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孤影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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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回到軍營後,各自返回營帳療傷。冥夜營帳內,牛皮牆壁上浮動著隔絕靈力的符咒,唯有中央案幾被三盞魂火燈照得透亮。
墨陽焚星盤腿而坐,掌心向上攤開,少年光潔的皮膚下,本源受損的暗紋如蛛網狀蔓延至腕間。這暗傷雖未削弱他分毫氣力,卻如定時炸彈,會在未來修煉中引發經脈崩裂。
冥夜將衣袖上挽,手臂處赤色龍鱗狀的血脈紋路微微震顫。他屈指彈向案幾,九根普通銀針懸浮而起,針尖流轉的極寒靈力與他的血焰共鳴,在空氣中勾勒出若隱若現的周天星鬥圖。
“小焚星,此針會順著經絡探查本源,你要忍著點。若覺疼痛難忍便立刻喚我。“沙啞嗓音裏藏著不容置疑的沉穩。
墨陽焚星咧嘴露出小虎牙,故意晃了晃腰間的迷你煉器錘:“夜哥哥盡管出手!上次鍛造失敗炸爐,我眉毛都燎沒了也沒眨眼!
“當第一根鎮魂針沒入百會穴的瞬間,他還是忍不住悶哼出聲,極寒靈力如活蛇般鑽入經脈,順著受損本源遊走時,竟帶來灼燒與冰涼交織的詭異痛感。
密室之外,蕭震天背負雙手站在帳外,墨岐來回踱步,玄鐵麵具縫隙裏溢出焦糊氣息。這老家夥擔心自己徒弟,因過度緊張,掌心的青銅扳指已被三昧真火烤得發紅。
“九針需同時調動靈力與神識,殿下現在強行施展...“他話音未落,密室轟然震顫,九道泛著極寒的血色光柱衝天而起,在空中凝結成旋轉九星連珠陣圖的圖案。
“鎖靈針,封!“冥夜屈指連彈,四枚銀針精準刺入墨陽焚星四肢大穴,形成的靈力屏障將暴動的本源暫時壓製。他瞳孔泛起血色,左手結印的同時,右手的破淤針已刺入少年丹田上方三寸:“感受靈力震蕩,順著針勁梳理紊亂的氣脈!”
墨陽焚星隻覺體內傳來高頻震顫,那些阻礙經脈的暗紋如冰雪遇陽般消融。可就在本源即將重組時,殘存的暗傷突然化作黑色荊棘纏住經絡。“逆脈針!”冥夜毫不猶豫調轉靈力,再一根銀針刺入膻中穴的刹那,少年體內逆行的氣勁轟然炸開。
劇痛襲來,墨陽焚星眼前炸開無數金色光斑。他強運靈力配合針勁衝擊,卻聽見冥夜虛弱卻堅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小焚星,還記得你鍛造法寶時說的百煉方能成金嗎?”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敲醒了他,少年咬著牙運轉功法,硬生生扛住了這波反噬。
當第九根血河針沒入靈台穴時,冥夜的臉色已白如紙。他引動自身血焰靈力,在銀針表麵凝結出火焰狀符文:“借我血脈為引,重塑你的本源核心!“赤色光芒順著針身湧入少年體內,在氣海中重塑出一座燃燒著金色火焰的靈台。
“成了!”墨岐突然高呼。隻見光柱中,墨陽焚星周身騰起帶著玄黃底色的璀璨金芒,丹田處的暗紋消退了整整四成。當最後一根銀針自動彈出,化作流光沒入冥夜掌心時,少年體內紊亂的本源終於恢複了秩序。
“夜哥哥!”墨陽焚星轉身撲向搖搖欲墜的冥夜,卻見對方笑著摸了摸他的頭:“以後...修煉速度能快些了。”話音未落,冥夜便癱倒在地,嘴角溢出的鮮血竟瞬間凝結成冰渣。
過度使用玄黃九針,讓他原本就未複原的經脈,再次出現了細微裂痕。但看著少年重新煥發生機的臉龐,他蒼白的臉上仍浮現出欣慰的笑意。
