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9章 第一波殺手,突破五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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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月亮高高懸掛,黑暗濃稠得化不開,簡直可以說是伸手不見五指。
南城的一處紅磚庫房外。
蘇夜蹲在遠處的屋脊陰影裏,盯著那扇緊閉的鐵門看了半晌。
他雖然不知道是誰故意把他引過來的,但顯然這裏有問題。
就算猜到了,可能有人在背後算計他,他也沒辦法。
他對京城了解的太少了。
得到那些情報,或多或少都有些局限性。
手底下也沒有什麽可用之人。
所以就算他知道,這裏麵可能有問題,也隻能親自過來查看。
隻是可惜他蹲了那麽久,卻並沒有什麽收獲。
這個紅磚房裏麵連隻耗子都沒有。
怎麽回事?
難不成那個情報是錯誤的?還是說已經過時了?
敵人已經知道他要來,所以提前轉移?
又或者說那本身就是一個煙霧彈,想把他引過來,調虎離山,轉移視線?
這些都有可能。
不過蘇夜並沒有著急,既然這裏沒有發現那就去找其他的線索。
死物找不到,活人卻很輕鬆。
那個叫“禿尾蛇”的泥鰍幫小頭目,這兩天跳得太歡了。
……
醉香樓。
這是南城最大的銷金窟,當然,跟東貴區的那些青樓比不了。
這裏充斥著劣質脂粉味、汗酸味和發酵的酒臭味。
在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們看來,非但不喜歡反而無比厭惡,惡心。
但對於南城那些泥腿子和窮苦百姓下層人物來說。
這裏就是天堂。
而且也因為這裏魚龍混雜,什麽東西都有,有時候還能撿些漏。
禿尾蛇就是醉香樓的常客之一。
這家夥是個五短身材,腦袋上一根毛都沒有,脖子上掛著根小指粗的金鏈子,正摟著個濃妝豔豔的女人,跌跌撞撞地往後院的二樓走。
一看就知道喝了不少。
“爺……爺今兒高興!那幫窮鬼……嗝……還想賴賬?也不去打聽打聽,這南城的地界,誰說了算!”
禿尾蛇大著舌頭,手在那女人身上亂捏,引得女人一陣假意嬌嗔。
“是是是,蛇爺最威風。但這都半夜了,您那寶貝……”
“閉嘴!不該問的別問!小心老子把你舌頭割下來下酒!”
禿尾蛇聽到這話突然大吼一聲,猛地推了一把女人,原本醉醺醺的眼睛裏麵突然透出一股子凶光。
這家夥剛才明明一副喝多了的樣子,現在突然變得如此可怕。
顯然他並沒有表麵上那麽簡單。
女人嚇得哆嗦了一下,不敢再吭聲,連忙扶著他進了屋。
蘇夜放下酒杯,微微眯起了眼睛。
“這就是禿尾蛇?”
他原本以為這家夥真的就是個小人物呢,沒想到泥鰍幫的一個小頭目竟然也如此精明。
當然也不奇怪。
能在南城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在泥鰍幫這個大幫派裏麵當個小頭目。
本身就說明這家夥並不簡單。
但是,問題不大。
蘇夜早就已經看出來這個家夥,最多隻有七品境界的修為。
說高不高,說低不低,放在東州那種地方,可以做個響當當的人物。
但這裏可是京城,五品也得趴著,七品更不值一提。
“小二,結賬!銀子不用找了!”
蘇夜隨手拿出一個快銀錠放在桌上,裝作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走出醉香樓。
甚至是離開了幾個街區才悄然返回,偷偷摸到了禿尾蛇所在的房間外麵。
屋裏傳來一陣陣不堪入耳的聲音。
隻是才剛響起沒過多久,就隻剩下一陣如雷的鼾聲。
那女人似乎輕笑了一聲,直接整理了一下衣服,離開房間,媚笑扭著腰下樓招攬下一波客人去了。
機會來了。
蘇夜手指輕輕翻身入內,落地無聲。
醉香樓就連客房內都是各種酒臭味,讓他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不過好在,蘇夜早就已經蒙上了麵,多多少少可以阻擋一些味道。
不至於讓他那麽惡心。
此刻的禿尾蛇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得跟死豬一樣,嘴角還流著哈喇子。
似乎還在做什麽美夢。
蘇夜看了他一眼,就徑直走到床榻內側。
根據這兩天的觀察,這禿尾蛇雖然好色,但每次來這間房,進門第一件事就是往床底下瞄一眼,走的時候也要再瞄一眼。
顯然有問題。
這裏是醉香樓又不是他自己家?
