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鍋邊坐著的,才是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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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共炊大典三日後,拂曉。
    京城東門的回音碑下,負責灑掃的役夫正打著哈欠,忽然被一道刺目的光晃了眼。
    他揉著惺忪睡眼抬頭,整個人如遭雷擊,手裏的掃帚“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碑……碑亮了!”
    一聲驚呼劃破晨曦的寧靜。
    原本隻在特定節氣才會顯現模糊卜辭的青黑石碑,此刻竟通體泛著溫潤的玉色光澤,碑麵中央,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清晰得仿佛要從石中躍出——“民氣值”。
    而在這三字之後,一串不斷攀升的赤金數字,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跳動,最後“嗡”的一聲定格。
    那光芒衝天而起,將半個京城的雲霞都染成了金色。
    “破……突破古籍記載極值!”一個恰好路過的老儒生,指著那串數字,激動得渾身發抖,老淚縱橫。
    他熟讀史冊,知曉這“民氣之”乃國運之本,自大周開國以來,從未有過如此盛況!
    人群自四麵八方湧來,對著這百年難遇的祥瑞之兆頂禮膜拜。
    然而,還未等歡呼聲傳遍全城,異變陡生!
    轟!轟隆隆——
    仿佛有無形的巨手在撕裂大地,從京畿之外,接連傳來五十三聲沉悶至極的巨響。
    聲浪滾滾,連京城的地麵都感到了輕微的震顫。
    龍脈監察司內,程雪猛地睜開眼,身前的“地輿沙盤”上,五十三處代表著偽碑遺址的紅點在同一瞬間熄滅,化為塌陷的黑洞。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三天前柳如煙送來的那張“淨火符陣”陣眼圖,果然引出了所有藏在地下的老鼠。
    “大人,五十三處偽碑遺址全部崩塌!”一名監察官衝入殿內,聲音因激動而變調,“地下的景象……簡直駭人聽聞!”
    當程雪親臨最近的一處塌陷點時,也被眼前的景象驚得瞳孔微縮。
    巨大的深坑之下,並非什麽祭壇或墓穴,而是一條條粗如兒臂、盤根錯節的青銅管道!
    這些管道從四麵八方匯集而來,最終指向一個已經炸得四分五裂的巨大丹爐,爐壁上殘留的銘文正是臭名昭著的“反民氣同盟”的徽記。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仿佛生靈怨念被強行煉化的焦糊味。
    “抽取民願,煉化傀儡氣運……”程雪銀牙緊咬。
    這群妄圖竊取國運的蛀蟲,竟布下如此惡毒的百年大陣,妄圖將百姓的希望與祈願,煉成他們自己登臨高位的邪門墊腳石。
    而“共炊大典”所激發的磅礴民氣,如同滔天洪水,瞬間衝垮了他們脆弱的堤壩,將這陰謀徹底暴露在陽光之下。
    “傳我命令。”程雪的聲音清冷而堅定,回蕩在廢墟上空,“所有遺址,不必填埋。將其原樣保留,外設琉璃罩,改造成‘警示廊’,供國子監及天下學子參觀。”
    她走到一塊崩裂的管道殘骸前,並指如劍,真氣吞吐,在上麵刻下一行力透金石的大字:
    “防鍋鏽,不在鎖灶,而在常開鍋蓋。”
    消息傳回朝堂,百官震動。
    早朝之上,蘇清漪一身月白首輔官袍,靜立於丹陛之下,神色平靜如水。
    “首輔大人!”一名禦史大夫顫巍巍地出列,臉上驚魂未定,“反民氣同盟陰謀敗露,足見京中尚有餘孽潛藏。為保大人安危,臣懇請即刻增派三千禁軍,將相府護衛得如鐵桶一般!”
    此言一出,附和者眾。
    在他們看來,蘇清漪如今已是新政的靈魂,更是舊勢力的眼中釘,安危重於一切。
    蘇清漪卻緩緩搖頭。
    她沒有說話,隻是從袖中取出一物,輕輕放在了身前的朝案上。
    那是一隻再普通不過的陶碗,裏麵盛著半碗早已冷透的米飯——正是三日前“共炊大典”剩下的。
    “諸位大人。”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耳中,“你們覺得,什麽樣的暴民最可怕?”
    滿朝文武麵麵相覷,不知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蘇清漪伸出纖纖玉指,點了點那碗飯,目光如電,掃過全場:“真正的暴民,是讓百姓捧著空碗、餓著肚子的官。是一個個高坐廟堂,卻聽不見民間疾苦,看不見灶冷鍋寒的我們。”
    她頓了頓,聲音陡然拔高,字字如金石交擊:“我蘇清漪若需鐵桶來護,那便說明我已聽不見百姓的聲音,已不配站在這朝堂之上!從今往後,誰怕見百姓,誰就不配坐他現在的位置!”
    話音落,她揚聲宣布,其聲傳遍宮闕:
    “傳我之令,即日起,首輔府邸,不再設任何禁衛,大門常開,凡我大周子民,皆可持訴求書直入議事廳,與我當麵議政!”
