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軒扶著父親靠在山岩上，雨後的山風裹挾著寒意，吹得兩人衣衫獵獵作響。
    楚雲山背後的劍傷還在滲血，臉色蒼白如紙，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斷裂的肋骨，發出細碎的骨裂聲。
    “爹，用這個。” 楚軒將剛剛用靈魂力催生出的止血草揉碎，小心翼翼地敷在父親的傷口上。
    淡綠色的草汁接觸到血肉的瞬間，騰起一縷白霧，傷口邊緣的血珠竟真的凝固了。
    楚雲山眼中閃過訝異：“這是…… 青靈草？你竟能催發它的藥性？”
    “是靈魂力的作用。” 楚軒低聲道，指尖縈繞的淡藍色魂光尚未散盡，“九世記憶裏有草木催生之法，隻是消耗不小。”
    話音未落，山道盡頭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楚淩被兩個護衛攙扶著，斷臂處纏著草草包紮的布條，臉色因失血而蠟黃，眼中卻燃燒著怨毒的火焰。
    “轟。”一聲巨響，楚雲山正麵飛出倒在地上，後背重重受了一擊，而楚軒被人從背麵架了把劍在頭上。
    來人正是楚雲群，楚軒的大伯。
    “二弟，別來無恙啊。” 楚雲群目光掃過楚雲山的傷口時，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帶著個三級天賦的廢物私逃，是想背叛家族嗎？”
    楚雲山猛地抬頭卻爬不起來，胸口劇烈起伏：“家主病重不知去處，把持家族大權，還有臉談背叛？”
    “放肆！我是家中長子，家主之位本應歸我，因為你，我遲遲得不到。” 楚雲群厲聲嗬斥，腰間玉佩突然亮起紅光，“家主有令，楚雲山勾結外敵意圖謀反，著即拿下！其逆子楚軒同罪，就地格殺！”
    楚淩突然掙脫護衛，瘸著腿衝到楚軒麵前，手中長劍直指他的咽喉：“二叔，您要是識相就乖乖跪下受縛，不然這廢物的小命可就沒了！”
    冰涼的劍鋒壓在皮膚上，楚軒卻死死盯著楚淩扭曲的臉。
    九世記憶裏的殺戮畫麵在腦海中翻湧，第一世戰帝斬將奪旗的煞氣順著血脈蒸騰，讓他指尖的魂光泛起了淡淡的血色。
    “軒兒！” 楚雲山突然嘶吼一聲。
    他緩緩爬起身，曾經挺拔如鬆的脊梁此刻卻像被狂風壓彎的竹枝。
    楚雲山看著楚雲群，聲音裏帶著破碎的顫抖：“放了我兒子，我跟你們走。”
    “跟我們走？” 楚雲群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用靴尖踢了踢地上的碎石，“二弟，你覺得現在還有討價還價的資格？想讓他活也可以，給我磕三個響頭，說你楚雲山是楚家的廢物，養了個更廢物的兒子。”
    山風突然停了，林間的蟲鳴也消失無蹤。
    楚軒隻覺得血液瞬間衝上頭頂，九世輪回的記憶裏，他見過帝王屈膝，見過英雄折腰，卻從未見過如此屈辱的畫麵。
    “爹！不能！” 楚軒的聲音嘶啞，靈魂力在體內瘋狂衝撞，經脈傳來針紮般的刺痛。
    楚雲山沒有抬頭。
    下一秒，膝蓋撞在濕冷的岩石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咚！”
    第一個頭磕下去，楚雲山花白的頭發沾滿了泥汙。
    楚淩發出刺耳的狂笑，楚雲群嘴角噙著殘忍的笑意。
    “咚！”
    第二個頭落下，楚雲山的額頭滲出血珠，混著雨水順著臉頰滑落。
    楚軒感覺心髒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九世積累的靈魂力在識海裏翻湧，識海邊緣傳來瀕臨破碎的嗡鳴。
    “說啊！” 楚雲群一腳踩在楚雲山的背上，“說你是廢物！”
    楚雲山的喉結滾動著，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血沫：“我…… 楚雲山…… 是廢物……”
    “還有你兒子！”
    “我兒子…… 是……” 話音未落，楚雲山猛地噴出一口黑血，那是積壓在肺腑的鬱氣與心血。
    他的眼神迅速渙散，原本就殘破的身軀像是被抽走了最後一絲生氣，連靈魂都在劇烈震顫，仿佛下一秒就要魂飛魄散。
    “爹 ——！”
    楚軒識海裏的靈魂力如同決堤的洪水般爆發！淡藍色的魂光從他周身噴湧而出，形成肉眼可見的衝擊波，所過之處，岩石表層竟裂開蛛網般的紋路。
    “啊 ——！”
    離得最近的兩個護衛突然慘叫著捂住腦袋，七竅同時滲出血絲，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沒了聲息。
    他們的靈魂，竟被這股威壓直接震碎！
    楚淩像是被無形的巨手掐住喉嚨，長劍 “哐當” 落地，整個人蜷縮成一團，褲襠迅速滲出深色的汙漬。
    離他最近的楚雲群被靈魂波衝突倒飛數步。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比死亡更令人絕望。
    楚雲群臉色劇變，急忙運轉真氣護住識海，卻依舊被震得連連後退。
    他驚駭地看著楚軒：“這是…… 凝神境的靈魂威壓？不可能！你明明是三級天賦！”
    “聽說你覺醒了天賦，我還不信，看來你遇到了不小機遇。”楚雲群驚訝道。
