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混合著溫熱的血，浸透了楚軒殘破的衣襟。
    意識在黑暗邊緣浮沉的瞬間，楚軒感覺自己像片被狂風撕扯的落葉。
    後心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還在汩汩淌血，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碎玻璃般的刺痛。
    他能清晰地嗅到父親楚雲山身上傳來的鐵鏽味 —— 那是被雨水衝淡的血腥味，以及某種更深沉的絕望氣息。
    “軒兒…… 撐住……”
    楚雲山的聲音嘶啞得像是從生鏽的風箱裏擠出來的，他背著楚軒在泥濘的山道上踉蹌奔跑，每一步都在地麵砸出深色的血花。
    曾經被譽為青州百年難遇的修煉奇才，此刻卻像個風中殘燭的老者，破損的玄衣下露出的脊背布滿猙獰的疤痕，那是修為被廢時留下的印記。
    楚軒的視線開始模糊，雨水順著額角滑落，混著血珠滴落在父親寬厚的肩膀上。
    他想抬手擦去父親鬢邊的白發，卻連抬起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爹…… 放下我吧……” 他的聲音細若蚊蚋，“他們要的是我們父子的命…… 你走……”
    “閉嘴！” 楚雲山猛地頓住腳步，劇烈的喘息聲在雨幕中格外清晰，“我楚雲山就算是死，也不會丟下自己的兒子！”
    話音未落，幾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從兩側的密林裏竄出，瞬間堵住了去路。
    為首的錦衣少年嘴角噙著殘忍的笑意，手中長劍還在滴著雨水，正是楚家年輕一輩的佼佼者 —— 楚淩。
    “二叔，您跑什麽啊？” 楚淩把玩著手中的長劍，語氣輕佻卻帶著刺骨的寒意，“家主有令，請您和這個廢物侄兒回去問話呢。”
    楚雲山將楚軒護在身後，佝僂的身軀在這一刻竟挺直了幾分：“楚淩，你父親楚雲群派你來，就是為了趕盡殺絕？”
    “趕盡殺絕？二叔您這話可真難聽。” 楚淩嗤笑一聲，眼神掃過楚軒時充滿了鄙夷。
    “要怪就怪你不識時務，非要護著這個三級天賦的廢物。整個楚家誰不知道，這小子就是個浪費資源的累贅，留著也是丟我們楚家的臉！”
    “我兒子輪不到你來評價！” 楚雲山怒喝一聲，枯槁的手掌下意識地握緊，卻連一絲真氣波動都無法激起。
    楚軒趴在父親的背上，聽著那絕望的嘶吼，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
    三級天賦…… 廢物…… 這些標簽像烙印一樣跟隨了他十六年。
    在以武為尊的楚家，天賦決定一切，而他楚軒，就是家族恥辱柱上最醒目的那一個。
    就在這時，楚淩突然動了。
    劍光如毒蛇吐信，帶著凜冽的破空聲直刺楚雲山後心！他根本沒把這個修為盡廢的昔日天才放在眼裏，目標自始至終都是那個被護在懷裏的廢物。
    “小心！” 楚雲山猛地轉身，用自己的後背硬生生擋下了這一劍。
    噗嗤 ——
    利刃入肉的聲音在雨夜裏格外刺耳。
    “爹！” 楚軒目眥欲裂，猩紅的血濺在他臉上，滾燙得像岩漿。
    劇痛與憤怒如同催化劑，瞬間點燃了楚軒體內某種沉睡的東西。
    他的腦海裏突然炸開無數紛亂的畫麵 —— 金戈鐵馬的戰場、古樸神秘的祭壇、血流成河的宮殿、青燈古佛的禪房…… 九世人生的記憶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衝垮了他的意識防線。
    “吾乃楚軒，第一世為戰帝，第二世為丹尊，第三世為陣皇…… 第九世，青州楚家……”
    古老而威嚴的聲音在靈魂深處響起，不是幻覺，而是跨越九世輪回的呐喊。
    楚軒感覺自己的靈魂在急速膨脹，無數修煉法門、戰鬥經驗、丹道心得如同烙印般刻進骨髓。
    那些曾經讓他望而卻步的武道瓶頸，此刻看來竟如履平地。
    “原來如此…… 我竟是九世輪回者……”
    楚軒的眼神在瞬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如果說剛才還是瀕臨死亡的少年，此刻他的眼底卻沉澱著萬古歲月的滄桑與冷漠。
    被雨水模糊的視線變得無比清晰，他甚至能看清楚淩臉上那猙獰的笑容裏隱藏的貪婪。
    “靈魂力……” 楚軒心中一動，九世積累的龐大靈魂力如同沉睡的火山驟然爆發。
    不同於真氣運轉的經脈流動，這股力量源自靈魂深處，順著血液流遍全身，所過之處，破損的筋骨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後心的傷口傳來酥麻的癢意，那是血肉再生的征兆。
    楚軒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被靈魂力重塑，這具被嘲笑了十六年的 “廢物” 軀殼，正在覺醒真正的力量。
