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明白。”汪太醫拱手道。“自然貴妃娘娘才是值得投靠的靠山。”
    “知道就好！”小翠傲嬌的哼了哼，又道。“既然知曉誰才是主子，那汪太醫，你也該老老實實的交代，小殿下這回大病，是真風寒，還是假風寒。”
    汪太醫愣住，恍惚半柱香後，才笑著搖頭。“這風寒就是風寒，怎麽還有真有假了。”
    小翠突然上下打量汪太醫，那炯炯眼神，太過明亮，讓汪太醫不自覺的躲開視線，
    “你在說謊。”小翠斬釘截鐵，十分肯定的道。
    汪太醫：“...小翠姑娘何出此言，在下哪裏說謊？”
    “我料定你是不敢說什麽。我且隻問你一句，小殿下的病，到底是巧合，還是意外。”
    “即是巧合，更是意外。”汪太醫這回倒是回答得異常幹脆。
    小翠瞬間懂了，看來小殿下這回生病，還真就是人為啊！
    小翠得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當即就準備離開。不過在這之前，小翠還出言警告了汪太醫，不要牆頭草的東倒西歪！
    汪太醫連連點頭稱是，一時半會兒過去，還是這幅姿態。油頭嘴滑，小翠嚴重懷疑汪太醫是在糊弄她。
    小翠不接受糊弄，更別提明目張膽的糊弄。
    這就欺負人了，小翠立馬不樂意的說。“汪有術，我可警告你，再敢忽悠人，我就給你師妹我阿姐寄信，讓她知曉你這個人助紂為虐。”
    汪太醫頓時垮起臉來。
    “我已經說了。”汪太醫強調。
    “你那說的，等於沒說。”小翠瞪眼，不悅的說。“打量誰蠢呢，說的這樣含糊其辭。”
    “有些事能說得明白？何況我也不清楚具體原因，隻是隱隱約約猜測。”
    那等要命的猜測，他敢說出來。就怕愛子成癡的萬貴妃將整個後宮攪得天翻地覆，甚至影響前朝。
    何況他真的沒有實質的證據。
    誰曾想，萬貴妃收拾人根本不需要證據，僅僅因為他被柏氏請去把平安脈，柏氏就.......
    汪太醫得知此事後，知曉沒法再隱瞞，可小翠如此問話，還說要給他親親師妹寄信......
    小翠果真在萬貴妃身邊待久了，連這等惡毒的威脅都敢說。
    “小翠姑娘。”汪太醫強調。“我是真的不清楚。小殿下的病，隱隱好似中毒，又非中毒。我乃醫者，不確定的情況下，怎好將揣測說出來。”
    “那就是人為。”小翠斬釘截鐵的說。“我進宮之前，阿姐說過，有一種失傳的西域奇香，聞之時長可致人虛弱，焉知對小殿下下手之刃，手中沒有這等奇香。”
    汪太醫：“......”
    “你都說失傳了。”汪太醫無奈的說。“先不說後宮眾嬪妃，單說進了冷宮的吳廢後和柏貴人。哪位不是小門小戶出身？”
    大明皇室宗室的女人，皆是通過選秀，從民間擇寒門淑女。古代的寒門，雖不是一貧如洗的貧民，但一般家庭條件也好不了哪兒去。
    能從選秀中脫穎而出的，大多相貌占優。至於是否聰明，是否讀過書，不重要。
    相反很多時候，進宮以宮女出頭的嬪妃們，大多很有才華。像萬貞兒，是讀書識字的。朱見深的啟蒙，還是萬貞兒給做的。
    再者，萬貞兒家世不顯，但家父大大小小算個鄉紳，有幾個錢。如今萬貞兒以三十六的高齡登上貴妃之位，萬家也飛速發展，從小小的鄉紳，變成獨霸一個縣的縣紳。
    小翠進宮，能一下子被分到萬貞兒身邊做事情，其實就是走了萬家的門路。
    萬貞兒對小翠不錯，小翠自然也對萬貞兒忠心耿耿。
    “小門小戶又怎麽?”小翠繼續胡攪蠻纏。“萬一要是有你不知道的機緣，得了那等害人的東西呢。”
    汪太醫：“......”
