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像紗幔般籠罩著青州城，楚家竹林的青石板路上，楚忠正帶著護衛們演練陣型。
    長刀劈砍的破空聲與腳步聲交織，驚飛了枝頭的麻雀，卻穿不透閣樓二層的靜謐 —— 楚軒正趴在攤開的羊皮地圖上，指尖沿著黑風山脈的輪廓緩緩滑動。
    地圖上用朱砂標注著十幾個紅點，每個點旁都記著日期與事件：三月初七，西山村藥材商隊被劫。
    四月廿三，黑風嶺發現三具屍體，隨身攜帶的雪蓮失蹤。
    五月十五，青州城藥鋪收到一批無名藥材，疑似黑風寨流出... 這些都是他從楚家賬冊和老仆口述中整理出的線索，此刻串聯起來，竟在黑風山脈與青王塔之間畫出了一道隱秘的弧線。
    小少爺，您看這處。 楚忠不知何時站在門口，手裏拿著張泛黃的紙，這是十年前的商路記錄，當時黑風寨還隻敢在黑風嶺邊緣活動，可從去年開始，他們的蹤跡就越來越靠近青王塔了。
    楚軒接過紙展開，上麵的墨跡已有些模糊，卻能看清標注的商隊路線。
    他的指尖在青王塔的位置重重一點 —— 那裏是青州城最神秘的所在，一座七層石塔矗立在黑風山脈深處，傳說塔頂藏著青王的傳承，卻從未有人能完全揭開其秘密。
    青王塔周圍的戾氣每百年異動一次， 楚軒的聲音帶著九世輪回的沉澱，九紋輪回眼在他眉心微微顫動，而今年，正好是第一百年。
    楚忠的臉色瞬間凝重起來：您是說... 黑風寨在找能鎮壓戾氣的藥材？
    不止。 楚軒將另一張紙鋪在地圖旁，上麵是他根據古籍繪製的青王塔剖麵圖，塔內封印著上古戾氣，想要進入第三層，必須用紫河車與百年雪蓮作為鑰匙。
    他看向楚忠，黑市攤主說黑風寨在倒賣珍稀藥材，你覺得他們是從哪弄來的？
    楚忠倒吸一口涼氣：您是說... 他們一直在劫掠前往青王塔的探險者？
    楚軒沒回答，隻是將手指從黑風寨的聚義廳位置劃向青王塔，兩道軌跡在地圖中央交匯。
    黑風寨如此大費周章，恐怕不隻是為了藥材那麽簡單。
    窗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李伯的聲音帶著驚慌：家主！徐家家主帶著人來了，說是要探望雲山！
    楚軒收起地圖的動作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冷光。
    徐烈這時候來，顯然不是真心探望。
    他將地圖折好塞進懷裏，轉身時黑袍掃過桌角的青瓷筆洗，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讓他們在會客廳等著。 楚軒道，我去看看爹。
    楚雲山的精神好了許多，正靠在軟枕上翻看醫書。
    陽光透過竹窗落在書頁上，照亮了他臉上的笑意 —— 那是楚軒特意找來的《青囊秘要》手抄本，雖然殘缺，卻記載著許多奇特的正骨手法。
    軒兒，徐烈來者不善。 楚雲山放下書，握住兒子的手，他的指尖已恢複了些許力氣，當年議事殿，徐家是第一個跳出來支持方嶽的。
    我知道。 楚軒為父親掖了掖被角，他想看您的傷勢，更想探楚家的底。
    楚雲山咳嗽兩聲，眼神變得銳利起來：告訴山雄，不用藏著掖著。就讓他們看看，我楚雲山還沒死，楚家也還沒倒！
    楚軒點頭應下，轉身走出閣樓時，正撞見楚山雄急匆匆地走來。
    老人的拐杖在地上敲出急促的聲響，眉頭擰成了疙瘩。
