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的餘暉斜斜地灑在斷壁殘垣上，將碎石染成了暖紅色；可空氣裏的血腥味卻衝散了所有暖意，隻剩下刺骨的涼。
    墨星辰僵在原地，目光死死鎖著南宮婉的背影；那背影依舊挺拔，白衣勝雪，可他卻覺得那背影裏的熟悉感正一點點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冰冷。
    “婉婉……”他又喚了一聲，聲音比剛才更輕，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你剛剛……說的是真的？”
    南宮婉緩緩轉過身，目光落在墨星辰身上；沒有驚訝，沒有波瀾，甚至沒有一絲情緒，像在看一件與自己無關的物件。“你覺得，我像是在說謊？”
    墨星辰的心髒猛地一沉，他往前走了兩步，想看清她的眼睛；可越靠近，越覺得那雙眼眸像深不見底的寒潭。“我隻是不敢信，昨天你還……”
    “昨天是昨天。”南宮婉打斷了他的話，語氣平淡得沒有一絲起伏，“今天，我領悟了‘無情劍道’，也斬斷了所有牽絆。”她抬手，指尖掠過肩膀的傷口，那裏的血已經止住，隻留下一道淺淺的疤痕，“包括對你的怨。”
    “斬斷了怨……”墨星辰喃喃重複著，喉嚨發緊，“那……愛呢？”他問得小心翼翼，像在賭一件極其珍貴的東西。
    南宮婉抬眼，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裏沒有任何波動，既不嘲諷，也不遲疑。“一並斬了。”四個字，像四塊冰，砸在墨星辰的心上，讓他瞬間僵住。
    “為什麽？”墨星辰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婉婉，我們之間就算有誤會，有矛盾，可你不能……”
    “沒有為什麽。”南宮婉再次打斷他，她走到一塊斷石前，指尖輕輕拂過石麵的灰塵，“情是道心的枷鎖，是修行的累贅。淩霄因為對弟弟的情，成了瘋魔；我因為對你的情，差點被血色劍印吞噬。”她轉頭看向墨星辰，眼神依舊漠然，“你說，這樣的‘情’，留著有什麽用？”
    墨星辰張了張嘴，想反駁，可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來；他看著不遠處的淩霄，淩霄還呆立在原地，握著斷劍，眼神空茫，像丟了魂魄一樣，那模樣，確實是被“情”困死了。
    “可……可那是淩霄。”墨星辰還是不甘心，“你不是他，你以前總說，情能給人力量，你說過……”
    “以前是我糊塗。”南宮婉的聲音沒有絲毫動搖，“今天在生死邊緣，我才明白，真正的力量，來自無牽無掛的‘無情’。”她抬手，掌心凝起一團白色的劍意，那劍意裏沒有絲毫暖意，卻帶著一種淩厲的壓迫感，比她以前任何時候的劍氣都要強大，“你看，沒有了‘情’，我的劍道，反而更進了一步。”
    墨星辰看著那團劍意，心裏的恐慌像潮水一樣湧上來；他突然發現，眼前的南宮婉，真的變了，徹底變了。“婉婉，你不能這樣，沒有了情，你會變成一個沒有溫度的人，你會失去所有快樂。”
    “沒有溫度，總比被情所困，最後萬劫不複的好。”南宮婉收起劍意，語氣依舊平淡，“快樂是什麽？以前我以為，和你在一起就是快樂，後來我發現，那不過是自欺欺人。離開你之後的怨，道心受損的痛，比所謂的快樂，要真實得多。”
    她往前走了兩步，停在墨星辰麵前；距離很近，近到墨星辰能看清她眼底的空茫。“墨星辰，以前我總怪你，怪你選擇大道，放棄我，現在我才謝謝。”
    “謝謝？”墨星辰愣住了，他看著南宮婉，眼神裏滿是不解，“謝我什麽？”
    “謝謝你讓我看清了‘情’的本質。”南宮婉的聲音沒有任何情緒，卻像一道驚雷，炸在墨星辰的耳邊，“若不是你當初的離開，若不是我心中的怨，我也不會在今天被逼到生死邊緣，更不會領悟‘無情劍道’。”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墨星辰的臉上；那眼神裏，沒有愛，沒有恨，隻有純粹的漠然。“你知道嗎？在我斬斷對你的怨時，我突然覺得，以前的自己，很可笑。為了一段已經過去的情，為了一個已經離開的人，折磨自己那麽久。”
    墨星辰的拳頭悄悄握緊，指節泛白，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裏。“婉婉，你真的……不再是以前的你了。”
    “是，我不再是以前的南宮婉了。”南宮婉沒有否認，她轉頭，看向遠方的天際；殘陽已經快要落下，隻剩下最後一點光亮，“以前的我，軟弱，執著，被情所困；現在的我，強大，清醒，無牽無掛。”她轉回頭，再次看向墨星辰，“這樣的我，很好。”
    墨星辰看著她，心裏的痛苦像潮水一樣蔓延；他突然發現，自己以前最怕的，不是南宮婉恨他，而是她徹底不在乎他。現在，他最怕的事情，成真了。
    “婉婉，你再想想，情並不是隻有痛苦，還有……”
    “沒有必要了。”南宮婉打斷了他的話，語氣裏沒有絲毫猶豫，“我已經做出了選擇，也找到了屬於自己的道。從今往後，我的道上，不會再有‘情’這個字。”
    她往後退了一步，拉開了和墨星辰的距離，眼神裏的漠然又深了幾分。“墨星辰。”她輕輕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墨星辰的耳朵裏。
    墨星辰抬起頭，看著她，心裏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南宮婉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沒有任何波動，卻說出了讓墨星辰心髒驟停的話：“……謝謝你，讓我明白了‘情’是這個世界上最無用的東西。”
    這句話，像一把冰冷的刀，狠狠紮進墨星辰的心裏；他看著南宮婉那張絕美卻陌生的臉，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徹底失去了她，失去了那個曾經愛過他，也恨過他的南宮婉，隻剩下眼前這個，沒有溫度，沒有情緒，隻餘漠然的“無情”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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