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相互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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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血影閣據點被薄霧層層籠罩,宛如一頭蟄伏的巨獸。濕冷的霧氣裹著鐵鏽般的血腥氣,鑽入每一個呼吸的間隙。十三名玄字殺手步伐整齊地列隊前行,玄色勁裝在霧中若隱若現,腰間彎刀反射的冷光有意無意地指向隊伍中央的冥夜。他們刻意將冥夜圍在核心,靴底碾壓碎石的聲響形成規律的壓迫感,看似護衛,實則每一道目光都暗藏審視的鋒芒。
這正是冥夜剛剛轉化的十三名血奴,此刻他們所有的表現,都是冥夜授意而為。就是為了不讓血影閣其他人看出破綻,這也是冥夜的一種自我保護手段。當真正遇到危急關頭,這十三名血奴,瞬間就會成為冥夜絕佳的防護盾,同時也能對冥夜的敵人形成絕殺之勢。
冥夜混在商隊行列中,墨色衣袍被晨露浸得發沉,衣料貼在脊背勾勒出少年人特有的瘦削弧線。他垂眸盯著水窪裏的倒影,鬢角碎發微微有些淩亂,唯有掌心緊攥的雷隕刀透著冷意。刀柄纏著防滑的玄牛筋,刀背刻著流雲紋,唯有刀尖處淬著星隕鐵的寒芒,在晨霧中凝成細小的霜花。
夜梟臨死前扭曲的麵容、血煞屍王腐肉翻卷的恐怖景象,如同烙印般在腦海中不斷閃回。他清楚記得雷隕刀砍在屍王腐肉上時那粘稠的阻力,記得刀刃與白骨符文碰撞時發出的刺耳聲響,這把刀雖隻是初級法寶,卻陪他挺過了無數生死瞬間。他想起雷隕刀身上的牙痕,那是與屍王硬撼時被咬住刀身留下的痕跡。水窪倒影裏,自己蒼白的麵容與腰間雷隕刀的寒光重疊,晨霧在發梢凝結成細小的水珠,卻洗不去刀刃上沉澱的血腥氣。
走在隊伍最前端的蘇影突然回頭,玄色麵紗被晨風吹起一角,露出下頜線條緊繃的弧度。她的眼神透過薄紗掠過冥夜纏著繃帶的左臂,那是被屍王利爪劃傷的位置,冥夜一直刻意壓製自身恢複力,將傷口愈合速度減緩,傷口此刻仍殘留著淡淡的紫黑痕跡。蘇影放慢腳步,在與冥夜擦肩時,袖中突然滑出一枚冰藍色的丹藥,指尖極快地碰了碰他的手腕,同時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低語:“蕭絕今日召你,是為夜梟的任務。”她的目光飛快掃過前方霧氣中若隱若現的議事廳飛簷,“他要的不是解釋。”
話音未落,她已轉身加快步伐,玄色身影如融入霧中的鬼魅,隻留下一縷若有若無的冷香。冥夜握緊掌心的丹藥,冰涼的觸感讓他瞬間清醒,那是能暫時壓製血脈反噬的“冰心丹”,蘇影竟能在蕭絕的監視下準備此物,顯然早有預料。
踏入議事廳的刹那,空氣驟然凝固。數十盞銅燈嵌在石壁凹槽中,燈油燃燒的青煙與廳內盤踞的威壓交織,形成實質般的森冷觸感。副閣主蕭絕斜倚在漆黑的王座上,那王座以整根玄鐵樹芯雕琢而成,樹皮紋理間鑲嵌著無數指甲蓋大小的人骨碎片,在燈光下泛著幽白微光。他手中把玩著一枚銀色令牌,令牌表麵刻著扭曲的血影閣徽記,此刻那徽記竟如活物般蠕動,銀色紋路間滲出細密的血珠。
“林修。”蕭絕的聲音如同淬了毒的匕首,尾音拖曳著令人牙酸的摩擦感,“膽敢違抗命令,私自斬殺目標,而且不按規定返回複命,你可知該當何罪?”他抬眸,青玉麵具上雕刻的鬼麵嘴角咧開詭異的弧度,眼洞深處閃爍著審視的寒光。當他的目光掃過冥夜時,手中令牌突然劇烈震顫,表麵血珠匯聚成細小的蛇形,沿著紋路瘋狂遊走。
冥夜身軀微傾,雙手抱拳躬身拜見,脊背依舊挺直如鬆,額間碎發被冷汗濡濕:“回副閣主,夜梟身為碎星境後期強者,更兼操控百具撼天境傀儡,屬下與其血戰至力竭,僥幸將其斬殺。當時屬下經脈受死氣侵蝕,不得不原地調息,並非有意違抗命令。”他的聲音平穩,卻在提及“死氣侵蝕”時,刻意加重了語氣,袖口下的手指悄然掐出一道隱匿的法訣,隨時準備引動體內殘餘的寒冰之力佐證傷勢。
