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11月7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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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日,迷迷糊糊睜開眼,摸過床頭的鬧鍾一看,九點零一分,昨晚趕那本該死的翻譯小說,熬到淩晨三點多才睡死過去,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我掙紮著爬起來。
    今天計劃去泰拳館活動筋骨,衝散連日伏案工作的僵硬感,我換上一套輕便的粉色運動服,裏麵搭了件吸汗的白色運動背心,把濃密的長卷發隨意紮了個高馬尾,露出光潔的額頭,剛洗漱完,臉上還帶著水汽,擱在洗手台邊的手機就“嗡”地震動了一下。
    我隨手拿起,打開翻蓋手機,映入眼簾的是鬆田陣平那張帥得有點過分的臉,照片是昨天在水族館我給他拍的,他難得沒戴墨鏡,幽藍的水光映著他深邃的眼睛,勾起的唇角笑得格外不羈的帥氣,這張照片,理所當然地成了我的手機壁紙。
    郵件來自【鬆田警官】。
    內容很簡單,卻像一顆小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
    【今天加班,和萩出任務】
    加班?出任務?
    我的心猛地一沉,他是爆×炸物處理班的!這兩個詞組合在一起,瞬間讓殘留的睡意煙消雲散,隻剩下冰冷的擔憂,我幾乎是衝到客廳,一把抓起遙控器打開了電視。
    “……緊急插播新聞!今日上午,神穀町以及淺井別墅廣場分別發現疑似□□!警方已緊急疏散人群,封鎖現場。據匿名恐嚇信稱,歹徒要求警視廳支付十億贖金,否則將引爆炸彈!目前炸彈仍在倒計時中,拆彈專家已抵達現場……”
    電視屏幕上,是混亂的現場直播畫麵,刺耳的警笛聲,拉起的黃色警戒線,驚慌的人群。
    我的心跳瞬間飆到了嗓子眼,幾乎要窒息,鬆田和萩原警官他們就在那樣的地方。
    就在這時,一個冰冷、毫無感情的帶著金屬質感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我腦海中炸響:
    【警告:檢測到關鍵劇情節點。目標人物:萩原研二,死亡倒計時:34分37秒。】
    什麽?!
    我渾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間凍結!係統?!它……它在說什麽?萩原警官……死亡倒計時?!
    【係統?係統!怎麽回事?!】我在腦中瘋狂呐喊。
    【目標人物萩原研二及其帶領的機動隊小隊,將在34分22秒後,於淺井別墅廣場炸彈拆除過程中,因犯人遙控引爆而全員殉職。】係統的聲音毫無波瀾,卻字字如冰錐,刺穿我的心髒。
    “不可能!”我失聲叫了出來,巨大的恐懼攥緊了我。萩原警官會死?那個總是帶著陽光笑容,像大哥哥一樣照顧人的萩原警官?還有他的隊員們?那鬆田……鬆田警官知道了會怎樣?!
    【如何阻止?!告訴我!】我幾乎是嘶吼著在腦中發問。
    【唯一阻止方式:宿主本人於倒計時結束前,親手製服主犯,犯人位置已鎖定,導航開啟。】
    下一秒,一個清晰的、隻有我能看見的綠色箭頭憑空出現在我視線前方,直指門外!同時,係統那冰冷的導航音開始播報:【前方直行800米,左轉……】
    沒有時間猶豫了!
    我飛快的換上鞋子像離弦之箭一樣衝出了家門,我急切地攔下了一輛出租車,拉開車門就鑽了進去。
    “師傅,麻煩按我說的路線開,越快越好!”我急促地說道,視線緊盯著眼前那個隻有我能看到的綠色箭頭。
    司機被我焦急的情緒感染,立刻發動了車子,我根據係統的導航指引,不斷報出方向:“前麵左轉”、“直行”、“右轉”。
    車輛剛開始還能快速前進,但沒過幾分鍾,車速就明顯慢了下來,前方出現了交通管製,警燈閃爍,道路被封鎖了大半。
    更糟糕的是,由於突發事件引起的混亂和車輛繞行,道路很快陷入了嚴重的擁堵。車流幾乎停滯不前,喇叭聲此起彼伏。
    【警告:距離目標人物死亡剩餘時間28分15秒。】係統冰冷的提示音再次在腦中響起。
    我的心跳幾乎要和倒計時的滴答聲同步,不能再等了!
