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水族館與紅寶石手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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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幾天我並未再見到鬆田陣平,因為我接了份日譯中的小說翻譯工作,在90年代,日語還不是中國爛大街的小語種,網絡也不發達,懂中文和日語還挺吃香的。
    白天要上課,中午泡圖書館,下午要是隻上一節課,我就跑去泰拳館或者柔術館,小說字數多,給的時間又緊,晚上還得在家趕工,整個人忙得像個陀螺,連和別人發郵件閑聊的時間都沒有,每天說得最多的就是固定的早安和晚安。
    就這樣,時間來到了周六,給毛利蘭上完英語課後已經是中午,我回家就直奔浴室,溫熱的水流洗去了連日來的疲憊,我仔細地給全身抹上帶著淡淡荔枝玫瑰香氣的身體乳,吹風機嗡嗡作響,頭發吹幹之後我又拿卷發棒卷了卷。
    換好衣服,坐在鏡子前開始化妝。
    就在我對著鏡子抿唇看效果時,手機震動起來。
    【鬆田警官:我到了】
    “啊!”我小小驚呼一聲,差點蹭花了唇妝,趕緊回複:【馬上下來!等我幾分鍾!】
    最後看了一眼鏡子裏光彩照人的自己,深吸一口氣,拿起小巧的手包,換上精致的低跟鞋,快步下樓。
    推開公寓樓的玻璃門,我的視線第一時間就被牢牢釘在了那輛熟悉的白色馬自達RX7旁邊。
    鬆田陣平靠在冰冷的白色馬自達車門邊,指間夾著點燃的香煙,深深吸了一口,又緩緩吐出,他穿著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白襯衫最上麵的扣子隨意地敞開著,露出一小截鎖骨,深藍色領帶也鬆了少許,透著一股不羈的慵懶,墨鏡遮住了他的眼睛,隻留下線條冷硬的下頜和緊抿的薄唇,加上那副生人勿近的架勢,確實容易讓人聯想到某些不好惹的角色。
    他難得地放空著,直到公寓樓的門打開,一個身影走了出來。
    他下意識地抬眼望去。
    然後,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鬆田陣平的呼吸猛地滯住了。
    是小林千奈,但又不是他熟悉的那個穿著衛衣長褲、素麵朝天的小林千奈。
    她穿著一條淺粉色的針織魚尾裙,淺粉色的針織魚尾裙如同為她量身定做,以不可思議的貼合度勾勒出她高挑而豐腴的身姿,那腰肢纖細得不盈一握,卻在上下延伸出驚心動魄的飽滿曲線,胸前飽滿的弧度被恰到好處的領口遮住,隻露出一小片細膩得仿佛奶油般的肌膚,那明豔絕倫的五官光彩奪目,海藻般濃密豐盈的的長卷發蓬鬆地披散在肩頭,她正款款向他走來,搖曳生姿,隨著她的步伐,小巧的耳垂邊隱約可見一對閃爍著綢緞光澤的珍珠耳飾。
    煙灰無聲地落下,灼熱感從指尖傳來。
    鬆田陣平猛地驚醒,一種前所未有的慌亂瞬間攫住了他,他幾乎是帶著點狼狽地將手裏燃著的香煙狠狠摁熄在黑色的便攜滅煙袋裏,動作快得像要抹去什麽不得體的證據。
    她已經走到近前,甜美的香氣縈繞在他的鼻尖,她臉上帶著淺淺的羞澀和更多的期待,那雙美麗的寒星秋水一般的眼眸在陽光下亮得驚人。
    我看著他那副不自在的樣子,突然有點想逗他,我柔聲問道:“鬆田警官,我好看嗎?”
    鬆田陣平隻覺得耳根發燙,幸好有墨鏡遮擋。他下意識地清了清嗓子,試圖找回平時的冷靜,目光卻不受控製地在她身上飛快掃過——從她光潔的額頭、含笑的眉眼、嬌豔的唇瓣,滑到她頸間那片在陽光下耀眼的細膩肌膚,再到那被粉色布料勾勒出的、正麵也掩不住其飽滿的曲線……然後像被燙到一般猛地移開視線,強迫自己看向車頂。
    “……咳。”他又用力清了清嗓子,聲音幹巴巴的,目光最終還是艱難地、一點點地從冰冷的車頂挪開,重新落回她臉上,那雙明亮澄澈的眼睛正專注地看著他,裏麵盛滿了盈盈的笑意和期待。
    墨鏡後的視線在她精心描繪過的眉眼、嬌豔的臉頰上停留了片刻,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住了,他下頜線繃得死緊,薄唇抿了又抿,仿佛在進行一場激烈的內心鬥爭,喉嚨滾動了幾下,最終,像是下定了很大決心,他含糊地擠出幾個字:
    “嗯……好看。”
    聲音又低又快,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沙啞,像是從嗓子眼裏硬擠出來的。
    說完這幾個字,他像是耗盡了力氣,立刻又別扭地別開了臉,目光再次投向車頂,仿佛那裏有了天大的吸引力。
    看著他的反應,我忍不住笑了。
    因為離他很近,可以聞到他身上木質調的香水味,清洌又霸道的桉樹羅勒味十分明顯,混雜著薄荷香煙的苦澀和淡淡的皂角的清香。
    短暫的沉默後,那份令人心跳加速的氣氛似乎緩和了一些,我注意到車裏沒人玩問道:“萩原警官呢?今天不一起?”
