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他不知她的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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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福子自然不信,當初得知沈姑娘跟太子有首尾,太子有意納沈姑娘為太子側妃的時候,自家主子如同晴天霹靂,那不敢置信,痛心疾首想要挽回的樣子,他可是曆曆在目。
可自家主子怎能跟太子相爭,太子才是陛下心尖上的人啊。
那可是儲君,未來皇帝。
而果然,陛下也應允了,甚至認為,把原本該屬於他們主子的女人,賞給另一個兒子,讓自家主子讓步,沒什麽不妥。
這件事中,陛下和太子覺得理所當然,甚至都不想補償自家主子。
太子強奪未來弟妹,固然可恨,可最可恨的,難道不是沈姑娘,若她當真如自己說的那般,純然無辜也就算了,她也是受害者。
可明眼人都清楚,沈姑娘跟自家主子青梅竹馬長大,怎麽之前太子沒對沈姑娘起了心思,因為沈姑娘避嫌,太子從前都不認識她。
臨近選秀,太子卻非沈姑娘不可了,不是沈姑娘自己想要進東宮,勾引了太子,又是什麽呢。
沈家早就忘了,當初進元京,一家子跟流民一樣,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是誰庇護了他們,給他們房子住,尋了丫鬟小廝伺候,自家主子那麽不願參與朝堂爭鬥,卻還來回奔走,給沈玉珠的爹搞了個八品小官做做。
隻是經常出入宮廷,沈家就心大了,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自家主子的高枝已經不夠攀,要去攀太子。
這若不是自家主子的母家,沈姑娘是主子的表妹,他就要破口大罵了。
他斟酌著,不想說的太直白,惹自家主子生氣:“主子,這沈姑娘今日看來,好似對您舊情難忘,可這賜婚旨意下來了,主子,奴才鬥膽,您心裏既有別的人了,對沈姑娘,就放下吧。”
看李從麵色陰晴不定,他噗通一聲跪下:“主子,沈姑娘已是太子的人,太子或許不會遷怒沈姑娘,可一定會遷怒主子您啊。”
李從頗有些無奈:“在你眼裏,本王就對沈玉珠如此癡情,她都成了太子側妃,本王還要對她戀戀不舍嗎?”
小福子訕笑:“主子對沈姑娘,一向溫柔,沈姑娘這樣攀高枝,主子也沒嫉恨她。”
“那本王該怎麽對待她呢?她是太子皇兄的側妃,上了玉牘有品級的娘娘,難道本王要對她橫眉立目?本王越是生氣,不就越是表明,本王放不下她嗎?”
小福子垂下頭,並不覺得自己杞人憂天:“還不是主子之前那麽傷心難過,還醉酒……”
見李從麵色不好,又急忙訕笑:“反正,主子知曉厲害就行,如今她身份不同瓜田李下的,叫人看見說不清楚,這沈姑娘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把主子傷成這樣,還有臉關心主子呢,真是……”
李從心中輕歎:“把東宮的釘子,撤回來吧。”
小福子一愣,隨即狂喜:“主子,當真?”
李從如今的權勢,還不足以在東宮放自己的細作,能傳出什麽有用的消息,這是他之前放的釘子,不過是粗使的宮女嬤嬤,盯著些東宮,別讓沈玉珠吃虧罷了。
東宮豈是那麽好混的,太子的正妃,是五姓七望,還是太傅孫女裴氏女,這種姑娘本就是為了做大家主母培養出來的,怎麽可能沒有手段。
沈玉珠被他保護的很好,並不知道後宅爭鬥,那些殺人不見血的刀子,並不比朝堂上少。
從前他擔憂她,記掛她,哪怕她非要攀附太子,也暗中叫人保護。
但現在,他不會再那麽做。
“這既是她所求,求仁得仁,以後在東宮,她過的如何,跟我也沒關係了如今看來,她也不是全然沒手段,哪裏還需要我擔心這個表妹。”
李從說這句話時,甚至有些自嘲。
但也不過是一瞬:“以後我跟她,不會再遇見,她有任何消息也不必告知我。”
小福子高興壞了,在他看來,這沈姑娘就是個禍頭子,主子再不受寵,如今也靠著自己的本事封了王,甚至是提前封王,堂堂王爺,哪容得這些女人挑挑選選呢。
主子能徹底放下,真是大喜事,他恨不得放一掛鞭炮,慶祝慶祝,給自家主子祛祛晦氣。
“開年本王就要出宮建府。”
他的封地一直沒著落,這也很正常,畢竟他的很多兄弟連爵位都沒封,太子大婚之前父皇不可能再對他有任何表示。
上輩子用了二十多年蟄伏,才登基為帝,他的耐心一直很好。
小福子靈機一動,此時竟揣摩到了主子的心思:“王府的布置,是否要考慮那位謝姑娘的喜好?”
李從很是讚賞:“終於機靈了點。”
小福子既想自家殿下對這位謝姑娘多上點心,好忘了沈氏那個禍頭子,又想對未來的女主子賣好,自然態度積極。
“那位姑娘,可有什麽喜好,奴才好去置辦。”小福子期盼的望著李從。
李從默然。
小福子還在等回話,卻見自家主子陷入良久的沉默,他拿不定主意,也完全不明白,自家殿下怎麽好似情緒又不好了:“主子?”