整個醉香樓裏麵的客房那麽多,他為什麽非得選這一間?
還是說,這個房間有問題?
蘇夜蹲下身,手指在床底積滿灰塵的地磚上寸寸摸索。
咚!
這塊磚的聲音不對。
空的。
蘇夜從靴筒裏摸出一把薄刃,插進磚縫輕輕一撬。
地磚鬆動,被完整揭開。
下麵是個四四方方的小洞,躺著一個用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方塊。
蘇夜將油布包取出來,走到窗邊,借著外麵透進來的那點微弱月光,小心翼翼地揭開。
隨即神色一凜!
“賬冊!”
沒有錯!
那竟然是一本賬冊,紙張有些發黃,邊角卷起,顯然經常被人翻閱。
蘇夜萬萬沒想到,這家夥竟然把賬冊放在醉香樓裏!
這實在是太令人不可思議了。
賬冊是如此的緊要,一絲一毫都馬虎不得,一般人隻怕藏得不夠深。
結果這家夥卻藏在人來人往的醉香樓?甚至是娼妓的床鋪下方?
他還真是大膽,就不怕有人意外發現嗎?
不過從某種地方來說,這個隱藏賬冊的位置是如此特殊,一般人想都想不到!
時間緊迫,再加上此地環境特殊。
蘇夜也沒有時間感慨,連忙翻開賬冊開始仔細查看。
前麵密密麻麻記著的,全是泥鰍幫放出去的印子錢和收上來的保護費。
張三借五兩,歸十兩,逾期斷指。
李四攤位費三兩,欠半月,砸鋪。
字跡歪歪扭扭,透著股血腥氣。
蘇夜麵無表情地往後翻。
直到翻到最後十幾頁,他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
記錄變了。
不再是那些幾兩幾錢的碎銀子,而是一筆筆觸目驚心的大數額交易。
“三月初五,東郊野碼頭,接‘鹹魚’二十筐,入庫房。”
“三月初八,散‘幹貨’至西街米鋪,陳記雜貨,劉家糧行。”
“鹹魚”,“幹貨”。
這是黑道上對私鹽的切口!
蘇夜加入六扇門當捕快的時間並不長,但對於切口、黑化並不陌生。
他很快就已經分辨出來,這些切口蘊含的真正含義!
泥鰍幫竟然在運私鹽!
在未來的社會,鹽並不是什麽特殊的東西,想買多少買多少。
但在大虞,鹽卻是極其重要的民生物資。
是朝廷專項掌控,甚至是可以掌控朝廷命脈的東西!
所以,除了朝廷特許之外,任何人都不得販賣私鹽,甚至連購買使用都是大罪。
結果在天子腳下,竟然存在著這麽一個大的走私私鹽的幫派?
看來這位皇帝陛下的能力相當堪憂啊。
連自己腳底下都管不好,還怎麽管理諾大一個國度?
也就是說,這很有可能就是皇帝把他扔到南城,其中一個原因嗎?
這也是幕後黑手故意引導他要找到的東西?
蘇夜略微沉思一番,連忙繼續看下去,手指劃過賬頁,停在了一行不起眼的小字上。
“核對無誤,簽押:吳。”
那個“吳”字寫得工工整整,哪怕隻是一個字,也能看出書寫之人的拘謹和認真。
吳老栓,那個死在廢巷裏的老實記賬人!
蘇夜瞬間理清了所有關節。
吳老栓以為自己隻是接了個普通的記賬活計,等他發現這些“鹹魚”其實是掉腦袋的私鹽時,這哪裏是什麽賬本,分明就是一本催命符。
吳老栓不敢販賣私鹽,也怕死,所以那段時間就一直精神恍惚,擔驚受怕。
泥鰍幫的人害怕他出現問題,所以提前殺人滅口?
這件事情乍一聽起來有些荒謬。
害怕泄露情報,所以才殺人。
殺人不是更容易暴漏嗎?