    “他?”鬆田陣平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動作流暢自然了許多,“去聯誼了。”
    坐進車裏,存在感極強的桉樹羅勒香水味混合著皮革的氣息包裹著我,車子平穩啟動,匯入車流。
    “我們去哪兒?”我好奇地側頭看他。
    “水族館。”他目視前方,簡短地回答,聲音比剛才穩了些。
    水族園巨大的玻璃穹頂下,我們仿佛置身於一個夢幻深藍世界,巨大的鯨鯊在頭頂優雅滑行,成群的銀色小魚如風暴般席卷而過,色彩斑斕的熱帶魚在珊瑚叢中穿梭。
    我興奮的像個小孩,帶著鬆田陣平穿梭在各個展區,指著形態各異的生物大呼小叫。
    “鬆田警官,快看那個!那隻海龜在仰泳耶!”
    “那個水母!透明的,好漂亮!”
    “哇!企鵝跳水了!”
    鬆田陣平大部分時間隻是安靜地跟在我身邊,我注意到他墨鏡並未怎麽看水族館的魚,而是似乎一直在隨著我的方向轉動。
    走到一個巨大的水槽前,後麵是密密麻麻遊動的銀色魚群,光影晃動,美得像活的畫,我停下來,眼睛發亮地回頭:“這兒真好看!鬆田警官,幫我拍張照好不好?”我把自己的翻蓋按鍵手機遞給他。
    鬆田陣平接過那個小手機,動作明顯有點不熟練,他大手捏著它,看著有點滑稽。
    “等等!”我趕緊指導,想起他可能存在的直男拍照風險,“你要蹲下去一點,對,低一點,手機拿穩,把我整個人和後麵的魚都拍進去哦!”我站好姿勢,側身對著水槽,微微歪頭,努力擠出最燦爛的笑。
    他聽話地半蹲下去,透過小小的取景框瞄著我,我屏住呼吸,努力保持姿勢,他好像認真調了調,幾秒後按了拍攝鍵。
    我跑過去拿回手機一看,出乎意料地,照片拍得還挺不錯,人全框進去了,魚也拍到了,光線也挺好,最重要的是,把我拍得還挺好看。
    “拍得真好!謝謝鬆田警官!”我驚喜地誇他,真沒想到他拍照技術這麽好。
    “我也給你拍一張吧?”我帶著點促狹的笑提議,“摘掉墨鏡嘛,這麽帥的臉藏著多可惜。”
    他頓了一下,還是聽話地摘了墨鏡,露出那雙深邃銳利的眼睛,在幽藍水光的映襯下,平日裏的冷硬少了幾分,多了幾分深邃的溫柔,他有點不習慣地站在水槽前,姿勢看著有點僵硬。
    我也蹲下來,認真找角度:“嗯……稍微側一點身,笑一下呀鬆田警官……對,就是這樣,手拿著墨鏡抬高點,好,看鏡頭!” 我按下了快門。
    “拍好啦!超帥的!等下我發你郵箱。”我滿意地欣賞照片。
    他重新戴上墨鏡,掩飾住幾分不自然,聲音低低的說:“剛才那張,也發我一份?”
    我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他給我拍的那張,點點頭:“嗯,行。”
    後來,趁我沒注意,他飛快地在手機上操作了幾下,把那張在幽藍水光和銀色魚群背景裏笑得特別燦爛的粉色身影,偷偷設成了自己的手機鎖屏壁紙。
    玩累了,也到了飯點,鬆田陣平開車帶我去了市中心一家開在高級百貨頂樓的餐廳。
    餐廳環境很安靜,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奪目的東京夜景,服務員把我們領到靠窗的好位置。
    柔和的燈光,精致的餐具,悠揚的鋼琴曲,在靜謐的氛圍中,前菜還沒上,鬆田陣平忽然從西裝內袋裏拿出一個深藍色絲絨的小盒子,推到我麵前。
    我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這是……”
    “給你的。”他的聲音聽起來比平時低沉,好像還有點不易察覺的緊張。
    我小心翼翼地打開盒子,裏麵靜靜地躺著一條手鏈,纖細精致的鏈身上鑲嵌著一顆顆切割完美的紅色寶石,紅寶石周邊都是閃爍的碎鑽,在餐廳的燈光下閃的晃眼,完全是我的菜。
    “好漂亮!”我由衷的讚歎,眼睛都亮了,“謝謝你,鬆田警官!”
