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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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累年經曆,秦挽知不是常常自擾之人。
    不多的例外大概就是今天早上,神差鬼使地拆開了湯銘的第三封信。
    覓人來送時,那人這樣說:“大奶奶想要知道的都在裏麵。”
    上回的信即時就給收了,這次說出這樣的話,門房不敢耽擱,一路送到澄觀院。
    聽完門房重述,秦挽知沒動那封信,本來是要直接燒了一了百了,不知怎地,燒光一個信角的時候她撲滅了。
    當時秦挽知不想細究為何不燒的原因,信由瓊琚擱在一邊,好幾天也沒碰。
    早上醒來,秦挽知靜靜躺在床榻看了會兒床頂,那封信莫名其妙出現在了腦海裏。也許是昨夜親密又或其他,秦挽知突發奇想地想看一眼,想著有什麽好避的,指不定信裏又是罵自己的字眼。
    這是一種無從解釋的強烈念頭,支使她去做,要去做。
    因而,她一字不錯地看清了那著重標畫的幾個字——“林氏妙羽”。
    幾個時辰的變換,名字的主人出現在了麵前。秦挽知心道,原是天意。
    食盒是瓊琚親自送去偏房的,她也注意到相同款式的紅木漆盒,隻不過這個是雙層,謝府那個是單層。等漆盒打開,又是一模一樣的荷花糕,特別是上麵的荷花紋樣,瓊琚心裏吃驚,精氣神都震了震,看向林妙羽的眼神些微不同。
    荷花糕第一塊理所當然地是要給位分最高的秦挽知。
    林妙羽拿出一盤子遞上前,擱在小幾:“夫人,請嚐一嚐。”
    對方露出殷切期待的眼神,秦挽知看著上頭的荷花紋,瓷盤中荷花糕色澤不一,有淺有淡,依次排列起來看得賞心悅目。
    林妙羽解釋:“淡色的甜味較輕,深色的吃起來更甜些。”
    秦挽知挨著選擇了最旁邊淡色的一塊,酥軟清香,甜而不膩。
    她不吝稱讚:“味道很好。”
    姑娘鬆口氣,彎眼笑起來,笑容燦爛,青春年華,朝氣靈動地讓人不覺多看兩眼。
    “謝夫人喜歡就好。”
    荷花糕接著下分品嚐,有人聽到林妙羽講到顏色,略吃一驚:“你這做起來倒是麻煩。”
    “甜度難控,有人和我說糖分可以再減三分,但又告訴我,每人喜甜程度不一,因人而異。小女想著今日夫人們相聚為的開心,要是過甜過淡讓夫人們吃不好,就是我的罪過了。所以就多做了幾種,希望夫人們都能喜歡。”
    “林夫人,你家女兒是個心細如發的,小小年紀能想得這般周全,真是難得。”
    秦挽知沉吟不語,她吃的那塊就是減了三分的荷花糕,確是更符合她的口味,也如所想的那樣美味,原來謝清勻嘴邊的“大廚”就是她。
    有夫人真心喜愛,向林妙羽討教做法,林妙羽言談舉止大方得體,麵容帶笑,眼睛彎彎的,每個疑問都細致作答。
    請教的夫人得了指點,看著林妙羽滿眼喜歡,與林夫人道:“你家這小女當真討人喜歡。”
    “隻可惜我家中並無適婚男郎,不然定不能錯過這心靈手巧的妙齡女子。”
    當麵提到這些,林妙羽幾分羞澀,林夫人笑,挽著臂彎拍了拍林妙羽的手,“正發愁呢,嫁人一輩子的事,不得馬虎,得仔細著找個好人家好夫君才是。”
    “那是自然,可得好好選一選。”
    紫衫珠翠的夫人自然而然地提到秦挽知,“若是嫁得不好,有的是氣受,多的是罪挨,早早色衰,熬成黃臉婆。你看謝夫人,與丞相大人夫妻感情甚篤,便是容光煥發,和姑娘有甚區別。”
    到後麵恭維有之,實話有之,畢竟在座有幾個後院裏沒有妾室通房的,有幾個沒有尋花問柳過,自家丈夫還都沒有丞相官職高。
    林夫人連表認同,誇起秦挽知:“丞相夫人蘭心蕙質,林下風致,治家有良方,才能如斯現狀。”
    其餘人少不了一人說幾句,秦挽知受一頓讚美好話,言笑自若地轉移話題。
    待新的閑談打開多人的話匣子,秦挽知起身離了坐席。
    “夫人要走了?”
    談話的一瞬靜,均望過去。
    “不必因我拘束,你們盡興,我下去轉一轉。”
    眾人揖送,林夫人不動聲色敲了下追隨丞相夫人而去,不挪眼的林妙羽,附耳小聲:“莫急。”
    秦挽知找尋謝維胥等人,環顧一周不見蹤影,“這方幾時,竟找不著人了。”
    瓊琚:“約是去後麵的鏡湖去了,去歲二爺就很喜歡,我去叫人過去找找。”
    “閑來無事,一起去吧。”
    瓊琚細覷主子麵容,適才荷花糕想來想去總有不對勁,她欲說些什麽,卻不知從何開口,斟酌道:“大奶奶,那荷花糕瞧著和大爺帶來的怪是相似。”
    秦挽知回思尋索,想起來今早為何看見名字時雖不識,卻有熟悉之感:“與大爺同值的林經義是林家長子。”也就是林妙羽的長兄。
    京城林家不多,秦挽知平時與林夫人在宴席見過兩次,其次知道的也就是謝清勻的同僚下屬林經義。
    瓊琚眉尖攢起,所以是大爺提著別的娘子親手做的糕點回家?
    “四娘,四娘!”
    秦挽知步伐止住,聞聲回身,臉上登時浮出笑,轉腳走去:“大哥。”
    她看了看秦原後方:“阿娘和大嫂呢?”
    秦原與她找個說話的地兒,“最近變了天,娘受點兒涼,沒有大礙,但身子不爽利,隻想歇著,毓娘在家中陪她。”
    秦挽知神情稍鬆:“那便好。”
    “娘擔心,托我問你,湯家的事怎麽樣了?”
    同在朝堂,秦原和秦父知曉湯銘革職查封,具體事因並不清楚。
    “已解決妥當,讓娘不必擔心。”
    “聽聞湯安留在了謝府?”
    “大哥,我不可能讓他跟著湯銘。”
    秦原為難,吞吐道:“那,沒有惹得謝丞相和你婆母不高興吧?”
    畢竟喚雪是秦挽知的人,湯安說來僅與秦挽知有關,和謝家人並無幹係。
    遇見親人的心情驀地就有些提不起了,秦挽知勉力笑,教他們別為此擔憂:“沒有。”
    秦原徹底鬆了口氣:“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