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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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清勻似思忖須臾,“林經義同親眷今日也在,許是從林府帶來。”
    秦挽知仔細端詳他的麵容,直至他語盡瞧過來,秦挽知笑了笑:“正是,我所食的荷花糕就是林夫人帶來的。”
    “荷花糕減了三分糖,極為合我口味,隻是沒想到我隨口說的話你說了出去。”
    她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沒有旁敲側擊問過這些事,臨到了話語出口,秦挽知心知她該停下來,事情走向能是她能決定的嗎?
    她應當和以往一樣等待著謝清勻給出的結果,這不是挺好的,她絲毫不用費心,為什麽現在說出了這些話?
    還是,真去設想的時候,她其實並沒有很有把握。
    謝清勻眉尖微動,停頓瞬息,“抱歉。”
    秦挽知心跳幾近暫停,她凝望著,不知道自己現在做出了什麽表情,指甲掐進手心,聽到他道:“不會再有下次。”
    緊繃到極致的那根弦驟然鬆落,秦挽知心緒複雜,她果真不適合做這些。
    多年形成的那點默契,她聽懂了他就事論事的回應,這句抱歉隻是因為他傳遞了她的言語,她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她驀地失語,沒有再問下去。
    回到謝府,秦挽知先去了趟壽安堂,與婆母王氏說了說謝維胥和韓幸相看不成的事。
    王氏立即讓人去叫來謝維胥,三人談了半刻鍾,以王氏訓誡謝維胥為主,謝維胥張了張嘴不敢辯駁,默默受了一頓,用國子監課業未完成之名,借機溜逃了出去。
    王氏捏了捏太陽穴,恨鐵不成鋼,怎也想不通如何生出了這樣平庸的兒子。
    “原以為我這命中是兩個兒子,老來得子老來得子,結果得來的是謝維胥這個潑猴。”
    鮮為人知王氏第一胎是雙生子,謝清勻前頭有個哥哥,隻是剛出生就因呼吸不暢斷了氣,憋得全身紅紫,來不及傷心,緊接著謝清勻生了下來,幸而謝清勻健康完好,心裏還有個念頭,才不至於沉溺過度悲傷之中。
    後來連續多年未有子嗣,臨歲數大了,老來得子。秦挽知嫁給謝清勻時,謝維胥方才三歲。
    再怎麽著也是自己盼了多年的孩子,便是沒出息謝府也能養得起,王氏說兩句,臉色開霽。
    謝維胥的婚事她不擔心,韓幸雖也不錯,但其實不是王氏心中最佳的人選。韓家出身寒門,後來發跡,現在看是還算可以,隻是卻容易讓王氏想起秦家,大兒子就有了遺憾,二兒子能有個出身煊赫的門當戶對那才是再好不過。
    “你平日去宮宴也留意著哪個世家貴族中有適齡的好姑娘,謝維胥官職尚未在身,婚事上雖不急,但也不能全然不知。”
    秦挽知頷首:“是,母親。”
    王氏以手支額,揮揮手:“行了,退下吧。”
    秦挽知福身,回身走了兩三步遠,遇到來通報的小丫鬟,豆綠比甲的丫鬟連忙向她見禮,接著對王氏道:“老夫人,黃梨花貴妃椅有些欠損,後腳缺了塊兒,不甚穩當。”
    王氏睜開眼,“先行打掃幹淨,旁的晚時再說。”
    秦挽知想起進院時看到的偏房忙碌的下人,詢問道:“母親打掃偏院,是否需要再多派些人手?若有什麽置辦之物,庫房沒有的可讓人外出采買。”
    王氏看向她:“這事你不必操心,我心中有數。”
    所言所行皆盡力做了,既然不需她來,秦挽知也不刨根問底,離開了壽安堂。
    謝鶴言和謝維胥次日回國子監。國子監五日半休,十日一休,監生們通常十日放假時回家,謝維胥不知哪兒聽來的久遠消息,走前拖著謝鶴言找到秦挽知,央求秦挽知在半休日去國子監看望他和謝鶴言。
    謝維胥裝得有模有樣,語氣誇張:“隻怪我年齡小不記事,從來不知,我哥在國子監時大嫂時時去送,我這都要離開國子監卻一次未有這等溫暖,小言剛進國子監沒多久,一次離家那麽些天,也想體會一下吧。”
    謝維胥吊兒郎當的,有一出是一出,這話明顯存在誇大成分,半休日雖未去,偶爾逢國子監休假,她還是去接過的。
    一轉眼看到安靜不語的謝鶴言,露出暗含期待的眼神。秦挽知變得無從反駁:“好了,我定然前去。”
    至此,兩人這才提著包袱踏上馬車,往國子監去了。
    有些東西藏匿承載著記憶,瓊琚想起那些往事,她不由喃:“大奶奶……”
    秦挽知和謝清勻十月成親,年後是謝清勻在國子監的最後半年,期間秦挽知為了與他拉近距離,幾乎每到半休都會去,等到整休還會跟著馬車接他回家。
    不過,以往記憶多是五味摻雜,痛苦比開心似乎更深刻,回憶起來總是不那麽美好的一麵率先浮現。
    “去看看吧,那亭子也多年沒有踏足過了。”
    從前輪到半休,秦挽知會在亭子裏等著謝清勻,將衣物吃食給他,聊上兩句到無話再說的時候,兩人告別,謝清勻回國子監,秦挽知坐上馬車回謝府。
    按部就班了有兩個月,中間間隔了半個月,後來恢複如初直到謝清勻撥曆做官,雖然二人坐在亭子裏,大多數說不了兩句便是了。
    秦挽知不覺歎息,“瓊琚,你看,最近總是有人讓我想起往事。”
    “其實那些都依舊存在,縱使埋得再深,雨水輕輕灑落,也能洗刷顯露一角。”
    提醒著她諸多,譬如他們陰差陽錯的開始,譬如不相配的門第,譬如公婆心中有關兒媳的遺憾,譬如謝清勻喜歡活潑靈動。
    湯安搬到淩雲院,蕙風院在附近,有謝靈徽時常與他聊天玩耍,湯安逐漸開朗。
    湯銘離京那日,秦挽知思量再三,帶著湯安去看了眼。柳娘舍了孩子卷錢跑路了,隻有湯氏母子和一個孩子出來。湯安隻遠遠地看,靠著馬車窗戶不說話,也沒有要求下車,慢慢有幾聲壓抑不住的抽泣,秦挽知陪在身邊,摸了摸他的腦袋。
    做喚雪牌位的紫檀木擇好送到了府中,秦挽知用筆寫好字樣,交由湯安雕刻文字,湯安很快脫離了傷心,全身心投入進去。
    林府後宅。
    林夫人語重心長:“你也瞧過了,丞相夫人溫婉柔靜,性子良善,絕不是欺淩人的主兒。丞相後宅幹淨,你做了例外,便是妾室也是值得。你大哥和謝丞相同值,行了方便,男人愛新鮮,你得把握住機會,好好想一想,切忌操之過急。”
    林妙羽是通房所生,以往並不受看重,到了適婚年紀,因長相秀麗,才想著能拿婚事給老爺和她幾個兄弟提供些助益。
    林妙羽頷首低眉,帶了幾分羞澀:“母親,我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