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元始已被通天鎮殺了麽？為何此刻還能施展神通？
    稍一思量，眾人便醒悟過來：聖人真靈寄托天道，本源不滅，哪怕肉身隕落、化身消散，隻要法則猶存，便終究不會真正身死。
    通天雖強，斬去的不過是元始一道化身，如何能動搖其根本？
    想通此節，方才還震驚失措、近乎呆滯的眾生，這才緩緩回過神來，思緒重新流動。
    再細看之前那黑袍身影的舉止，確與傳聞中的元始略有出入；又見此刻九天之上再現異象，他們終於明白——
    原來先前被通天一掌拍滅的，並非元始本體，僅是一具寄托意誌的化身罷了。
    “原來如此……”
    徹悟之後，眾生心頭大石落地。
    誠然通天威勢滔天，但元始畢竟是聖人，二者交鋒，尚不至於一方瞬間灰飛煙滅。
    一具化身被當眾擊潰，固然震撼，卻也在情理之中。
    畢竟化身終究不及本尊圓滿，損毀亦屬尋常。
    這般一想，先前幾乎崩塌的認知秩序，終於得以重建；那近乎失控的心緒，也漸漸趨於平穩。
    當然，即便隻是化身，這一掌之威依舊令人膽寒。
    畢竟這是洪荒史上頭一遭，有“聖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形神俱滅。
    此等衝擊，縱曆千劫萬世，也難以磨滅。
    除非將來某日，天地再降更大變故，足以將今日之震動徹底覆蓋。
    但那樣的事，真的可能發生嗎？
    至少此時此刻，眾生心中都認為——不可能！
    一掌斃殺聖人化身，那清脆響亮的耳光之聲，至今仍在天地間回蕩。
    如此駭然之事，還有什麽能夠超越？
    除非……真有一位聖人徹底隕落！
    就在眾生心緒翻湧之際，九天之上的旋渦驟然灑下一束幽光，籠罩整片大地，將廣成子等人盡數納入其中。
    “師尊！”
    “掌教師尊！”
    當接引之光自天而降，廣成子等人恍然驚覺——原來先前隕落的並非元始天尊真身。
    刹那間，眾人如釋重負，心頭狂喜難以抑製。
    此時此刻，他們非但沒有半分抗拒那籠罩而下的仙光，反而主動迎向光輝，唯恐遲了一步，便無法逃離這令人心膽俱裂的乾元山。
    躲避通天教主，遠離截教萬千門徒，已然成了廣成子、懼留孫等一幹闡教弟子心中最迫切的願望。
    若有可能，他們寧願自此之後天地兩隔，永不再與對方相見，更不必再兵戈相向。
    然而，他們心知肚明，這不過是奢望罷了。
    正因如此，眼下唯一的念頭便是：先逃出去再說。
    其實，元始借助法力投影召引門人離去，以通天之能，本可輕易阻斷。
    區區一道遠距離施展的神通，並不足以抗衡如今的通天。
    但他隻是靜立原地，冷眼旁觀，並未出手幹涉。
    截教眾仙雖感疑惑，按常理而言，此刻正是鏟除宿敵的大好時機，將那群自詡正統、實則虛偽至極的闡教之徒盡數誅滅，方為快事。
    可既然是通天下令默許放行，眾仙自然唯命是從，隻靜靜佇立，注視著那道通往玉虛宮的漩渦緩緩消散。
    直至虛空即將閉合的一瞬，通天驟然抬手，淩空一抓，仿佛從無形中拽出了什麽。
    那一瞬，一個模糊的身影被硬生生扯出，隱約可見其中有一道熟悉的麵孔在劇烈掙紮。
    “那是……元始殘存的神魂碎片？”
    截教中不乏大羅金仙，又得通天親授道法，眼界極高。
    僅憑電光石火般的一瞥，已有不少人看出端倪。
    師尊放走了闡教眾人，卻獨獨留下了這縷殘魂，究竟是何用意？
    眾人心中揣測不已，卻終究不得其解，隻能將疑問深埋心底。
    而遠在玉虛宮中的元始，在感應到最後一刻神魂被截留之時，頓時怒不可遏。
    “通天！好！好個通天！竟敢在最後關頭偷襲本座！！！”
    他原本以為雙方已達成某種默契，暫且罷鬥。
    誰知通天竟在此時出手，奪走自己一絲本源神念！
    怒火攻心，卻又無可奈何。
    他不敢貿然反撲，隻得強壓憤恨，運轉法則之力，企圖自毀殘魂，斷絕不測之患。
    可惜，通天早已設下禁製，任他如何催動天地偉力，皆如泥牛入海，毫無作用。
    另一邊，通天握緊手中殘魂，抵禦住元始最後一波反噬，唇角浮現一抹冷笑。
    本還猶豫是否要主動出擊，沒想到對方竟親自送上破綻！
    “想走？”
    “走得了嗎？”
    低語落下，他轉身望向身後的截教萬仙，聲如雷霆，響徹諸天：
    “截教弟子聽令！”
    “不是一直說要湊齊封神榜嗎？既然如此——”
    “隨我殺上昆侖山，踏平闡教，斬盡聖者！！！”
    一聲令下，天地震蕩。
    此前與元始交鋒，甚至將其當場格殺，眾人尚可勉強接受——畢竟後來也意識到，那黑袍身影或許隻是元始的一具化身，縱然震撼，終究還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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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如今，元始已然退避三舍，攜徒狼狽撤離，通天竟仍不肯收手，反而要率眾直搗昆侖山根本之地，徹底掀翻對方老巢！
