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將至，山穀內的空氣仿佛凝固，連蟲鳴都悄然斂息。林霄自巨岩下長身而起，周身骨骼發出一連串細密的爆響，如同休眠的龍蛇蘇醒。經過近兩個時辰的深度調息，他體內因激戰而滯澀的真元已重新奔流不息，雖未至十成圓滿，卻也恢複了八九分功力，雙眸開闔間精光湛然，足以應對接下來的險局。
    他換上了一套緊身的黑色水靠，這是提前備好的物品，材質特殊，能極大減少水中阻力。最後檢查了一遍隨身之物：數瓶療傷、回氣的丹藥，幾枚用於製造混亂的煙幕彈和閃光符，以及那柄時刻溫養在丹田內的本命法劍——此刻它收斂了所有光華，如同一截凡鐵，靜靜懸於氣海之上。
    “該出發了。”林霄心中默念，身形一晃，已如一道淡煙般掠出山穀，向著墜星湖方向疾馳。他並未施展驚天動地的身法，而是將混沌之氣運於足底，每一步踏出都輕若鴻毛，巧妙地借助地形陰影潛行，氣息更是收斂到極致，仿佛與這深沉夜色融為一體。
    不多時，一片浩瀚的水域出現在眼前。墜星湖，即使在暗夜無光的此刻，湖麵也隱隱泛著一種幽暗的微光，仿佛沉澱了無數星辰的碎片。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水汽和一股若有若無的異常能量波動，正是九幽教布下的“引星陣”所散發出的力場，令人心神不自覺的感到壓抑。
    林霄潛伏在湖畔一片茂密的蘆葦蕩中，屏息觀察。隻見湖心島方向，隱約有數點燈火閃爍，如同鬼火，那是九幽教哨位所在。湖麵看似平靜，但他的混沌之氣卻敏銳地感知到，水下布設有不少警戒性的小型禁製，如同無形的蛛網。
    “果然戒備森嚴。”林霄並不意外。他選定了一處遠離燈火、水流相對平緩的湖岸，如同遊魚般悄無聲息地滑入水中。冰涼的湖水瞬間包裹全身，但他真元運轉，寒意頓消。
    一入水，林霄便全力催動混沌之氣。奇異的力量以其身體為中心擴散開來，並非強行排斥湖水，而是形成一層極薄的無形力場，將周身的水流變得異常溫順，阻力大減。同時，這層力場也開始模擬、同化著水中那些警戒禁製的能量波動，使其宛如水滴融入大海，極難被察覺。
    他如同一條真正的暗流，向著湖心島的方向潛去。越往湖心，水壓越大，光線也愈發昏暗，到最後已是伸手不見五指。但這對於神識過人、且擁有混沌之氣感知能力的林霄而言，並非障礙。他“看”到的，是一個由水流、暗礁、水草以及無數微弱能量脈絡構成的立體世界。
    下潛約莫數十丈後，湖底的地貌逐漸顯現。並非想象中的淤泥平地，而是怪石嶙峋，溝壑縱橫，仿佛一片被淹沒的古老山脈。就在這片水下山脈的深處，林霄感應到了一股極其隱晦，卻磅礴古老的波動。
    “遺跡就在那邊。”他心中一動，調整方向，朝著波動源頭小心潛行。沿途，他果然發現了更多、更複雜的禁製，有些甚至帶有攻擊性，顯然是九幽教後期加固的。若非混沌之氣玄妙，能夠提前感知並模擬能量特性進行規避，恐怕早已觸發警報。
    突然，前方水流出現異常擾動。林霄心神一凜，立刻靜止身形，將氣息收斂至近乎龜息。隻見兩條體型碩大、通體覆蓋著幽藍鱗片的怪魚，拖曳著道道殘影，從一片巨大的珊瑚叢後巡弋而過。它們眼中閃爍著嗜血的紅光，散發出的氣息赫然達到了凝氣境巔峰，顯然是九幽教馴化來看守水路的妖獸。
    林霄耐心等待怪魚遠去，才繼續前進。心中對九幽教的手段又高看了一分，連水下都布置得如此嚴密。
    經過約莫一炷香的謹慎潛行，一座沉睡在湖底深處的巨大陰影，終於出現在林霄的“視野”中。那是一片規模宏大的建築群殘骸，斷壁殘垣上覆蓋著厚厚的藻類與貝類，但依舊能辨認出昔日的宏偉輪廓。巨大的石柱傾頹，雕刻著難以辨識的古老圖案，一股蒼涼、久遠的氣息撲麵而來。
    而那股吸引他而來的磅礴波動，正是從這片遺跡最中心的一座尚未完全坍塌的巨型拱門下方傳來。那拱門之後，幽暗深邃，仿佛通往另一個世界。
    然而，拱門前方的一片相對平整的沙地上，情況卻不容樂觀。一座明顯是新建不久的簡易石台矗立在那裏，石台周圍，八名身著九幽教服飾的教徒正盤膝而坐，看似在調息，實則氣機相連，共同維持著一個籠罩拱門入口的淡紫色光罩。這八人，竟個個都是真元境修為，其中為首一人，氣息更是達到了真元境後期！