但其實不然。
就像那幾個老捕快說的一樣,在南城這種地方,死人實在是太正常了。
一天不死幾個人反而更奇怪。
那些捕快們發現吳老栓死的時候,也沒有多少反應,隻是隨便檢查一下就準備草草結案。
事實上如果不是蘇夜恰好上任,又親自去了現場。
完全沒有人在乎吳老栓身上的種種異常。
人命就是如此的卑賤。
蘇夜不是來感慨的,也沒有能力改變這些。
他隻是迅速將賬本上記載的內容抄寫了一遍。
收好拓頁,將賬本按原樣包好,放回洞中,蓋上地磚。
他又抓了一把床底的積灰,均勻地撒在磚縫處,掩蓋住撬動的痕跡。
做完這一切,他看了一眼床上還在打呼嚕的禿尾蛇,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這家夥雖然說隻是個小頭目,但同樣惡貫滿盈。
早就應該已經殺頭了。
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蘇夜現在隻是找到了吳老栓的死因,可私鹽問題,以及背後的黑手還是沒有查清。
事實上,膽敢在京城天子腳下這種地方販賣私鹽。
對方的身份一定很不簡單。
現在殺一個小頭目,隻會打草驚蛇,蘇夜自然不會難做。
“哼,就讓你再多活幾天!”
蘇夜冷哼了一聲,身形一閃,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客房。
他的速度雖然很快,但抄寫賬本的時候也耗費了些功夫。
現在,子時已過。
街道上越發沉寂了,就連那些喝花酒的人們也大都已經散去。
偶爾從遠處傳來幾聲野狗的狂吠,讓這個大虞,甚至整個天下最大的城市,都顯得有些荒涼,死寂。
蘇夜快速穿梭在大街小巷,想要盡快回到衙門,仔細分析賬本之中蘊含的內容。
隻是忽然間,他皺起了眉頭。
就在剛才,一股若有若無的殺意悄然浮現。
如果不是他修煉《修羅鎮獄圖》,本身就是殺戮化身,對殺意極其敏感,否則也不會發現。
能把殺意控製到這種程度,不用多說,對方絕對是一個極其精湛的殺手。
是巧合碰到?還是特意來找他?
不過都不重要,既然來了,那就隻有一戰!
就在他經過一個拐角時。
異變陡生!
沒有風聲,沒有氣息波動,甚至連空氣的流動都沒有絲毫變化。
左側那團陰影,突然活了過來。
一隻手掌,毫無征兆地印向蘇夜的後心!
這一掌太快,太獨。
若是換了旁人,恐怕直到心髒被震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
但在那隻手掌即將觸碰到衣衫的刹那,蘇夜動了。
他像是早就預料到這一擊,又像是背後長了眼睛。
體內《鎮獄修羅圖》的氣血瞬間沸騰,在這極靜的一瞬爆發出江河奔湧般的轟鳴。
腳下《柳葉隨風》步法自然展開。
他的身體在不可能的角度詭異地向右平移了三尺,整個人輕飄飄的,仿佛真的變成了一片隨風而動的柳葉。
那隻慘白的手掌擦著他的身體輕輕掠過。
掌風未中實處,卻將蘇夜左側的衣角瞬間凍成了碎片,黑色的布片在空中炸開,化作細碎的冰碴灑落。
“好詭異的寒毒真氣!”
蘇夜看到這一幕,瞳孔微微一縮。
他明明早就已經發現了這個殺手的存在,甚至還提前做好了準備。
可是沒想到在對方出手的那一刻,竟然都差一點沒躲開。
這家夥的實力太詭異了。
就算他隱藏的時候氣息遮掩的很好,可是為什麽出手的時候仍然沒有暴露絲毫?
還有那種詭異的寒毒真氣。
這家夥修煉的功法,肯定很不簡單!
“嗯?”
一擊不中,那團陰影徹底脫離了牆壁。
那人全身都包裹著一層黑色衣服,臉上戴著麵罩,不露分毫。
此人一現身,巷子裏的溫度驟降,連地上的積水都結出了一層薄冰。
隻是此刻,他的眼裏浮現出一抹震驚的神色。
“你竟然躲過了我的暗殺?”
他的暗殺之術不說獨步天下,但也是神乎其技。
自從出道以來,不知殺死過多少人,無一失手。
就算麵對修為比他高的人,也發現不了他的存在,甚至有時候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死的。
可是眼前這個家夥明明隻有六品境界,卻躲過了他的暗殺。
自己勢在必得的一招,都沒有擊中對方!
