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裏的夜，沉得像是被潑了濃墨，連遠處城市心髒搏動般的霓虹喧囂都被隔絕。老宅天井裏，慘淡的月光被高聳的屋簷切割成一塊冰冷的銀斑，投在青石板上，更襯得周遭陰影濃重如淵，仿佛潛藏著無數雙無形的眼睛。
    我盤膝坐在冰涼刺骨的石階上，後背緊抵著同樣堅硬冰冷的石柱。膝前，紫檀木盒敞開，裏麵幾塊邊緣銳利、刻著“懸壺”殘痕的青銅碎片在月光下泛著幽冷的烏光，如同凝固的雷霆餘燼。腦海深處，懸壺星圖緩緩運轉，銀藍色的光芒比往日更加凝練、沉靜，像一泓深不見底的寒潭，蓄勢待發。靈魂深處那道冰冷的契約烙印，此刻正發出一種近乎“蘇醒”的、帶著金屬質感的嗡鳴，如同冰冷的齒輪開始咬合轉動，清晰地提醒著——子時將近。
    渡魂醫責，避無可避。
    心緒如同被無形之手攥緊，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沉甸甸的壓力。恐懼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著心髒，但更多的是一種沉甸甸的責任與未知的茫然。爺爺當年，是否也在這同一片屋簷下，迎接過子時的叩門？他枯瘦手指下流淌的金光，又是如何應對那些來自幽冥的“怨疽”？
    時間在死寂中無聲流淌，每一秒都像被拉長。天井角落的陰影裏，仿佛有無數雙無形的眼睛在窺視。
    鐺……鐺……鐺……
    遠處不知何處傳來老式座鍾沉悶的報時聲，穿透寂靜的夜，清晰地敲了十二下。
    子時正！
    就在最後一聲鍾響餘韻消散的刹那——
    嗡！
    靈魂深處的契約烙印猛地一顫！一股冰冷刺骨的陰風毫無征兆地平地卷起，吹得石階上的落葉打著旋兒飛散！天井的溫度驟降，仿佛瞬間墜入冰窖！懸壺星圖光芒暴漲，發出急促而警惕的嗡鳴！
    來了！
    幾乎是同時，臨街鋪麵那扇沉重的、緊閉的實木門板上，傳來一聲極其輕微的叩響。
    篤。
    那聲音輕飄飄的，帶著一種非實質的空洞感，仿佛不是手指敲擊，而是某種無形的意念在觸碰門扉。一股比剛才更濃鬱、更粘稠的陰寒死氣，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穿透厚重的門板，彌漫了整個天井！空氣裏彌漫開一股淡淡的、如同陳年墓穴深處散發出的土腥氣，混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腐朽藥味？
    第一個！
    心髒在胸腔裏狂跳，幾乎要撞破肋骨。我深吸一口冰冷的、帶著濃重陰氣的空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恐懼，撐著冰冷的石柱站起身。腳步有些虛浮，但還是堅定地走向那扇隔絕著生死兩界的門。
    吱嘎——
    沉重的木軸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塵封了千百年。門板被緩緩拉開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門外，梧桐裏狹窄的街道被更深的黑暗吞噬。慘淡的路燈光暈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壓縮，隻能勉強照亮門前一小塊區域。就在這光與暗的交界處，一個身影靜靜地“站”著。
    那是一個極其模糊、仿佛由最稀薄的灰色煙霧勉強凝聚成的老者輪廓。身形佝僂，像背負著千斤重擔。他沒有清晰的五官，隻有麵部凹陷下去兩個深邃的黑洞，裏麵是比夜色更純粹的虛無。整個“身體”都在極其不穩定地微微波動、搖曳，仿佛一陣稍大的風就能將其吹散。那股濃鬱的、刺骨的陰寒和帶著腐朽藥味的氣息，正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他微微抬起一隻同樣模糊的、煙霧狀的手臂，指向門內——指向我。一個嘶啞、幹澀、斷斷續續的聲音，直接在我腦海中響起，每一個字都帶著深入骨髓的痛苦和空洞：
