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透瘴氣，照在楚軒臉上時，他正盤膝坐在土炕邊緣。
    丹田處的氣旋已穩定成淡青色，昨夜流失的靈魂力恢複了不足一成，但識海的刺痛明顯減輕 —— 這要歸功於那道吸收了魂光的氣旋，它像海綿般緩慢吸收著天地靈氣，雖然微弱，卻異常穩定。
    楚大人，家主請您去議事殿。 門外傳來婢女怯生生的聲音，她捧著一盆清水，手指因緊張而微微顫抖。
    楚軒起身開門，晨光落在他臉上，後頸的輪回圖騰已隱去不見。
    婢女不敢抬頭，將水盆放在門檻上就慌忙後退，裙擺掃過牆角的蛛網，驚起一片飛蛾。
    我爹怎麽樣了？ 楚軒拿起毛巾擦拭臉上的血汙，聲音比昨夜柔和了些。
    楚伯父...... 還沒醒，但醫師說脈象平穩了許多。 婢女低著頭，偷瞄著他腰間的古劍，家主請了城裏最好的二品醫師，正在調配丹藥。
    楚軒點點頭，將毛巾扔進盆裏。
    二品醫師在青州已屬難得，調配的丹藥雖不能修複經脈，至少能穩住父親的傷勢。
    他走出木屋時，發現庭院裏的血跡已清理幹淨，隻留下淡淡的消毒水味，像極了第三世陣皇被困地牢時聞到的味道。
    通往議事殿的路上，遇到不少忙碌的仆人。
    他們看到楚軒時紛紛行禮，眼神裏的恐懼依舊存在，卻多了幾分敬畏。
    一個捧著藥材的小藥童腳步不穩，藥簍裏的何首烏滾到楚軒腳邊，少年嚇得臉色慘白，卻被楚軒彎腰撿起遞了回去。
    謝...... 謝謝楚大人。 小藥童結巴著道謝，抱著藥簍跑遠了。
    楚軒看著他的背影，九世記憶裏閃過一個相似的畫麵 —— 第五世他淪為階下囚時，也曾有個小獄卒偷偷給他送過一個饅頭。
    那時的他以為是善意，後來才知道那饅頭裏摻了慢性毒藥。
    仁慈是最致命的毒藥。 他低聲自語，加快腳步走向議事殿。
    議事殿內已聚集了二十餘名家族高層，為首的楚山雄正坐在主位上，麵前攤著家族庫房的賬冊。
    看到楚軒走進來，所有人都起身行禮，連最頑固的楚家族老都不敢再有絲毫怠慢。
    軒兒來了。 楚山雄的聲音帶著一絲刻意的溫和，指了指旁邊的座位，快坐。
    楚軒沒坐，徑直走到殿中，目光掃過眾人：說吧，找我什麽事。
    他的態度隨意得像在自家院子，卻沒人敢有異議。
    楚山雄清了清嗓子，翻開賬冊：經過清點，庫房損失慘重，丹藥和靈石隻剩三成，更麻煩的是......
    我不是來聽這些的。 楚軒打斷他，指尖在腰間古劍上輕輕敲擊，黑風寨什麽時候會來？
    這話一出，殿內頓時一片寂靜。
    眾人麵麵相覷，沒想到楚軒剛穩定家族就想到了外部威脅。
    楚山雄放下賬冊，臉色凝重起來：黑風寨寨主是凝神境後期，手下有三大堂主，實力都在聚氣境巔峰......
    我問的是時間。 楚軒的聲音陡然轉冷，魂光在識海微微波動，震得殿內燭火劇烈搖晃。
    楚山雄被這股威壓震懾，下意識地回答：最多三天...... 楚雲群和他們約定好今日交接玉牌，現在楚雲群已死，他們肯定會......
    知道了。 楚軒轉身就走，根本沒聽他說完。
    軒兒！ 楚山雄猛地起身，拐杖重重頓在地上，你這是什麽態度？我是你爺爺！
    楚軒停下腳步，卻沒回頭：三個月前我爹被打斷腿時，你在哪？半年前我被楚淩扔進冰湖時，你這位爺爺又在哪？
    字字誅心，殿內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楚山雄的臉瞬間漲紅，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枯瘦的手指緊緊攥住拐杖，玄鐵杖頭在金磚上刻出深深的痕跡。
    你命是我救的。 楚軒的聲音平靜卻帶著千鈞之力，家族事務我會管，但別指望我給你所謂的尊重。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向殿外。
    陽光透過殿門的縫隙照在他身上，將影子拉得很長，像一柄即將出鞘的利劍。
    楚山雄看著他的背影，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咳出的血沫濺在賬冊上，染紅了 楚雲山 三個字。一個白胡子老族顫巍巍地遞上茶水：家主息怒，楚軒他...... 他也是年輕氣盛。
    年輕氣盛？ 楚山雄苦笑一聲，將茶杯重重放在桌上，你們沒看到他剛才的眼神...... 那根本不是年輕人該有的眼神。
    殿內陷入沉默，眾人看著賬冊上的血跡，突然意識到楚家的天，是真的變了。
    楚軒走出議事殿，正看到楚雲鵬抱著一堆竹簡跑來，少年跑得滿頭大汗，竹簡散落一地。
    他慌忙去撿，卻被楚軒按住了手。
    這些是......