    我拿起手鏈,單手卻怎麽也扣不上那個小巧的搭扣。
    “那個……能麻煩你幫我戴上嗎?”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伸出手腕。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接過手鏈,他手指修長,捏著那細細的鏈子,小心地靠近我的手腕,指尖不可避免地觸碰到我手腕內側的皮膚,那點溫熱的觸感讓我們都微微一顫。
    我能感覺到他整個人都繃緊了,屏著呼吸,耳根紅得要命,但與他僵硬的身體相反,是他手上的動作——那雙手指靈活得如同擁有獨立意誌的魔術師之手,它們沒有絲毫猶豫或笨拙,隻是極其輕柔地進行著操作。
    鎖舌與鎖環精準地對準,他甚至不需要嚐試第二次,手鏈便已完美地貼合在了我的腕間,鬆緊適宜,豔麗的紅寶石與鑽石在手腕上閃爍著璀璨的光芒。
    扣上的瞬間,他像是鬆了一口氣,飛快地抽回了手,仿佛那小小的鏈子突然變得燙手,目光也飛快地從我手腕上移開,重新投向桌麵。
    我也低著頭,感受著手腕上金屬和寶石冰涼的觸感,又好像還能感覺到他指尖殘留的溫度,臉上發燙,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來。
    “鬆田警官。”我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想找個話題緩解一下尷尬,“你和萩原警官看起來感情很好?”
    鬆田陣平正把玩著桌上的餐刀,聞言動作頓了一下,他似乎沒料到我會突然問這個,目光轉向我,停頓了幾秒,他放下餐刀,身體微微向後靠進椅背。
    “嗯。”他應了一聲,聲音低沉平穩,比回答其他問題時少了些緊繃,“那家夥……從讀小學的時候就認識了。”
    “欸?那麽小啊!”我驚訝地睜大眼睛,“那不是……幼馴染?”
    “算是吧。”他承認得很幹脆,“同一所小學、國中、高中、大學……”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種習以為常的、甚至有點嫌棄卻又無比熟稔的意味,“然後一起考進了警校,又一起分到了機動隊爆×炸物處理班。”
    “哇,這緣分也太深了吧!”我真心感歎,“能一直在一起,經曆這麽多,真好啊,難怪感覺你們默契那麽好。”
    鬆田陣平沒有立刻接話,隻是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能感覺到他周身的氣息比剛才更鬆弛了一些,過了片刻,他才淡淡地補充了一句,像是在陳述一個最普通不過的事實:“啊,那家夥……是少數能理解我的人之一。” 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沉甸甸的分量。
    就在這時,他像是想起什麽,勾起了唇角,帶著點看好戲的意味:“所以他現在跑去聯誼,八成又是在想些無聊的事。”
    被他話裏那點促狹的笑意感染,我也笑了,看著眼前這個年輕卻氣場十足的男人,一個關於他職業經曆的好奇心冒了出來,畢竟,他拆彈時那份遠超年齡的沉著和專業,實在令人印象深刻。
    “說起來,鬆田警官。”我身體微微前傾,好奇地問,“你當警察多久了呀?”
    他似乎沒想到話題會突然轉到自己身上,他用一貫幹脆的語氣回答:“一個多月。”
    “欸?!一個多月?!” 我忍不住驚呼出聲,聲音在安靜的餐廳裏有點響,連忙下意識地捂了下嘴,但眼睛裏的震驚完全藏不住,“真的隻有一個多月?”
    他看著我誇張的反應,挑了下眉,好像覺得我有點大驚小怪,簡單地“嗯”了一聲作為確認。
    “可是……”我壓低聲音,但還是難以置信,“大學畢業後進入警校,再到畢業成為警察,一般不是要22歲左右嗎?那豈不是說……”我飛快地心算,“你正式畢業才一個月零幾天?!”
    “差不多。”他輕描淡寫道,仿佛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天啊……”我看著他,眼神裏充滿了純粹的驚歎和敬佩,“那……那你處理我身上那個炸彈的時候,才畢業一個月不到?警校裏就能學到這麽厲害的本事嗎?那種情況,那種速度……鬆田警官,你也太、太厲害了吧!”
