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染的掌心沾著夜辰的血，發顫的指尖幾乎握不住他的手臂。她把他扶到古槐下的石凳上，聲音帶著哭腔：“我去叫醫仙，您再撐一撐。”
    夜辰扯住她的衣袖，沙啞的聲音裏藏著不甘：“不用，離成功就差一步。”他抬手抹去嘴角血跡，指腹蹭到傷口時，傳來尖銳的刺痛。月光落在他蒼白的臉上，能看見他眼底未滅的光。
    姬千雪緩步走近，銀色眼眸掃過夜辰胸口的傷，眉梢微蹙：“本源反噬非同小可，再強行催動，你會魂飛魄散。”她從袖中摸出一粒瑩白的丹藥，遞到夜辰麵前，“先固本，此事從長計議。”
    夜辰卻沒接丹藥，目光轉向姻緣池。池水恢複了平靜，卻在他眼中映出蘇染方才跪伏的身影。“她等了三百年，等不起了。”他撐著石凳起身，剛站直就一陣眩暈，身形晃了晃才穩住。
    蘇染連忙扶住他，掌心能感覺到他身體的震顫：“夜辰大人，我不找了，我不能讓您為我冒險。”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方才看到夜辰咳血的模樣，她終於明白執念有多傷人。
    夜辰拍了拍她的手背，指尖的溫度比之前更涼：“既已開頭，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他轉向姬千雪，語氣帶著懇求，“千雪，借你千年修為一用，事後我必還你。”
    姬千雪銀色的眼眸縮了縮，指尖無意識蜷起。她沉默片刻，突然笑了笑，笑聲裏藏著說不清的無奈：“你啊，還是和三百年前一樣，認準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她抬手抵在夜辰後背，掌心泛起淡銀色的光暈，“我幫你，但後果要一起擔。”
    夜辰心中一暖，剛要開口道謝，就被姬千雪的話打斷：“別謝我，我隻是怕你死了，沒人守姻緣池。”話雖冷，掌心傳遞的修為卻穩而沉，像冬日裏的暖爐。
    蘇染站在一旁，看著兩人並肩而立的身影，突然發現姬千雪的衣擺邊緣，繡著和自己玉佩上一樣的紋路。她剛要細想，就被夜辰的聲音拉回神：“站遠些，這次的光暈會灼傷你。”
    她連忙退到三丈外，看著夜辰和姬千雪同時抬手。金色與銀色的光芒交織在一起，像兩道纏繞的星河，緩緩注入姻緣池。池水再次波動，卻比上次更劇烈，泛著刺目的白光，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檀香，那是夜辰本源獨有的氣息。
    夜辰的牙關咬得死緊，牙齦滲出血絲。本源與修為的雙重消耗讓他眼前發黑，每一次催動都像有無數根針在紮他的經脈。他餘光瞥見姬千雪的臉色也漸漸蒼白，銀色的發絲有幾縷貼在臉頰上，卻沒半分要停的意思。
    突然，池中心的白光暴漲，一道圓形的光鏡從水中升起，邊緣泛著細碎的金光。光鏡表麵映出朦朧的畫麵，能看見青石板路和兩旁的桃樹，正是三百年前蘇染與戀人相遇的地方。
    “成了！”蘇染的心跳驟然加速，指尖攥得發白，呼吸都變得急促。她看著光鏡，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錯過那道熟悉的身影。
    夜辰和姬千雪同時收了力，兩人踉蹌著後退幾步，互相攙扶才站穩。夜辰咳了兩聲，胸口的傷更痛了，卻笑著說：“進去吧，鏡中能看見他這一世的模樣。”
    姬千雪看著光鏡，銀色眼眸裏閃過一絲複雜，嘴唇動了動，終究沒說什麽。她抬手按了按胸口，那裏藏著半塊和蘇染一模一樣的玉佩，是三百年前那人留下的。
    蘇染一步步走向光鏡，光暈落在她身上，帶著暖暖的溫度。她的腳步越來越快，最後幾乎是跑著撲進鏡中。當她看清鏡中景象時，瞳孔驟然收縮，臉上的期待瞬間凝固，呼吸都停滯了——
    鏡中站在桃樹下的男子，正溫柔地牽著另一個女子的手，眉眼間的笑意，和她記憶中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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