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天衍驚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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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北境永凍荒原深處。
    雲芷依照玄真指示,憑借“星移佩”的護持,艱難穿越茫茫風雪,根據零星古籍記載與當地土著的模糊傳說,尋找著“玄冥宮”遺跡與“冥河老人”的蹤跡。此地環境極端,不僅酷寒蝕體,更有空間裂縫與時空亂流隱匿於風雪中,凶險異常。
    曆經數日跋涉,她終於在一處萬丈冰崖之下,發現了一座被厚厚玄冰覆蓋、僅露出部分殘破穹頂的古老宮殿遺跡。宮殿風格古樸蒼涼,與當今苦境建築迥異,門楣上模糊刻著兩個上古篆文——“玄冥”。
    雲芷心中一喜,正欲靠近,突然,一道冰冷刺骨的聲音自她身後響起:“小丫頭,何人派你來此?玄冥宮早已塵封萬年,非爾等小輩該來之地。”
    雲芷駭然轉身,隻見一位身著玄黑冰紋長袍、須發皆白、麵容枯槁的老者,不知何時已悄無聲息地站在她身後數丈之外。老者眼神渾濁,卻透著看透世事的滄桑與漠然,周身散發著與這極寒天地融為一體的氣息,深不可測。正是冥河老人!
    雲芷強自鎮定,恭敬行禮:“晚輩雲芷,奉星河靖海玄真星主之命,特來拜見前輩,請教‘玄冥真水’之下落,關乎苦境蒼生存亡,望前輩垂憐告知!”
    “玄真?”冥河老人渾濁的眼珠動了動,似在回憶,“那個觀星的小娃娃?倒是有些本事。不過,玄冥真水乃天地至陰之源,早已隨玄冥宮沉眠,豈是易得之物?苦境存亡,與老夫何幹?” 他語氣淡漠,袖袍一揮,一股無形寒流卷向雲芷,欲將其送出冰崖範圍。
    雲芷隻覺如墜冰窟,星移佩自動激發星輝護主,卻依舊難以抵擋那股沛然莫禦的寒意。危急關頭,她福至心靈,猛地想起玄真交予玉佩時所言“安全第一,尋人為要”,並非強求真水,而是重在“尋人”!她急忙喊道:“前輩!星主言道,真水難求,但前輩若肯出手,或能以無上智慧,另辟蹊徑,化解劫難!星主願以‘周天星軌圖’三卷相贈,換取前輩一次出手相助!”
    “周天星軌圖?”冥河老人動作一頓,眼中閃過一絲極淡的感興趣的神色,“玄真小子倒是舍得。罷了,看在那三卷星圖的份上,你且說說,欲老夫如何相助?”
    葬神嶺外圍山穀,玄真緩緩睜開雙眼。他通過星移佩,隱約感知到雲芷已尋到冥河老人,並初步達成了溝通,心下稍安。冥河老人性格古怪,但重諾守信,既然鬆口,便有轉機。
    他抬頭望天,月色已漸虧。明日,便是月虧之夜。
    葉孤影已歸來,帶回西域情報與“大日流金”;雲芷尋得冥河老人,或可得強援;明心法師的位置與狀態已掌握,暗樁已布下;墨承在內策應……各方棋子,已基本就位。
    現在,隻差最後一步:一個能引爆全局,將虛無尊使勢力連根拔起,並重創其本源的計劃。這個計劃的關鍵,在於“時機”與“虛實”。
    玄真指尖星光凝聚,在空中勾勒出葬神嶺的微縮地形圖,目光落在祭壇核心與囚禁之地之間。他需要一場足夠分量的“混亂”,引開蝕心魔姥的注意力,為解救明心、破壞祭壇創造機會。同時,他還要防備虛無尊使可能隱藏的後手。
