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世源泉的金光漫過腳踝，帶著沁涼的暖意鑽進肌理。姬千雪望著身旁沉默的墨淵，終是按捺住了追問的念頭。
    先行進入的弟子們正圍著一汪淺潭驚歎，潭水倒映著漫天流金，指尖輕點便有細碎的光粒粘在皮膚上。墨星辰和南宮婉並肩站在潭邊，正低聲說著什麽，側臉被金光襯得格外柔和。
    姬千雪忽然停下腳步，墨淵察覺到她的動靜，轉頭看來時，正見她望著那兩人出神，眼底翻湧著複雜的情緒。
    “怎麽了？”墨淵的聲音壓低了些，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
    姬千雪回過神，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袖口——那裏曾藏著捉弄人的符咒，是她過去百年來的常事。她忽然笑了笑，笑意裏卻藏著幾分愧疚：“我欠他們一個道歉。”
    不等墨淵回應，她已邁步朝那兩人走去。墨星辰最先瞥見她，剛要開口打招呼，就見姬千雪在他麵前站定，竟微微躬身行了個鄭重的禮。
    這一下不僅驚了墨星辰，連南宮婉也愣在原地，手裏剛摘下的光粒簌簌落在潭裏，漾開一圈圈金紋。
    “姬前輩，您這是……”墨星辰慌忙側身避讓，語氣裏滿是局促。他從未想過，這位素來隨性甚至愛捉弄人的前輩，會對自己行如此大禮。
    姬千雪直起身，黑發在金光中泛著柔和的光澤，眼底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她看向兩人，聲音清晰而誠懇：“以前我總愛跟你們開玩笑，讓你們難堪過不少次。”
    她頓了頓，想起三年前在青雲峰，她用幻術把墨星辰的劍變成了軟塌塌的綢帶，讓他在眾弟子麵前出盡洋相；又想起半年前，她偷偷在南宮婉的丹爐裏加了變色草，讓煉出的丹藥變成了滑稽的粉紫色。
    那些當時隻覺得有趣的惡作劇，此刻想來竟滿是幼稚。姬千雪垂眸笑了笑，指尖凝出一縷淡金色的光，光裏裹著兩段模糊的記憶虛影——正是她捉弄兩人的場景。
    “那時我總覺得，修行無趣，逗弄你們能解悶。”她抬手揮散虛影，目光落在兩人臉上，“直到斬斷命運枷鎖才明白，那些玩笑，其實是對你們的不尊重。”
    墨星辰張了張嘴，臉頰微微泛紅。他從未真的怪過姬千雪，那些惡作劇雖讓他難堪，卻也讓枯燥的修行多了些趣味。可此刻看著姬千雪認真道歉的模樣，他心裏竟湧起一股暖流。
    南宮婉輕輕拉了拉墨星辰的衣袖，上前一步對姬千雪屈膝回禮：“前輩說笑了，那些事我們從未放在心上。”她抬眸時，眼底閃著光，“況且前輩也曾在秘境中救過我們，這份恩情我們還沒報答。”
    “恩情是恩情，過錯是過錯，不能混為一談。”姬千雪抬手扶住她的胳膊，指尖傳來的溫度讓南宮婉一怔——從前姬千雪的指尖總是帶著一絲疏離的涼意，如今卻暖得人心安。
    墨淵站在不遠處看著，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他比誰都清楚，姬千雪的轉變並非刻意，而是斬斷命運後，本心的自然流露。
    姬千雪忽然想起什麽，掌心緩緩展開。一縷銀白色的光從她掌心升起，光中懸浮著一枚巴掌大的晶體，晶體裏纏繞著細密的銀線，像是濃縮了無數條命運的軌跡——那是她曾經的命運神格。
    這神格伴了她億萬年，是命運枷鎖的核心，也是她追求無情超脫的象征。如今枷鎖已斷，這神格對她而言，隻剩紀念的意義。
    “這是……”墨星辰的目光被神格吸引，呼吸都不由得放輕。他能感覺到，那枚晶體裏蘊含著磅礴卻溫和的力量，絕非尋常寶物可比。
    姬千雪托著神格，將它遞到兩人麵前。銀白色的光映著她的眼眸，清晰地映出兩人震驚的模樣：“這是我的命運神格，如今我已用不上了。”
    她見兩人遲遲不敢接，又補充道：“它能感知命運的軌跡，卻不會束縛你們的選擇。持有它，你們能避開許多凶險。”
    南宮婉下意識看向墨星辰，眼神裏滿是猶豫。如此貴重的饋贈，他們實在不敢輕易接受。墨星辰也皺起眉：“前輩，這神格太過珍貴，我們不能要。”
    “它對我已是無用之物，對你們卻大有裨益。”姬千雪將神格往前送了送，神格自動懸浮在兩人中間，“而且，這也是我為過去的惡作劇，補上的賠禮。”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兩人交握的手——那是在秘境中並肩作戰時養成的習慣，總在危急時刻相互扶持。姬千雪的眼底泛起暖意：“你們的羈絆比我當年純粹得多，這神格交給你們，才不算浪費。”
    墨淵這時走上前來，輕輕一點那枚神格。銀白色的光頓時分成兩股，一股纏上墨星辰的手腕，化作一枚簡潔的銀紋；另一股則落在南宮婉的發間，凝成一朵細碎的銀花。
    “神格已認主，推不掉了。”墨淵的聲音帶著笑意，看向姬千雪時，眼底滿是讚同。
    兩人驚得說不出話，隻覺得手腕和發間傳來淡淡的暖意，腦海裏隱約能感知到彼此的氣息，連周圍流轉的命運軌跡也變得清晰起來。
    姬千雪看著兩人震驚又欣喜的模樣，忽然想起自己剛得到神格時的場景。那時她隻覺得這是束縛，如今看著它在兩人身上煥發生機，才明白寶物的意義在於傳承。
    她後退兩步，與墨淵並肩站在一起，看著那兩人在金光中相互打量彼此的印記，臉上滿是真摯的笑意。陽光穿過流金落在她身上，黑發與金光交織，整個人都透著新生的溫潤。
    墨星辰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抬頭看向姬千雪，深深躬身：“多謝前輩饋贈，晚輩必定妥善運用，絕不辜負這份信任。”
    南宮婉也跟著行禮，發間的銀花在動作中微微顫動，落下來的光粒沾在她的肩頭。
    姬千雪笑著擺手，聲音裏滿是釋然：“不必謝我。這神格能護你們周全，卻護不了你們的本心。”
    她的目光掃過兩人緊握的手，掃過遠處沉浸在修行中的弟子，最後落在墨淵身上，眼底是曆經滄桑後的通透。
    “以後，你們自己的‘命運’，就，由你們自己，來書寫吧。”
    話音落下的瞬間，創世源泉的金光忽然暴漲，將每個人都籠罩其中。墨星辰和南宮婉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堅定——有了神格的守護，更有了彼此的羈絆，他們定然能走出屬於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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