這簡直是恥辱啊!
黑衣人畢竟是經驗老到,一擊不中,隻是稍微停頓了一下,就已經再次變招。
右手五指成爪,指尖泛著青黑色的金屬光澤,帶起淒厲的尖嘯,直扣蘇夜咽喉!
左手並指如劍,無聲無息地點向蘇夜腰間大穴,封死了他所有閃避的空間。
“很好!果然是高手!”
蘇夜眼中寒光爆閃,麵對這一招沒有絲毫擔憂之色。
他雖然隻是六品境界,但卻是道武雙六品!
再加上他所掌握的那一門門天階功法,還有各種絕技。
就算是五品又如何?
他又不是沒殺過!
他右手並未拔劍,而是連著劍鞘向上疾格,精準地架住了那隻鎖喉的利爪。
鐺!
金鐵交鳴,火星四濺。
那人的手指竟然堅硬得堪比精鋼,抓在劍鞘上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與此同時,麵對那陰毒的指劍,蘇夜不退反進。
左掌瞬間變得赤紅如血,皮膚下隱隱有猙獰的紋路浮現,那是《鎮獄修羅圖》運轉到極致的征兆。
肌肉緊繃如鐵,硬接這一指!
噗!
指掌相交,發出一聲沉悶的爆響。
蘇夜隻覺得一股陰寒歹毒的真元,像是一條毒蛇,順著手臂經脈瘋狂往裏鑽,所過之處,經脈刺痛,仿佛要被凍結。
但他體內的氣血何等狂暴?
鎮獄修羅圖的力量自行運轉,那股熱流如岩漿般滾過,瞬間將鑽入體內的寒氣吞噬、化解。
五品後期!
蘇夜借著反震之力退後一步,心中已有了判斷。
這人的真元屬性陰寒至極,招式更是詭異狠辣,絕不是那種大開大合的軍中路數,也不是普通的江湖野路子。
是專門培養出來的殺手。
黑衣人顯然也沒料到蘇夜硬接一記指劍竟然毫發無損,瞳孔微微一縮。
“有點門道。”
黑衣人聲音沙啞,像是喉嚨裏含著一把沙子。
他根本不給蘇夜喘息的機會,雙掌翻飛,瞬間幻化出漫天掌影。
每一掌都重若千鈞,陰寒的掌風籠罩了方圓三丈。
現在明明還沒有到冬天,可是隨著他這一掌揮出,巷子兩邊的牆壁上,竟然就凝結出一層白霜!
顯然他已經察覺到了主角的實力遠超想象。
單憑那些暗殺術已經不可能殺了他。
終於拿出了真正的手段!
以他五品後期的修為,不管怎麽想,都一定能殺了一個六品修士!
“嗬嗬,我的手段多了去了!”
“隻怕扛不住的是你!”
蘇夜冷笑一聲。
想拚命?誰怕誰!
他一身的天階功法和各種秘技,尤其是《修羅鎮獄圖》練就的強悍體魄,最不怕的就是硬拚!
可惜,敵人不多,否則他就能發揮修羅血刃吸血強化的能力。
反而會越戰越勇,越殺越強大!
但是此刻,他也沒有絲毫緊張,隻是身形輕輕飄動,柳葉隨風已經催動到極致。
在這狹窄的巷道裏騰挪閃避。
任憑那黑衣人的攻勢如狂風暴雨,都無法碰到他的分毫。
看似驚險萬分,每一次都是擦著邊避開致命攻擊,但始終沒有真正中招。
“該死!”
黑衣人久攻不下,心裏越發急躁起來。
他見多識廣,自然也知道有種柳葉隨風的身法,與刺殺目標現在所用的極其相似。
但那隻是一門玄階功法,不足為奇。
眼前這個家夥為何施展的如此玄妙?甚至輕輕鬆鬆就能躲開他的攻擊?
這完全不對!
對方用的根本不是柳葉隨風,應該是某種相似,品階卻更高的身法!
不能再拖下去了!
巷子裏的環境本就狹小,更適合對方所掌握的這種身法。
再這麽下去,萬一引來了他人,到時候他會更被動!
“去死吧!”
