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顧塵遠去的身影，老頭子沒說什麽，隻是輕輕歎了口氣，回到了屋子，一眼便看到了顧塵留在桌子上的字。
    意思簡單明了。
    老頭子你和李嬸安安心心在家長命兩百歲，我出去闖蕩闖蕩，給你掙聘禮錢去！
    “這個狗小子！”
    目光一轉，又是落在了‘金槍不倒，一次半顆’八個字上麵，他直嘬牙花子，笑罵了一句。
    “唉！”
    拿起那瓶延壽丹，他渾濁的目光裏閃過一絲欣慰，似又想到了什麽，重重歎了口氣。
    “一關過後又一關。”
    “關關難過……前麵等你的，哪裏又隻是絕望這麽簡單？”
    “罷了罷了。”
    “出去闖闖也好，碰了壁，也就知道回來了……”
    摩挲著丹瓶。
    他眼中閃過一絲不忍，暗自惆悵歎惋。
    “死老頭子！去哪了！”
    正傷感中，小院裏突然傳來一聲嬌喝。
    “李家妹子！”
    老頭子頓時兩眼放光，直接將顧塵拋到了九霄雲外，滿臉喜色，一瘸一拐跑了出去。
    小院裏麵站了個人，一個大美人。
    年齡約莫三十餘許，柳眉杏眼，俏臉含煞，身材更是火辣豐腴，雖無合歡門主那麽誇張，卻恰到好處。
    “妹子，你怎麽……”
    “你的衣裳！”
    李嬸沒好氣地把一堆衣服塞到了老頭子懷裏，引得胸前雄偉一顫，老頭子的心肝也跟著顫了起來，眼睛都挪不動了。
    “好看麽？”
    李嬸冷笑，故意挺了挺胸。
    “此間風景獨好……”
    老頭子兩眼放光，直勾勾盯著。
    “德性！”
    李嬸翻了個讓老頭子神魂顛倒的白眼，扭著腰肢走了。
    “妹子！”
    老頭子悵然若失，“你幹什麽去？”
    “洗澡！”
    “還是老地方麽？”
    “呸！”
    李嬸扭頭狠狠瞪了他一眼，有心想痛罵他一頓，隻是想到兩三日前剛剛把他打了一頓，突然有些心軟，沒好氣道：“死老頭子！你就真沒什麽要對我說的？”
    “妹子放心！”
    老頭子心虛道：“我這次保準不偷看！”
    “你……”
    李嬸大怒，剛要發作，隻是看到老頭子臉上的淤青，忽而歎了口氣，有些幽怨。
    “有賊心沒賊膽的東西……老娘都多大歲數了？馬上就嫁不出去了！”
    老頭子也不回應，隻是嘿嘿笑。
    李嬸氣呼呼走了。
    老頭子卻隻是盯著她那撩人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才悵然歎了口氣，摸著懷中縫補好的衣裳，神情有些恍惚。
    已負佳人三世。
    又怎敢再誤你今生？
    悄無聲息間。
    一隻碩大的腦袋探進了小院子。
    正是九骨蜥。
    雖然愛占小便宜，可它難得是個講義氣的性子，收了顧塵的錢，受了顧塵的囑托，自然把照顧老頭子的事放在了心裏，下了山後，第一時間便跑過來看看。
    隻是……
    看到老頭子那蒼老的模樣，它心裏咯噔一跳，突然覺得不對勁。
    怎麽，有點眼熟？
    “誰讓你回來的！”
    剛想到這裏，老頭子突然看了過來，破口大罵，中氣十足。
    “滾滾滾！趕緊滾！”
    “嚇到我李家妹子，老頭子我剝了你的皮！”
    九骨蜥落荒而逃。
    倒不是因為老頭子罵得狠，隻是因為老頭子的罵聲，讓它想到了它幼時的一段記憶。
    彼時。
    它還是一條三寸來長的小蜥蜴。
    “吼！吼吼吼！”
    強忍心中的恐懼，它慌不擇路地闖入山間，一路之上也不知道撞斷了多少參天巨木，隻想離這個老頭子遠一點。
    也不知過了多久。
    它身軀一挺，終於回到了老巢附近，卻迎麵撞見了幾個如花似玉，穿著清亮的漂亮女子！
    “吼？”
    九骨蜥一怔，有點沒反應過來。
    幾名女子見了它，更是瑟瑟發抖，花容失色，直接嚇傻了！
    她們。
    便是孟海當日裏帶來的那群師妹了。
    隻因當日孟海一人離去，追擊顧塵，留她們在這裏等，可她們一連等了兩日，沒等回大師兄，卻等來了個這個大家夥！
    “吼……”
    九骨蜥腦子轉得飛快。
    跟顧塵合作的這幾天，它已經適應了身邊有個人寵了。
    如今顧塵走了……那就再收幾個！
    大眼珠子一轉，它裂開嘴角，露出了一個自認為邪魅加和善的笑容，朝幾女逼近而去。
    “吼！”
    別怕，別反抗，都從了我！
    ……
    紫雲山下，紫雲城中。
    主街之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兩個人身上。