    是家族子弟的修煉記錄。 楚雲鵬喘著氣，指著最上麵的竹簡，我發現...... 發現當年楚伯父的天賦鑒定有問題，明明是九級......
    我知道。 楚軒打斷他，隨手拿起一卷竹簡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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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麵記錄著三年前的天賦測試，楚雲山的名字旁赫然寫著 ，字跡卻比其他記錄深了許多，顯然是後來篡改的。
    是楚雲群！肯定是他換了鑒定結果！ 楚雲鵬咬牙切齒地說。
    楚軒沒說話，將竹簡放回少年懷裏。
    九世輪回的記憶告訴他，天賦鑒定根本作不了假，父親的天賦退化另有原因 —— 那枚母親留下的玉佩，每次靠近父親都會發燙，裏麵肯定藏著秘密。
    黑風寨的事準備得怎麽樣了？ 他轉移話題，目光落在遠處的演武場。
    那裏有十幾個護衛正在操練，動作生疏得像剛學武的孩童。
    已經安排了...... 楚雲鵬的聲音低了下去，但能戰的隻有三十幾人，其中一半還是傷號......
    楚軒抬頭看向青州城的方向，那裏有兩大家族的府邸 —— 徐家以丹道聞名，方家擅長機關術，多年來一直與楚家三足鼎立。
    黑風寨敢動楚家，必然是摸準了另外兩家不會出手相助。
    去備馬。 楚軒突然說道，轉身走向馬廄。
    半個時辰後，兩匹快馬衝出楚家大門，朝著青州城中心疾馳而去。
    楚軒一身玄衣，腰間古劍在陽光下泛著冷光，身後跟著的楚雲鵬則抱著一個沉重的木箱，裏麵裝著楚家僅剩的三枚上品靈石。
    楚大人，我們真的要去求徐家？ 楚雲鵬在馬背上顛簸，聲音帶著不解，他們當年可是......
    不是求。 楚軒勒緊韁繩，馬蹄在青石路上濺起火星，是交易。
    青州城的街道熙熙攘攘，小販的叫賣聲、孩童的嬉笑聲、茶館的說書聲交織在一起。
    沒人知道楚家昨夜經曆了血洗，更沒人注意到這兩個快馬加鞭的少年。
    徐家府邸的朱漆大門前蹲著兩尊石獅子，門楣上懸掛的 丹王世家 匾額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守門的護衛看到楚軒的穿著，剛想攔阻就被一枚上品靈石砸在腳邊。
    通報徐家族長，楚家楚軒求見。 楚軒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護衛看著地上的靈石，又看了看少年腰間的古劍，識趣地跑去通報。
    半個時辰後，一個留著三縷長須的老者親自出門迎接，正是徐家族長徐烈。
    楚賢侄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啊。 徐烈的笑容熱情得有些虛假，目光卻一直在楚軒身上打量。
    楚軒沒功夫寒暄，直接開門見山：我要十顆凝神丹，二十株洗髓草。
    徐烈的笑容僵在臉上，以為自己聽錯了：賢侄說笑了，十顆凝神丹......
    這個換。 楚軒從懷裏扔出一個小玉瓶，裏麵裝著三滴金色的液體，正是他昨夜從楚泉吊墜裏提煉出的噬靈蠱母液。
    徐烈看到玉瓶的瞬間臉色劇變，他顫抖著打開瓶塞，一股陰寒的氣息讓周圍的溫度都降了幾分：噬靈蠱母液！你...... 你從哪得到的？
    這不重要。 楚軒收回玉瓶，轉身就走，三天內備好東西送到楚家，過時不候。
    徐烈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三天前黑風寨送來的密信，信中說要聯手除掉楚家分贓。
    他看著手中的母液，又看了看天邊的烏雲，突然高聲喊道：楚賢侄留步！老夫答應了！
    楚軒沒回頭，馬蹄聲漸漸遠去。
    徐烈握緊玉瓶，眼中閃過複雜的光芒 —— 用十顆凝神丹換能克製凝神境修士的噬靈蠱母液，這筆交易太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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