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內，空氣凝固如鐵。
    蕭薇手持鳳簪，立於龍榻之前，身形單薄，脊背卻挺得筆直，如同一株迎風傲雪的寒梅。青黛短刃橫於胸前，眼神銳利如鷹，死死守住內殿入口。殘餘的忠心禁軍與鸞儀衛劍拔弩張，氣氛一觸即發。
    太後臉色鐵青，指著蕭薇，聲音因憤怒而尖利：“蕭薇！你竟敢在陛下榻前動兵刃！你要造反嗎？！”
    “造反的是你們！”蕭薇聲音冰冷，字字如釘，“勾結外敵，刺殺陛下，栽贓嫁禍，如今更引叛軍入宮！太後，皇後！你們才是大雍的罪人！”
    “血口噴人！”皇後尖叫，“證據呢？！”
    “證據？”蕭薇冷笑，目光如刀刮過皇後的臉，“陛下所中之毒‘鶴頂紅’，來源蹊蹺！先母所用藥物皆有太醫院嚴格記錄，豈容你空口汙蔑！反倒是你，皇後！你宮中那名擅長調製香料的嬤嬤，近日可是頻繁出入承恩公府在外城的別院？而那別院的地下，藏著的正是煉製‘鶴頂紅’所需的幾味稀有藥材！”
    皇後瞳孔驟縮，臉色瞬間慘白：“你……你胡說！”
    “是否胡說，一查便知！”蕭薇步步緊逼，“還有你，太後娘娘！您身邊那位最信任的內侍總管，三日前深夜，可是秘密會見了如今宮外那群‘叛軍’的領頭之人？他們商議的，恐怕不是如何護衛宮闈，而是如何將這弑君謀逆的罪名，徹底扣死在攝政王與本宮頭上吧？！”
    太後渾身一顫，眼中終於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驚慌。她沒想到，蕭薇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竟然查到了這麽多！
    殿外的喊殺聲、兵刃撞擊聲越來越近，仿佛下一刻就要衝破殿門！
    “來不及等查證了！”太後眼中閃過一絲狠絕，厲聲道，“蕭薇勾結攝政王，弑君謀逆，證據確鑿！鸞儀衛聽令，給哀家拿下這個逆賊！生死勿論！”
    “護駕！保護長公主！”忠於蕭薇的禁軍也發出了怒吼！
    雙方瞬間混戰在一起！青黛身影如鬼魅，短刃翻飛，瞬間便放倒了數名衝上來的鸞儀衛，鮮血濺上她冰冷的麵頰。
    蕭薇手持鳳簪，並未加入戰團，她的目光死死鎖定在太後和皇後身上。她知道，擒賊先擒王！
    一名鸞儀衛瞅準空檔，揮刀向蕭薇砍來！蕭薇眼神一凜，不退反進，側身避開刀鋒，手中鳳簪如同毒蛇出洞，精準地刺入那侍衛的手腕！
    “啊！”侍衛慘叫一聲，鋼刀脫手。
    蕭薇毫不停留，拔出鳳簪，帶出一溜血珠，身形靈動地穿過混亂的戰團，直撲太後！
    “攔住她！”太後驚恐後退。
    數名鸞儀衛舍命撲上！青黛見狀，想要回援，卻被更多敵人纏住。
    眼看蕭薇就要被刀劍加身！
    “嗡——！”
    一支羽箭帶著淒厲的破空聲，如同流星趕月，從殿外疾射而來！
    “噗！”“噗！”“噗！”
    連續三聲悶響，三名撲向蕭薇的鸞儀衛應聲倒地，咽喉處皆插著一支顫動的白羽箭！
    “保護長公主！”
    一聲沉穩冷厲的斷喝響起，如同驚雷炸響在混亂的殿宇中！
    蕭薇猛地回頭，隻見殿門處，一身玄色麒麟鎧甲的蕭玦，手持長弓，傲然而立！他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但眼神銳利如鷹，周身散發著久經沙場的凜冽殺氣！他身後，是如同潮水般湧來的、真正屬於攝政王府的精銳親衛！
    他來了！在最危急的時刻！
    蕭薇心中一直緊繃的弦，驟然一鬆，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與暖流交織著湧上心頭。他沒有信那些栽贓，他來了！
    蕭玦的目光越過混亂的人群，與蕭薇遙遙相對。那眼神複雜無比，有擔憂，有關切，有未能及時趕到的愧疚，更有無需言說的信任與支撐。
    他什麽也沒問，隻是對她微微頷首。
    一切盡在不言中。
    蕭玦的親衛加入戰團，局勢瞬間逆轉！鸞儀衛雖精銳，卻難敵蕭玦麾下這些從屍山血海中殺出的百戰老兵，很快便被壓製、剿滅。
    太後和皇後被親衛們團團圍住，麵如死灰。
    “蕭玦！你帶兵擅闖宮禁，才是真正的謀逆！”太後猶自強撐，色厲內荏地喊道。
    蕭玦看都未看她一眼，徑直走到龍榻邊，查看小皇帝的情況，眉頭緊鎖。他起身，目光冰冷地掃過太後和皇後：“本王是否謀逆，自有公論。但太後、皇後勾結外敵，弑君謀逆，證據確鑿！”
    他一揮手：“帶上來！”
    幾名親衛押著兩個人上來。一個是承恩公府別院的管事，麵如土色，抖如篩糠。另一個，竟是太後身邊那位心腹內侍總管，此刻已被打得不成人形，氣息奄奄。
    “說！”蕭玦聲音不高，卻帶著千鈞壓力。