    不僅如此，石台之上，還端坐著一名黑袍老者。老者麵容枯槁，雙目緊閉，周身沒有任何強大的氣息外露，但林霄的混沌之氣卻傳來強烈的警示——此人的修為，如深淵般不可測！
    “玄丹境長老……”林霄心下一沉。沒想到對方的核心人物，竟然就坐鎮在這入口之處。這無疑大大增加了他潛入的難度。
    他潛伏在一塊巨大的湖底礁石之後，大腦飛速運轉，分析著眼前局勢。強闖是絕無可能的，那無異於自殺。必須想辦法調開這些人，或者，找到這防禦陣法的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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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目光仔細掃過那淡紫色光罩，混沌之氣細細感知其能量流轉。漸漸地，他發現這光罩雖然強大，但其能量供應似乎並非完美無瑕。能量從八名教徒身上輸出，匯聚到石台某處，再均勻布散開來。而在能量流轉的節點處，存在著極其細微的、周期性的波動。
    “或許……可以從這裏入手。”林霄眼中閃過一絲決斷。他需要等待一個時機，一個足以掩蓋他細微動作的時機。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轟！”
    一聲沉悶的巨響從湖麵方向傳來，即使在水底也清晰可聞。緊接著，整個湖底的水流都為之劇烈一震。守護在拱門處的九幽教眾人齊齊睜眼，麵露驚疑。
    “怎麽回事？”那真元境後期的頭領厲聲喝道。
    “稟執事，似乎是湖西北角有強闖者觸動了爆裂禁製！”一名教徒急忙回應。
    黑袍老者也緩緩睜開了眼睛，眸中閃過一絲冷厲：“調一隊人上去查看，其餘人加強戒備，不得擅離職守！可能是調虎離山之計！”
    “是！”立刻有三人領命，迅速上浮而去。
    林霄心中一動：“是司徒影開始行動了？”這爆炸來得正是時候，雖然未能引開玄丹長老和大部分守衛，但造成的混亂和注意力轉移，已經為他創造了寶貴的機會。
    就在眾人心神被湖麵爆炸吸引的刹那，林霄動了。他將混沌之氣催發到極致，身形如一道扭曲的光影，沿著湖底礁石的陰影，悄無聲息地貼近了那淡紫色光罩。他瞄準的，正是能量流轉節點出現細微波動的那個瞬間！
    他並指如劍，指尖凝聚著一縷高度壓縮、性質極其接近光罩能量的混沌之氣，如同最巧妙的手術刀，對著那節點輕輕一刺，一引！
    “嗡……”
    光罩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輕顫，流轉的能量出現了一個極其短暫、細微的滯澀。這個破綻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持續時間更是隻有一息！
    但對於早有準備的林霄來說，已經足夠了！他身形如電，在那破綻出現的瞬間，如同穿過一道水幕般，險之又險地透過了淡紫色光罩，無聲無息地滑入了那座古老的拱門之後，消失在更深的黑暗之中。
    整個過程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加之湖麵爆炸的餘波未平，水波蕩漾，光線昏暗，竟無一人察覺！
    那玄丹境長老似有所覺，眉頭微蹙，神識如潮水般掃過拱門入口，卻隻感受到光罩依舊穩固，並無異樣能量殘留。“錯覺麽？”他沉吟片刻，最終又緩緩閉上了眼睛。
    而此刻，林霄已經成功踏入了墜星湖遺跡的真正核心區域。眼前，是一條漫長而向下傾斜的甬道，甬道兩壁鑲嵌著早已失去光澤的夜明珠，空氣中彌漫著陳腐與一種奇異的星辰能量的味道。
    他知道，真正的挑戰，現在才剛剛開始。
    第170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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