墨陽長空在看到冥夜為自己弟弟不顧自身傷勢,耗費精血治療本源傷勢時,墨陽長空心中對冥夜的敬重,更是如野草般瘋漲。這是拋開血脈束縛,發自內心最深處的情感。
一個月後,軍營煉器坊的熱浪裹著刺鼻的焦糊味,墨岐正踮著腳往熔爐的能量艙裏塞靈石,玄鐵麵具滑落一半,露出沾著炭灰的酒糟鼻。突然一陣冷冽酒香飄來,老煉器師手裏的靈石“當啷”掉進火裏,炸出一串火星。
“墨老頭!”冥夜踹開虛掩的坊門。墨岐嚇得手一哆嗦,手中靈石一下全投進了,“臭小子,你來幹什麽?”墨岐暴跳如雷。
冥夜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壇“寒淵焚夢”。
“本來還想著,給您老送壇酒來孝敬孝敬您”,冥夜嘴角含笑繼續道:“既然您老不要,那就算了吧……”冥夜突然頓住,轉身就走,青黑色的酒壇在冥夜手裏晃呀晃的。
墨岐的玄鐵麵具“哢嗒“掉在地上,露出瞪得溜圓的眼睛。他像隻撲火的飛蛾般衝過去,枯瘦的手指在酒壇上反複摩挲:“小崽子!有酒不早點給我老人家.....”話沒說完就突然整個人呆立當場。
隻見冥夜身前,再次浮現出一個又一個的青黑色酒壇,三十壇“寒淵焚夢”緩緩向著墨岐飄去。
“你……你…這是,”墨岐說話都不利索了。“老頭,這都是專門為你準備的。”
墨岐在短暫的震驚過後,立馬將三十個酒壇往自己儲物戒裏塞。看著老頭火急火燎的模樣,冥夜抱著雙臂倚在門框上笑:“上個月是誰說要戒酒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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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屁!”墨岐頭也不回地吼,布滿老繭的手死死按住剛塞進儲物戒的兩壇酒,“這可是你自願給的,可不能再要回去。”他邊說邊把剩下的酒壇全收進戒指,最後還不忘敲開一壇,仰頭灌了個痛快,酒水順著胡須滴滴答答落在沾滿鐵屑的衣襟上。
冥夜嫌棄地撇撇嘴:“喝成這樣也不怕醉死在煉器台上。”
“要你管!”墨岐抹了把嘴角,突然湊近壓低聲音,玄鐵麵具下的眼睛閃著精光,“說吧,又想讓老夫打造什麽燙手山芋?隕日輪那次差點把老夫的三昧真火煉廢了!”
“哪敢哪敢?”冥夜攤開雙手往後退,“就是單純孝敬您老。不過...如果您老非要送點回禮,我也不是不能勉強收下。”他故意拉長語調,餘光瞥見老頭的胡子氣得直抖。
當晚月上中天,煉器坊的禁製突然亮起詭異紫光。墨岐對著月光舉起半塊幽冥骨晶,嘴裏念念有詞:“小崽子以為用幾壇酒就能打發我?這次非得讓你嚇掉下巴!”
他將打造焚天隕日輪剩下的隕鐵精魄,和自己私人珍藏的一小塊“隕星燼鐵”一股腦扔進熔爐,火焰瞬間竄起三丈高,映得老煉器師臉上的笑容格外奸詐。
叮叮當當的鍛造聲持續了整整九日。當第七日清晨冥夜路過煉器坊時,被裏麵傳來的咒罵聲震得耳膜生疼:“見鬼的三棱鋸齒!這破紋路比老子的皺紋還難刻!“他剛想推門,就聽裏麵“轟隆”一聲巨響,緊接著墨岐頂著爆炸頭衝出來,手裏還攥著燒得漆黑的半成品:“都怪你小子!”
“喲,這是給我準備驚喜呢?”冥夜強忍著笑,伸手去拿那把扭曲的刀胚,卻被老頭狠狠拍開。
“拿開你的髒爪子!”墨岐把刀胚藏到身後,“再敢湊這麽近,信不信老夫用淬火水澆你個透心涼…”可他轉身時,藏在衣袍下的斷刃還是不小心露出一角。上麵歪歪扭扭刻著的符文,分明是照著黑刃描摹的。
三日後的深夜,煉器坊的禁製第三次亮起刺目紅光。墨岐舉著新出爐的長刀在月光下反複端詳,布滿血絲的眼睛裏滿是得意:“中級靈器,這刃背的鋸齒,比那小子黑刃的還多三個!”