    軒兒，徐烈帶著徐家的供奉來了，那老家夥是聚氣八重的高手。 楚山雄壓低聲音，我已經讓人把雲山的藥碗收起來了，別讓他們看出虛實。
    不必。 楚軒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就讓他們看。
    會客廳裏，徐烈正把玩著茶杯，目光掃過牆上的 忠孝節義 匾額，嘴角噙著抹若有似無的冷笑。
    他身後站著個穿著灰袍的老者，雙手負在身後，氣息沉穩得像口古井 —— 正是徐家的供奉，聚氣八重的武者徐蒼。
    楚家主，別來無恙啊。 看到楚山雄進來，徐烈慢悠悠地放下茶杯，聽說雲山的身體好些了？我特意帶了些補品來看看。
    楚山雄在主位坐下，拐杖斜倚在桌腿上：勞徐兄掛心，雲山好多了。
    徐烈的目光越過楚山雄，落在剛走進來的楚軒身上。
    少年穿著件半舊的黑袍，領口沾著點藥漬，明明隻是聚氣五重的修為，眼神卻深不見底，讓他莫名地感到一陣心悸。
    這位就是楚家的小天才吧？ 徐烈皮笑肉不笑地說，年紀輕輕就有如此醫術，真是讓我等汗顏。
    楚軒沒接話，隻是在楚山雄身邊坐下，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的邊緣。
    九紋輪回眼將徐烈體內的經脈看得一清二楚 —— 他的丹田處有團淡淡的黑氣，顯然是修煉了某種邪功，而且根基虛浮，多半是用藥物強行堆上來的聚氣八重。
    徐兄今日來，恐怕不隻是為了探望二弟吧？ 楚山雄開門見山。
    徐烈哈哈一笑，端起茶杯掩飾眼底的精光：實不相瞞，我是聽說黑風寨最近不太平，想來提醒楚家主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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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放下茶杯，語氣變得凝重，據說那些山匪最近在大量采購傷藥，還加派了人手看守黑風嶺，怕是要對青州城動手。楚家剛經曆變故，可得多加防備啊。
    這話聽起來是提醒，實則在試探楚家的反應。楚山雄心中冷笑，麵上卻不動聲色：多謝徐兄提醒，楚家會小心的。
    光小心可不夠。 徐烈的目光突然變得銳利，黑風寨的寨主黑煞是聚氣九重的高手，據說身邊還有個神秘醫師，能煉製提升修為的丹藥。楚家如今勢單力薄，若是真被盯上，怕是...
    徐兄多慮了。 楚軒突然開口，聲音平靜無波，楚家雖然不比從前，但也還沒到任人拿捏的地步。
    徐烈的臉色沉了沉，他沒想到這少年敢當眾打斷自己的話。
    徐蒼的眼神也冷了下來，一股無形的氣勢朝著楚軒壓去 —— 聚氣八重的威壓如泰山壓頂，尋常聚氣五重的武者怕是早已癱軟在地。
    但楚軒隻是微微抬眼，九紋輪回眼在他眉心閃過一絲金光。
    靈魂力如無形的屏障擋住威壓，不僅沒被壓製，反而讓徐蒼的氣勢出現了一絲紊亂。
    老者驚訝地看向楚軒，這才發現這少年的靈魂力竟比自己還要精純！
    楚小少爺倒是有骨氣。 徐烈的語氣變得不善，隻是不知，這份骨氣能不能擋得住黑風寨的刀。
    能不能擋，試試便知。 楚軒的指尖在茶杯上輕輕一彈，杯底的茶葉突然直立起來。
    倒是徐兄，與其關心楚家，不如多看看自家後院。聽說徐家的藥鋪最近進了批黑風寨的藥材，若是被官府查到...