    楚軒緩緩站直身體，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翻湧著幽藍的魂光，九世輪回的滄桑與殺意交織成冰冷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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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步步走向楚淩，每一步都讓地麵的積水泛起漣漪。
    “你剛才…… 笑得很開心？”
    楚淩嚇得牙齒打顫，連滾帶爬地想躲到楚雲群身後：“爹，救我！他瘋了！這個廢物瘋了！”
    “瘋？” 楚軒的指尖縈繞著凝練如實質的魂光，“九世輪回，我見過比你更瘋狂的人，都死了。”
    話音未落，他屈指一彈，一縷魂光如同利刃射向楚淩的膝蓋。
    隻聽 “哢嚓” 脆響，楚淩的右腿以詭異的角度彎折，劇痛讓他發出殺豬般的嚎叫。
    楚雲群怒喝一聲，雙掌推出兩道氣浪：“孽障敢爾！”
    氣浪在接觸到楚軒周身的魂光時，竟如同泥牛入海般消散。
    楚軒甚至沒有回頭，隻是冷冷道：“再動一下，他就死。”
    楚雲群的動作驟然僵住，他看著楚軒眼中那不屬於少年的冷漠，第一次生出了徹骨的寒意。
    這個被家族嘲笑了十六年的廢物，此刻竟像一尊執掌生殺的閻羅。
    楚軒俯身捏住楚淩的下巴，魂光順著指尖侵入對方的識海。
    楚淩眼前瞬間浮現出無數恐怖幻象，那些被他欺淩過的下人、被他殘害的同門，都化作厲鬼向他撲來。
    “尿了？” 楚軒看著地麵的水漬，嘴角勾起一抹嘲諷，“剛才逼我父親下跪時的勇氣呢？”
    他突然加重力道，楚淩的下頜骨應聲碎裂。
    就在這時，楚雲山虛弱的聲音傳來：“軒兒…… 別……”
    楚軒回頭望去，父親的氣息已經微弱到幾乎不可察覺，靈魂波動如同風中殘燭。
    他心中一緊，急忙收回部分魂光注入父親體內，卻發現父親的靈魂本源已經出現裂痕 —— 那是心碎到極致的創傷。
    “爹！” 楚軒眼中閃過慌亂，九世記憶裏的醫術秘法瘋狂運轉，卻找不到修複靈魂本源的法門。
    楚雲群見狀，眼中閃過陰狠：“抓住他！他靈魂力消耗過度，已是強弩之末！”
    殘餘的護衛對視一眼，壯著膽子持劍衝來。
    楚軒將父親護在身後，周身魂光驟然收縮，隨即爆發出更淩厲的威壓。
    這一次，魂光中竟夾雜著淡淡的金色紋路，那是第一世戰帝的神魂印記。
    “滾！”
    一聲低喝如同驚雷炸響，衝在最前麵的護衛瞬間停滯，瞳孔放大，身體軟軟地倒下。
    他的識海中央，竟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裂痕 —— 靈魂被震出了不可修複的創傷。
    楚雲群瞳孔驟縮：“戰魂印記？你到底是誰？”
    楚軒沒有回答，他能感覺到靈魂力在快速流逝，識海傳來陣陣刺痛。
    但看著父親渙散的眼神，他握緊了拳頭。
    九世輪回，他失去過太多東西，這一世，絕不能再失去父親。
    “楚雲群，” 楚軒的聲音平靜得可怕，“今日之辱，我記下了。三日之內，楚家議事堂，我會親自來取你的狗命。”
    他抱起楚雲山，轉身走向密林深處。
    淡藍色的魂光在他身後形成屏障，竟無人敢上前阻攔。
    楚雲群望著他的背影，臉色陰晴不定。
    他突然看向地上哀嚎的楚淩，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廢物，還能走嗎？”
    楚淩疼得說不出話，隻能拚命點頭。
    “帶上他，回府。” 楚雲群陰沉著臉，“傳令下去，封鎖所有出口，我倒要看看，這孽障能躲到哪裏去。”
    密林深處，楚軒抱著父親在林間穿梭。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父親的靈魂正在快速衰弱，每一次心跳都比上一次更微弱。
    “爹，撐住。” 楚軒將一縷精純的靈魂力渡入父親體內，“九世記憶裏有修複靈魂的秘法，我一定能救你。”
    楚雲山緩緩睜開眼，渾濁的瞳孔裏映出兒子的臉龐，嘴角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軒兒…… 長大了……”
    話音未落，他的頭一歪，徹底失去了意識。
    但楚軒能感覺到，父親的靈魂並未消散，隻是蜷縮成一團，如同冬眠的種子。
    “還好…… 還有救。” 楚軒鬆了口氣，卻發現自己的識海傳來撕裂般的疼痛。
    剛才強行爆發靈魂力，已經損傷了靈魂本源。
    他靠在古樹上，看著懷中氣息微弱的父親，眼中閃過決絕。
    楚家欠他們父子的，他會一筆一筆，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而此刻的楚家府邸，楚雲群正站在密室裏，對著一道黑影躬身行禮：“大人，那孽障似乎覺醒了特殊能力，要不要……”
    “不必。” 黑影發出沙啞的聲音，“一隻跳梁小醜而已，成不了大器。
    你先處理好家主那邊的事，三日後的家族大典，不能出任何差錯。”
    “是。” 楚雲群恭敬地應道，眼中卻閃過一絲不甘。
    密室外，楚淩被安置在床榻上，斷骨處敷著上好的傷藥，卻依舊疼得渾身發抖。
    他看著窗外的月光，眼中燃燒著怨毒的火焰：“楚軒，我定要你碎屍萬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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