    “痛……心口……火燒……蘇家……小先生……救我……”
    意念集中！灰白視野瞬間開啟！
    老者的魂體呈現出極其脆弱的灰黑色能量脈絡。在他胸口，一團粘稠如膠質、半透明的灰白色“霧氣”如同毒瘡般盤踞！它像一團不斷蠕動、散發著高溫的菌絲，深深紮根在魂體心髒的能量脈絡上！無數灼熱如針芒的灰白光絲瘋狂刺紮、灼燒著周圍！每一次蠕動都帶來無聲的哀嚎！
    灰白怨疽！灼心之痛！
    懸壺星圖嗡鳴加劇，驅逐意念升騰。鎖定核心！
    意念勃發！
    嗡！懸壺星圖核心藥秤虛影一震！兩顆星辰光芒暴漲！
    唰！唰！兩道凝練的銀藍光針，如同審判雷霆，精準刺向怨疽核心節點！
    嗤！嗤！
    “呃啊——！！！”老者魂體扭曲尖嘯！灰白怨疽邊緣瘋狂沸騰蒸發！無數灼熱光絲寸斷！腐朽藥味和灼燒感的能量亂流反衝！
    腦海星圖震蕩！眉心刺痛！我悶哼一聲，死死穩住！
    幾息之間，怨疽被削去大半！核心殘留也在銀藍光芒下持續消融！老者痛苦減弱，魂體脈絡順暢。
    “謝……”解脫的意念碎片傳來。煙霧般的身影向後一縮，融入黑暗消失。
    靠在冰涼門框上，喘息，冷汗涔涔。第一次出手，消耗不小，靈魂承受衝擊，但……成功了！星圖光芒平複，帶著微弱的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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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契約烙印的嗡鳴未止。
    篤……篤……更加清晰、帶著沉重濕意的叩門聲再響！濃重的水腥氣與冰冷怨念彌漫！一個臃腫模糊、裹著濕衣的婦人魂影浮現，胸口一團蠕動糾纏、散發暗綠幽光的水藻狀怨疽……
    時間在緊張凶險的醫治中流逝。子時過半。
    第四個、第五個亡魂被銀藍光針驅逐、安撫，帶著解脫或執念消散。每一次施針，靈魂反噬衝擊加劇，眉心刺痛加深，星圖光芒漸黯。青銅碎片冰冷依舊。
    體內星圖之力消耗近半，精神疲憊感如潮水湧來。就在我以為今夜將盡之時——
    篤。
    一聲極其輕微，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沉重感的叩門聲響起。
    這一次，門外的陰寒死氣並不算特別濃鬱，卻異常地……沉重、凝滯！如同沉澱了千年的悲傷與不甘。一股淡淡的、極其清雅卻又帶著一絲腐朽氣息的玉蘭花香，混雜在陰氣中，幽幽飄了進來。
    心弦驟然繃緊！這氣息……非同尋常！
    強打精神，拉開沉重的門板。
    門外的魂影，與前幾個截然不同！
    她的身形凝實許多，不再是煙霧輪廓，而是呈現出一種半透明的、帶著微弱月華般光澤的質感。穿著一身樣式考究、質地精良的月白色真絲睡裙，勾勒出年輕姣好的曲線。長發如墨，垂至腰間。她的麵容清晰可見——極其年輕，約莫二十出頭，眉眼精致如工筆細描，瓊鼻櫻唇，膚色是那種久不見陽光的、近乎透明的蒼白。本該是極美的容顏，此刻卻籠罩著一層濃得化不開的哀戚與絕望。那雙清澈的大眼睛裏，盛滿了無盡的悲傷和一絲……深入骨髓的驚惶！
    正是這份驚惶，讓她身上那股沉重的死氣顯得格外壓抑。
    她的目光越過我，落在鋪麵內那些沉寂的藥櫃上，帶著一種深切的迷茫和痛苦。一個清冷、哀婉、帶著濃濃哭腔的聲音直接在我腦海中響起，字字泣血：
    “痛……好痛……全身都痛……像有針在紮……火燒一樣……救我……蘇先生……救我……”
