像風中的蘆葦:“蘇首輔,你當這朝堂是過家家?讓泥腿子選官?當年你爹在時,可沒這麽荒唐的主意!”
    蘇清漪端坐在首座,指尖輕輕叩了叩案上的竹簡。
    她穿月白織金官服,發間隻插一支素銀簪,倒比從前在宰相府時更顯利落。
    “王太傅說庶民無遠見。”她抬眼掃過殿內交頭接耳的官員,“那便讓他們看看庶民的遠見。”
    內侍抬來的檀木箱打開時,殿內靜得能聽見呼吸聲。
    一卷卷用麻繩捆著的竹簡攤開,有染著墨點的,有沾著草屑的,甚至有一張是用樺樹皮寫的,字跡歪歪扭扭:“我想阿默叔那樣的人,能多來看看我們。”
    “他們不懂治國?”蘇清漪捏起那張樺樹皮,聲音輕卻像鋼針,“可他們懂痛——稅重了痛,官貪了痛,孩子讀不起書痛。這些痛,比任何策論都真。”
    王太傅的臉漲成豬肝色,張了張嘴終究沒說出話。
    殿外的陽光斜斜照進來,落在蘇清漪鬢角的銀簪上,那點銀光晃得人睜不開眼——倒像極了當年陳默在宰相府掃院時,仰頭看她的目光。
    監察院的密道裏,燭火在青銅燈樹間明明滅滅。
    柳如煙倚著紅漆柱,指尖轉著半塊碎玉——那是“黑賬鏡”最後一批罪證的標記。
    忽然,陰影裏轉出個玄衣暗衛,單膝跪地,掌心托著封用蜂蠟密封的信。
    “影閣在南楚的線報。”暗衛聲音壓得極低,“有兩個名字……在鏡審台的漏網之魚。”
    柳如煙的手指頓住。
    她扯斷蠟封,展開信紙的瞬間,燭火“噗”地滅了。
    黑暗裏,她的眼卻亮得驚人,像淬了毒的刀鋒。
    殿外的更漏敲過五下時,陳默把最後一盞燈油添滿。
    老槐樹的花瓣落進陶鍋,米香混著花香漫出窗欞,往山那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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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望著江麵上漸漸升起的朝陽,忽然笑了——當年他總想著“扮豬吃虎”,如今才明白,真正的“潛龍”,是讓更多人敢在陽光下,挺直腰板說一句“我來”。
    而故事,才剛剛開始。
    暮色漫過青瓦時,柳如煙的指尖還壓在那封密報上。
    密道裏的燭火被她嗬出的氣掀得搖晃,映得信上鏡審台漏網六個字忽明忽暗。
    她歪頭咬斷發間銀簪,簪尖在青銅燈樹刻下兩道深痕——這是影閣死士令的暗號。
    去南楚分舵。她將碎玉拍在暗衛掌心,把《遺冊》第七頁燒了。暗衛領命欲退,卻被她拽住袖口,告訴那些老東西,我要的是,不是。她眼尾微挑,指腹摩挲著腕間褪色的紅繩——那是影閣初代閣主臨終前係的,若有人敢越界......話音未落,紅繩地崩斷,斷茬刺得腕心滲出血珠。
    柳如煙低笑一聲,將斷繩收進袖中。
    案幾上的沙漏正漏下最後幾粒金砂,她突然扯過案頭狼毫,在宣紙中央畫了朵並蒂蓮——這是陳默當年在宰相府掃院時,蘇清漪帕子上的紋樣。
    墨跡未幹,她已抓起外袍往外走,玄色裙裾掃過密道青苔,帶起一串細碎的響:讓青鸞堂把三代清白的文書模子備好,明日卯時前,十二州城門口的招賢榜必須貼滿。
    村口老槐樹的影子拉得老長時,陳默正蹲在田埂邊。
    幾個孩子的嬉鬧聲穿透稻浪飄來,為首紮羊角辮的小丫頭踮著腳,用炭筆在青石板上歪歪扭扭描字:橫、豎、橫折、點......阿默叔的字,要寫得穩穩的!紮藍布衫的男孩湊過去,炭筆戳到小丫頭手背:我娘說阿默叔是大英雄,比說書人講的關二爺還厲害!