    徐烈的臉色猛地一變，猛地拍案而起：你胡說八道什麽！
    楚軒淡淡一笑：是不是胡說，徐兄心裏清楚。 他站起身，家主和徐兄還有要事相商，晚輩就不打擾了。 說罷，轉身走出會客廳，黑袍在門檻處劃出一道利落的弧線。
    徐烈看著他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陰狠。
    這少年不僅醫術高明，竟連徐家與黑風寨私下交易的事都知道，留著必是後患！
    楚家主，告辭！ 徐烈冷哼一聲，帶著徐蒼拂袖而去。走到月洞門時，他低聲對徐蒼道：查清楚這小子的底細。
    徐蒼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殺意：明白。
    會客廳裏，楚山雄看著緊閉的大門，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剛才徐烈釋放威壓時，他的手心都捏滿了汗，卻沒想到楚軒竟能如此輕鬆地化解。
    軒兒剛才說的... 楚山雄看向走進來的孫子，語氣帶著擔憂。
    是真的。 楚軒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徐家藥鋪的賬冊有問題，上個月進的一批雪蓮，來源寫的是西域，實則產自黑風嶺。
    楚山雄的臉色凝重起來：他們竟敢和黑風寨勾結？
    不止徐家。 楚軒的聲音冷了下來。
    方家也脫不了幹係。 他想起黑市遇到的方彪，那人對紫河車的迫切，絕非隻為了給方嶽療傷那麽簡單，青王塔的戾氣異動，他們怕是都想分一杯羹。
    楚山雄沉默了。
    青州城的平靜之下，竟藏著這麽多暗流。
    他看著楚軒沉穩的側臉，突然覺得肩上的擔子輕了許多 —— 這個十六歲的少年，已經有了撐起楚家的魄力。
    那我們該怎麽辦？ 楚山雄問道。
    楚軒的指尖在桌上輕輕敲擊，發出規律的聲響：黑風寨想要青王塔的傳承，徐、方兩家想趁機漁利，我們不妨... 推波助瀾。
    就在這時，李伯又匆匆跑了進來，手裏捧著個紅木藥箱：小少爺，天醫堂的弟子送藥材來了，說是趙堂主特意囑咐的。
    楚軒打開藥箱，裏麵整齊排列著十幾味珍稀藥材，其中竟有一株百年雪蓮，花瓣潔白如雪，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藥箱底部壓著張字條，上麵是趙銘的筆跡：黑風寨有丹元境高手，慎入。
    楚軒的指尖劃過 丹元境 三個字，眼神變得凝重起來。聚氣境之上是丹元境，那是能凝聚丹元、隔空禦物的存在，比聚氣境強了不止一個檔次。
    趙銘特意提醒，顯然是知道些什麽。
    這趙堂主，倒是個聰明人。 楚軒將字條湊到燭火上點燃，看著紙灰在風中飄散，既想拉攏，又怕得罪黑風寨，立場倒是搖擺得很。
    他將雪蓮收好，這正是進入青王塔第三層的鑰匙之一。
    趙銘送來這份厚禮，顯然是想示好，卻又不敢明著站隊，隻能用這種隱晦的方式傳遞消息。
    小少爺，楚忠求見。 門外傳來護衛的聲音。
    楚軒收起藥箱：讓他進來。
    楚忠快步走進來，手裏拿著張紙條：小少爺，這是剛從徐家藥鋪附近截獲的，是方家家丁傳給徐家供奉的。
    楚軒展開紙條，上麵隻有寥寥幾行字：楚雲山已能下床，楚軒醫術詭異，恐為大患。黑風寨那邊已聯係，三日後動手。
    三日後？ 楚軒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倒是比我預想的快。 他將紙條遞給楚忠，按原計劃行事，讓消息散得再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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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忠接過紙條，正準備離去，突然想起什麽：對了小少爺，楚忠在巡邏時發現，楚家外圍多了些生麵孔。
    楚軒愣了一下，隨即眼中閃過一絲明悟。
    夕陽西下時，楚家的消息已經傳遍了青州城。
    人們都在議論楚家得到了青王塔的線索，需要紫河車和百年雪蓮才能開啟。
    黑風寨的探子將消息傳回山寨，疤臉寨主氣得砸碎了桌上的酒壇；
    徐家藥鋪裏，徐烈正對著地圖沉思，手指在黑風嶺的位置重重敲擊；
    方家府邸，方家家主看著手中的藥材清單，眼中閃過一絲貪婪。
    而楚家竹林的閣樓裏，楚軒正為楚雲山換藥。
    藥膏塗抹在後背的棉布上，發出淡淡的清香。
    楚雲山靠在軟枕上，精神矍鑠，正和楚軒說著二十年前進入青王塔的經曆。
    那塔第一層的石壁上，刻著許多奇怪的手法， 楚雲山回憶道，當時隻覺得繁複，現在想來，竟和你正骨的手法有些相似。
    楚軒的動作頓了頓，九紋輪回眼在他眉心微微顫動。
    看來，這青王塔的秘密，比他想象的還要複雜。
    爹，三日後，我要去一趟黑風嶺。 楚軒突然道。
    楚雲山沒有驚訝，隻是輕輕拍了拍兒子的手：小心些。 他從枕邊摸出塊玉佩，上麵刻著個 字，這是宗家的身份玉佩，遇到宗家的人，或許能幫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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