    “嗯？” 楚淩注意到楚軒的異狀，臉上的笑容凝固了，“這廢物怎麽……”
    話音未落，他突然感覺一股冰冷的視線鎖定了自己。
    那不是少年該有的眼神，仿佛來自九幽地獄，帶著令人靈魂顫栗的威壓。
    楚軒緩緩站直身體，雨水從他愈合的傷口滑落，卻再也帶不走一絲血色。
    他拍了拍父親顫抖的肩膀，聲音平靜得可怕：“爹，您先休息一下，接下來的事，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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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雲山難以置信地看著兒子，剛才還氣息奄奄的少年，此刻竟散發出一種讓他都感到心悸的氣場。
    那是一種融合了九世強者的霸氣與冷漠的氣質，與過去那個怯懦的楚軒判若兩人。
    “你……”
    “楚雲群想奪權，就拿我們父子開刀？” 楚軒的目光掃過眼前的幾個楚家護衛，靈魂力如同無形的觸手，瞬間洞悉了他們內心的恐懼與貪婪，“看來，這楚家是該好好清理一下了。”
    楚淩被他看得心頭發毛，色厲內荏地喝道：“廢物，你裝什麽裝！就算沒死透，也改變不了你是個三級天賦的事實！給我拿下！”
    幾個護衛對視一眼，抽出腰間的長刀撲了上來。他們都是聚氣境初期的修為，對付一個 “廢物” 和一個 “廢人”，本應是手到擒來。
    然而下一秒，他們的動作卻戛然而止。
    楚軒站在原地未動，隻是緩緩抬起右手。
    無形的靈魂力如同最鋒利的刀刃，瞬間切斷了幾人的識海。
    那幾個護衛連慘叫都沒能發出，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眼神渙散，已然魂飛魄散。
    “什麽？！” 楚淩嚇得連連後退，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靈魂攻擊？你怎麽會……”
    聚氣境武者根本無法抵擋靈魂層麵的攻擊，這是常識。
    可這個被家族認定為三級天賦的廢物，竟然能做到瞬間秒殺三名聚氣境護衛？
    楚軒一步步走向楚淩，每一步落下，雨水都仿佛在腳下凝固。
    九世輪回的記憶告訴他，對付這種跳梁小醜，根本無需廢話。
    “你父親楚雲群，讓你來殺我們父子，是為了鏟除爺爺楚山雄的心腹吧？” 楚軒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楚淩耳中，“可惜，他算錯了一點。”
    “算錯了什麽？” 楚淩下意識地問道，握著長劍的手因為恐懼而微微顫抖。
    楚軒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閃過九世積累的殺伐之氣：“他算錯了我的身份。從今天起，青州楚家，由我楚軒說了算。”
    話音未落，他身形一閃，在楚淩驚駭的目光中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骨裂的脆響伴隨著淒厲的慘叫劃破雨幕，楚淩握劍的手臂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腳下的泥濘。
    楚軒站在楚淩麵前，眼神冷漠如冰：“回去告訴你父親，想要我們父子的命，就親自來取。”
    楚淩看著眼前這個判若兩人的楚軒，恐懼像毒蛇一樣纏住了他的心髒。
    他終於明白，自己惹到的不是廢物，而是一頭從地獄歸來的修羅。
    “你…… 你等著！我爹不會放過你的！” 楚淩連滾帶爬地轉身就跑，連斷手的劇痛都顧不上了。
    看著楚淩狼狽逃竄的背影，楚軒沒有追擊。
    楚雲群派係的勢力在家族盤根錯節，想要徹底清除，還需要更周密的計劃。
    “軒兒…… 你的傷……” 楚雲山扶住兒子的肩膀，聲音裏充滿了震驚與疑惑。
    他能感覺到，兒子身上的氣息雖然微弱，卻帶著一種深不可測的韻味，那是靈魂層麵的蛻變。
    楚軒轉過身，看著父親鬢邊的白發和背後那道深可見骨的劍傷，眼中閃過一絲暖意，隨即又被冰冷的殺意取代：“爹，您放心，這一世，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
    雨還在下，但楚軒的心中卻燃燒著熊熊烈火。
    九世輪回的覺醒，不僅是力量的回歸，更是宿命的延續。
    他記得第一世自己也叫楚軒，這絕不是巧合，而是輪回的印記。
    “爺爺被軟禁，我被視為廢物…… 楚雲群，你和你的黨羽，準備好迎接九世輪回者的複仇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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