    這般決絕狠厲，簡直駭人聽聞！
    “通天和元始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竟讓通天做出如此極端之舉！”
    “元始都已退讓，通天教主為何還要趕盡殺絕？！”
    “攻上闡教，直逼昆侖——今日之事，元始再無回旋餘地。
    一旦兩尊聖人真正交手，恐怕不止是他們，連其他聖人也難置身事外，屆時洪荒豈不徹底陷入混亂？不行！絕不能留在此地，快逃為妙！”
    眾生在惶恐中躁動，一想到聖人大戰可能帶來的劫難，無不膽寒心驚。
    那些有些修為根基的，早已暗中籌備，準備離開洪荒，遁入混沌深處以求自保。
    不過他們其實也不必逃得太遠。
    畢竟洪荒之上還有鴻鈞坐鎮，真要說到通天與元始將這片天地徹底毀去，那也終究不可能實現。
    眾人真正懼怕的，不過是自己運氣太差，恰好身處大戰波及之地罷了。
    因此，凡是靠近昆侖山一帶的生靈，紛紛開始遷徙，浩浩蕩蕩，如同末日將至。
    昆侖之巔。
    元始剛把門下弟子帶回山門，原本心中怒意翻湧，打算狠狠訓斥一番。
    尤其是廣成子、普賢等人，在乾元山上的表現實在太過窩囊。
    他們身為闡教嫡傳，元始親授，千百萬年來所享資源、功法、機緣，皆為洪荒頂尖。
    這般優渥條件積累至今，麵對截教那群出身低微之輩，竟連一絲優勢都未能展現，反倒被壓製得毫無還手之力。
    這哪裏是爭鋒鬥法，分明是給師門抹黑！
    可元始此刻滿心憤懣，卻全然忘了自己化身惡屍時在萬仙陣前狼狽不堪的情景，隻一味怪罪徒兒無能。
    然而局勢演變已非他所能掌控。
    還未等他開口責罰，耳畔忽聞通天一聲怒喝：“殺向昆侖！”
    “……！”
    那一瞬，元始瞳孔驟縮，倒吸一口冷氣，目光如劍，穿透萬古時空，直落乾元山方向。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會如此？明明他已經默認退讓，這場紛爭本可就此平息。
    可通天竟還不罷休，竟要率領截教眾仙直撲昆侖？這是何意？難道真以為如今有了幾分神秘手段，便可無視規則，肆意妄為？
    元始心頭怒火翻騰，幾乎當場就要出手，隔空給通天一擊重創，讓他明白——這方天地，從來不是任他撒野的地方！
    但就在即將動手之際，他忽然頓住，緩緩壓下了衝動。
    “不必急於一時。”
    他冷冷思忖：你要來，便讓你來。
    若是在外界交手，以通天眼下那難以捉摸的變化，勝負確難預料。
    尤其上次他出手攔截元始分神之舉，顯然道行已有補全，甚至隱隱恢複了昔日境界。
    更令人不解的是——當初他自廢聖位，已是匪夷所思；如今竟又能重凝道果，甚或……比從前更強？
    這其中玄機，無人能解。
    正因如此，元始才按下殺心，轉而冷笑。
    既然你執意上門，那正好——昆侖本是三清舊居，億億萬年前共修之所。
    可經無數歲月沉澱，早已被他煉化為獨屬道場，每一寸地脈都浸透他的意誌。
    聖人雖強，但在洪荒之中終受製約，無法盡展威能，否則天地崩毀，鴻鈞不容，平心亦不會袖手旁觀。
    而在受限之下，占據地利者，自然占盡優勢。
    “憑昆侖地脈加持，哪怕你是通天，也休想翻起風浪！”
    望著遠處果然率眾疾馳而來的通天，元始唇角微揚，眼中寒光凜冽：
    “今日你步步緊逼，他日必將為此狂妄，付出慘痛代價！”
    因著通天此舉，元始哪還有心思去管那些門下弟子，袍袖一拂，便命眾人退下。
    廣成子、文殊廣法天尊等一幹闡教金仙見師尊發話，自是不敢多留，連忙退出主殿。
    可剛踏出玉虛宮門檻，彼此對望一眼，眉宇間皆浮現出難以掩飾的焦躁與不安。
    此刻他們心中悔意翻湧——早知如此，又何必先前屢屢挑釁截教？更令人憤懣的是，截教竟藏有這等實力，往日卻深藏不露，任由他們欺壓也不還手。
    若非對方一貫忍讓，他們何至於誤判形勢，落得今日這般被動局麵？
    “定是陰謀！全是那群截教妖徒設下的圈套！”廣成子心頭怒火難平，“他們用萬年隱忍作餌，就等著今日名正言順地殺上門來，吞我昆侖根基！”
    他心裏清楚這念頭近乎妄想，但若不找些理由說服自己，那份恐懼幾乎要撕裂心神。
    與此同時，眾人心中都隱隱擔憂：如今通天親率萬仙壓境，倘若元始能輕易擊退還好；若是戰局膠著，甚至稍落下風，後果不堪設想。
    元始性情最重顏麵，豈容他人當眾折辱？一旦無法速勝，惱羞成怒之下，遷怒門人幾乎是必然之事。
    屆時，他們這些惹禍的弟子，恐怕難逃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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