“先置辦些閨閣女郎都喜歡的東西吧。”
小福子轉念一想,頓時明白了:“是了,主子跟那謝姑娘或許隻見了一麵,都沒說多說過幾句話,怎麽會知道人家姑娘私下的喜好呢,主子放心,奴才去辦,準能有那位謝姑娘喜歡的。”
然而小福子越是找補,李從的臉色就越陰沉。
“怎麽那麽能說。”
小福子低下頭,不敢多嘴。
李從的沉默,是因為,他竟不知,謝明枝到底喜歡什麽,她好像從沒說過自己喜歡什麽口味,喜歡做什麽,玩什麽。
她剛進府時,因為對淑妃不滿,跟鄭氏鬧別扭,再加上謝明枝的顏色確實是一等一的出挑,他那時也是少年,少年人貪色,即便是他也不能幸免,所以他很是寵幸了她一些時日。
冷落鄭氏和另一位側妃,現在想想,當初他不管不顧這麽做,也給她帶來不少麻煩,他一成婚,正妃側妃還有侍妾一同過門,謝明枝位份最低,恩寵卻最多,那時她被鄭氏為難,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但當時,他對謝明枝的處境不甚在意。
應該說,他對後宅的女人都不甚在意,哪怕她們明爭暗鬥,哪怕正妻不賢,為難妾侍,他也覺得不關自己的事。
他隻是貪戀謝明枝的美色,把她當成慰藉的玩物,在察覺到,她的性格沒那麽有趣,甚至有些沉悶,麵對他總是中規中矩,絕不逾矩,他感覺到厭煩。
即便她生的美,可總是麵對一個木頭美人,又有哪個男人能一直寵愛下去。
他也曾暗示,她可以恃寵而驕一些,那種王爺跟侍妾身份的差別,日常相處中,他並不喜歡那種性格的女人。
但謝明枝就跟聽不懂一樣,總是有些害怕他似的。
後來做夫妻時間長了,他知道,這就是她本來的性格,端方肅正,絕不行差踏錯,後來他原諒了她的無趣,包容了這一點點性格缺陷。
她到底喜歡什麽呢,夫妻多年,她好似從沒表現過,自己對什麽有偏愛。
唯一一次激烈的吵架,是陛下要他們的女兒去和親,那是李從第一次看到,溫柔賢惠的謝明枝,能那麽烈性,甚至要拿著劍跟他拚命。
那一次他們冷戰了很久,她把他拒之房外,足有一年,直到次女出生,他們之間的關係才有所緩和。
她眼裏,有他這個丈夫,有孩子,還有她苦心經營一力支撐的王府,可就是沒有自己。
小福子問她喜歡什麽,李從根本就回答不出來。
“準備些本王喜歡的就好,她與本王誌趣相投,本王喜歡的,她也喜歡。”
李從頓了頓:“做一架秋千在庭院裏。”
她剛進府的時候,很喜歡蕩秋千,後來不知因為什麽,就不愛玩了,玉仙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然而她卻沒能長時間陪伴女兒,玉仙被鄭氏抱走撫養,直到鄭氏被廢,長女才回到她身邊。
生下第二個女兒麗仙時,他們那時已經有個包括玉仙在內的五個孩子,那時她已是皇貴妃,處置宮務,跟太後周旋,忙的腳不沾地,但她依舊會每天抽出時間,陪著年幼的女兒,蕩一會秋千。
小福子完全不明白,分明是問謝姑娘喜歡什麽,自家殿下卻說自己喜歡的,這男人跟女人喜歡的,能一樣嗎?弄個秋千也算迎合人家女子的喜好?
可瞧著殿下惆悵的模樣,他什麽也不敢說,急忙行禮,一溜小跑的退了出去。
小福子完全不明白,自家殿下到底在惆悵什麽,那位謝姑娘是江州錢塘人氏,又不在元京,大約隻是驚鴻一麵便生了鍾情,怎麽可能了解人家姑娘的喜好。
他並不知曉,李從跟謝明枝,做了將近三十年的夫妻。
李從卻根本說不出,謝明枝的喜好。
這份別扭衝淡了李從的喜悅。
“她本就是沒有興趣,不愛享樂的女人,她這麽愛我,事事以我為主,自然我喜歡什麽她就喜歡什麽。”
李從說服了自己,心下坦然了很多。
遠在江州錢塘郡,老太妃在與謝明枝喝茶:“原以為你是小門戶出身,隻是容貌生的出色,其他方麵都不得行,如今一看卻意外的很,你這泡茶的手藝竟跟宮中有些相似,我素不愛喝香片,可你泡出來的卻別有一番清香,很不錯。”
謝明枝微微一頓,隻說了一聲太妃娘娘謬讚,便不再言語。
老太妃真是越看謝明枝越滿意,將頭上一支鳳凰牡丹簪子戴到謝明枝頭上:“你這丫頭我越看越喜歡,不如來做我家的媳婦兒如何?你看我的續兒,可鍾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