說是仿製,實則加入了他獨創的“逆鱗淬火法”,刀刃上若隱若現的寒芒,竟是用自己千年修為凝練的煉器真火鍛造而成。
刃鄂處的符文雖歪歪扭扭,卻暗藏十二道機關。刃柄末端的黑曜石被他用秘術注入一縷殘魂,能在關鍵時刻替主人擋下致命一擊。墨岐把長刀塞進連夜趕製的寒蠶絲刀鞘,突然又掏出來,在刀背偷偷刻了行小字:“臭小子,敢弄壞就把你泡進酒壇裏!”
這段時間,軍營氣氛熱鬧非凡。不但焚天隕日輪這件殺器打造成功,還給將士們修煉的大批丹藥。又連接著端掉了三個對軍營虎視眈眈的血影閣、蠱王宗臨時據點。
半月後的慶功宴上,喝得滿臉通紅的墨岐突然跳上桌子,扯開衣襟露出綁在腰間的布包:“都給老子看仔細了!”
他猛地抽出長刀,漆黑刀身劃破空氣的尖嘯聲讓全場瞬間安靜。蕭震天的佩劍“嗡嗡”作響,兩名副將雷破山、風淩塵手中的靈器長刀和長槍也震顫不停。陸九淵眼神也猛地一亮。
墨岐拿出的這把漆黑如墨的長刀,竟讓在場所有靈器都泛起陣陣漣漪。
“怎麽樣?”墨岐踩著桌子逼近冥夜,玄鐵麵具幾乎貼到對方臉上,“這把冥牙,比你那把黑不溜秋的破刀差在哪?”
冥夜握住刀柄的瞬間,感受到殘餘的煉器真火順著掌心傳來。刀刃流轉的光芒雖不及黑刃淩厲,卻藏著老頭特有的暴躁脾氣。他看著刀背那行歪歪扭扭的小字,突然笑出聲:“確實差遠了,至少我的黑刃不會刻這種醜不拉幾的塗鴉。”
“你說什麽?!”墨岐跳起來就要搶刀,卻被冥夜靈活躲開。兩人在宴席間追逐打鬧,驚得酒杯碗筷叮當作響。而那把凝聚著心血與嫌棄的冥牙,正穩穩懸在新主人腰間,刃身流轉的黯淡光芒。
晨光刺破軍營薄霧時,冥月左手攥著信紙的手指已泛起青白。右手拿著一本冥夜親筆書寫的十三式刀招,正是冥夜教她的刀法。
宣紙上墨痕未幹,冥夜的字跡蒼勁如刀:“姐姐,北境邊緣藥材稀缺,弟欲往十萬大山尋千年血芝,兼探煉器秘礦。勿念,歸期未定。”信紙邊角還沾著半枚未幹的水漬,不知是墨汁還是...淚水。
“你騙我!”信紙在掌心揉成皺團,冥月踉蹌著扶住桌案。昨日還手把手教她刀法、劍法變招的弟弟,此刻隻留下空蕩蕩的營帳。案頭擺放著新磨的刀具,刀刃上還凝著他擦拭時留下的血珠。那是前日對練時她不慎劃傷的。
淚水毫無征兆地奪眶而出,冥月雙膝一軟跌坐在地,赤色裙擺掃落案上的藥瓶。瓷瓶碎裂的脆響中,幾枚泛著溫潤光澤的療傷丹藥滾落而出,正是冥夜為她精心煉製的“焚天涅盤丹”。
望著這些凝聚著弟弟心血的丹藥,記憶如決堤的洪水,將她拽回一年多前那個刻骨銘心的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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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記得初見時,六歲的她攥著陸九淵衣袖,冒出一個小腦袋好奇的看著陸九淵、蕭長風他們為中毒的士兵嚐試解毒。在臨時搭建的營帳裏,看到了那個坐在輪椅上的身影。六歲的冥夜蒼白的小臉被陽光鍍上一層薄金。
在軍營的營地中,她經常會看到因雙腿殘疾而顯得格外瘦小的身軀,卻挺直脊背認真翻閱著泛黃的古籍。當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望向她時,冥月的心突然揪緊,本該被嗬護的幼弟,卻過早地承受著命運的重壓。那一刻,她就在心底發誓,要用盡一切力量守護這個可憐的弟弟。
然而現實卻與她的誓言背道而馳。那個暴雨傾盆的夜晚,身後的殺手如死神般逼近,是冥夜咬著牙抱著她在暴雨中狂奔,隻為了讓她能夠活下去。
跌落斷崖的日子裏,年僅六歲多的弟弟將唯一的食物全部給她,不顧性命的為她施針療傷。為了不讓她害怕,特意找來藤蔓將她牢牢束縛在背後,背著她爬上萬丈斷崖……
為了給軍營將士煉製丹藥,兩人頂著烈日深入毒蛇盤踞的山穀,每次都是冥夜眼疾手快地擋在她身前,用身體為她隔開突然竄出的毒蟒。