    “或許……該讓‘天衍’,提前活動一下筋骨了。”玄真輕撫手中量天尺,尺身微顫,發出清越鳴響,仿佛在回應主人的戰意。
    他分出一縷神識,附著於一枚星光符籙上,符籙化作流光,悄無聲息地射向星河靖海方向。那是給葉孤影的最終指令。
    夜色深沉,葬神嶺的煞氣在月虧前夕愈發活躍,如同躁動的獸群。山雨欲來風滿樓。
    月輪如鉤,慘淡的清輝勉強穿透葬神嶺上空厚重的煞氣陰雲,在焦黑的大地上投下斑駁扭曲的光影。祭壇所在的核心穀地,此刻魔氣洶湧如潮,無數扭曲的符文在祭壇表麵明滅閃爍,中央那口巨大的“萬靈血池”中,粘稠的暗紅血液翻滾沸騰,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腥甜氣息。
    蝕心魔姥佝僂著身子,立於祭壇最高處,手中握著一柄以嬰兒頭骨煉製的魔杖,口中念念有詞,幹癟的臉上滿是狂熱。九顆“怨嬰血瞳”懸浮在她周圍,投射出慘綠的光柱,鎖定著下方囚籠中那些絕望的“祭品”。首批三名妖族王子已被魔鏈鎖在血池邊緣的石柱上,掙紮哀嚎。而那名佛骨棄徒明心,則被單獨禁錮在祭壇正中央的一個特殊法陣內,道道漆黑魔紋如同活物般纏繞其身,不斷侵蝕著他體內殘存的佛光。
    “時辰將至……以爾等血肉魂魄,恭迎尊使降臨,開啟新紀元!”魔姥嘶啞的聲音在穀地回蕩。
    穀地邊緣陰影中,玄真如一道融入夜色的幽影,靜靜觀察著一切。天衍神兵在他掌心化為微塵大小,氣息內斂到極致。他在等待,等待那個由他親手創造的、也是墨承唯一能把握的最佳時機。
    祭壇儀式進行到最關鍵處,魔姥高舉魔杖,引動穀地積累萬年的凶煞死氣,化作一道漆黑光柱,直衝血池中心的明心!她要先以煞氣徹底汙濁佛骨,將其轉化為最惡毒的祭品引子!
    就在光柱即將觸及明心的刹那——
    “嗡!”
    囚禁明心的那個特殊法陣,核心處一點微不可查的星光驟然爆發!正是玄真此前埋下的“星火之種”!星光雖小,卻精準地幹擾了法陣能量節點之間的連接,使得原本穩定的魔紋瞬間紊亂,纏繞明心的魔鎖光芒一暗!
    明心一直緊閉的雙眼猛然睜開,眸中雖充滿痛苦,卻閃過一絲清明與決絕!他趁這千載難逢的間隙,燃燒殘存佛元,口誦真言:“唵!嘛!呢!叭!咪!吽!”
    宏大的六字大明咒化作實質的金色音波,狠狠撞向周身魔紋!他竟是要自爆殘魂,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不好!”蝕心魔姥又驚又怒,儀式被打斷遭到反噬,氣血翻騰。她萬萬沒想到禁製會出問題,更沒想到這和尚如此剛烈!
    幾乎在星火之種爆發的同一瞬間,祭壇側麵一處負責輸送地脈煞氣的輔助陣法核心,突然傳來一聲悶響,陣法光芒驟然黯淡!——是墨承!他抓住這混亂的瞬間,冒險破壞了關鍵節點!
    “有內奸!”魔姥反應極快,魔杖一揮,一道蝕心魔光直射陣法異常處!她雖驚不亂,首要任務是揪出並清除內患,維持儀式!
    就是現在!
    玄真動了!他身形如鬼魅般射出,速度快到極致!天衍神兵在他手中瞬間完成形態轉換——先化破禁梭,星芒凝聚於一點,輕易撕裂因核心節點被毀而變得脆弱的囚籠禁製;緊接著化為縛神索,星輝如練,卷住因自爆反噬而搖搖欲墜的明心法師;最後變為流光翼附著身後,帶著明心化作一道扭曲光影,疾退!