    滿朝死寂。所有人都被她這石破天驚的決定震得瞠目結舌。
    當夜,在無數道驚疑、敬佩、錯愕的目光注視下,宰相府那象征著權勢與壁壘的巍峨高牆,被工匠們連夜拆除。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四麵通風、僅有數根廊柱支撐的開放式“問政亭”。
    亭前,那碗冷飯被供奉於石台之上,仿佛一雙眼睛,冷冷注視著每一個來往的官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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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城西,周府。
    這座傳承數百年的世家府邸,此刻卻籠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家主周元禮,那位在朝堂上屢次與蘇清漪針鋒相對的保守派領袖,正枯坐於堂前,麵如死灰。
    門簾輕響,柳如煙踩著月光走了進來。
    她未帶一兵一卒,手中隻托著一麵巴掌大小、光華流轉的古樸小鏡。
    “周大人,別來無恙。”她笑意盈盈,仿佛隻是來串門的鄰家女子。
    周元禮猛地抬頭,眼中滿是血絲與怨毒:“柳如煙!你監察院逼死我兒,如今還敢登門,真當我周家無人了嗎?”
    柳如煙不以為意,隻是將那麵小鏡輕輕向前一推。
    鏡麵光芒暴漲,在半空中投影出一幅幅動態的史載畫麵。
    畫麵中,周元禮的先祖,那位被周家世代供奉為“賑災賢臣”的周氏先人,正穿著華服,將一袋袋本該送往災區的糧食,換成了一箱箱金銀珠寶,而他身後,是無數餓殍倒斃於荒野的慘狀。
    畫麵一轉,是萬民唾罵、怨氣衝天的場景,那些詛咒凝聚成黑氣,至今仍縈繞在周家祖墳的氣運之上。
    這麵“黑賬鏡”,乃是柳如煙在監察院秘庫簽到所得,能映照史冊記載中一切被掩蓋的陰私。
    “噗通!”
    周元禮渾身劇顫,仿佛被抽幹了所有力氣,直挺挺地跪倒在地。
    他引以為傲的家族榮耀,他用以對抗新政的“祖宗之法”,在這一刻,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柳如煙緩緩走到他麵前,收起鏡光,聲音輕得像一聲歎息:“你恨的,從來不是什麽新製度。你恨的,是你家祖宗沒能活成一個真正被萬民感念的人。”
    一句話,誅心。
    三日後,周府主動獻出珍藏了數百年的藏書樓,上書朝廷,請求將其改建為“清鑒書院”,向所有寒門學子開放,以史為鏡,以警後人。
    風波平息,京城在蘇清漪、柳如煙、程雪等人的推動下,正以前所未有的姿態煥發新生。
    而這一切的最初執棋者,卻已悄然消失在眾人的視野裏。
    一輛南下的馬車,顛簸在官道上。
    陳默掀開車簾,望向遠處一座荒廢的宮殿遺址。
    那裏,是冷香宮。
    他悄然下車,來到廢墟前。
    這裏已不再是斷壁殘垣,一座嶄新的學堂拔地而起,門口的牌匾上刻著三個字——“心火學堂”。
    琅琅的讀書聲從院內傳出,那是附近被收養的孤兒正在識字。
    陳默笑了笑,走到學堂後院的牆角,從懷中取出一枚溫潤的玉石陣眼,輕輕按入地下。
    這是他簽到所得的“逆流甕城”大陣的最後一枚核心,自此,京城的氣運將與這天下萬千學子的心火相連,固若金湯。
    做完這一切,他將那根陪伴了他許久、劈過柴、也曾當做武器的木杖,隨手插在了院中的泥土裏。
    而後,他轉身離去,未驚動任何人。
    次日清晨,學堂的孩童們驚喜地發現,那根光禿禿的木杖竟在一夜之間生根發芽,長成了一株挺拔的小樹。
    樹幹上沒有花葉,隻有一道道酷似刀劈斧鑿的深刻紋理,在陽光下折射出堅韌的光。
    孩子們不知其名,便稱它為——“默影木”。
    千裏之外的京城祖廟,沈歸舟收到了一份從南方寄來的包裹。
    他顫抖著手打開,裏麵是一塊燒製粗糙的陶片,正是當年那個在災區用泥巴捏小鍋的孩子寄來的,陶片上還沾著幹涸的泥土。
    翻過來,背麵用稚嫩的筆跡刻著一行字:
    “給阿默叔,鍋不會破。”
    沈歸舟老淚縱橫,他捧著這塊比任何金玉都珍貴的陶片,小心翼翼地將其嵌入了祖廟新立的“萬民功德碑”上,與那口象征著“共炊”的鐵鍋銅牌並列。
    就在陶片嵌入的刹那,祖廟地宮深處,傳來一聲亙古的轟鳴。
    那尊守衛著大周龍脈氣運的守誓石人,眼皮緩緩抬起,金色的瞳孔最後一次亮起,掃過整片神州大地。
    一道威嚴而宏大的意誌響徹天地之間,仿佛是對一個時代的終極宣判:
    “執刀者歸塵,刀意永存。”
    話音落,石人眼中的金光徹底熄滅,化為頑石,再無聲息。
    天地間,似乎有什麽東西徹底改變了。
    一種無形而堅韌的秩序,已然取代了那個曾經需要一人之力來支撐的舊時代。
    而那個執刀的人,仿佛真的隨著石人的沉寂,化作了風,融入了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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