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青木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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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賢台上,新到的煉器宗師“歐焱子”聲若洪鍾,正與幾位擅長煉製法器的修士高談闊論。他身形魁梧,麵容赤紅,須發皆如火焰,舉手投足間隱有風雷之聲,修為赫然已達化神初期,尤其一身熾熱純陽的煉器真火,令人側目。
“星主這聚賢令著實妙極!”歐焱子撫掌大笑,“如今煞氣彌漫,正需利器護道。老夫觀星主那量天尺玄妙非常,但尺終非殺伐之器。若得星主允可,老夫願以畢生所學,輔以‘星辰金精’,為星主量身打造一柄絕世神兵!”
他話語豪邁,目光卻不時掃過璿璣台方向,隱含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玄真身影無聲無息出現在亭中,白衣依舊,麵帶淡然微笑:“歐大師有心了。神兵利器,確能增色,然玄某以為,器之妙,存乎一心。”
歐焱子眼中精光一閃:“哦?星主此言,莫非覺得老夫的煉器之術,不入法眼?” 氣氛微凝。
玄真不答,隻是伸出右手,掌心向上。那柄看似樸素的量天尺悄然浮現,隨即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形態開始流轉變化!尺身先是拉長,星輝凝聚,化作一柄古樸長劍,劍身隱有星河流轉;繼而劍形再變,槍芒乍現,尺身化作一杆亮銀長槍,槍尖寒芒一點,似能刺破虛空;緊接著,槍身回縮,星輝扭曲,又化作一張半人多高的星辰長弓,弓弦由星力凝結,無聲卻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波動。
劍、槍、弓,三種形態轉換如行雲流水,氣息截然不同,卻都蘊含著精純磅礴的星力。
“幻形神兵!” 有識貨的修士驚呼出聲。這可是傳說中的煉器境界,一器化萬形,非對煉器、對能量本質、對大道規則有極深感悟者不能為。
歐焱子臉上的傲然之色瞬間凝固,轉為難以置信的震驚,隨即是狂熱的探究欲:“這…這並非簡單的形態變化,而是道韻的轉換!星主,您是如何做到的?這需要對材質、符文、能量導引有著匪夷所思的掌控力!”
玄真手腕一翻,幻形武器恢複為量天尺模樣,淡然道:“萬物負陰而抱陽,衝氣以為和。器之形,不過是道的載體。陰陽五行生克變化,存乎方寸之間,何須拘泥於一形一態?”
他這番話,看似論器,實則蘊含高深道韻,點明了幻形武器的核心在於對“道”的理解,而非單純的煉器技巧。歐焱子如醍醐灌頂,滿臉狂喜與敬佩,深深一躬:“聽星主一席話,勝煉百年器!歐某受教了!願留在靖海,與星主探討這器道至理!” 他本是心高氣傲之輩,此刻卻對玄真心服口服。
玄真微笑頷首,心中卻如明鏡。這歐焱子性情直率,是真心癡迷煉器,但其所修純陽真火與那日偷襲了塵的“無影針”所帶陰寒之毒截然相反,且氣息純正,是敵非友的可能性較低,反倒可能成為助力。他此舉,既是展現實力,穩住聚賢會人心,也是進一步觀察這位不速之客。
青木林危機暫解,但氛圍並未輕鬆。了塵大師雖依玄真之言,協助木青霞救治傷員、穩固林地,但心中那點因“發現”隱秘符文而產生的疑慮,卻如鯁在喉。他幾次旁敲側擊,詢問木青霞維持清聖木生機之法,木青霞隻道是依靠林脈自然循環與曆代傳承的秘法,言語間並無破綻,反而更顯坦蕩。
這對了塵而言,卻更像是一種高明的掩飾。他愈發覺得此事需查個水落石出,既為心安,也為不負玄真所托。他借口需探查是否有怨魂影殘留,獨自在林中深處行走,實則暗中以佛門秘法感應那“汲取生機”的痕跡。
葉孤影則按照玄真指點,尋了一處僻靜之地,嚐試引導、煉化青木林邊緣淨化後殘餘的死氣。星淵之力與死氣果然有微妙共鳴,過程雖凶險,卻讓他對《星璿九變》中“寂滅”與“重生”的轉化有了更深體會,修為隱隱向元嬰後期邁進。
然而,無論是了塵的暗中調查,還是葉孤影的靜修,都未察覺,一雙隱藏在祭壇陰影下的眼睛,正透過某種秘法,遙遙注視著他們。正是那被虛無尊使掌控的黑袍人。
黑袍下,是一張蒼白而憔悴的麵容,名為“墨承”,曾是名動一方的散修,道侶被深淵之力侵蝕,魂魄被囚,他被迫為虛無尊使效力。此刻,他看著了塵謹慎探查、葉孤影潛心修煉的樣子,又想起虛無尊使讓他找機會挑撥了塵與木青霞的命令,內心充滿掙紮。
“青木林乃生靈淨土,木青霞亦非惡徒……我若依令行事,豈非助紂為虐?” 墨承拳頭緊握,“但婉兒她……” 他腦海中浮現道侶痛苦的麵容,最終化為一聲無奈歎息。他取出一枚刻畫著詭異符文的黑色玉簡,這是虛無尊使交給他的,據說能在特定時機“幫助”了塵大師“看清真相”。他猶豫著,是否要將此物,以某種“偶然”的方式,送到了塵麵前。
星河靖海這邊,玄真打發走熱情高漲的歐焱子,正準備繼續推演葬神嶺陣法,忽然心有所感,目光望向靖海邊緣一處不起眼的浮空島礁。那裏是平日裏堆放一些廢棄星煉材料的地方,少有弟子前往。
但此刻,在他的感知中,那處島礁周圍的星力流向,出現了一絲極其微小的、不自然的紊亂。若非他對整個星河靖海的星力流轉了如指掌,絕難發現。
“終於按捺不住了麽?” 玄真眼神微冷。聚賢會聚集了這麽多人,果然混進了不止“墨淵”一顆棋子。這個隱藏更深的暗子,似乎正在利用廢棄材料做掩護,布置著什麽。
他沒有立刻采取行動,而是分出一縷極其隱晦的神識,如同星輝般自然灑落,悄然覆蓋過去。他要看看,這個暗子究竟想做什麽,其背後又是誰在指揮。
同時,他袖中手指掐算,以陰陽五行推演那紊亂星力可能引發的後續變化。“坎位偏移,離火暗生……是想引動地脈陰火,製造混亂?還是想搭建一個隱秘的傳送點?”
