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豪門冷眼,殘魂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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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棲鳳苑七號的鐵藝大門緩緩向兩側滑開,無聲無息,帶著金錢堆砌出的沉重感。門內修剪得一絲不苟的草坪在午後的陽光下泛著油綠的光澤,遠處那棟白色主樓像一座冰冷的宮殿。空氣裏彌漫著昂貴的香樟樹氣味和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唐文遠站在打開的車門旁,金絲眼鏡後的目光銳利如手術刀,將我上下切割了一遍。他身上的定製西裝沒有一絲褶皺,散發著拒人千裏的冷光。他並沒有邀請我上車的意思,隻是朝門崗方向微一頷首。
    “跟我來。”他的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情緒,轉身邁步。步伐沉穩有力,每一步都帶著掌控全局的節奏感。
    我忍著後背骨頭裂開般的隱痛,跟在他身後。腳下的石徑光滑得能映出人影。貼身藏著的葫蘆微微發燙,唐雨薇的魂息傳來一陣陣劇烈的波動,恐懼、悲傷、還有一絲對“家”的複雜眷戀,如同冰冷的絲線纏繞著心髒。
    穿過開闊得能踢足球的前庭,步入主樓。巨大的水晶吊燈從挑高的穹頂垂下,光芒冰冷璀璨,映照著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麵。空氣裏飄浮著淡淡的、昂貴的木質香氛,卻掩蓋不住一種更深沉的、屬於豪門秘辛的壓抑氣息。
    唐文遠將我引至一樓西側一間極其寬敞的書房。與其說是書房,不如說更像一個私人會所與權力中心的混合體。一麵牆是頂到天花板的深色實木書櫃,塞滿了精裝典籍和商業文件。另一麵是巨大的落地窗,視野開闊,能俯瞰大半個城市。中央區域擺放著幾組昂貴的真皮沙發和一張巨大的紅木辦公桌。桌後,一個身影背對著門口,負手而立,望著窗外。
    僅僅是一個背影,就散發出一種久居上位、說一不二的強大氣場。肩背寬厚,站姿如鬆,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夾雜著銀絲。
    唐文遠走到辦公桌側前方站定,微微躬身:“父親,人帶來了。”
    唐振邦緩緩轉過身。
    他的麵容比實際年齡顯得年輕些,但眉宇間刻著深深的紋路,眼神如同鷹隼,銳利、精明,帶著一種審視萬物的穿透力。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沒有絲毫溫度,隻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如同看待一件物品般的打量。從我還帶著一絲少年稚氣的臉龐,到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和舊背包,再到我略顯蒼白、強忍痛楚的神色……他的眉頭極其輕微地皺了一下,那眼神裏的輕蔑幾乎不加掩飾。
    “坐。”他指了指離辦公桌最遠的一張單人沙發,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他自己則繞到寬大的紅木辦公桌後,坐進了那張象征著絕對權力的高背皮椅裏。唐文遠安靜地站在他父親側後方半步的位置,如同一個沉默的、訓練有素的影子,金絲眼鏡後的目光同樣銳利地鎖定著我。
    巨大的壓迫感如同實質般籠罩下來。貼身藏著的葫蘆驟然變得滾燙!唐雨薇的魂息爆發出強烈的、混合著恐懼與孺慕之情的劇烈波動!一個帶著哭腔的意念碎片湧入腦海:“父親……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你是誰?找我有什麽事?”唐振邦開門見山,身體微微後仰,靠在椅背上,手指在光滑的紅木桌麵上無意識地敲擊著,發出篤篤的輕響。每一個音節都帶著無形的壓力。“文遠說,你提到雨薇?” 提到女兒的名字時,他的語氣沒有任何波瀾,像是在談論一個項目代號。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忽略後背的劇痛和靈魂深處契約烙印的沉重感,迎上他那雙銳利冰冷的眼睛:“唐先生,我叫蘇念。關於唐雨薇小姐的……暴斃,我可能知道一些不尋常的事情。”
    “哦?”唐振邦眉梢微挑,眼神裏的審視意味更濃,嘴角甚至勾起一絲極淡的、帶著嘲諷的弧度,“不尋常?警方和法醫的結論是急性心源性猝死,遺傳性心髒病突發。你一個……” 他頓了頓,目光再次掃過我明顯的學生模樣,“……學生,能知道什麽不尋常的事情?” 輕視之意,溢於言表。
    “我沒有心髒病史!”一個尖銳的意念幾乎要刺破我的腦海,是唐雨薇帶著哭腔的呐喊,“他們撒謊!蘇先生!”