黑衣人猛地大喝一聲,雙掌齊出,直取蘇夜心口。
這一招勢大力沉,幾乎封死了蘇夜所有的退路。
但也因為用力過猛,胸前露出了一個極小的空門。
如果是普通人,根本抓不住這個轉瞬即逝的破綻。
但在蘇夜眼中,世界變了。
他的瞳孔深處,不知何時泛起了一抹妖異的血紅。
修羅血瞳,開!
在血瞳的注視下,黑衣人那快如閃電的動作仿佛變慢了,體內真元流轉的軌跡清晰可見。
就在對方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那個節點。
“就是現在!”
蘇夜神色一凜,身形不退反進,竟然注定迎著對方的攻擊衝了上去。
“什麽?!”
黑衣人似乎完全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情況,也有些摸不透蘇夜的想法。
但他知道,蘇夜的實力極其不俗,絕對不可能做出什麽自己送死的行為。
可是現在他已經出手,隻能硬著頭皮繼續攻擊!
眼看著他的雙掌即將命中對方。
突然!
蘇夜右手猛地一甩,沉淵劍終於出鞘!
鏘!
沒有璀璨奪目的劍光。
唯有一縷暗紅色的火焰驟然騰起。
無間煉獄,業火初燃!
這一招雖然是刀法,但蘇夜以劍施展,威力仍然極其強大!
劍身直接燃起了熊熊烈焰,反手斬向黑衣人!
這一劍速度並不快,但軌跡刁鑽至極,更帶著一股灼蝕神魂的恐怖氣息!
火焰也泛著詭異的血色。
好像並不是火焰,是仇恨,是懲罰,從九幽深淵之中噴發,要毀滅世間一切罪孽!
“死!”
蘇夜身上的修羅血影忽然張開血盆大口,咧嘴獰笑。
此刻的他,簡直就好像是真正的修羅降世!
“不好!”
黑衣人隻覺得一股從未見過的暴戾熱浪撲麵而來,心神竟然莫名其妙地出現了一瞬的恍惚。
也就是這一瞬的恍惚,讓他失去了最佳的閃避時機。
他驚駭欲絕,護體真元狂湧,身形暴退,同時左掌倉促下壓封擋。
嗤啦!
業火真元與陰寒掌勁碰撞。
發出的不是金鐵交鳴,而是如同燒紅的烙鐵捅進了冰水裏,那是令人頭皮發麻的刺響。
“哼!”
黑衣人悶哼一聲。
他的左掌衣袖瞬間焦黑破碎,掌心出現了一道漆黑的焦痕,邊緣皮肉翻卷,卻沒有鮮血流出,反而散發出一股難聞的焦臭味。
更可怕的是,那股業火並沒有熄滅,反而順著傷口往他經脈裏鑽!
暴戾、灼熱、煩躁。
無數負麵情緒在他腦海中炸開,讓他殺意失控,氣息紊亂。
這是什麽鬼東西?!
黑衣人眼中終於露出了驚恐。
蘇夜得勢不饒人。
趁他病,要他命!
沉淵劍徹底出鞘。
他雙手握劍,高高舉起。
原本暗紅色的業火之中,突然炸開一道刺目的雷光。
“天刑劍訣!
蘇夜再次大喝一聲,沉淵劍上雷光乍現,化作一條條電蛇纏繞其上,跳躍狂舞!
一劍劈下!
耀眼的雷光照亮了黑夜,也震懾了一切魑魅魍魎!
此刻的他,不再是那恐怖噬人的修羅!
反而化為了正義的化身,要代天行罰,鏟除一切罪孽!
“這又是什麽?!”
黑衣人徹底懵了,他見過的高手很多,也殺過很多。
對天下各門各派的功法都有些了解。
一眼就能看出來,蘇夜之前所施展的功法極其強大,甚至可能已經達到了地階,乃至天階!
但,天階功法,即使在那些頂尖勢力之中,在皇家之中都沒有幾本。
蘇夜能掌握一門都是奇跡。
可他現在就已經施展出了多種天階功法!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自己這次要殺的人究竟是什麽來路?
就算是頂級宗門的聖子也不可能學了那麽多!
黑衣人心裏無比震驚,但現在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
他畢竟是五品後期的高手,應變極快。
他強壓下傷勢和心魔的躁動,右掌瞬間變得漆黑如墨,泛起金屬般的光澤,一掌拍向劍脊。
鐺!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氣浪在狹窄的巷子裏炸開,兩側牆壁上的磚石簌簌落下,煙塵四起。
蘇夜隻覺得一股巨力傳來,虎口發麻,連退了三步才穩住身形。
而那黑衣人更不好受。
雷電與業火的雙重侵襲,讓他整條右臂都在劇烈顫抖,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他死死盯著蘇夜,眼神驚疑不定。
這小子的真氣太怪了!