    葉寒江，顧塵。
    前者打扮太怪，戴個鬥笠還蒙著黑布，而後者……純粹就是穿著長相太過出眾了。
    一路走來。
    顧塵不知道迎來了多少道熱情，大膽，嫉妒，乃至不屑的目光，更聽到了不少咽口水的聲音。
    這讓他頭皮發麻。
    因為對著他咽口水的……不隻有女人。
    所幸。
    這種窘態沒有持續太久，二人便已是出了城，人煙漸漸稀少，也讓他輕鬆了不少。
    “太高調了！”
    “太招搖了！”
    “不符合我低調的習慣！”
    心有餘悸中。
    他將那張幻蜃皮拿了出來，靈力稍稍運轉，便直接貼在了臉上，換了副相貌。
    平平無奇，隻能勉強說是清秀，屬於仍在人堆裏，要第三眼才能發現的那種。
    “果然。”
    “貴還是有貴的道理的。”
    明明幻蜃皮在臉上，可顧塵卻完全感覺不到其存在，仿佛那張臉就是自己的異樣，這讓他驚歎不已。
    “咳咳……算是個小玩意。”
    輕咳了兩聲，葉寒江提醒道：“隻是切記，不可太過依賴。”
    他解釋。
    低階修士，自然看不透幻蜃皮的神異，隻是對高階修士而言，分辨身份，向來從氣機入手，便是容貌改換千萬次，也沒什麽用。
    顧塵點頭。
    心裏卻是泛起了低估，莫非在葉大叔眼裏，柳前輩也算不上高階修士？
    “先前告訴你的，都記住了？”
    正想著。
    葉寒江的聲音再次響起。
    “記住了！”
    顧塵麵色一肅，想起了對方先前跟他說的，丹藥的基礎知識。
    拋開特例不談，世間丹藥，大致可分為仙，神，聖，靈四種。
    其中靈丹最為常見，亦有九階之分，一階最低，九階最高。
    按照品質，亦可分為九轉，一轉最次，九轉最好。
    最直觀的體現，就是丹藥內的丹毒了。
    一轉靈丹。
    丹毒足足有五成之多！
    九轉靈丹。
    丹毒少得可以忽略不計！
    他先前的那一堆收獲裏麵，最次的自然是一階一轉靈丹，隻有極少一部分，達到了二轉。
    讓他欣喜的。
    蘇陽那幾人的儲物戒裏麵，反倒是有不少二劫八轉靈丹，品質奇高。
    “難怪！”
    “丹藥，果然不是我那麽吃的！”
    想到這裏。
    他有些後怕。
    尋常人服用丹藥，自然不敢太猛，畢竟還要花費時間排除丹毒。
    像他那種吃法。
    輕則會造成竅穴經脈淤堵，重則會腐蝕根基，導致道途中斷，後果很嚴重。
    故而得了葉寒江告誡之後。
    他這一路之上，再不敢胡亂服用丹藥了，隻是靈溪訣的運轉，卻沒有停下過。
    跟錢一樣。
    實力這東西，你不修，他怎麽可能會有？
    經脈內靈溪潺潺作響。
    他的修為，也以一個緩慢且穩定的速度，朝著易髓境巔峰不斷接近。
    “你這功法，倒有些意思。”
    感知到那無比清晰的溪流之音，葉寒江點評了一句。
    顧塵欲言又止。
    “不想說便不說，我也不會好奇。”
    葉寒江似知道他在想什麽，平靜道：“這世間芸芸眾生，有奇遇之人太多太多，凡人撿到銀錢，算是奇遇，修者收獲資源，也算奇遇……奇遇有大有小，多不勝數，若我都要一一探究個明白，自己還修不修煉了？”
    顧塵深以為然。
    比如他就不好奇，青禾明明沒有修為，卻口口聲聲要帝臨天下的底氣是哪來的。
    相較而言。
    他比較好奇對方姐姐的來曆！
    一定！
    一定要吊起來嚴刑拷問！
    暗暗下定決心之後。
    他心神越發沉浸，經脈內溪流潺潺，也讓他腳步越來越快，往往一步邁出，便是丈許的距離，再次進入了忘我的狀態。
    日落日升，日升日落。
    短短一天的時間，二人便已然行進了數百裏的距離，也來到了一片陌生的區域。
    “咳咳，到了。”
    一聲輕咳，將顧塵從那忘我的狀態中驚醒。
    目光一掃前方，顧塵一怔。
    “這，是什麽地方？”
    前方不遠處。
    是一片方圓千丈的大平原，平原之上，一個個修士來來往往，叫賣聲，喝罵聲，爭吵聲……不絕於耳，好不熱鬧。
    “坊市。”
    葉寒江平靜道：“你想修那天煉法，第一步便從這裏開始吧。”
    剛說到這裏。
    便有一名黑衣男子走來，看了二人幾眼，道：“兩位可是來參加這黑羽坊市的？”
    葉寒江點頭。
    男子也不多言，當即便道：“入坊市的費用，一人一千下品靈石。”
    葉寒江看向了顧塵。
    “給錢。”
    顧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