    灰白視野瞬間開啟！眼前的景象讓我瞳孔驟縮，倒抽一口涼氣！
    少女魂體的結構遠比之前的亡魂清晰、凝實，如同最上等的灰白羊脂玉雕琢而成。然而，在這本該純淨的魂體內部，尤其是胸腹和四肢的脈絡之上，赫然遍布著密密麻麻、如同蛛網般瘋狂蔓延的……暗金色細線！
    這些暗金細線詭異絕倫！它們並非紮根於魂體本身，反而像是從外部被某種極其惡毒的力量強行“烙印”進去的！每一條細線都散發著一種陰毒、灼熱的氣息，如同無數燒紅的、淬了劇毒的鋼針，深深地勒進她的魂體脈絡之中！所過之處，魂體的能量脈絡被嚴重侵蝕、灼傷，呈現出焦黑、枯萎的可怕跡象！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這些暗金毒針般細線瘋狂匯聚的核心——她的心口和丹田位置，兩團如同活物般搏動、散發著不祥暗紅光芒的、拳頭大小的“怨疽”核心赫然在目！這暗紅核心如同兩顆惡毒的心髒，每一次搏動，都引動著遍布全身的暗金毒針劇烈震顫，釋放出足以撕裂靈魂的灼燒劇痛！無數細密的、如同青黑色根須般的能量觸手，從這兩顆暗紅核心蔓延出來，貪婪地、惡毒地紮進她魂體更深、更本源的地方！
    這絕非自然形成的怨疽！這是……人為種下的劇毒！是虐殺！是極其惡毒的詛咒！
    懸壺星圖在腦海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憤怒的嗡鳴！核心的藥秤虛影劇烈震顫，秤砣搖擺不定！一股源自蘇家血脈的、對這等惡毒行徑的滔天怒意和驅逐意念轟然爆發！
    “誰？！”我的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沙啞和徹骨寒意，目光如刀鋒般銳利，“是誰對你下的如此毒手？！”這少女的身份絕不尋常！如此清晰凝實的魂體，如此惡毒的手段，絕非普通暴斃！
    少女魂體的臉上露出極度的痛苦和深入骨髓的恐懼，她拚命搖頭，魂體劇烈波動，幾乎要潰散：“不……不知道……痛……好痛……救救我……” 混亂的意念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衝入我的腦海：精致華美得如同囚籠的房間，琉璃吊燈刺眼的光芒，一個模糊的、端著青瓷碗、臉上帶著詭異笑容的人影，還有……一股極其濃鬱、帶著異香的……湯藥氣息？最後是全身如同萬針攢刺、烈火焚身的極致劇痛！那痛苦是如此清晰，仿佛要將我的靈魂也一同點燃！
    線索！那詭異的笑容！那碗異香的湯藥！這絕非意外！
    “別怕！我幫你！” 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和焚心怒火，我集中全部精神，意念如同最鋒利的刀刃，瞬間鎖定了少女心口和丹田那兩團搏動著的、散發著暗紅光芒的怨疽核心！必須拔除這根源！否則她的魂體遲早會被徹底侵蝕殆盡，化為沒有意識的厲魄，永世不得超生！而那幕後的凶手，也將逍遙法外！
    意念勃發！精神高度凝聚，靈魂仿佛在燃燒！
    嗡！嗡！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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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懸壺星圖核心的藥秤虛影爆發出刺目欲目的銀藍光芒！星圖之中，距離核心最近的三顆星辰被同時點亮！光芒璀璨奪目，如同三顆燃燒的小太陽！
    唰！唰！唰！
    三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凝練、更加粗壯、帶著煌煌天威與毀滅淨化之力的銀藍色光針，如同三柄來自九天之上的審判之矛，瞬間從我眉心激射而出！帶著撕裂虛空的尖嘯，狠狠刺向少女魂體心口和丹田那兩團暗紅怨疽的核心！