    陳默的手指在膝蓋上輕輕叩著,像在數當年掃院時的竹節。
    他看見小丫頭護著石板後退,發繩散了也顧不上,隻喊:不能擦!
    阿默叔要是看見我們寫他名字,肯定會笑的!笑聲撞在老槐樹上,驚起幾隻麻雀,撲棱棱掠過他頭頂。
    他下意識抬手,卻在碰到麻雀尾羽時又縮了回來——從前他能憑內勁鎖住飛鳥,如今大周天的真氣隻剩遊絲,倒像這漸涼的晚風,吹得人鼻尖發酸。
    暮色裏飄來灶火的香氣,孩子們被喊回家吃飯。
    陳默望著石板上歪扭的字,蹲得久了,膝蓋發出輕響。
    他扶著老槐樹起身,樹皮粗糙的紋路硌得掌心發癢,像極了當年蘇清漪第一次把帕子遞給他時,指尖的溫度。
    歸途經過沙坑,他鬼使神差撿起根枯枝,在沙地上畫了道弧線——那是《孫吳兵法》裏圍魏救趙的殘陣,筆鋒才轉半圈,又猛地用腳抹去。
    沙土簌簌落進凹痕,像極了他散掉的內勁,再難聚成鋒芒。
    器承於民,魂斷於私。
    沈歸舟的身影被夜風吹散在祖祠前。
    他跪在新鑄的基石前,指尖沾著石縫滲出的暗紅液體,湊到鼻端輕嗅——有鐵鏽味,有香火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苦,像極了當年被世家毒殺的老夫子臨終前咳在他鞋上的血。
    銅牌嵌入的位置泛著幽光,古篆隨著液體流動緩緩浮現,他伸手去摸,卻見那些字突然扭曲成一張人臉,眉眼竟與今日早朝時,跪在玉階下喊冤的李員外有七分相似。
    咚——
    祖祠的銅鍾突然自鳴。
    沈歸舟猛地抬頭,隻見江麵上空一輪赤月正緩緩升起,月光映得江水像煮沸的血,浪頭拍在石岸上,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嗚咽。
    他攥緊胸前的守碑人玉佩,玉質冰得刺骨,這才驚覺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江南方向傳來隱約的馬蹄聲,他數著馬蹄聲的節奏——三長兩短,是影閣的暗號。
    陳默在月上柳梢時回到竹屋。
    灶膛裏的餘火還亮著,他添了把鬆枝,火星劈啪炸開,映得牆上掛的竹掃帚投下巨大的影子,像極了當年在宰相府掃院時,那柄陪他熬過三千個日夜的舊掃帚。
    他摸黑倒了碗茶,茶盞碰到案幾的瞬間,忽然覺得指尖發麻——那是當年修煉《九陰真經》時,內勁遊走十二正經的征兆。
    他愣了愣,借著月光看自己的手,指節分明,卻再沒有從前那種隨時能捏碎頑石的力量。
    爐灰在黎明前徹底冷透。
    陳默在晨霧裏睜開眼,習慣性摸向床頭的簽到石——那是他穿越當日撿到的玄鐵,從前每日辰時都會泛起金光。
    可今日石麵冰涼,連道裂痕都沒有。
    他正疑惑,忽然聽見窗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馬蹄聲裏混著個沙啞的喊:祖祠的碑!
    祖祠的碑流血了——
    陳默的指尖又麻了。
    這一次,麻意順著腕脈直竄心口,像有人在他記憶裏劃了根火柴,照亮了多年前那個清晨——他跪在宰相府的青石板上,第一次簽到時,係統提示音在耳邊炸響:今日簽到,獲得《孫吳兵法殘卷》。而此刻,那聲音仿佛又響了起來,隻是比從前輕了些,像被風吹散的晨霧:該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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