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如同受傷瀕死野獸般的咆哮，裹挾著林書研積蓄了十幾年的所有痛苦、屈辱和壓抑到極致的愛恨，撕裂了禮堂奢華的表象，也狠狠撞進了我的心髒！
    他像一道失控的黑色閃電，狠狠撞開擋在身前的人群，帶著要毀滅一切的狂暴氣息，朝著我和林天豪的方向瘋狂衝來！目標明確——是台下那個臉色煞白、如同被剝光了所有偽裝的林天豪！
    可那決絕的衝勢，太猛！太快！距離我太近！
    就在他即將擦過我身邊、直撲林天豪的瞬間！
    “小心！”一個熟悉的、帶著焦急的清亮聲音在側後方響起，同時一股力量試圖拉我後退。
    是周尋！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擠到了人群前列！
    可已經晚了！
    林書研那裹挾著巨大動能的身體，帶著不顧一切的狂怒，手臂猛地一甩！ 一股巨力傳來！ 我像是被高速行駛的列車帶起的風卷到，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後一個趔趄！砰！ 後背狠狠撞在簽約台的冰冷桌角，劇痛瞬間炸開！眼淚瞬間飆了出來！
    “啊！”痛呼出聲。
    這一撞和被甩開，如同火上澆油！
    林書研衝向林天豪的腳步，極其難以察覺地頓了一下！ 甚至不到0.1秒！那雙燃燒著毀滅火焰的赤瞳，下意識地朝我這邊掃了一眼！
    目光在觸及我因疼痛而瞬間煞白的臉、和撞上台角瞬間痛苦蜷縮的身體時，眼中翻湧的暴戾岩漿如同被投入了一塊寒冰，瞬間閃過一絲極其尖銳的、清晰可見的——痛楚！
    但那停頓和那絲痛楚轉瞬即逝！ 下一秒，就被更狂暴的憤怒吞噬！他看回林天豪的目光，恨意更深！幾乎要噴出火來！
    林天豪顯然也被林書研這不顧一切的瘋狂姿態嚇住了，臉上的震怒和偽裝徹底崩塌，隻剩下最原始的驚恐和狼狽！他下意識地想後退，卻被身後的人群擋住。
    “攔住他！快攔住他！”林天豪失聲尖叫，哪裏還有半分平時優雅矜貴的模樣！
    校安保處的人和反應過來的保鏢一擁而上！
    場麵瞬間失控！場麵瞬間失控！拉扯！推搡！怒吼！桌椅翻倒！林書研被數個人高馬大的安保死死抱住，他像一頭真正的困獸，瘋狂地掙紮、衝撞、嘶吼著！ “放開我！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 他的拳頭狠狠砸在阻攔者的身上，發出沉悶的響聲，眼神裏是毀滅一切的瘋狂！
    混亂的中心，林天豪被保鏢死死護住，卻也被嚇得臉色慘白，腳步虛浮，早已不複剛才掌控全局的從容。他那雙總是精於算計的眼睛裏，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徹底的失控和恐懼。
    而我，捂著被撞得生疼的後腰，靠在冰冷的簽約台上，眼前陣陣發黑。身體的疼痛遠不如林書研那最後一眼帶來的衝擊巨大！ 那在滔天怒火和毀滅欲望中一閃而過的、真切的痛楚，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紮在我心上！比剛才那句“無聊透頂”更傷人百倍！
    原來……他還知道痛？為我而痛？可他為什麽還是要這樣？！
    就在這時——
    “都住手！”
    一個威嚴、冷靜，帶著強大穿透力的聲音，如同驚雷般在場館上空炸響！
    是校長！白發蒼蒼的老校長在幾位校董的陪同下，不知何時站在了主席台上，臉色鐵青，手持麥克風，鏡片後的目光銳利如刀！
    “清瀾大學的校慶禮堂！不是鬥獸場！保安！維持秩序！將鬧事者立刻帶離！所有負責人，到校辦緊急開會！其餘人等，有序離場！” 校長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瞬間壓下了大部分混亂。
    保安們的動作立刻強硬起來，不再顧及什麽麵子，幾個人一起，死死將仍在瘋狂掙紮嘶吼的林書研架住，強行向側門拖離！
    “林天豪！你等著！我一定要——”林書研的聲音被捂了下去，隻剩下喉嚨裏不甘的嗚咽。他那雙赤紅的眼睛，在被拖離的最後一刻，死死地、絕望地投向我！
    那眼神裏，翻騰著毀天滅地的憤怒！ 被強行打斷的不甘！ 對林天豪深入骨髓的仇恨！ 以及……一絲極其複雜的、如同烙鐵般灼人的——歉意和……恐慌？！
    那恐慌……是對我嗎？是誰剛才不小心撞到我？
    還是……