    “師傅,就這裏停吧!”我迅速丟出車費,不等車完全停穩就推開門跳了下去。
    落地瞬間,我再次爆發出強化過的身體所能達到的極限速度,風聲再次在耳邊呼嘯,我在停滯的車流和驚慌的人群縫隙中急速穿行,無視了身後司機驚訝的呼喊和路人錯愕的目光。
    係統冰冷的導航音和綠色箭頭是我唯一的指引,我掠過街道,穿過公園,拚盡全力狂奔,接近5公裏的距離,在極限的奔跑下被快速縮短,心髒在胸腔裏狂跳,肺部火辣辣地疼,汗水浸濕了運動背心,貼在身上。
    就在導航提示【目標接近】時,我看到前方路口一片混亂!一輛車撞倒了一個人,那人倒在血泊中,周圍是驚慌的尖叫和刺耳的刹車聲。而係統冰冷的倒計時聲音在我腦中無情地報數:【……10……9……8……】
    不!不是這裏!係統最後的箭頭指向的是旁邊一條陰暗的小巷!
    我猛地刹住腳步,視線銳利地掃向巷口。
    一個穿著灰色夾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正鬼鬼祟祟地探出頭,手裏緊緊攥著一個類似遙控器的黑色裝置,他臉上帶著一種扭曲的、即將得逞的興奮!
    就是他!
    【……6……5……】
    倒計時歸零的滴答聲仿佛在腦中敲響喪鍾!腎上腺素瞬間飆升到頂點,恐懼被巨大的憤怒和決心取代。
    “給我停下——!!!”
    我用盡全身力氣嘶吼出聲,身體如同捕食的獵豹般啟動!沒有絲毫猶豫,借著衝刺的慣性,原地騰空躍起!右膝如同攻城錘,帶著撕裂空氣的破風聲,精準無比地狠狠地撞向那個男人毫無防備的下顎。
    泰拳·飛膝。
    “哢嚓!!!”
    令人牙酸的清晰無比的骨骼碎裂聲在寂靜的小巷口響起,蓋過了遠處的喧囂。
    那男人臉上的獰笑甚至還沒來得及轉換成錯愕,整個人就像被高速行駛的卡車撞上,猛地向後倒飛出去,重重砸在巷子的牆壁上,然後軟軟地癱倒在地,瞬間失去了意識,鮮血從他變形的鼻腔和嘴巴處汩汩湧出。
    而他手中的黑色起·爆·器,脫手飛出。
    我在落地的瞬間一個翻滾卸力,不顧一切地撲過去,一把抓住了那個冰冷的、差點奪走萩原警官和無數人性命的裝置。
    【按綠色按鈕!快!】係統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急迫。
    我的手指因為緊張和脫力而顫抖,但還是狠狠地按下了那個唯一的綠色按鈕。
    就在我按下的瞬間,浮在半空中的倒計時鮮紅的數字穩穩地停在了【00:00:01】。
    幾乎同時,淺井別墅廣場高樓上的炸彈倒計時,也詭異地、無聲無息地停在了最後的一秒。
    警笛聲由遠及近,大批警察終於趕到,將小巷口團團圍住,我癱坐在地上,劇烈地喘息著,汗水順著額發滴落,心髒還在瘋狂跳動,我指著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聲音嘶啞地對衝進來的警察說:“他……他就是安裝炸彈的犯人。”
    救護車帶走了昏迷的犯人,而我則被帶到了警視廳搜查一課做筆錄。
    明亮的詢問室裏,一位身穿橘黃色衣服戴橘黃帽子身材胖胖的中年警官態度非常溫和。
    “小林小姐,非常感謝你今天的英勇行為,阻止了一場大災難。能詳細說說,你是怎麽發現那個犯人的嗎?當時你怎麽會在那附近?”