棋局之上,看似風平浪靜的星河靖海,水下暗流愈發洶湧。玄真穩坐釣魚台,靜觀其變,準備在關鍵時刻,再次落下致命一子。而他的“幻形”兵器,也已饑渴難耐。
玄真為手中這柄可隨心變化的兵器賜名——“天衍”。取“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之意,暗合其變化無窮之妙,亦寓示玄真自身推演天道、截取一線生機之能。名號既定,神兵有靈,尺身流轉的星輝似乎更顯靈動。
與此同時,他悄然鎖定了那名在廢棄島礁活動的暗子。此人偽裝成一名負責清理廢料的金丹期弟子,手法老練,正借助廢棄材料布設一個極其隱蔽的“逆亂星樞陣”。此陣一旦啟動,不會直接造成破壞,卻能微妙扭曲局部星力流向,若在關鍵時刻引發,足以幹擾璿璣台核心陣法運轉,甚至為外部攻擊打開微小缺口。
“倒是好算計,意在製造破綻,而非強攻。”玄真心中冷笑,卻不動聲色。他分心二用,一麵維持聚賢會秩序,與歐焱子探討器道,一麵暗中調整整個星河靖海的星力網絡,對那暗子布陣之處,來了個“請君入甕”——表麵上星力流轉如常,暗地裏卻已布下層層星羅,隻待對方陣法完成、試圖引動的刹那,便可將其連同陣法反製,並溯本追源。
青木林這邊,黑袍人墨承經過激烈掙紮,終是將那枚黑色玉簡,“無意間”遺落在了塵大師必經之路的一株古樹下。玉簡經過特殊處理,隻會對修煉純正佛力者產生微弱感應。
了塵大師果然察覺,拾起玉簡,神識一掃,臉色驟變!玉簡內記錄的,並非直接指控,而是一段段殘缺影像與氣息烙印:深夜,木青霞獨自結印,清聖木根須悄然探入沼地,汲取微弱生靈精氣;幾名重病纏身的修士被送入林中心後莫名消失,其殘留氣息與清聖木隱隱相連……影像模糊,氣息卻真實無比,由不得人不信!
“這……難道木林主當真為維係青木林,行了那涸澤而漁、甚至犧牲他人之舉?”了塵大師佛心震蕩,聯想到之前發現的隱秘符文,疑慮如野草瘋長。他修為高深,此刻卻因關心則亂,未能第一時間看破這精心偽造的陷阱。
他當即找到木青霞,麵色凝重地出示玉簡,沉聲詢問:“林主,此物作何解釋?”
木青霞看完玉簡內容,先是一愣,隨即麵露怒容:“大師!此乃汙蔑!青木林汲取沼地精氣不假,但所取皆是無意識草木精粹,且取一補三,從未傷及生靈!至於失蹤修士,更是無稽之談!此玉簡從何而來?”她行事光明磊落,驟然被疑,情緒激動。
兩人爭執間,氣息外露。一直暗中觀察的墨承,見時機成熟,立刻催動秘法!
“吼!”
原本被葉孤影所傷、潛伏沼地療傷的血藤妖王,雙眼驟然變得赤紅,仿佛失去理智,竟燃燒妖丹,裹挾漫天血毒藤蔓,瘋狂衝向青木林,目標直指正在與了塵對峙的木青霞!這一擊,匯聚其殘存全部力量,堪比化神初期全力一擊,顯然是被人以秘法操控,成了棄子,意在製造混亂,坐實木青霞的“罪名”!
“小心!”葉孤影最先察覺,顧不得修煉,身化劍光疾射而來。
了塵大師亦被這突襲驚動,但眼看木青霞遇險,佛者本能讓他出手相救,一式“佛光普照”拍向血藤妖王。然而,他心中存疑,出手便慢了半分,佛光也少了幾分決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