    人群開始被疏散，喧鬧著退潮。林天豪在保鏢的護衛下，狼狽不堪地被簇擁著離開，甚至不敢再看台上一眼。校董們簇擁著校長走向後台，現場隻剩下安保在處理混亂和收拾殘局。
    禮堂變得空蕩，燈光慘白，映照著滿地狼藉和翻倒的座椅。
    我無力地靠在簽約台邊，後腰的鈍痛一陣陣傳來，冷汗浸濕了鬢角。心口更是像被無數隻手攥緊揉搓，又酸又脹又痛。
    一隻手輕輕扶住了我的胳膊，帶著令人安心的溫熱和力量。
    “疼得厲害嗎？我送你去醫務室！” 周尋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前所未有的關切和嚴肅，那雙總是帶著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寫滿了擔憂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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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搖搖頭，想說不用，視線卻死死盯著林書研被帶離的那個側門方向。門已經關上，仿佛隔絕了兩個世界。
    就在這時。
    側門突然被撞開！
    一個高大狼狽的身影被粗暴地推了出來，踉蹌著才站穩！是林書研！保安顯然隻是將他“請”出禮堂，並不會真正扣押他！他獨自一人站在禮堂外的走廊裏，隔著一段不算近的距離，與我遙遙相對！
    空寂的走廊燈光落在他身上。昂貴西裝淩亂不堪，領帶歪斜，嘴角滲血，頭發散亂。可這些外在的狼狽，都蓋不住他此刻周身散發出的那種氣息——極致的憤怒如同還未熄滅的火焰在他眼底跳躍，然而更多的，是一種深不見底的疲憊、茫然和……一種被全世界拋棄了的、刻骨的孤獨。
    他站在那裏，沒有立刻離開。
    目光穿過空曠的禮堂門口，穿過散落一地的文件、翻倒的鮮花、扭曲的桌椅，如同釘子般，死死地、貪婪地、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脆弱，牢牢地釘在我的身上！
    那雙眼睛，不再是冰冷的枯井，不再是燃燒的岩漿。裏麵盛滿了太多太多東西——剛才撞到我時的短暫驚慌，此刻變成了沉沉的痛楚；滔天的恨意下，是無法平複的餘燼和疲憊；還有那被他強行推遠的、卻被這場意外再度揭開的、連他自己都恐懼靠近的……對我的牽掛？不，或許更複雜……是一種他自己都無法承受的依賴？
    禮堂裏隻剩下我和周尋，還有遠院的安保人員。
    死寂在蔓延。
    空氣仿佛凝固成膠。
    他站在明亮的走廊燈光下，卻像站在懸崖邊緣的孤影。
    我靠在冰冷的簽約台旁，心髒如同被無形的巨錘反複敲擊。
    周尋握著我手臂的手緊了緊，像是在傳遞一種無聲的支撐。
    林書研看著我。他看到了我因為疼痛而微微泛紅的眼眶，看到了周尋緊握著我手臂的動作，看到了我們之間那種在混亂之後互相支撐的親昵……他眼中的光芒劇烈地閃動著，痛苦、掙紮、不甘……最終，那翻湧的情緒似乎被強行按捺下去，隻剩下一種近乎悲涼的、荒蕪的……認命？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喉結劇烈地滾動了幾下。但那聲音終究沒有發出。
    最終。
    他什麽也沒說。
    隻是深深地、深深地看了我最後一眼。
    那一眼，仿佛要將我的樣子刻進靈魂深處。
    然後。
    他猛地轉過身！ 動作快得像要逃避什麽可怕的東西！
    那挺直的背影帶著一種倉皇的、落荒而逃的意味， 踉蹌著、腳步虛浮地、 迅速消失在走廊盡頭拐角的昏暗之中。 沒有決絕，不再冰冷，隻留下一個在明亮燈光下被拉長的、孤獨得令人心碎的影子。 那背影，甚至比他任何一次沉默的轉身離去，都更讓我窒息。
    “……他……好像很不好……”周尋的聲音低沉，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寂。
    我望著林書研消失的方向，感覺冰冷的台麵寒意透過薄薄的衣料，一直滲入骨髓。空蕩蕩的心口，被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澀和冰冷的絕望填滿。
    結束了？
    就這樣……結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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