    我穿著那身沾了灰塵的粉色運動服和白色背心,正好作為佐證,我努力平複呼吸,按照來警視廳路上想好的說辭回答:“我早上在家看了新聞直播,知道有炸彈案,心裏很擔心……就想著出來跑步散散心,順便鍛煉一下,結果跑著跑著,就跑到那附近了,然後我看到一個人鬼鬼祟祟地躲在小巷子裏,探頭探腦的,手裏好像還拿著什麽東西,我想到新聞裏說的炸彈犯,就覺得他很可疑,非常可疑!我練過一點泰拳,當時情況太緊急了,我怕他跑了或者要按遙控器,就衝上去了……” 我盡量表現出一種路見不平一時衝動的樣子。
    警官點點頭,眼中帶著讚許:“原來如此。小林小姐真是敏銳又勇敢!對了,出了這麽大的事,需要通知你的監護人過來簽個字,你的父母……”
    我垂下眼瞼,聲音低了下去:“我父母……現在在另外一個世界。”
    警官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隨即被濃濃的愧疚取代,他有些慌亂地搓著手:“啊……這……抱、抱歉!小林小姐,我……” 他顯然為自己的失言懊惱不已。
    “沒關係。”我搖搖頭,表示理解,但筆錄流程還是要走。
    “那……還有其他監護人嗎?比如親戚,或者……”警官為難地問。
    我想了想,導師帶著師母去京都旅遊了肯定不行,“那個……我男朋友可以嗎?他是警察,也在警視廳工作。” 我試探著問。
    “男朋友?警察?當然可以!請問他叫什麽名字?哪個部門的?”警官眼睛一亮。
    “鬆田陣平,是機動隊爆×炸物處理班的。”
    警官立刻拿起電話,沒過多久,詢問室的門被“砰”地一聲大力推開!
    鬆田陣平幾乎是衝了進來,他穿著那身標誌性的深藍色製服,臉上還帶著汗水和灰塵,墨鏡後的目光銳利如鷹,第一時間鎖定在我身上,他幾步跨到我麵前,雙手抓住我的肩膀,上下仔細打量,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和沙啞:“千奈!你怎麽樣?有沒有受傷?!傷到哪裏了?讓我看看!” 他的手指帶著薄繭,隔著薄薄的運動服布料,我能感受到他掌心傳來的微顫和滾燙的溫度。
    “我沒事,鬆田警官,真的!一點傷都沒有!” 我趕緊搖頭,舉起雙手給他看,“有事的是那個犯人。”
    旁邊負責筆錄的目暮十三適時插話,帶著點後怕和感慨:“鬆田老弟,你女朋友真是太厲害了!她一個飛膝,那犯人的下顎骨粉碎性骨折,麵部多處骨折,牙齒碎了一地,現在還在手術室昏迷著呢!醫生說至少得躺幾個月。” 他頓了頓,語氣複雜,“不過,也多虧了她路過,不然……” 他沒說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目光掃過鬆田陣平身上沾著灰塵的製服。
    鬆田陣平聽完,猛地吸了一口氣,臉色沉了下來。他鬆開我,但目光依舊緊緊鎖住我,帶著後怕和嚴厲:“小林千奈!” 他連名帶姓地叫我,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肅,“你看到犯人,就直接衝上去了?!你知不知道那有多危險?!萬一他有刀有槍呢?!萬一他反應過來了呢?!你受傷了怎麽辦?!” 他的聲音越說越高,帶著壓抑的怒火和濃濃的擔憂。
    看著他嚴厲的眼神,我有點心虛,但更多的是被他如此在乎的暖意,我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聲音帶著點委屈和撒嬌的意味:“我……我當時太急了嘛……就想著不能讓他按下去,而且我這不是沒事嘛……下次,下次我一定注意,先報警好不好?” 我偷偷抬眼看他,眨了眨眼睛。
    鬆田陣平被我這一眼看得喉結滾動了一下,嚴厲的表情像是被戳破的氣球,瞬間軟化了不少,耳根子也悄悄紅了,他別開臉,低聲又無奈地“嘖”了一聲,最終還是伸手,用力揉了揉我的頭發,動作帶著點泄憤似的粗魯,卻又無比溫柔:“……笨蛋,下次絕對不許這樣了!聽到沒?”
    “嗯嗯!聽到了!” 我用力點頭,像隻乖乖的小貓。
    他這才稍稍放下心,去看筆錄文件,當他翻到親屬信息欄,看到“父母:已故”那行的冰冷字跡時,他的手指停頓了一下。墨鏡遮住了他的眼神,但我能感覺到他周身的氣息似乎沉凝了一瞬,帶著一種無聲的震動和更深沉的情緒,鬆田陣平沉默地在監護人簽字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筆跡比平時更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