既有至陽至剛的雷法,又有陰損毒辣的業火,這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怎麽可能同時存在於一個人體內?
而且,那把劍……
黑衣人知道,今晚是殺不了這小子了。
再拖下去,一旦引來巡防營或者六扇門的高手,他就走不掉了。
當機立斷。
黑衣人借著對掌的反震之力,向後飄退。
同時,他左手袖袍一甩。
嗖!
一道烏光無聲激射而出。
蘇夜修羅血瞳捕捉到那烏光的軌跡,下意識地偏頭凝神防備。
但那烏光並不是射向他的。
噗!
一聲輕響。
一枚邊緣鋒銳、形狀奇特的銅錢,深深地嵌入了蘇夜身側的青磚牆壁之中,入牆三分,隻留下一道細縫。
就在蘇夜這細微的一分神刹那。
黑衣人的身影已經如鬼魅般融入了後方更深的黑暗之中,幾個閃爍,徹底消失無蹤。
巷子裏重新恢複了死寂。
隻留下彌漫在空氣中的陰寒氣息,那股淡淡的焦臭味,以及那枚嵌入牆體的詭異銅錢。
蘇夜沒有追。
窮寇莫追,尤其是這種明顯留有後手的高手。
他走到牆邊,伸手扣住那枚銅錢,用力拔了出來。
銅錢通體發黑,上麵沒有鑄字,而是刻著某種扭曲的紋路,像是一張哭泣的鬼臉。
蘇夜摩挲著銅錢上冰冷的紋路,眼神深邃。
不是泥鰍幫的人。
泥鰍幫請不起這樣的高手。
也不是益王府的死士,那種人出手就是同歸於盡的打法,不會這麽惜命。
這枚銅錢……更像是一種警告,或者,一種標記。
“有意思。”
蘇夜將銅錢收入懷中,看了一眼黑衣人消失的方向。
“看來這京城的水底下,除了大魚,還藏著不少水鬼啊。”
他收劍歸鞘,轉身向衙門走去。
懷裏的那幾頁拓印紙,此刻燙得驚人。
回到治安司衙門時,大堂裏的燈還亮著。
劉正雄正焦躁地在屋裏來回踱步,臉上寫滿了不安。
見蘇夜推門進來,衣衫左側破了個大洞,他臉色一變,大步迎上來。
“大人!怎麽弄成這樣?是誰幹的?”
蘇夜擺擺手,示意無礙。
“碰上了個硬茬子,試探我的。”
“試探?”劉正雄眉頭緊皺,“是不是益王府那幫孫子?”
他們來到京城的時間不長。
除了在進城之前和益王產生了一些衝突,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人要害他們?
所以劉正雄第一時間就懷疑到了對方。
“未必。”蘇夜輕輕搖頭。
劉正雄知道的情報太少,自然想象不到他們的敵人有多少?
但蘇夜卻非常清楚。
益王有可能要殺他們,其他皇子也未必沒有,朝中那些大臣,京城的各大幫派都有可能。
甚至,還有他師父趙山河那邊引來敵人,這些人打不過趙山河,也有可能來對付蘇夜。
又或者,是皇帝引來的殺手。
他一個東州鄉下來的小人物突然空降成為南城治安司副指揮使。
還是皇帝親自敕封。
免不了會有人試探,把他當成皇帝的刀,想把他折斷。
以及,這次調查泥鰍幫,販賣私鹽的幕後黑手。
等等等等,別看他們來的時間短,認識的人也不多,但敵人簡直是數不清!
蘇夜微微歎了口氣。
從懷裏掏出那些抄來的賬本,拍在桌上。
“先看看這個。”
劉正雄疑惑地拿起那幾張薄紙,湊到油燈下細看。
他雖是個粗人,但在六扇門混了這麽多年,看賬本的本事還是有的。
隻看了幾眼,他的眼珠子就瞪圓了,拿著紙的手都在抖。
“鹹魚……這是私鹽?!還有這分賬……泥鰍幫竟然敢幹這種殺頭的買賣?”