    “反正今兒我把話擱在這裏，汪太醫啊，你有空多思量一點。有時候謹慎是好事，但太過於謹慎，反倒失了水準，到時候裏外不是人，可別怪我沒事先提醒你。”
    “多謝小翠姑娘提醒，汪某懂。”
    懂個屁！
    小翠心中覺得是該給家姐寫一封信，說說汪太醫的不靠譜。這麽大的人了，什麽事情該瞞，什麽事情不該瞞，心裏沒數？
    隻是小小的太醫而已，憂國憂民之類的事兒，還輪不到他。
    “就這樣吧。娘娘說了，以後啊，你就專屬給小殿下看病。”小翠臨走時又道。“別打量著小殿下現在才幾個月大，就敷衍了事兒。”
    “不敢不敢。”
    汪太醫連說不敢，卻起身將小翠送出門。
    小翠覺得此行目的算完成了，就徑直出太醫院，準備回安喜宮。沒曾想剛走了沒幾步，就看到一直在坤寧宮深居簡出的王皇後，居然出門了，並且身邊沒帶幾個宮娥，打扮得十分樸素的往太醫院這兒走。
    小翠心中頓時閃過千頭萬緒，沒一會兒王皇後走到跟前。
    “皇後娘娘，安。”
    小翠趕緊規規矩矩的行禮問安，王氏看到小翠，仿佛挺詫異的。
    “這不是萬貴妃身邊的紅人嘛。”王氏身邊伺候的宮娥，在王氏還沒有開口的情況下，率先開口道。
    “如此匆忙，可是小殿下又有哪裏不舒坦？”
    “銀柳姑娘如此說話，是皇後娘娘授意的？”小翠一點都不怕，隻差指著開口那人的鼻子罵。
    “我家小殿下好著呢，你再詛咒也沒有用。”
    “大膽。皇後當前，你居然如此沒規矩。汙蔑話語張口而來，你可知罪。”
    小翠可不怕王皇後身邊的金紅銀柳，銀柳被堵了嘴，金紅跳出來指責。那氣勢拿捏得太過狗仗人勢。
    按理說，這個時候，小翠該軟的。但是吧，小翠跟的是誰，是整個後宮出了名囂張跋扈的萬貴妃。
    要是今兒小翠退讓，隻怕反而會被萬貴妃嫌棄，說沒出息。為了有出息，小翠幹脆就拿出鄉下人潑婦罵街的本事，雙手叉腰，直接以一抵二，和金紅、銀柳對罵起來。
    王皇後可以說被這樣的變故弄得超級不知所措，都不知如何是好。
    王皇後是繼後，和朱見深年齡相當。前麵就說了，她的皇後之位純屬撿漏，朱見深登基後大選，秀女的質量本身普遍就不怎地。唯二出挑的就是吳氏和王氏。
    吳氏被廢，繼後在柏氏、王氏之間挑選。王氏呢，就是因為她低調，識時務，所以才被冊封為繼後。
    王氏估計也知曉自己之所以成為繼後的緣故，越發的低調做人，窩在坤寧宮深居簡出。今兒出來，不過是想親自請一位太醫去給娘家母親問診，可沒有想過和萬貴妃對上。
    王皇後皺眉，真心覺得萬貴妃身邊的人沒規矩，但是呢，就目前的情況而言，隻能她退一步，誰讓她這位繼後當得憋屈，不敢輕易得罪萬貴妃呢。
    王皇後便讓人不要吵了。
    頓時差點打起來的三人，停了下來。
    “今日事兒，放心，奴婢會一五一十的告之貴妃娘娘。”小翠停手卻依然不服輸，何況以一敵二的她根本沒輸。
    小翠嘲諷的說道：“先前詛咒小殿下的事兒，金紅銀柳你們給我等著。”
    說罷，小翠還挺講禮貌的道了一句告辭，就頭兒不回的走了。
    這時候金紅銀柳倆姐妹才感覺到了後怕。她們互相看了看，隨即期期艾艾的看向王皇後。
    “皇後娘娘，你看看萬貴妃身邊的人，囂張跋扈，跟萬貴妃一模一樣。”
    “對啊皇後娘娘，那小翠姑娘，一點都沒有將你放在眼裏。”
    “你們倆別在這兒煽風點火。”王皇後麵色沉寂的道。“萬貴妃是上誰，和萬歲爺的情誼，闔宮上下沒有敢比。而本宮，不過是那吳廢後犯錯，被廢之後因素來謹小慎微，不和萬貴妃爭風頭才被抬為皇後，如今萬貴妃風頭正盛，小殿下又剛剛痊愈，本宮瘋了才會去和萬貴妃計較。”