    整個過程如電光石火,一氣嗬成!
    “玄真!你敢!”蝕心魔姥這才發現玄真才是主謀,驚怒交加,舍棄墨承,魔杖指向玄真,漫天魔影與蝕心魔音如潮水般湧來!她要強行留下玄真和明心!
    “你的對手,是我。” 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葉孤影的身影憑空出現在魔姥與玄真之間!他手中破劍已煥然一新,劍身流淌著深邃的星淵之力,正是玄真以“大日流金”為其重新淬煉!一劍斬出,星淵劍氣如長河倒卷,硬生生擋住了魔姥的含怒一擊!
    轟隆!氣勁交擊,地動山搖!
    而玄真已趁此機會,帶著明心脫離了祭壇核心區域。他並未遠遁,而是將明心安置在一處相對安全的角落,塞給他一瓶丹藥:“法師穩住傷勢,孤影會護你周全。”
    話音未落,他轉身,目光鎖定因陣法連環被破而開始能量失衡、劇烈震蕩的祭壇本身,以及那口翻騰的血池。
    “接下來,該徹底清理這汙穢之地了。” 玄真語氣平靜,手中天衍神兵光華大放,形態再次開始變幻——這一次,它散發出的是淨化與毀滅交織的恐怖氣息!他要趁祭壇失衡、魔姥被葉孤影纏住的寶貴時機,一舉摧毀這禍根!
    然而,就在玄真凝聚力量,準備給予祭壇致命一擊時,異變再生!
    祭壇底部,那口萬靈血池中,血液瘋狂倒卷,凝聚成一張巨大、模糊、卻充斥著無盡虛無與死寂的麵孔!麵孔上雙眼的位置,是兩個深不見底的漩渦!
    虛無尊使的投影,降臨了!
    “玄真……你,很好。” 冰冷、毫無情感波動的聲音,響徹整個葬神嶺。
    那張由萬靈血池凝聚而成的虛無麵孔,仿佛吞噬了所有光線與聲音,整個葬神嶺瞬間陷入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蝕心魔姥與葉孤影的對決餘波,竟被這麵孔周圍的虛無之力無聲無息地湮滅。它沒有瞳孔,隻有兩個不斷旋轉、仿佛能吞噬神魂的黑暗漩渦,牢牢“盯”著玄真。
    “裂吾祭壇,壞吾大計……玄真,你的存在,已是變數。” 虛無尊使的聲音不帶絲毫情感,卻蘊含著凍結靈魂的寒意。隨著他的話語,祭壇周圍的空間開始扭曲、塌陷,形成一片絕對的虛無領域,向玄真蔓延而來。這並非純粹的能量攻擊,而是對“存在”本身的否定與侵蝕!
    玄真麵色凝重,他能感覺到,這投影雖非本尊,但其蘊含的法則層次極高,遠超蝕心魔姥。他不敢怠慢,心念急轉,“天衍”神兵瞬間化作一麵古樸的八卦星盤懸浮於身前。盤麵之上,乾、坤、震、巽、坎、離、艮、兌八個方位星光大放,對應天地風雷水火山澤,演化出一個小型的世界虛影,硬生生抵住了蔓延而來的虛無領域。
    “滋滋……” 虛無之力與八卦星盤的世界之力激烈碰撞、湮滅,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玄真周身星輝暴漲,衣袍獵獵作響,顯然承受著巨大壓力。
    “徒勞掙紮。虛無,乃萬法歸宿。” 尊使投影漠然道,那麵孔下方的血池劇烈沸騰,更多虛無之力湧出,化作無數扭曲的、嘶嚎的虛無觸手,從四麵八方纏向玄真,要將他連同其演化的世界虛影一同拖入永恒的寂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