“吳老栓就是因為發現了這個,才被滅口的。”
蘇夜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發出沉悶的聲響。
“你看那個簽押,吳老栓是個死心眼,就算是記黑賬,他也習慣性地核對清楚。”
“這幾筆賬目,直接把泥鰍幫、千金台,甚至漕幫和某些官員都串在了一起。”
“那還等什麽!”劉正雄把紙往桌上一拍,火冒三丈,“證據確鑿,咱們這就點齊兄弟,先把禿尾蛇那個王八蛋抓回來!隻要撬開他的嘴,這案子不就破了?”
“抓人容易。”蘇夜看著激動的劉正雄,聲音平靜得有些冷酷。
“抓回來之後呢?禿尾蛇頂多也就是個跑腿的,泥鰍幫也不過是個白手套。”
“這賬本上隻記了分賬,沒記名字。”
“到時候禿尾蛇往地上一滾,說這些都是他自己瞎編的,或者幹脆死在牢裏,線索就斷了。”
他頓了頓,目光變得幽深:
“而且,你也看到了,今晚那個黑衣人。”
“如果我沒猜錯,對方已經在盯著我們了。”
“現在動手,不僅動不了他們的根基,反而會逼得他們狗急跳牆。咱們現在這幾個人,這幾條槍,不夠他們塞牙縫的。”
劉正雄張了張嘴,最後頹然地坐回椅子上,一拳砸在扶手上:
“憋屈!咱們手裏拿著刀,卻連個混混都不敢砍?”
“不是不敢砍,是還沒到時候。”蘇夜站起身,拍了拍劉正雄的肩膀,“把這些東西收好,那是咱們以後的籌碼。現在,去練功。”
“練功?”劉正雄一愣。
“對,練功。”蘇夜轉身走向後院,背影挺拔如鬆。
“這京城是個講規矩的地方,但歸根結底,還是拳頭大的說了算。”
“不管我們想做什麽,先把刀磨快了。”
“否則,別說破案,連命都得搭進去。”
劉正雄看著蘇夜的背影,咬了咬牙,抓起佩刀大步走向院子角落。
……
後院靜室。
蘇夜盤膝坐在蒲團上,調整著呼吸。
今晚這一戰,雖然隻有短短數十息,卻讓他那根緊繃的神經再度收緊。
五品後期的殺手,手段詭異。
若非他有修羅血瞳和天刑劍訣傍身,今晚躺在巷子裏的就是他。
這種實力不足的緊迫感,像鞭子一樣抽打著他。
他翻手取出一個精致的小玉瓶,倒出一枚赤金色的丹藥。
龍虎淬元丹,表麵流轉著淡淡的龍形雲紋,隱隱有虎嘯之音傳出。
這是趙山河留給他最後的底牌之一,也是他衝擊五品的關鍵。
蘇夜沒有猶豫,仰頭將丹藥吞下。
丹藥入腹,並沒有想象中的溫潤,反而像是一顆炸雷在胃裏爆開。
轟!
初時是一股熾烈的熱流,如同滾燙的岩漿,順著食道燒遍全身。
緊接著,一股沉凝厚重的力量緊隨其後,像是萬斤巨石,硬生生擠進了經脈。
兩股力量性質截然不同,一股霸道剛猛,似天龍行空,橫衝直撞。
一股穩如泰山,似玄虎踞嶽,鎮壓一切。
它們並沒有融合,而是在蘇夜那本就脆弱的經脈裏展開了廝殺。
痛!
劇痛!
蘇夜的臉色瞬間煞白,額頭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滾滾而落。
這種痛不僅僅是肉體上的撕裂,更像是有人拿著銼刀在一寸寸打磨他的骨頭。
“就是現在!”
蘇夜緊守心神,心中默念《鎮獄修羅圖》的口訣。
原本潛伏在體內的煞氣。
那些在戰場上、在地牢裏、在剛才的搏殺中積累下來的殺伐意念。
此刻全部被他調動起來,化作最狂暴的燃料,狠狠地投入了這具體內的熔爐之中。
嘩啦啦!