    嗤嗤嗤——！！！
    三聲沉悶得如同滾雷般的能量碰撞聲在靈魂層麵轟然炸響！整個天井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呃啊——！！！”
    少女發出一聲淒厲到無法形容、足以撕裂靈魂的尖嘯！整個凝實的魂體如同被投入了煉獄熔爐，瞬間扭曲、痙攣、膨脹！那遍布全身的暗金毒針細線瘋狂地閃爍、掙紮，發出刺耳的嗡鳴！兩團暗紅怨疽核心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爆發出刺目的暗紅血光，瘋狂地抵抗、反撲著銀藍光針的淨化之力！一股粘稠如瀝青、混雜著怨毒、陰寒、灼熱的狂暴能量亂流，如同決堤的黑色岩漿，凶猛地順著三根光針反衝進我的腦海！
    轟！！！
    懸壺星圖瘋狂震蕩！銀藍色的星辰光芒瞬間被這股汙穢狂暴的能量衝擊得劇烈搖曳、明滅不定，仿佛隨時會熄滅！核心的藥秤虛影發出不堪重負的、如同金屬扭曲般的哀鳴！無數代表著不同詛咒、劇毒信息的古老符文在星圖中瘋狂閃爍、崩解！
    噗——！
    喉頭腥甜上湧，再也無法壓製，一大口滾燙的鮮血猛地噴濺在身前冰冷的地麵上！眼前金星亂冒，視野瞬間被血色和黑暗充斥！身體如同被無形的萬鈞巨錘砸中，猛地向後倒飛出去，後背重重撞在天井冰冷的石柱上！哢嚓！清晰的骨裂聲傳來，劇痛席卷全身！
    眉心處的契約烙印如同燒紅的烙鐵被狠狠砸入靈魂，爆發出撕裂般的劇痛！意識仿佛要被這股狂暴的反噬能量徹底撕碎！
    好強的怨疽！好惡毒的詛咒！這反噬遠超之前所有！
    “給我……鎮！！！”
    生死關頭，一股源自血脈最深處的、屬於蘇家懸壺一脈的倔強和憤怒如同火山般轟然爆發！意誌如同燃燒的星辰，在劇痛和混亂的深淵中爆發出無聲的咆哮！我死死咬住舌尖，劇痛帶來一絲搖搖欲墜的清明，精神如同紮根大地的磐石，死死錨定在那三枚刺入的光針上！爺爺的身影，那夜雷光中的回眸，那“懸壺濟世”的匾額，在眼前一閃而過！
    腦海星圖仿佛感應到了這股決絕不屈的意誌，那三顆被點亮的星辰光芒再次爆發！如同回光返照的恒星！三道刺入魂體暗紅核心的光針，銀藍光芒陡然大盛，如同注入了一往無前的意誌！
    滋滋滋——！！！
    更加劇烈的能量湮滅在少女魂體核心處爆發！那兩團負隅頑抗的暗紅怨疽核心在銀藍光芒的終極淨化下，如同遇到克星的邪魔，終於發出無聲的哀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縮小、崩解、蒸發！無數青黑色的能量根須寸寸斷裂，化為飛灰！
    有效！它在徹底崩潰！
    然而，就在那兩團暗紅核心即將被徹底淨化殆盡的瞬間——
    “香……異香……父親……書房……他……” 少女魂體在極致的痛苦和即將解脫的臨界點，一個極其微弱、卻無比清晰、充滿了驚懼和指向性的意念碎片，如同風中殘燭最後的火星，斷斷續續卻又無比執著地傳入我的腦海！
    父親書房？！異香？！他？！ 這指向性極強的線索如同驚雷！
    轟！！！
    最後一點暗紅核心猛地爆開！一股強大的解脫與殘留的驚懼意念混合著最後的能量衝擊洶湧而來！
    噗！
    又是一大口鮮血狂噴而出！眼前徹底被黑暗吞噬！意識如同斷線的風箏，向著無底深淵急速墜落！
    三根銀藍光針驟然消失，光芒散盡。
    懸壺星圖光芒黯淡到了極點，如同風中殘燭，搖搖欲墜，緩緩隱沒。星圖深處，一絲極其細微、卻無比頑固的暗紅色業力汙點，悄然附著其上。
    撲通。
    我再也支撐不住，順著冰冷的石柱滑倒在地，癱軟如泥。意識在劇痛、眩暈和冰冷的黑暗中沉浮。視線模糊地看到，門口那少女凝實的魂體，在暗紅怨疽核心消失後，全身那恐怖的暗金毒針細線如同失去養分的毒藤，迅速枯萎、消散。她那籠罩著哀戚的蒼白臉龐上，終於露出一絲解脫的、如同夢幻泡影般的安寧微笑。