最令她難忘的,是從斷崖回到軍營後,自己因害怕一直做噩夢,每天弟弟都會守護在她身邊,弟弟堅定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別怕,有我在。”
從那以後,冥夜開始日複一日地陪她修煉戰鬥技巧,隻為了讓她能夠有著自保的能力。開始修煉時,弟弟總是讓著她,生怕她受傷。
可在這三個多月間,弟弟每一招每一式都近乎嚴苛。她曾抱怨訓練太過艱苦,如今想來,那些急切的催促、嚴厲的斥責,都是弟弟在用自己的方式,為她築起堅不可摧的防線。
淚水模糊了視線,冥月終於明白,為何最近幾個月冥夜的訓練越發緊迫,為何他總是在深夜獨自研究地圖,為何他會偷偷收集那麽多珍稀藥材煉製丹藥。原來,弟弟早已在謀劃一場注定孤獨的遠行,而這滿室的丹藥,不過是他臨行前,竭盡所能為她留下的最後守護。
“阿夜...“她蜷縮著抱住膝蓋,淚水浸透衣襟。窗外傳來士兵操練的呐喊聲,卻再不見那個總在晨光中對她挑眉的身影。指尖撫過腰間冰魄劍,劍柄還殘留著他教她握劍時的溫度。如今他獨自踏入險地,那些隱藏在暗處的敵人,會不會像毒蛇般撲向他?
帳外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最終停在門前。墨陽長空的聲音裹著霜氣滲進來,帶著難以掩飾的猶豫與遲疑:“公主……這段時日,我總覺得殿下似乎在籌備著什麽……”話音未落,帳簾突然被猛地掀開,刺骨的寒風裹挾著沙礫灌了進來。
冥月蒼白的臉上淚痕未幹,眼底布滿血絲,死死盯著眼前的少年:“你說什麽?籌備什麽?籌備著一聲不吭地拋下我嗎?!”她的聲音陡然拔高,顫抖中帶著哭腔,“為什麽不早告訴我!”
墨陽長空垂首,喉結滾動:“屬下……不敢驚擾公主。隻是每次見殿下深夜研究地圖,將珍藏的丹藥與兵器悉數備好……便隱隱猜到了幾分。”
“備馬!”冥月猛地轉身,抓起披風甩在肩上,發間的玉簪在慌亂中掉落,青絲如瀑傾瀉而下。她踉蹌著衝出營帳,寒風吹得她眼眶生疼,卻比不過心口傳來的陣陣絞痛,“我一定要把那個騙子抓回來!我看他這次能躲到哪裏去!”
風卷著帳內散落的信紙撲到她腳邊,那些被淚水暈染的字跡早已模糊不清。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她的飲食禁忌、修煉要點,還有未寫完的叮囑。可此刻的冥月根本無暇顧及,她翻身上馬,韁繩狠狠一扯,戰馬嘶鳴著疾馳而去,揚起的塵土很快將她的身影吞沒。
荒原上的寒風如同利刃,刮得她臉頰生疼,發絲淩亂地貼在臉上。冥月緊攥韁繩,目光急切地掃過四周,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阿夜!阿夜你在哪裏?”她的聲音在空曠的荒原上回蕩,卻隻有呼嘯的風聲回應。
她策馬狂奔,從日出追到日落,從荒原追到山穀。暮色漸濃,天邊的最後一絲光亮也被黑暗吞噬,四周的景物變得模糊不清。冥月勒住韁繩,胸口劇烈起伏,望著一望無際的黑暗,心中的希望一點點熄滅。
“不會的……阿夜不會丟下我的……”她喃喃自語,聲音越來越小,終於崩潰般跌下馬背。膝蓋重重磕在地上,尖銳的疼痛卻比不上心中的萬分之一。淚水再次洶湧而出,她蜷縮在冰冷的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喊:“阿夜!你回來……我求求你回來……”
寒風依舊呼嘯,卻再也喚不回那個會在她受傷時為她包紮、在她害怕時將她護在身後的身影。冥月終於明白,那個總是在她麵前故作堅強的弟弟,早已悄然踏上了一條注定孤獨的路,而這一次,她再也抓不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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