“住口!”蕭絕猛然坐直身體,青玉麵具下的氣息陡然暴漲。強橫無匹的威壓如同決堤的洪水,以王座為中心轟然爆發。廳內擺放的檀木長桌瞬間炸裂成齏粉,飛濺的木屑在半空就被無形力量碾成塵埃。站在兩側的血衛們如遭重擊,哪怕是碎星境修為的殺手也紛紛單膝跪地,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哢哢”聲,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首當其衝的冥夜隻覺一股山崩地裂般的力量迎麵撞來,仿佛被上古凶獸當胸一擊。他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倒飛出去,“轟”的一聲砸在身後的青石牆上,牆麵瞬間被撞出一個人形凹陷,裂紋如蛛網般蔓延至穹頂,細碎的石粉簌簌掉落。喉間湧上的腥甜讓他嚐到了鮮血的滋味,嘴角溢出的血線在蒼白的臉上格外刺眼,但他依舊用雷隕刀撐著地麵,試圖站起身。刀鞘插入石縫時,竟在地麵劃出一串火星。
“血影閣的規矩,從來不需要理由。”蕭絕緩緩起身,玄鐵王座在他動作間發出低沉的呻吟。他一步步走下台階,每一步都讓地麵泛起細密的裂紋,“不聽話的刀,要麽回爐重鍛,要麽......折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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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在冥夜麵前,居高臨下,青玉麵具上的鬼麵仿佛露出猙獰的笑意,“從你半年前越階斬殺馬賊頭目開始,到如今手刃碎星境的夜梟,你這把刀很鋒利。”他突然抬手,指尖幾乎要觸碰到冥夜額間的血跡,“跟我,血影閣的資源任你取用,不出三年,你必能踏入通幽境。”
話音未落,數十名血衛從廳內陰影中魚貫而出,彎刀出鞘的寒芒交織成網,將冥夜牢牢鎖定。刀鋒反射的光芒映在他瞳孔裏,卻未激起半分慌亂,他早已在蘇影提醒時料到最壞的結果,此刻暗中運轉的“玄冥鎮獄勁”,血焰之力已在經脈中蓄勢,隻待對方動手便爆發出淬體十二層的寒冰之力,強行突圍。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蒼老卻沉穩的聲音自廳外傳來,如同投入沸水的冰塊:“副閣主好大的威風啊!”拄著古樸拐杖的白發老人緩緩踏入大廳,拐杖頂端雕刻的玄龜圖騰在燈光下流轉著溫潤光澤。他每走一步,腳下便浮現出淡金色的符文,將蕭絕彌漫的威壓層層抵消。這位須發皆白的玄淵長老,雖看似風燭殘年,可身上那股破虛初期頂峰的威壓,卻讓在場所有血衛都忍不住伏低身體。
蕭絕臉色驟變,青玉麵具下的眼神瞬間冰冷如刀,卻在觸及老人腰間懸掛的血色玉佩時,眼底殺意迅速收斂。他轉身時已換上滿麵笑容,隻是那笑容未達眼底:“原來是玄淵長老,不過是賞識一個好苗子,想指點一二,怎敢勞動您老大駕。”他的聲音裏藏著不易察覺的咬牙切齒,手指在袖中悄然握緊。
“指點?”玄淵長老走到大廳中央,拐杖重重頓地,地麵符文驟然亮起,“老夫剛從傳訊陣過來。”他抬手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一枚血色令牌,令牌入手的刹那,整個議事廳的溫度驟降,令牌表麵浮現出殷紅妝獨有的鳳凰火紋,“閣主有令:林修此人,暫不可動。”
蕭絕瞳孔驟然一縮,本能地伸手接過令牌。當指尖觸碰到令牌的瞬間,一股熟悉的霸道火意順著令牌湧入掌心,讓他忍不住後退半步。那是殷紅妝的“血殺令”,持有此令可暫代閣主之權,哪怕是他也不敢違逆。麵具下的臉色瞬間比青玉麵具還要難看,他死死攥著令牌,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最終卻隻能甩袖冷哼:“既然有閣主的命令,那今日便饒過你。”他轉向冥夜,語氣冰冷如霜,“但下不為例!再有違抗,定斬不饒!”