    我的讚歎是發自內心的,在90年代,一個剛走出警校大門的年輕人,麵對真正的、隨時可能會炸的炸彈,能擁有如此精湛的技術和絕對的冷靜,簡直不可思議。
    這句直白的“太厲害”顯然超出了鬆田陣平的預期,我能清晰地看到,他那張輪廓分明的臉陷入一種微妙的、帶著點僵硬的不自在。
    “那種程度的裝置……”他停頓了一下,仿佛在尋找最恰當的措辭,最終吐出的字眼帶著他特有的、近乎理所當然的自信,“……我隻需要三分鍾不到就可以解決。”
    說完,他似乎覺得這個話題該結束了,或者是不想再繼續被我那種亮晶晶的崇拜眼神盯著,迅速拿起桌上的餐巾,動作略顯刻意地擦了擦嘴角,盡管那裏幹幹淨淨,然後,他端起水杯,一口氣喝掉了大半杯,仿佛要用冰水壓下某種燥熱。
    放下杯子時,他的目光已經轉向窗外璀璨的夜景,隻留給我一個耳廓微微發紅的側臉。
    晚餐就在這種微妙的羞澀和甜蜜中結束了。
    走出餐廳,夜晚的空氣帶著明顯的涼意,鬆田陣平問:“接下來想去哪裏?”
    我想了想,提議道:“時間還早,去看場電影吧?”
    附近就有大型影院,我選了一部新上映、口碑還不錯的愛情片,鬆田陣平去買票,我則去買了一大桶爆米花和兩杯飲料,走進昏暗的放映廳找到位置坐下,他很自然地接過了那桶沉甸甸的爆米花放在自己腿上。
    電影情節挺舒緩浪漫,當銀幕上男女主角在月光下深情對望時,我下意識地伸手去拿爆米花,指尖剛探入桶裏,卻意外地觸碰到了另一隻同樣伸過來的、帶著薄繭的溫熱手指。
    我像觸電般猛地想縮回手,然而,就在那一瞬間,那隻溫熱的大手卻更快一步,堅定地、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道,輕輕握住了我想逃開的手指。
    我的心跳驟然停止了一瞬,隨即狂跳起來,黑暗中,我感覺自己的臉頰燙得嚇人。
    他的手掌寬大溫暖,完全包住了我的手,我能明顯感覺到他手心和指腹厚厚的繭,他沒有鬆開,反而調整了一下姿勢,緩緩地、帶著試探性地,將自己的手指穿過我的指縫,最終,在黑暗中變成了一個隱秘而親密的——十指緊扣。
    爆米花的甜香似乎都變得曖昧了,我們誰都沒有說話,也沒有看對方,目光都專注地盯著前方的銀幕,仿佛被劇情深深吸引,隻有彼此掌心不斷攀升的溫度和微微的汗濕,泄露著心底洶湧的悸動和羞澀。
    那隻被緊握著的手,就這樣一直放在他結實溫熱的大腿上,直到電影散場燈光亮起,才帶著點尷尬、依依不舍地分開。
    走出影院,夜風更涼了,我不禁輕輕縮了一下肩膀。
    “冷?”他立刻察覺到了,聲音在夜風裏格外清晰。
    “嗯,有點。”我點點頭,搓了搓手臂。
    鬆田陣平二話沒說,立刻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帶著他體溫還有那已經轉成了迷迭香夾雜檸檬味後調的香水、混著淡淡煙草味的外套,輕輕地披在我的肩上,寬大的外套瞬間驅散了寒意,將我整個人包裹住。
    然後,他自然地伸出手,再次牽住了我的手,這一次,我紅著臉,依舊羞澀得不敢看他。
    坐進車裏,他第一時間打開了暖氣,暖風很快充盈了冰冷的車廂,回程的路上,我們都沒有怎麽說話,一種心照不宣的甜蜜和靜謐在空氣中流淌,我看著手腕上已經被體溫捂熱的手鏈,另一隻手攏緊了肩上帶著他氣息的外套。
    車子平穩地停在了我公寓樓下。
    “到了。”他熄了火,聲音低沉。
    “嗯。”我解開安全帶,想把肩上的西裝外套脫下來還給他。
    “穿著吧。”他阻止了我,目光落在少女被暖風吹得微紅的臉頰上,“外麵冷,下次再還我。”
    我攏緊了帶著他氣息的外套,點點頭:“好,那晚安,鬆田警官,今天非常非常開心,謝謝你!”我的笑容在夜色中格外燦爛,眼中是藏不住的歡喜。
    “晚安。”他看著我的眼睛,那雙深邃的眸子在昏暗的車內燈光下,清晰地映著我的身影。
    我下了車,朝他揮揮手,轉身走向公寓樓門。
    直到我的身影消失在門內,鬆田陣平才慢慢收回目光。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那個粉色長裙笑容燦爛的少女,嘴角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