    那管事噗通跪地，磕頭如搗蒜：“王爺饒命！是……是公爺和皇後娘娘吩咐小的……在別院密室煉製‘鶴頂紅’……小的什麽都不知道啊！”
    那內侍總管也艱難地抬起頭，嘶聲道：“是……是太後……讓奴才……聯絡宮外……假冒王爺之名……調動龍武軍……製造……逼宮假象……嫁禍……王爺和長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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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證物證俱在！
    太後踉蹌一步，險些栽倒，臉上再無半分血色。皇後更是直接癱軟在地，失聲痛哭。
    “為什麽？”蕭薇走到太後麵前，聲音沉痛而冰冷，“陛下是您的親生兒子！您為何要下此毒手？！”
    太後抬起頭，眼中充滿了瘋狂的恨意與不甘：“為什麽？因為哀家受夠了！受夠了永遠活在你母親瑞賢的陰影下！先帝心裏隻有她！連她的女兒……一個流落民間的野種，回來都能執掌鳳印，權傾朝野！憑什麽？！這江山，這權柄，本該是哀家和煜兒的！”
    她口中的“煜兒”，正是已被廢黜的宣武侯蕭煜！
    蕭薇和蕭玦瞬間明了！原來，太後所做的一切，不僅僅是為了權力，更是為了她那不成器的侄子蕭煜！她想除掉小皇帝，除掉蕭玦和蕭薇，然後扶植蕭煜上位，做一個垂簾聽政的太上皇！
    “愚蠢！”蕭玦冷斥，“與狄戎勾結，引狼入室，刺殺親子，你簡直喪心病狂！”
    “哈哈哈……”太後癲狂大笑，“成王敗寇！隻可惜……沒能親眼看著你們一起下地獄！”
    她的笑聲戛然而止，眼神驟然變得詭譎，死死盯住蕭薇：“不過……蕭薇，你以為你贏了嗎？你以為……害死你母親的，隻有太皇太妃說的那個人嗎？”
    蕭薇心頭猛地一跳：“你什麽意思？”
    太後臉上露出一個怨毒而詭異的笑容：“你母親……瑞賢那個賤人……她擋了太多人的路！想知道她到底是怎麽死的嗎？去問問……你身邊那位好‘義父’，問問他父親，當年除了通敵，還做了什麽‘好事’！問問他們敬親王府，為什麽偏偏那麽‘巧’，在你母親出事前，拿到了那封足以定罪的‘密信’！”
    她又猛地看向蕭玦，聲音尖利：“蕭玦！你以為你父親是什麽忠臣良將？他也不過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偽君子！他……”
    “夠了！”
    一聲虛弱卻帶著威嚴的嗬斥，從龍榻上傳來！
    眾人駭然望去，隻見小皇帝不知何時竟然睜開了眼睛，雖然氣息微弱，但眼神卻異常清明冷靜！他顯然已經醒了一會兒，聽到了所有對話！
    “陛下！”蕭薇和蕭玦連忙上前。
    小皇帝掙紮著想要坐起，蕭薇扶住他。他目光掃過癱倒在地的太後和皇後，眼中充滿了痛苦與失望，最終化為一片冰冷的決絕。
    “母後……皇嫂……你們……太讓朕失望了。”他聲音微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傳朕旨意……”
    他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太後李氏，皇後林氏，勾結外敵，弑君謀逆，罪證確鑿，廢黜尊位，打入冷宮，聽候發落！承恩公府、宣武侯府……滿門抄斬，以儆效尤！”
    “陛下！”太後發出絕望的嘶喊。
    小皇帝卻不再看她，目光轉向蕭薇和蕭玦，帶著全然的信任與托付：“皇姑姑，皇叔公……朝政……暫且托付你們了……肅清朝野，整頓邊關……朕……需要你們……”
    說完，他仿佛耗盡了所有力氣，再次昏迷過去。
    “傳太醫！快！”蕭薇急道。
    乾清宮內，亂局初定。太後一黨徹底覆滅。
    但蕭薇的心，卻沉甸甸的。太後臨死前那番關於她母親和敬親王的話，如同鬼魅的低語，再次在她心中投下了巨大的陰影。
    她下意識地看向蕭玦。
    蕭玦也正看著她，眼神複雜無比，有勝利後的凝重，更有一種深沉的、難以化開的憂慮。
    太後口中的“玄鳥”，似乎並不僅僅是指她自己。那真正的、隱藏在更深處的“玄鳥”，究竟是誰？敬親王當年，到底扮演了什麽角色？
    宮外的廝殺聲漸漸平息，黎明將至。
    但籠罩在皇城上空的迷霧，似乎並未散去，反而變得更加濃重了。
    蕭薇走到窗邊，看著東方天際泛起的那一絲微光。
    她知道，清算，才剛剛開始。而她和蕭玦之間，那由鮮血、陰謀和過往交織成的網，也需要一個徹底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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