    “警方和法醫的結論或許是基於表象。”我強壓下翻騰的情緒,聲音盡量保持平穩,但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冷意,“唐雨薇小姐生前,是否接觸過某些……特殊的東西?比如,一碗氣味奇特的湯藥?在她出事的那晚?” 我的目光緊緊盯著唐振邦,同時也用餘光留意著旁邊唐文遠的反應。
    提到“湯藥”和“出事那晚”的瞬間,唐振邦敲擊桌麵的手指猛地停頓了一下!雖然隻是一瞬,但足以捕捉!他那雙鷹隼般的眼睛裏,銳利的光芒驟然凝聚,如同發現了獵物的毒蛇,直刺向我!一股冰冷的、帶著實質殺意的壓迫感瞬間彌漫開來!
    與此同時,站在他身後的唐文遠,金絲眼鏡後的瞳孔也極其細微地收縮了一下!他插在西褲口袋裏的手,指關節似乎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他的表情依舊平靜,但那種平靜之下,似乎隱藏著更深的、如同冰麵下洶湧暗流般的警惕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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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謬!”唐振邦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被冒犯的震怒,猛地一拍桌子!“砰”的一聲巨響在空曠的書房裏回蕩!“哪裏來的無知小輩,敢在這裏胡言亂語,妄議我唐家的私事!雨薇是突發急病,這是醫學定論!什麽湯藥?一派胡言!保安!”
    貼身藏著的葫蘆劇烈震動!唐雨薇的魂息在父親這震怒的否認和冰冷的殺意下,傳遞出巨大的痛苦和絕望:“他……他知道……他一定知道……為什麽……”
    “父親息怒。”就在氣氛劍拔弩張,書房門似乎要被推開的瞬間,唐文遠上前一步,聲音沉穩地開口,恰到好處地打破了僵局。他微微側身,擋在了唐振邦和我之間,臉上帶著一種公式化的、近乎完美的歉意微笑,但那笑意並未到達眼底。
    “這位……蘇念同學,”他轉向我,語氣溫和了許多,甚至帶上了一絲對“年輕人”的包容,“我理解你可能對舍妹的不幸離世感到惋惜,或者聽到了一些道聽途說的謠言。但舍妹的離世,對我父親和我們全家都是巨大的打擊。父親情緒激動,還請你理解。” 他話鋒一轉,眼神變得銳利而疏離,“不過,關於舍妹的病因,權威機構已有定論。你的猜測毫無根據,隻會徒增我父親的悲痛,也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如果你沒有其他實質性的事情,我想……”
    這是赤裸裸的逐客令。溫和的言辭下,是比唐振邦的震怒更冰冷的拒絕和警告。
    就在唐文遠說話的間隙,我的意念高度集中,灰白視野瞬間開啟!並非看怨疽,而是看“氣”!
    在灰白視野中,唐振邦身上籠罩著一股極其強烈、如同熊熊燃燒火焰般的“氣”!那氣焰霸道、淩厲,充滿了掌控欲和一種被冒犯後的暴怒!但在這霸道的氣焰深處,似乎還纏繞著一絲極其細微、幾乎難以察覺的……焦躁與不安?如同火焰中夾雜的一縷黑煙。
    而唐文遠身上的“氣”,則截然不同!他的氣場如同深潭,表麵平靜無波,甚至帶著一絲溫潤的假象。但在那平靜的水麵之下,卻潛藏著無數冰冷、粘稠、如同毒蛇般盤踞的暗流!那些暗流帶著強烈的算計、警惕和一種……深藏的陰鷙!尤其是當我提到“湯藥”和“出事那晚”時,他氣場深處那潛藏的暗流明顯出現了劇烈的攪動!
    至於對唐雨薇的情感?唐振邦的氣焰中,幾乎找不到屬於“父親”的溫情,隻有被觸犯權威的憤怒和對“麻煩”的厭惡。而唐文遠那深潭般的氣場下,對妹妹的死,似乎並無多少真正的悲傷,反而更像是一種……擺脫了某種困擾或威脅的……隱隱輕鬆?
    父親冷漠震怒,視女兒之死為麻煩與恥辱,急於掩蓋。兄長表麵溫和持重,實則心思深沉如淵,對妹妹的死甚至可能暗藏慶幸?唐雨薇在這個家中的地位和遭遇,可想而知!
    “實質性的事情?”我迎著唐文遠那看似溫和實則冰冷的眼神,嘴角勾起一絲同樣冰冷的弧度,“比如,那位在雨薇小姐出事當晚,親手給她端去‘安神湯’的貼身女傭,周媽?她現在人在哪裏?”
    “周媽”兩個字出口的瞬間!
    唐振邦臉上的暴怒猛地一滯,眼神深處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錯愕!
    唐文遠臉上的公式化微笑也瞬間凝固!金絲眼鏡後的瞳孔驟然縮成針尖!他周身那深潭般平靜的氣場,在灰白視野中猛地掀起驚濤駭浪!無數潛藏的暗流瘋狂湧動,爆發出強烈的警惕和一絲……殺機?!
