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千雪指尖的黑發還在蔓延，腳下的凍土忽然傳來細微的碎裂聲。
    不是冰雪消融的酥軟，是堅硬的土層裂開細紋，縫隙裏鑽出淡綠的嫩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抽枝長葉。她身旁的弟子驚得屏住呼吸，傷口的痛感竟被這生機衝淡了大半。
    “是樹之主的氣息。”墨淵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難得的鄭重。
    姬千雪轉頭，看見不遠處的虛空裏，一道身影正緩緩凝實。那身影由無數青綠色的光紋組成，周身纏繞著老藤般的脈絡，每一次呼吸，都有細碎的光點從他袖間飄落，落地便化為新生的草木。
    是守護這片秘境的樹之主，傳說中見證過創世之初的存在。
    眾人下意識地躬身行禮，連最桀驁的弟子都收斂了氣息。樹之主的目光掃過全場，最終落在姬千雪的發間，青綠色的眼瞳裏泛起漣漪。
    “億萬年了，終於有人勘破了‘超脫’的真意。”他的聲音像古木開裂，卻帶著溫潤的暖意，“無情非道，有情方真。你做得很好。”
    姬千雪抬頭時，恰好看見一縷綠光從樹之主指尖飄來，落在她的發梢。那綠光觸碰到黑發的瞬間，竟順著發絲遊走，將最後幾縷銀發也染成了墨色。她抬手輕觸，發絲間傳來草木生長的細微震動，與體內的靈力完美契合。
    這是樹之主的饋贈，是對她斬斷命運的認可。
    樹之主的目光又轉向墨淵，以及他身旁護著的幾名弟子。方才激戰中，墨淵以自身靈力為盾，護住了重傷的同伴，哪怕靈力耗竭也未曾後退。那些弟子雖傷勢不輕，卻始終相互扶持，沒有一人棄同伴於不顧。
    “羈絆不是枷鎖，是支撐彼此的根。”樹之主緩緩開口，周身的光紋愈發明亮，“你們守住了初心，也通過了秘境的最終試煉。”
    弟子們頓時鬆了口氣，有人忍不住紅了眼眶。他們闖過九死一生的關卡，挨過靈力耗盡的絕境，此刻終於得到了最權威的認可。姬千雪看著他們相互攙扶的模樣，指尖的暖意又深了幾分。
    樹之主抬手輕揮，身後的虛空便如畫卷般展開，露出一扇古樸的石門。石門上刻滿了創世之初的符文，符文間流淌著金色的光，門後隱約傳來潺潺水聲，夾雜著令人心神安寧的氣息。
    “那便是通往創世源泉的大門。”樹之主的聲音帶著指引的意味，“源泉之中，藏著你們追尋的力量，也藏著秘境的終極答案。”
    眾人眼中爆發出熱切的光芒，創世源泉是他們此行的終極目標，無數修士窮盡一生也未必能得見。一名弟子激動得渾身發抖，剛要邁步，卻被墨淵抬手按住。
    墨淵看向樹之主，沉聲問道：“前輩，源泉之中是否有凶險？我們需注意什麽？”
    樹之主聞言，青綠色的麵容上竟露出一絲笑意：“心之所向，即為坦途。守住你們此刻的‘情’，便不會迷失。”
    話音剛落，石門便緩緩向內開啟，門內的金光愈發熾盛，將每個人的臉龐都染得金黃。弟子們按捺不住激動，紛紛整理衣袍，準備踏入這扇通往新生的大門。姬千雪也跟著挪動腳步，卻注意到樹之主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墨淵身上，帶著一絲欲言又止的凝重。
    她剛跨過門檻，就聽見身後傳來樹之主的聲音：“墨淵，你留步。”
    墨淵腳步一頓，回頭看向樹之主，眼中滿是疑惑。姬千雪也停下腳步，隱約覺得有什麽重要的事要發生，便示意其他弟子先行進入，自己則留在了門檻邊，目光落在兩人身上。
    其他弟子雖好奇，卻也不敢多問，陸續走進了石門。待最後一人消失在金光中，樹之主才抬手布下一道結界，將他與墨淵籠罩其中。結界泛著淡淡的青光，隔絕了外界的一切聲響。
    姬千雪站在結界外，隻能看見兩人的身影，卻聽不清他們的對話。她看見樹之主抬手按在墨淵的眉心，青綠色的光紋順著他的指尖，湧入墨淵的額頭。墨淵的身體猛地一僵，瞳孔驟然收縮，像是聽到了什麽難以置信的事情。
    那震驚的模樣，是姬千雪認識他這麽久以來，從未見過的。墨淵素來沉穩如山，哪怕麵對生死絕境也未曾失態，可此刻，他的指尖竟在微微顫抖，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姬千雪的心不由得提了起來，樹之主到底告訴了墨淵什麽？關於創世源泉，還藏著怎樣的秘密？
    她看見樹之主收回手，語氣沉重地說了句什麽。墨淵緩緩點頭，臉色複雜得難以形容，有震驚，有疑惑，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苦。
    結界散去時，墨淵轉身看向姬千雪，眼底的情緒還未完全平複。他張了張嘴，像是想說什麽，最終卻隻是化作一句：“走吧，我們進去。”
    姬千雪看著他緊繃的下頜線，知道他此刻心緒不寧，便沒有追問。兩人並肩踏入石門，身後的石門緩緩閉合，將秘境的風雪徹底隔絕在外。
    門內是一片無垠的金色海洋，泉水在腳下流淌，泛著細碎的光，空氣中滿是令人心曠神怡的清香。先行進入的弟子們正沉浸在這奇景中，沒人注意到墨淵眼底的波瀾。
    隻有姬千雪清楚，樹之主方才告訴墨淵的，定然是一個足以撼動一切的驚天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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