說罷,蕭絕拂袖離去,周身威壓如潮水般退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廳外,眾人才敢大口喘息。玄淵長老深深看了冥夜一眼,拐杖輕點地麵,淡金色符文如潮水般退去,隻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好自為之。”便轉身離去。
待議事廳內隻剩冥夜一人,夜色已深。蘇影如鬼魅般從房梁陰影中落下,黑紗被夜風吹起,露出她緊繃的神色。她警惕地環顧四周,指尖掐訣布下隔音結界,才壓低聲音道:“跟我來。”
兩人穿梭在曲折的回廊間,避開三道明哨五道暗樁,最終來到一處偏僻院落。院內唯有一棵枯槐,樹幹上布滿刀痕劍疤。蘇影確認四下無人後,從懷中取出一枚燃燒著幽藍火焰的信符,信符在她掌心逐漸化為灰燼,卻在空氣中留下一道淡淡的鳳凰虛影。
“這是閣主的專屬信符。”蘇影望著虛影消散的方向,語氣平靜卻透著堅定,“從你半年前在黑風寨以淬體境斬殺撼天境首領開始,閣主便讓我留意你。”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你越階完成的任務越多,閣主對你的關注便越重。鬼哭嶺一戰後,她親自傳訊讓必須保下你。”
冥夜瞳孔微縮,雷隕刀刀柄在掌心轉出一道冷光:“殷紅妝閣主為何關注我?我與她素未謀麵。”
“閣主說,血影閣需要真正的利刃。”蘇影轉過頭,目光銳利如刀,“而你,是這十年來第一個讓她覺得有趣的人。”她從袖中取出一枚刻著鳳凰紋的玉簡,“她想見你,讓我帶你去她的療傷之地。”
回到房間,冥夜立刻召出所有血奴。數十道黑影,無聲無息地分批出現在屋內,眼底的暗紅幽光在黑暗中閃爍。他目光如鷹隼般掃視眾人,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從即日起,給我查三件事。”
“第一,秘密探查擁有‘幽藍眼眸’的黑袍人,此人與十多年前東荒大戰有關,尤其要查他在殷紅妝重傷之後的行蹤。”冥夜走到牆邊,指尖在空氣中劃出一道血線,勾勒出黑袍人的模糊輪廓,“第二,幾年前血影閣送往天冥王朝北境軍營的藥材,是否被混入慢性毒素。”
他頓了頓,眼中寒光一閃:“第三,安排人手密切監視天冥王朝三皇子冥旭的動向,重點查他與南疆勢力的貿易路線。記住,所有行動必須隱秘,絕不能讓蕭絕察覺分毫。”
血奴們低伏行禮,黑袍掠過青磚時帶起細碎的沙沙聲。隨著一聲隱晦的骨哨輕響,眾人化作數十道黑影沒入回廊轉角,唯有簷角銅鈴在夜風裏搖晃,蕩開一圈圈若有若無的靈力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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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夜指尖摩挲著窗欞暗格,冰涼的紫檀木紋理硌得掌心發麻。他忽然撤去屋內照明術,整間靜室頓時沉入黑暗。透過半開的雕花窗,遠處竹林被月光染成霜色,葉影間偶爾閃過血奴們執行任務的幽綠眸光,如同潛伏在暗夜的狼群。
“還在盯著?”他忽而冷笑,屈指彈在窗沿。玄鐵護腕與木質窗框相撞,發出清越的金鐵之音。三日前議事廳那場交鋒,蕭絕青玉麵具下驟然收縮的瞳孔,此刻仍在他腦海裏翻湧。指尖無意識劃過腰間雷隕刀,刃脊上那三道白骨傀儡留下的咬痕,在黑暗中泛著細微的冷芒。
此後的兩個多月,冥夜和蘇影開始頻繁接手周邊州郡的任務。他們有時偽裝成商隊護衛,護送一批批珍稀藥材穿越瘴氣彌漫的山道;有時化作江湖俠客,介入地方豪強的地盤紛爭。每一次出行,冥夜都會在沿途的岩石縫隙、古樹根部埋下血奴標記,那是用他精血繪製的微型符陣,能在千裏之外感知到異常靈力波動。
在一次護送千年血參的任務中,冥夜敏銳地發現,負責押運的另一支隊伍裏,竟有三人佩戴著血影閣外門弟子的腰牌。通過血奴的暗中跟蹤,他們發現這批藥材並未按原定路線運往萬寶行,而是繞路送入了天冥王朝邊境的黑風軍營。“藥材......軍營......”冥夜摩挲著雷隕刀刀柄,思緒如閃電般串聯起線索,“黑風軍是天冥王朝的精銳,若在補給中混入毒素......”