    “周媽年紀大了,雨薇走後,她傷心過度,身體一直不好。”唐文遠的聲音依舊平穩,但語速明顯加快了一絲,“父親念在她服侍雨薇多年,給了她一筆豐厚的養老金,送她回貴州老家頤養天年了。這是唐家的家事,蘇同學,你問這些,意欲何為?” 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錐,死死鎖住我。
    貴州老家!頤養天年?
    貼身藏著的葫蘆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震動!唐雨薇的魂息傳遞出撕裂般的痛苦和尖銳的呐喊:“不!她在說謊!周媽……周媽一定知道真相!她回老家了?不!她不能回去!蘇先生!求您!找到她!”
    “意欲何為?”我迎著唐文遠那幾乎要化為實質的冰冷目光,緩緩站起身。後背的劇痛提醒著我昨夜的反噬,但此刻,一股源自懸壺星圖深處、被唐家父子冷漠激起的怒意支撐著我。“隻為求一個真相,還逝者一個公道!”
    “公道?”唐振邦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冷笑一聲,眼神裏的輕蔑和厭惡毫不掩飾,“送客!以後不許這個人再靠近棲鳳苑半步!”
    沉重的書房門被推開,兩個穿著黑西裝、身材魁梧的保鏢麵無表情地走了進來,做出請的手勢,眼神冰冷。
    我知道,再待下去毫無意義,隻會打草驚蛇。貴州……千裏之遙。
    “唐先生,唐總,”我看著辦公桌後那張冷漠如冰的臉,和旁邊那深潭下暗流洶湧的年輕掌舵人,“真相或許會被掩蓋一時,但不會永遠沉沒。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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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兩名保鏢無聲的“護送”下,我離開了那座冰冷壓抑的白色宮殿。走出棲鳳苑宏偉的大門,陽光重新灑在身上,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
    貼身藏著的葫蘆依舊在微微發燙,唐雨薇的殘魂傳遞著無盡的哀傷、恐懼和一絲……微弱的期盼。
    “貴州……太遠了。”我站在盤山路的樹蔭下,望著遠處城市模糊的輪廓,意念沉入識海,對著葫蘆裏那縷魂息低語,“我需要時間準備,也需要一個合適的時機。眼下,還有一個多月,就是高考。”
    高考……這個對於普通少年至關重要的門檻,此刻卻成了追查真相的阻礙。分身乏術,財力匱乏。
    唐雨薇的魂息沉默了片刻,傳來一陣極其微弱、帶著理解的悲涼波動。她生前醉心藝術,遠離家族紛爭,但也明白世俗規則的重要性。
    “蘇先生……我明白……”她的意念斷斷續續,充滿了不甘,卻又無可奈何,“我等……我等著您……高考之後……請一定……一定要找到周媽……隻有她……隻有她知道那晚……”
    她的意念漸漸微弱下去,仿佛剛才的情緒爆發耗盡了殘存的力量。葫蘆的光芒也稍稍黯淡。
    “好。”我對著識海中的葫蘆,鄭重地許下承諾,“高考結束,我立刻動身去貴州。在此之前,我會想辦法查清周媽老家的具體地址。你的‘破繭’之夢,不會就此斷絕。”
    葫蘆輕輕一震,傳遞出一絲微弱的、帶著感激的暖意。
    回程的公交車上,夕陽的餘暉將車窗染成金色。我靠在冰冷的椅背上,後背的疼痛和靈魂的疲憊如潮水般湧來。腦海中,唐振邦震怒的拍桌聲,唐文遠溫和麵具下潛藏的陰冷,以及唐雨薇殘魂無聲的哭泣交織在一起。
    豪門深似海,冤魂泣血求。前路艱險,毒經在手,葫蘆藏魂。而眼前,卻還有一座名為“高考”的大山需要翻越。
    書包裏,沉甸甸的不僅是課本,還有那本散發著不祥邪氣的《九厄毒經》。或許……在備考的間隙,是該好好“研讀”一下這本來自上古大凶的“教材”了。毒可害人,亦可為藥引,全憑一心。
    神農聖祖的告誡在耳邊回響。懸壺濟世,渡魂醫心。這第一步,或許就要從這至邪毒經中,尋出那一線救贖的生機。為了唐雨薇,也為了自己肩上這沉重而詭譎的“渡魂醫”之責。
    公交車在梧桐裏破舊的站台停下。推開老宅沉重的木門,天井裏,林晚正踮著腳,試圖把一盒還冒著熱氣的飯菜掛在門把手上。夕陽的金輝勾勒著她纖細的身影和專注的側臉,帶著一種與這陰鬱老宅格格不入的、溫暖的生機。
    “蘇念?你回來啦!”她聽到動靜,驚喜地轉過頭,臉上的笑容明媚得晃眼,“餓了吧?快嚐嚐我媽剛做的紅燒排骨!”
    那笑容,像一道光,短暫地驅散了心頭的陰霾。高考,追凶,毒經,殘魂……這紛亂如麻、步步殺機的生活裏,這點點滴滴的暖意,或許就是支撐他走下去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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