體內傳來江河奔騰般的轟鳴聲。
那是氣血在瘋狂流轉,速度快到了極致,每一次衝刷血管壁,都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原本鮮紅的血液,在龍虎藥力的熬煉下,逐漸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暗金。
全身骨骼發出細密而清脆的“劈啪”爆響。
仿佛有一柄無形的巨錘,正在將他的骨頭敲碎了重組。
每一次碎裂,都有黑色的雜質順著毛孔排出。
每一次重組,骨骼都變得更加致密,隱隱泛起金屬般的光澤。
皮膜下的肌肉纖維不斷撕裂、修複、再撕裂。
每一塊肌肉都在顫抖,都在哀鳴。
但也在這種極端的痛苦中,孕育出更加恐怖的爆發力。
與此同時,丹田內的真元漩渦瘋狂旋轉,像個貪婪的黑洞,將那些肆虐的龍虎藥力強行吞噬、壓縮。
原本略顯駁雜的真元,在藥力和煞氣的雙重淬煉下,體積迅速縮小。
但顏色卻從淡紅轉變為深邃凝實的暗紅。
經脈中奔騰的真元洪流,漸漸變得粘稠起來,如同流動的水銀,沉重得可怕。
蘇夜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即將爆炸的火藥桶。
五品的那道關卡,就在前方。
那是一道橫亙在血脈與丹田之間的無形壁壘,堅不可摧。
“給我破!”
蘇夜心中怒吼,調動全身所有的力量,向著那道壁壘發起了衝鋒。
一次,兩次,三次!
壁壘劇烈震動,上麵浮現出一道道細密的裂痕。
就在這最關鍵的時刻,異變陡生。
橫放在膝頭的沉淵劍,突然發出一聲清越的嗡鳴。
劍身上那些原本暗淡的暗紅血紋,此刻竟像是活了過來,如同人體充血的血管,驟然亮起妖異的紅光。
一股古老、冰冷、充滿毀滅欲望的氣息,順著劍柄瘋狂湧入蘇夜體內。
蘇夜身後的虛空一陣扭曲,那尊曾經在突破時出現過的修羅血影,再次顯化。
這一次,它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三頭六臂,麵目猙獰,渾身繚繞著黑色的業火。
那一雙猩紅的巨瞳,居高臨下地俯瞰著蘇夜,眼中透著毫不掩飾的貪婪與饑渴。
殺意上湧,雙眼赤紅。
心魔又一次來了!
又要引誘他墮落入魔,化為真正的修羅!
“嗬嗬,還是這一套,可惜,已經沒用了!”
蘇夜剛剛感受到心魔浮現,立即拿出一張六品清心符快速觸發。
嗡!
清心符湧現出一團清光,直接籠罩了他的整個身體,讓他的靈台恢複了一些清明。
“但是,還不夠!”
蘇夜以前突破六品的時候,用六品清心符自然沒問題。
可現在,隨著他的境界越高,心魔也越來越強悍,六品清心符已經有些不足。
但他沒有緊張,也沒有絲毫遲疑,已經再次祭出一張張六品清心符。
嗡嗡嗡!
一團團清光相繼浮現,將蘇夜整個人淹沒,總算成功鎮壓了心魔。
蘇夜也已經運轉真元,憑借自己的意誌強行控製修羅血影。
“給我散!”
隨著他一聲大喝,那修羅血影渾身一顫,轟然崩潰。
化作種種感悟融入他的身體之中。
體內龍虎之力歸順,經脈微調,五品壁壘轟然破碎。
毛孔排出腥臭濁氣,隨即被高溫蒸發。
“五品,成!”
蘇夜睜眼,眸中精芒一閃。
吐出一口濁氣,化作氣箭,尺許方散。
此刻的他,已經成功突破,進入五品武者境界!
他緩緩握起拳頭,頓時感受到了一股極其強大的力量!
而且隨著肉身變強,他體內的真元也隨之發生了某種奇妙變化,變得更加凝練!
神識外放,覆蓋十五丈,感知入微。
識海雷種壯大,多了一絲殺伐意。
手撫沉淵劍,血脈相連感油然而生。劍身血紋內斂,凶煞蟄伏。
蘇夜起身,渾身骨節脆響。傷痛全消,狀態極佳。
若那五品後期殺手再現,必死無疑。
推門而出,天色微明。
實力雖漲,局勢仍危。賬本不能直交,否則必被壓下反噬。
那黑衣人來路不明,連二皇子情報都未提及。
蘇夜摸出懷中鬼臉銅錢,眼神冷冽。
“你們想利用我?”
“那好,就讓我把這裏的水攪得更渾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