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名聲初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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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丘的月光有療愈之能,但阿阮隻休養了三天。
    三日來,白瓔以月華之力為她調理經脈,那場黑水潭邊的死鬥與規則鎖鏈的反噬,所帶來的不僅是幾乎奪命的創傷,更有一種源於魂魄的警示。她懷中那本《穩婆手劄》似乎也沉寂了許多,唯有在月華最盛時,封麵才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溫意。
    “青丘雖能庇護你一時,但‘守井人’的觸角無處不在。你身負的秘密,以及你…接引‘異數’的宿命,注定無法長久隱匿於此。”白瓔送她至青丘外圍的雲霧結界處,聲音清冷卻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你的路,終究要在人間走。”
    阿阮點頭,撫摸著懷中似乎變得有些不同的《手劄》,目光堅定:“我明白。有些事,躲不過,那就迎上去。”她想起了柳河屯那口詭異的鎖龍井,想起了養母臨終的遺言,更想起了自己差點為之送命的信念。“我需要一個落腳點,一個身份,從頭開始。”
    “黑水鎮魚龍混雜,三教九流匯聚,信息靈通,或可藏身,亦可尋蹤。”白瓔將一枚新的、光澤內斂的月華玉佩塞入阿阮手中,“此玉我已施法,非危急時刻不會顯露異象。若有性命之危,焚玉喚我。”
    沒有更多告別,阿阮深深看了一眼那片雲霧繚繞的仙境,轉身,步履依舊有些虛浮,卻異常堅定地走向山下通往人間的官道。
    數日後,鄰縣黑水鎮。
    鎮子比柳河屯大了十倍不止,青石板路兩側店鋪林立,人流如織,空氣中混雜著各種氣味,喧鬧而富有生氣。阿阮用身上最後一點銅錢,租下了鎮南頭一間臨河的小小舊屋。她換上了一身半舊不新的粗布衣裙,用頭巾包住了過於顯眼的容貌,隻露出一雙沉靜的眼。
    她掛出的牌子很簡單,隻有兩個字:“穩婆”。
    起初,無人問津。鎮上有自己的穩婆行會“福壽堂”,會長馬三娘在此地盤踞多年。一個外來的、默默無聞的年輕女子,很難取信於人。
    轉機發生在一個暴雨傾盆的深夜。
    鎮上的殺豬匠劉屠戶像一頭瘋牛般拍響了她的木門,渾身濕透,滿臉橫肉因恐懼和焦急而扭曲:“阮…阮穩婆!求你救救我婆娘!福壽堂的王婆子說…說沒救了,是兩個…胎位歪得厲害,卡住了!”
    阿阮什麽也沒問,拎起藥箱和那把用布包好的穩婆剪,便衝進了雨幕。
    劉家低矮的屋子裏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和絕望。產婦麵色蠟黃,氣若遊絲,腹部高高隆起,不規則地抽搐著。兩個胎兒的心跳聲在阿阮凝神靜聽的耳中異常清晰,卻一個強一個弱,位置更是糾纏別扭。
    “準備熱水,幹淨的布,再點三盞燈!”阿阮的聲音有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瞬間鎮住了慌亂的劉屠戶和家人。
    她沒有用那些花哨的符咒,甚至沒有取出《手劄》。此刻,她隻是一個穩婆。她伸出雙手,指尖蘊含著這些時日休養後恢複的、一絲微弱的氣,輕輕按在產婦高隆的腹部。
    “聽胎術”。
    她的意識仿佛沉入了那方小小的天地,感知著兩個小生命的掙紮與位置。屋內油燈的光暈在她眼中似乎變得緩慢,她能“看”到胎兒肢體的糾纏點。
    “左邊這個,腳在下,頭在上,被另一個頂住了肩…”她喃喃自語,手下開始用力,以一種極其精妙柔和,卻又帶著不容置疑力道的手法,隔著肚皮,小心翼翼地旋轉、推挪。
    這不是暴力,而是引導,是順應生命脈絡的梳理。汗水從她額角滑落,她的臉色比產婦好不了多少,剛剛愈合的傷口在隱隱作痛。但她全神貫注,整個世界仿佛隻剩下手下兩個亟待降生的生命。
    時間一點點過去。
    終於,伴隨著產婦一聲撕心裂肺的呐喊和屋外炸響的驚雷,第一個男嬰順利滑出!緊接著,第二個女嬰也呱呱墜地!
    啼哭聲響起的那一刻,屋內的血腥與絕望仿佛被這新生的力量一掃而空。
    阿阮幾乎脫力,靠扶著床柱才站穩。她剪斷臍帶,處理好後續,動作熟練而精準。
    劉屠戶看著一對兒女,這個粗豪的漢子竟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咚咚磕頭,語無倫次:“活菩薩!您是活菩薩!我劉鐵柱這條命以後就是您的!”他掏出一個沉甸甸的錢袋,硬塞到阿阮手中,“不夠!明天我再送米麵肉來!以後您家的肉,我劉鐵柱包了!”
    阿阮沒有推辭,她需要這些。她隻是疲憊地笑了笑:“分內之事。好好照顧他們母子。”
    她收拾好工具,重新裹緊布包裏的剪刀,走入漸漸停歇的雨中。身後,是劉家亮了一夜的、充滿希望的燈火。
    第二天,“外來阮穩婆徒手正雙胎,救下劉屠戶婆娘和兩個孩子”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伴隨著劉屠戶送去的半扇豬肉,傳遍了黑水鎮的大街小巷。
    “名聲初揚”——她的第一步,終於在這座陌生的城鎮,穩穩地踏了下去。
    而她也知道,這名聲,既是庇護,也將是引來更多“非常之物”的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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