    就因為區區一介奴婢的不恭敬？
    打人不打臉，打狗的確得看主人，但也有分場合，王皇後自認比不了，索性就避著點。
    沒曾想今兒出來，反倒讓不知輕重的身邊人給破壞了。
    王皇後頭疼，甚至還在想自己是不是要換了這兩姐妹花宮娥，隻是金紅銀柳來到她身邊後，就甚得她心意。
    現在得罪萬貴妃的人，也不過是為她抱打不平。一時間王皇後糾結起來，都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行了，下不為例。”王皇後開口說。“不知哪位太醫的醫術好，本宮要親自確定才安心。”
    汪太醫擅長兒科，其他方麵也行。但前有柏氏的下場，後又有......王皇後第一位排除的便是汪太醫。
    就怕自己真這麽做了，會成為朱見深第二位被廢的皇後。
    王皇後沒有處置金紅銀柳，隻是隨意告誡幾句，就親自去見了太醫院院正。
    小翠呢，回到安喜宮後，先把汪太醫說的，伶俐的重複一遍。之後又說起碰到王皇後，以及王皇後身邊金紅銀柳嘴巴臭的事兒。
    萬貞兒：“你這回做得很好。皇後？本宮容得下就是皇後，本宮容不下，她便是下一個吳氏。”
    “娘娘，那吳氏待在冷宮，貌似還不服氣。”小紅這時候插言道。“汪太醫也說了，小殿下的病，貌似人為。萬歲爺大婚，後宮也沒進多少人，凶手左右不過那幾人。”
    萬貞兒頷首，她就是這樣想的。
    至於證據，笑死，她收拾人，不需要證據。
    既然沒有證據，那就無差別攻擊。
    “柏氏如今入冷宮陪吳氏了，現在就剩幾位低階嬪妃以及王皇後，”
    朱見深有他的萬姐姐陪伴，其他的女人可有可無。登基之時的選秀，隻是意思意思的選了幾人。
    對於萬貞兒來說，既然已經清楚朱佑棱疑似中毒，不是真正得了風寒。
    那麽後宮之人都有嫌疑，甚至萬貞兒還懷疑起朱見深的生母，那位生下朱見深就不管的周太後。
    畢竟啊，周太後一直不待見她這位皇帝寵妃，焉知不會借由除掉朱佑棱，進而好逼瘋她。
    “那位王皇後，嗬......”
    小紅和小翠對視一眼，剛想說什麽時，就見乳母抱著不停在哭的朱佑棱進屋。
    “娘娘，小殿下今兒不知怎麽回事，不吃奶，並且看到奴婢就哭。”
    “不吃奶？”萬貞兒接過朱佑棱，結果朱佑棱剛被萬貞兒抱著，就抽抽的不哭了。
    “棱兒不吃奶，小肚肚會餓的。”萬貞兒溫柔無比的說。
    朱佑棱淚眼朦朧，想說話，但是出口的卻是‘咿咿呀呀’的嬰兒語。
    ——親娘，有妖孽想害你兒砸。
    朱佑棱本來在搖籃裏睡得好好的，結果被乳娘叫醒，說是到點吃奶了。
    他還小，需要吃奶才能長大，朱佑棱也就不矯情，並不抗拒吃奶。結果剛剛被乳母抱在懷中，就聞到了乳母身上帶著一股苦杏仁味兒。
    他上輩子雖說是朝七晚五的社畜，但自小成績好，尤其是生物化學。哪怕上班多年，也沒有將化學知識忘記。
    帶著苦杏仁味的東西，一般都是劇毒物質散發的。
    皇室特意為皇子公主找的乳娘，除了一日三餐嚴格控製外，著裝打扮也是有要求的。
    首先就不能使用味兒大的胭脂水粉香膏。如今給他喂奶的乳娘，身上居然帶著苦杏仁味。
    朱佑棱瞬間想太多，驚恐萬分覺得有人害他狗命的朱佑棱為了活命，又不會說話怎麽辦，隻能抗拒吃奶，並且嚎嚎大哭。
    隻要一哭，哪怕乳娘心虛不敢抱他去見萬貞兒，就憑他穿透性極強的哭聲，萬貞兒也會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