    她深深地、充滿無盡感激地看了癱倒在地、氣息奄奄的我一眼，嘴唇無聲地動了動，清晰地傳遞出“謝謝”二字。然後，那凝實的魂體開始變得透明、輕盈，如同破碎的月光泡沫，點點光塵開始向上飄散，眼看就要徹底消散於這濃重的夜色裏。
    那股沉重的死氣、悲傷和玉蘭花香，也隨之緩緩變淡。
    不行！不能讓她走！父親書房！異香！他！這線索是唯一的突破口！這冤屈必須昭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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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股強烈的執念如同回光返照般支撐起一絲意識！目光掃過鋪麵深處，那尊供奉在神農大帝神像前、落滿灰塵的、古樸的暗黃色葫蘆！
    那是濟世堂世代供奉的器物！傳說中，神農嚐百草，懸壺濟世！這葫蘆，或有一絲容納殘魂的靈性！
    “以神農之名！懸壺之契！暫留殘魂！冤情昭雪！”
    念完咒語，神農像前的葫蘆發出一陣強烈但柔和的光芒，瞬間包裹著少女魂體。
    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嘶啞地吼出不成調的咒言，沾滿鮮血的手指艱難地掐出一個殘缺不全的印訣，遙遙指向那尊葫蘆！意念死死鎖定那即將消散的少女魂影！
    一道亙古如洪鍾大呂的聲音，仿佛從九天之上，跨越無盡時空在我腦海中響起：準！！！
    嗡！
    那尊看似平凡的暗黃色葫蘆，在咒言和意念觸及的瞬間，竟發出一聲極其輕微的、仿佛來自遠古的嗡鳴！葫蘆表麵微不可察地閃過一絲溫潤的土黃色光暈！
    一股無形的、溫和而堅韌的吸力瞬間籠罩了少女即將徹底消散的魂體！
    那點點飄散的月華般光塵猛地一頓！少女那即將完全透明的魂影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引，化作一道極其微弱的、帶著玉蘭花香的流光，嗖地一下，沒入了神台上那尊古樸的葫蘆之中！
    葫蘆輕輕一顫，表麵光華內斂，恢複了沉寂。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天井裏，隻剩下我粗重艱難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聲，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地上刺目的血漬，以及……一片不知何時飄落在我染血手邊、帶著一絲冰涼濕潤觸感的、半透明的……玉蘭花瓣？
    父親書房……異香……他……
    少女最後那斷斷續續、指向明確的意念碎片，如同冰冷的毒蛇，死死纏繞上心頭。
    本地富商……二十二歲小女兒……突然暴斃……人為毒殺……冤情……
    巨大的信息量和剛才凶險萬分的反噬徹底壓垮了我的意識。視線徹底被黑暗吞噬，身體如同破碎的玩偶，靈魂深處那道契約烙印的劇痛和懸壺星圖的枯竭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徹底淹沒了最後一絲清明。
    在徹底失去意識的前一瞬，隔壁林晚家的小樓裏，似乎被這邊的巨大動靜驚動，二樓一扇窗戶的暖黃色燈光，無聲地亮了起來。柔和的光暈透過窗欞，靜靜地灑落在冰冷、染血的天井院牆上，像一隻沉默注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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