而蘇影在調查青石鎮豪強火並事件時,從一個垂死的煉藥師身上搜出了一枚奇特的青銅丹爐,爐底刻著半枚蠱蟲圖騰。通過血奴查閱南疆古籍,發現這圖騰與失傳已久的“蝕心蠱”有關,此蠱需以珍稀藥材為引,能潛移默化地削弱武者修為。這個發現讓冥夜更加確信,血影閣對天冥王朝的滲透,遠比想象中更深。
這兩個月,他們如同在刀尖上起舞。每次向蕭絕複命時,冥夜都能感受到青玉麵具下那道陰冷的目光,如同附骨之蛆。有次蕭絕故意將一份刺殺天冥王朝主戰派大臣的任務交給冥夜,言語間暗藏試探:“林修啊,聽說你對天冥王朝的藥材路線很感興趣?”
冥夜接過任務卷軸時,指尖故意流露出恰到好處的遲疑:“回副閣主,屬下隻是覺得那些藥材成色極佳,想研究一番罷了。至於朝堂之事,屬下一介武夫,不敢過問。”他適時露出一絲武者的憨直,“屬下隻想多賺些靈石,提升實力為血影閣效力。”
這番回答顯然取悅了蕭絕,青玉麵具下傳來低沉的笑聲:“很好,你有這份上進心便好。”冥夜清楚地看到,蕭絕把玩令牌的手指驟然收緊,令牌表麵的血蛇紋路蠕動得更加劇烈,對方並未真正放下戒心,隻是在等待一個徹底掌控他的時機。
血影閣深處,蕭絕坐在王座上,麵前擺放著冥夜的資料卷軸。卷軸上關於冥夜的信息少得可憐,隻有“少年時機緣獲的半步練體功法,一直以練體為主。曾在西漠過著刀口舔血的生活。半年前加入血影閣”寥寥數語。他煩躁地將卷軸甩在地上,青玉麵具下的眼神陰鷙:“查了半年,連他刀法的來曆都查不出......但這半年來,他完成的越階任務,比整個玄字堂加起來都多。”
旁邊侍立的親信低聲道:“副閣主,這林修確實是個奇才,隻是太過桀驁......”
“正因如此,他才是把好刀。”蕭絕打斷親信,拿起桌上一枚刻著“魂”字的黑色玉牌,“殷紅妝閉關太久了,血影閣需要新的主人。”他撫摸著玉牌上的紋路,眼中閃爍著野心的光芒,“林修的潛力,足以成為我登頂的助力。隻要讓他種下靈魂禁製,天冥王朝那盤棋,就能提前落子了。”
夜色漸深,冥夜站在窗前,望著血影閣主樓頂端那盞永不熄滅的長明燈。他知道,蕭絕的算盤打得很精,想將他收為己用,成為其奪權的利刃。但他更清楚,自己絕不會成為任何人的棋子。
雷隕刀在掌心旋出一道寒光,刀身滅魂紋閃爍著微弱的紫電。冥夜眼中閃過一絲冷冽的殺意:“蕭絕,你想把我當刀?那就要看,這把刀會不會先割破你的喉嚨了。”
血影閣的博弈,才剛剛拉開序幕。而冥夜手中的籌碼,除了日益精進的實力,還有那些隱藏在暗處的血奴,以及一個連蕭絕都未曾預料到的變數——殷紅妝。
冥夜也百思不解,殷紅妝為何會在他一次次越階任務中,默默關注著他這個來曆成謎的殺手。他抬手撫過左臂的傷疤,那裏殘留的屍毒已被血焰徹底淨化,卻留下一道淡紅色的印記,如同燃燒的火焰圖騰,在夜色中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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